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雜種!你手底下的人有病嗎?”杜夏可“嘶嘶”地抽氣,眼睛珠子瞪得通紅,還在罵着。他糾集的那一幫貨色正站在他身後蓄勢待發。
“閉嘴。”
江帆面無表情地走向杜夏可,沉聲呵斥,字字含着分量。
那一瞬間,杜夏可想跑,他退了兩步,又覺得這樣一個人無論如何不敢把他怎麽樣。
“你算什麽……”
沒等杜夏可說完,江帆一個利落地側踹腿就把他撂翻了。杜夏可原本帶幾分篤定,這下一點防備也沒有,說倒就倒了。他痛叫一聲栽倒在地上,被江帆一腳踩住了脖子。
“道歉。”
旁邊的跟班們一個也沒敢動,就這麽瞧着。直到杜夏可掙紮着用手掌“啪啪”拍了兩下地板,聲嘶力竭地吼道,才全撲了上來。
“哐當”一聲。一個人直直飛過來,把實驗臺撞歪了,那學生“哇”地叫了一聲,抖似篩糠,護着自己的培養皿,撒丫子往門口跑,就這樣,半道還被地板上橫出來的一只手吓個半死。
肖男推了一把學生的肩膀,見他出去了,又心煩意亂地朝杜君棠遞了個眼神。
杜夏可這草包被揍,他固然解氣,可這架不拉着實不合适。肖男看着一屋子的器材憂心忡忡,頭一回感覺到自己肩上責任重大。
一切發生得太快,耳邊又是“嘭”一聲,肖男根本不忍心看。
“欸,勸一下,要打出去打。”
杜君棠看也不看肖男一眼,說:“壞了算我的。”
等肖男消化完這話,正看到杜君棠走向江帆的背影,在一堆混亂的拳腳中,杜君棠替江帆拿住了一只背後偷襲的手腕子。
“江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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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住的人狠狠補了地上的人好幾腳,驟然聽到這聲音,居然真的安靜下來,像被摸順了毛馴服了。其他人不敢在杜二少面前跳得太兇,也紛紛停下了動作,只是眼裏全冒着紅光,心裏滿都是氣。
江帆停在原地,很警惕地縮了縮肩膀,他拍了拍剛才撞上牆面時蹭到的灰,又背着身胡亂用袖口擦掉了嘴角的血。
“小心——!”肖男站在門邊,聲音卻穿過了整個實驗室。
櫃架傾斜,一整面櫃架的器材和玻璃器皿全倒了下來,塵土飛揚。
杜君棠聽見瑣碎物件齊齊落下時的嘩嘩聲,玻璃分裂時的脆響,還有重物擊打肉體時的沉鈍的聲音。
他感覺到身上很沉。
江帆似乎從背後護住了他。他被撞得發暈,只能聽見江帆在他耳畔一聲聲急促的喘息。
杜夏可踉跄着站起來,沒等肖男上前揍他,先擡腳狠狠踩了好幾下櫃架。他知道櫃架之下是江帆。
堅硬的棱橫過江帆的脊骨,碾過一下又一下。那疼痛太清晰了,沉沉地烙在骨縫裏,又極其火辣,像要從中間裂開了。可江帆始終弓着背。他知道他的身下是杜君棠。
“牛逼啊!你他媽不是牛逼嗎?”杜夏可看見櫃架底下江帆被壓住的腳,正要跺下去,被肖男一把推開了。
“滾,帶着你的人趕緊滾。要不然我現在就叫保安。”肖男說着,連忙蹲下身去擡櫃架。
杜夏可想起同樣被壓在下面的杜君棠,後知後覺地恐慌起來,大概意識到自己玩兒大了,甩着那只被嘎巴的手,趕忙領着人落荒而逃。
江帆的血流進杜君棠後領裏時,幾乎沒什麽溫度,它只是這樣滑進去,一點點滑過皮膚。
杜君棠先是一愣,而後又無端覺得懊惱,他想了很多,口中卻只問:“傷到哪兒了?”
“沒有。”江帆趕忙将頭壓得更低,蹭掉了淌到下巴上的那道血。
櫃架被肖男小心地挪開了。重見天日後,江帆用一條腿撐着起身,避開那一片狼藉,跪坐一旁,拿後背對着杜君棠。
“麻煩打個電話,讓叢陽叫人過來。”杜君棠站了起來,隔着江帆朝肖男說,肖男的眼睛卻盯着江帆。
杜君棠輕輕拽了一把江帆的後領,強迫他擡一擡頭。江帆不敢不從,露出血水結塊的發和添了傷的腦門。他似乎太緊張了,或者太痛,忐忑地摳起了地磚縫,“嗚”地叫了一聲。
杜君棠無可奈何地蹲了下去,跟他說:“忍着點兒。”江帆屏住氣,眨眼的工夫,下巴下方的那一小片玻璃渣就被拔了出來。他抖,杜君棠就扶住他。
“善後的事兒你交代給叢陽他們。”杜君棠看了看肖男,又看江帆,“我先帶他去醫院。”
肖男點頭,說:“行,快去吧。”
江帆坐着沒動。杜君棠站在一旁許久,他才試探着用手撐了撐地板。腿上剛要使力,杜君棠忽然背對他,還是那個蹲下的姿勢,只是躬了躬身。
“問了也白問。”杜君棠的嗓音仍舊又沙又冷。
江帆“啊”了一聲,多是疑惑,又有些模糊不清的歡愉。
“快點兒爬上來,”杜君棠似乎并不習慣這樣的對話,每一聲都別扭極了,“還要我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