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羁絆
一個打扮得姹紫嫣紅的鸨母迎了出來,“喲,這幾位爺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我們的小倌還沒收拾好呢,不如爺晚些再來,今晚我挑幾個好的,保證讓爺高高興興。”
季辰遠笑着說:“高興也是晚上的事,我們現在來是要查黃文才的案子。”
那鸨母臉色微變,“這案子還有什麽可查的。那黃文才,哪就是我們小倌弄死的,是他吸了鴉片,上了頭癫癫狂狂的,抓了我們一個還沒開.苞的小孩就是一通騎,可憐了我們那小孩,現在身體都整壞了,還在床上躺着呢。我都還沒找他們家算賬,他們就不分青紅皂白的亂鬧。”
季辰遠又說:“鸨母別急嘛,我們就是來查鴉片的事情的。”
“鴉片?”鸨母有些疑慮,“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們這玄清樓不賣鴉片的,你可別亂說。”
林佑站上前,“宣王和晗王駕到,還不能進去嗎?”
鸨母瞬間大驚失色,“能進,能進,不知是殿下們,冒犯了殿下。”
“無妨”,季辰遠揮揮手,“進去吧。”
玄清樓的結構和碧春閣的差不多,只是風格十分清雅,不似碧春閣那般豔俗。少了那些大紅大紫的帷幔,更多的是水墨畫的屏風。
餘風又瞧了那鸨母,她真的是這玄清樓的鸨母?完全不是一個畫風啊。
“你見過黃文才吸鴉片嗎?”,餘風問。
鸨母想了想,說:“黃文才每次來都是開包間的,找的小倌也經常換,沒有固定的喜歡哪個,他在房裏的事情,我哪知道啊。鴉片這種東西我也沒多見過,定是認不得的。不過,他好像每次來懷裏都會抱着個小小的香爐。但是,這放着也沒多稀奇,有的客人就是喜歡用自己的香,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有一次,一個糟老頭子不知道帶了什麽香過來,活活折騰了我們一個小倌兩天,最後竟把自己給弄斷氣了,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這事給掩了過去。”
餘風覺得有些惡心。
季辰遠又問:“是什麽樣的香爐,裏面的香,你還記得是什麽味道嗎?”
鸨母說:“好像是個灑金扁腹三足香爐。樓裏什麽香都有,味道都混雜在一起,我哪辨得出來。”
“用香爐燒鴉片,這是要造福人類呢。”,季辰闵嘲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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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黃文才找過哪些小倌,可都有記錄。還有那個被開了苞的小孩,他在這嗎?”,季辰遠問。
鸨母抽出絲絹假裝掩淚,“在的呢,我本還想留一年,等樣式都學好了再推出來,誰知,嘤嘤嘤,現在還躺床上病着呢。”
“記錄呢?”,季辰遠追問。
鸨母放下絲絹,說:“記錄許是有的,但有的小倌早就被贖了身,或是別的什麽緣故,怕是湊不全了。”
“你只管找出來就是了。”,季辰遠說。
鸨母只得吶吶地點點頭。
“還有一事,”,餘風說,“黃文才是不是經常和那個什麽彙通錢莊的張公子一起來的,最近他還有來嗎?”
鸨母又挽了挽頭上一支金鑲玉的簪子,“張公子最近也有來呢,這支簪子還是他打賞給我的,我瞧着成色是極好的。以前他也确實經常和黃文才一起來。”
“那他可也帶了香爐?”餘風問。
“好像有吧,”鸨母說,“但也沒有總是帶,這段時間就沒有帶了。”
說話間,有人推開了門進來。
硠淵收了傘,甩了甩身上的雨水,手裏還拿着一根冰糖葫蘆。
餘風再次看見了這個男人,心中疑惑更深,想要看得再仔細些。
一旁,季辰遠的臉色實在是不好,“你不如今晚就找他來高興高興吧。”
餘風感覺周身寒氣萦繞,哆哆嗦嗦地轉過頭,“不,不用了。你的技術很好…”
鸨母看着硠淵,不滿道:“怎麽,又不肯吃藥嗎?玄清樓賺來的錢就是給他買糖葫蘆的嗎?”
