第30章
他眼神幽暗清冷, 呼吸間卻熾熱滾燙, 像是白蘭地混合着烈火在燃燒, 醉人馥郁,與她緊緊交纏。
喬伊有一瞬覺得他是真喝醉了,才讓情緒如此無法控制。
她從未見過他這副失控的模樣, 愠怒壓抑,酒精的發酵卻讓情感的宣洩更加肆意妄為。
喬伊想掙紮, 手腕卻被他用力锢得更緊。封彥一手環在她腰後, 輕輕一帶, 跟提只小貓似的,輕易将她提入懷抱, 壓在樹幹與自己的間隔之間。
他盯着她,“說話。”
喬伊知道今晚是自己把他惹惱了,慌亂害怕,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腦子亂糟糟的一團,一昧只有逃避的念頭。
她別開臉,支吾辯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什麽玩上了瘾……”
她不知道, 每次她慌亂想要逃避的時候, 身體不自覺的小動作總會将她出賣。比如她此時緊抿抗議的嘴唇,她細微顫動的睫毛, 以及努力克制平緩卻忍不住發抖的聲音……
封彥無聲瞧着她,良久, 他竟笑了下。低頭湊近她耳旁,“現在只有我們兩人,還跟我裝?”
他嗓音緩緩,壓得低沉。聽起來異常溫柔綿長,實則卻蠱惑暧昧。
喬伊瞪圓了眼,摸不準他接下來的意圖,大腦直覺卻在瘋狂警示,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她不能再和他待下去。
“你要幹嗎……”
喬伊身體扭動掙紮,而她越是反抗,便越是激得他不會放手。
封彥攫住她的下巴,強行将她的臉掰過來面對自己,雙眸眯起,仿佛在饒有興致地打量籠中困獸,他志在必得,卻不急不緩,細細端詳她每一寸神情的變化。
“不是要感謝我的照顧,怎麽,現在後悔了?”他說。
喬伊心跳得幾乎要逃離胸腔,被他輕佻的話語惹得滿臉滾燙,驚駭道:“你瘋了……這裏是酒店,還有很多記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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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彥凝視她小巧紅潤的唇,指尖撫上去,一寸一寸慢慢摩挲。
她想逃跑,可惜她用錯了方法,他從來不會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也無須在意,以他的身份,只要他願意開口,國內任何一家媒體都必須忌讓三分。
封彥說:“剛才車上的都是自己人,你偏要和我裝得陌生疏遠;酒桌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你也偏要用說謊掩飾……你到底是擔心旁人說閑話,還是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關?”
他指尖微涼,觸上她溫熱的唇瓣,鮮明的溫差讓喬伊渾身顫抖。
喬伊瞪着他,“你放開我!”
封彥一笑,樂意看她在自己懷裏強烈的反應。他低頭靠近她,高挺的鼻梁沿着她面部的輪廓一點一點的,若有似無地輕蹭。
像是一頭瀕臨失控邊緣的野獸,任何一點刺激,都足以讓他最後一點耐性徹底消磨殆盡。
他說:“你真當我是開善堂的呢,每位員工都得這樣‘照顧’着,我可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
他嗓音愈發沉緩壓抑,呼吸也漸漸深了。封彥一手摁住她的腰,把她往懷抱深處壓,鼻尖蹭過她滾燙滾燙的耳廓,朝裏吹了口氣。
喬伊連頭皮都麻了。
隐隐約約的,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知道他今晚是真被她激怒到了極點,不會輕易原諒她。
此刻與他硬碰絕對讨不到半點好處。喬伊雙手抵着他胸膛,聲音不由低弱下來,期盼他會放過:“你不要這樣……”
她的服軟顯然對他十分受用。封彥呼吸滞了一拍,停留在她的耳畔,卻沒松開束在她腰間的手,“害怕了?”