硠淵擋了擋手中的糖葫蘆,“錢不是樓裏的,是我當了我娘的一個镯子。小秋還小,吃不下那些苦藥。”
“還小”鸨母輕笑了下,“反正如今也開了苞,再怎麽小能用就夠了。”
“紅姑”硠淵微微低頭,語氣帶着懇求,“能不能等小秋好全了再出來。”
紅姑挑眉,“這幾天該養的趕緊養,可別到時候要出來了,又扯什麽身子沒養好。”
“知道了。”硠淵說。
紅姑有些嫌棄,“要吃糖葫蘆就趕緊給拿過去,沒看見我這正接待貴客嗎?別堵這礙眼。”
硠淵沖餘風他們做了個揖就趕緊離開了。
餘風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季辰闵說:“那就請紅姑把那幾個黃文才找過的小倌叫出來吧,吃藥的也不例外。”
紅姑忙答應着,轉身下去叫人了。
“你剛剛什麽意思。”季辰遠轉頭就對餘風怒道。
餘風眼神閃躲,“哪有什麽意思,就是感覺眼睛好像有些模糊,就多看了一會,看是不是出了問題。”
“那看出什麽問題了嗎?”季辰遠質問,“還是說,你的眼睛被外面的野男人帥瞎了。”
餘風狡辯道:“外面的哪有你好看。可能就是他推了門,風大,把眼睛給吹着了。”
“你要是還敢盯着別的男人直勾勾地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季辰遠狠狠地說。
“知道了,知道了”餘風側了側頭,“你看,那些和黃文才搞過的都出來了,你快問吧,別耽誤案子了。”
“回去我再收拾你。”季辰遠怒道。
……
大廳裏一下子就來了十幾個各式各樣的小倌,風格不同,但都是好顏色。這個黃文才,活該他短命。
餘風注意到角落裏,硠淵扶着一個約莫十五歲的男孩,可能就是那個小秋。硠淵低頭跟小秋說了些話,便轉身離開。餘風看了看季辰遠,趁亂跟了過去。
硠淵走到了後院的假山前,轉過身來,“不知這位公子跟着我是有什麽事,如果是那種事情,那公子還是晚上再來吧,現在恕硠淵不能接待。”
“硠淵?”餘風把名字念了一遍,“你叫硠淵?”
“是的。”硠淵淡淡地說。
“只是覺得你與我的一個故人有些相像,無意要冒犯你。”餘風說。
“公子身份何等尊貴,所識故人也必然非同凡響,硠淵自知是下三濫的人,不敢高攀。”硠淵言語不卑不亢。
起先,餘風恍惚在他匆匆一過的身影裏像是看到了餘哲林,不禁就心癢難耐起來。雖然知道就算是餘哲林,和他也永無可能,可還是想着要看仔細些。如今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卻又覺得,一點都不像,不論是樣貌,氣質,還是談吐,簡直就算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可是下一次呢,萬一又看到一個和餘哲林相像的人,還要再糾察個明了嗎?那天晚上,他就應該明白,餘哲林早已經從他身邊離開了,就連那回憶,也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模糊。過去的,過不去的,都回不去了。
餘風笑了笑,說:“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你。”
硠淵問:“什麽?”
“一些要緊事,”餘風說,“我們找個隐秘的地方說吧。”
……
不一會兒,玄清樓差點又要被砸了。
“餘風呢,你們把餘風藏哪去了。”季辰遠抓着紅姑問。
“我不知道啊,”紅姑被吓得花容失色,“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見了。”
“林佑,陳小,給我去找人。”季辰遠生氣地喝道。
季辰闵站在一丈開的地方勸道:“你這麽大火氣做什麽,也許是他去哪透透氣了。”
季辰遠不說話。
一個穿着桃花衫的小倌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說:“我剛剛好像看到他去了後院,不知道還在不在。”
季辰遠臉色一沉,朝後院走去。
紅姑他們也想跟上去,季辰闵擋了擋,“你們就不用跟過去了。”
季辰遠繞到假山後面,看到餘風正和硠淵坐在池塘邊津津樂道地說着什麽,臉上還挂着些紅暈,笑得花枝亂顫的。
季辰遠緊緊抓住拳頭,轉身離開。
季辰闵看到看到他走出來,臉色難看得很,不免有些擔憂。
“你一會再和餘風回去,我先走了。”季辰遠冷冷地丢下一句話,自己出去騎上一匹馬就離開了。
“這又怎麽了。”季辰闵有些莫名其妙。
餘風和硠淵又說說笑笑地回到了大廳,掃了一眼,卻沒看到季辰遠。
“季辰遠呢?”餘風問季辰闵。
季辰闵看了看硠淵,心中了然,“走了。”
“走了?”餘風有些詫異。
季辰闵有些不忍地跟餘風說:“我們也先回去吧,可能,你惹上麻煩了。”
餘風不明白,稀裏糊塗地上了馬車。
“到底怎麽了?”餘風忍不住問。
季辰闵看了看他,“辰遠是真心待你的,如果你做不到,還是早點散了吧。”
餘風聽了有些生氣,“我知道他是真心的,我又何曾不是真心。宣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季辰闵又說::“那你剛剛和一個小倌搞在一起算什麽。仗着辰遠的真心,你就可以肆意妄為嗎?”
餘風楞了下,“我與那小倌,并沒有什麽。”
“沒有什麽,”季辰闵冷笑了下,“那為什麽辰遠去找完你之後,就一言不發,生氣地離開了。”
“他看到了?”餘風心裏有些難受,“我與那小倌,當真沒有什麽。”
餘風微微低頭,“他誤會了。他不知道,我遇見了他,就已經已經把心掏出來了。”
縱然隔世千載 ,也仍結了一世的羁絆,剪不斷理還亂。憑闌處,潇潇雨歇,無意傷卻故人心。
作者有話要說: 結尾故人是情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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