他薄唇一翕一合,緩緩道:“太晚了。”
他的吻落下,沿着她細碎的鬓角,臉頰,下巴,逐寸逐寸,像溫柔致死的折磨,細細描繪親吻,觸碰,轉瞬便離開,将若即若離玩到了極致。
“小孩兒長大了,翅膀硬了,什麽話都敢說了。這場游戲不是這麽玩的……你想要上我的床,也須得征得我的同意,這不是你一廂情願的事;你既要把它當做一場游戲,那麽在開始之前,你就該做好無法全身而退的準備。”
他嗓音沙啞低暗,像夜裏的鬼魅,“游戲規則講求的是你情我願,我樂意陪你玩,但不是毫無條件。你很聰明,也很懂得怎麽做對我受用,所以你在我面前裝柔弱,裝乖順,裝作可憐可愛來博取贏得我的好感。你成功了,我也确實吃這一口。”
“只是你應該清楚,從你上了我的床的那天起,一切就不由你了。”
封彥指尖一滑,松開她衣領的扣子,大片白皙漂亮的鎖骨暴露,他埋頭貪婪地親吻含吮。
喬伊拼命掙紮,卻被他牢牢抱着,動彈不得。
仿佛想把她揉碎了融進自己的骨頭裏。
封彥摩挲着她的臉頰,忽地,指尖滑過清涼尖銳的觸感。
動作有一秒意味不明的停滞。
封彥心底浮起一絲異樣的情緒,目光逗留在她白軟紅透的耳垂上。
栀子花耳釘在月色下流光剔透,精致小巧。
是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封彥忽然記起那夜晚宴,他出現在門口,女孩子看見他時流露出的欣喜神色;游艇甲板搖搖晃晃,她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倒進他懷裏;她仰頭看着滿天煙火,眼裏明亮,像是灑滿了碎星……後來那晚她在他身下,笨拙羞澀地回應他的吻,乖巧任由他的折騰。
封彥神情幽暗,端詳着她徒勞掙紮的模樣,語氣不明地說:“你看,你明明就很喜歡。如果那夜你不樂意,我也不會強迫你。現在又何必故作清高,特意在外人面前和我劃清界限?”
他動作停了,語調卻隐忍克制,仿佛是給她的最後機會。喬伊整張臉紅得要滴血,他的話無疑已将他們的關系挑破,赤。裸裸地扔上臺面,逼她面對。
她羞恥得無地自容了,是,當初的确是她口不擇言,故意說狠話想要激怒他,才把他們的關系推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可她真實的想法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起初僅是源于心底那一絲小小的感謝與崇拜,她知道自己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想用自己的努力給他一些報答。
後來漸漸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好奇,期盼,想要與他更近一點,心底那一絲小小的悸動,奇異又不安。
她以為,她會永遠把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成為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可是有一天,她越矩了,她忍不住想要和他靠得更近,不滿足于那些若即若離捉摸不透的情愫。
她将這個秘密大膽地扔上臺面,任由它恣意生長,生根發芽,一發不可收拾。
她也終于得到了他的回應,她欣喜若狂,可同時又不安惶恐,她害怕失去,也害怕自己琢磨不透他的心。
她驕傲卻又自卑,不确信自己能夠被他看上。
良久,封彥聽見喬伊輕輕吸了吸鼻尖。
她眼眶逐漸地泛紅,眼淚撲簌地落下。
封彥怔了幾秒。
他松開扣住她腰身的手,沉聲:“哭什麽。”
他語氣那麽冷,喬伊肩膀一縮,心裏更加委屈了,眨一眨眼,眼淚便成串斷線珍珠般墜下。
她不管不顧了,哽咽地說:“你說的沒錯,我是喜歡你,想吸引你的目光,想讨好你,想你照顧我,對我好,喜歡我,想成為你心裏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最特別的那一個。”
“你很厲害,你特別厲害,好像無論我說什麽做什麽你都能看得穿我,我害怕讓你知道我的喜歡,可我又忍不住……我也沒有不樂意,那晚是我心甘情願的。那天周末你說要給我發消息,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我以為你把我忘了,只是想和我玩玩,所以我一氣之下才對你說了那些話,這個是我不對……可你幹嗎,你幹嗎非要這樣,說得我好像故意勾引你又故作清高和你劃清界限,明明就不是這樣的……”
她邊哭着,聲音斷斷續續,像受盡委屈的小孩子,語句也沒什麽邏輯,如同細碎的呢喃。但封彥還是聽見了。
喬伊用力抹了把眼睛,哭得肩膀一抽一抽,“我沒有裝柔弱,裝乖順,裝得很可憐可愛來故意博取你的好感……我只是……我只是……”
她只是,因為在靠近他時,忍不住親昵的情感流露。
可她羞于啓齒。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只剩下女孩子的抽噎聲,無助細弱,聽得叫人心碎。
封彥心頭忽然浮上說不出的懊惱,那些話是一時情緒失控下的産物,他已給過機會她解釋,但她脾氣實在太犟,不肯向他低頭服軟,他也是在氣頭上。
但他把她弄哭了,這場對話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封彥唇角極淡一抿,聲音不由放輕下來。
“別哭了。”他說。
喬伊腦袋亂成一片,說不清現在到底是在氣他還是氣自己,他這麽說,她卻忍不住哭得更加厲害,像胡亂發脾氣的小孩子。
她邊抽噎邊說:“我沒有哭!不要你管!”
她鬧起脾氣的時候不講任何道理,他太清楚這一點。
封彥微微深吸一口氣,眸色暗了暗,似是被她折服。他牽過她的手腕,想把她抱入懷中安撫。
喬伊人還處在羞恥和崩潰的邊緣,內心混亂如麻,他忽然動作,她整個人又吓了好幾跳,以為他又要對自己做些什麽。
喬伊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掰開他的手便放到嘴裏一咬!
她用了全力,唇齒間頃刻蔓延開一股血腥味。
她像只被逼急了的小老虎,尖牙利爪的,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氣勢。剛才自己已經豁出去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通通說了個遍,已經丢人丢到了家門口,大不了以後就老死不相往來,便非要傷他一次深的,讓他牢牢記住,這輩子也忘不了,她心裏才足以平衡。
喬伊嘴巴裏叼着他的手,滿眼淚花又倔強地瞪着他,眼眶發紅。
封彥沒發出一點聲音,也沒有半點動作,任由她這麽咬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伊覺得自己嘴巴都咬麻了,口腔中血腥味濃重,嗆得她難以呼吸。
喬伊一怔,惶惶然松開了他。
也沒想過他竟躲也不躲,動也不動。
上頭深深的一圈牙印,血肉模糊,幾乎能看見骨頭。
喬伊莫名心慌起來,又害怕他會再生她的氣,真的不理她了。
她怯怯地往後退了兩步,慌亂無措,想說點什麽,可又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封彥看着她,翕了翕唇,“Joey,我……”
“我不想聽!”喬伊驚慌地打斷,以為他要責怪她。支吾道,“我……我要回去了……”
“Joey.”封彥喊她。
“不準過來!”他的聲音吓得她一顫。喬伊更加慌張,調頭朝住所飛奔,口不擇言地說,“你再過來我就去找拔隆達了!”
封彥:“……”
封彥沒再跟上去。
她是真被吓壞了,像只尾巴被點着了火的小兔子,一溜煙鑽進別墅裏,把門摔上,下了雙重反鎖。
随之門後傳來噼裏啪啦一陣搗鼓,聽聲音,她估計還搬了桌子椅子把門堵了個嚴實。
刷的一聲,窗簾拉合。
防他跟防賊一樣。
封彥在她別墅院外站了許久,直到看見她房間的燈也黑了。
他下意識動了動指尖,那圈被她咬出來的牙印傷口,疼得發麻。
封彥回到住處,人剛進門,褲袋手機響了一下。他腳步滞住,低頭掏出來解鎖,卻發現只是微信公衆號群發的廣告提醒。
封彥退出界面,心頭某處有一絲從未有過的空洞。他已猜到不會是她,卻還是忍不住打開。
他不禁暗暗諷笑自己多思。
手腕一翻,将手機随手扔沙發上。
封彥打開電腦,習慣性在睡前查閱郵件,沒看幾封,卻怎麽也看不下去。
腦子裏不斷回蕩着女孩子驚慌跑走的樣子。
他今晚是真把她吓壞了。
封彥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意義,他合上電腦,人坐在椅背裏,出神,有一瞬什麽也沒幹。
過了會兒,他起身到在全身鏡前微揚起頭,松開領口。
陸沉剛開車去島上醫院拿了藥,從門外進來,看見地上一連串血跡延伸至屋內,場面猙獰,讓人聯想起恐怖電影裏經典的兇殺現場。
全身鏡旁邊凝了一小圈血泊。
是從他手背流下的。
傷口血肉模糊,整整齊齊的一圈壓印,看牙口大小,估計是個女孩子。小虎牙的位置受傷尤其慘重,兩個鮮明的血窟窿。
估計還得是個笑起來陽光明媚的女孩子幹的。
陸沉頓時明了,抱手往門邊一靠,侃道:“你是對人幹什麽了,豪取搶奪了?被啃成這個樣兒?”
封彥沒理他,拆了領帶扔編織簍裏。
陸沉問:“需要包紮麽?”
“不用。”封彥說。
陸沉自言自語:“也是,這傷口有多深,就讓你對她的惦記有多深。這方式夠直接,我喜歡。”
他走過去,把藥放桌上,“估計這藥也不用吃了,心裏肯定還有比手上更疼的地方。”
那血流的是沒完沒了了。
封彥走到茶幾,抽了張紙摁住傷口。
陸沉覺得他今晚情緒是真不好。
琢磨半晌,陸沉問:“真上心了?不是只因為對故人之子的愧疚?”
摁住的傷口處鮮血慢慢溢出來,把紙張染透。
封彥垂眸看着,無聲。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陸沉說。
封彥天生不是容易與人親近的性格,平日一貫喜怒不形于色,對事業的野心遠遠大于對感情的欲望。
這樣的人說得好聽是理性克制,說得不好聽就是過于冷情冷性。他做事目的性太強,根本不會被感情這種東西左右。
以往有段時間,陸沉覺得像封彥這樣的人,也許根本不會愛上任何人。
卻偏偏,碰上個這麽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子。
陸沉非常想幸災樂禍,又難免擔心睡到半夜被封彥扔到海裏喂鯊魚。
陸沉咳了聲,覺着自己小命要緊,調頭往水吧走,轉了話題道:“我要煮咖啡,給你也來一杯?”
封彥靜靜瞅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情緒很淡地說:“煮點別的。”
“什麽?”
“熱可可。”封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