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波
你看看你們自己,穿龍袍也不像太子,”季辰闵一大早就在房間裏訓責手下這幾個不像樣的暗衛,“你說你們,沒事把身材練得這麽強壯做什麽,你們這一身的肌肉像是那些敗家子該有的嗎?”
幾個五大三粗的暗衛別別扭扭地穿着一身暴發戶色彩的直裾袍子,敢怒不敢言,誰家暗衛不是這種模樣,那種要麽大肚便便的,要麽瘦弱雞肝的,打得起來嗎!
喪氣十足的餘風幽幽地飄了進來,吓了季辰闵一跳,“怎麽了?五裏外就聽得到你的聲音了。”
“你怎麽這幅鬼樣子,”季辰闵覺得有些受不了,“季辰遠那小子還不理你?”
餘風點點頭,“是啊,要不是問了小陳,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呃…”季辰闵有些無語。
“你們是在cosplay嗎?這麽難看。”餘風看着這些詭異的暗衛,表情沒有一絲波動,還是一張生無可戀的臉。
“什麽,什麽摳死皮?”季辰闵摸不着頭腦。
餘風轉過頭去,“他們怎麽穿成這樣?”
“還不是那個該死的春樓藏屍案,”季辰闵說:“現在要找一個長得像敗家子的人去和那邊接頭,誰知道這般家夥,爛泥扶不上牆,裝得亂七八糟的。”
餘風看了看這些暗衛,說:“那我去吧。”
季辰闵聽了後,下意識的轉身對着餘風,“不行,你又不會武功,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季辰遠還得不弄死我。”
餘風并不在意,“那你現在哪還有別的比我更像敗家子的人選嗎?”
“你別忘了,周潮生見過你。”季辰闵說。
餘風又說:“這不容易麽,我會易容術。你別說叫我幫那些暗衛易容,臉是不一樣了,可他們因常年練武,全身留下了各種痕跡,只要是行家,一眼就能識破。”
“可是…”季辰闵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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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找我不是比別的那些不知道底細的人更好嗎?”餘風說。
季辰遠又問:“你怎麽會易容術,是那些人.皮.面.具嗎?你易一個我看看。”
餘風看着季辰闵,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波動。“好了。”
季辰闵靜靜地看着餘風,強忍着不發作,“你的意思是,把眉毛皺起來,眼睛眯起來,嘴巴再嘟起來,把整張臉全部扭曲起來,周潮生就不認識你了!你是當周潮生傻子還是我是傻子!”
餘風抹了一把臉,嫌棄的說:“那麽激動做什麽,噴了我一臉。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
季辰闵并不太想理會這個瘋子。
“易容術嘛,我會,有道具就行。”餘風信誓旦旦地說。
“什麽道具?”季辰闵問。
“嗯…,我想想,”餘風微微蹙眉。
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有有硫化乳膠吧,漿糊應該也可以。
“那就漿糊,還有一些胭脂水粉什麽的,”餘風想了想,又說:“最好還有朱砂和煤炭。”
季辰闵不太相信,質疑道:“你确定這些可以易容?”
“真的。”餘風認真地說。
……
半晌,在季辰闵和衆暗衛的好奇與期待下,餘風推開了房門。
只見餘風一身土色銅錢紋直裾袍子,粗眉大眼邊有一道深淺不均的溝壑,還透着些皮肉的嫩紅,下眼睑發着淡淡青黑,臉也比原來尖細了不少,嘴角上多了顆棕紅色的痣。遠遠地看,确實還挺像地主家通宵打麻将的衰兒子。
“怎麽樣,”餘風挑眉,那道礙眼的疤也随之扯動。
季辰闵有些一言難盡,“呃…确實有些改變,你那個疤怎麽搞的,會不會貼不牢。”
餘風摸了摸,“沒什麽意外的話應該不會。”
“你确定你要去?”季辰闵還是有些不放心。
“試試,”餘風說:“這種交易,肯定是越隐蔽越好,對方應該不會安排太大的規模,但是來接頭的人武功也一定是絕好。我想只要防住他事情就好辦了。”
季辰闵又說:“話雖如此,你又怎麽知道怎樣才防得住他。”
餘風想了想,說:“首先我得要一個真實的身份,不能一開始就讓他發現纰漏。呃,還有就是演。馬甲披好了,人設也擺好了,應該就能勉勉強強地混下去。”
“身份自然是有,”季辰闵說:“南一點的那個水溝村,有一戶姓柴的,老爺子是個地主,小兒子柴勇康整天不學無術,不久前要去南洋。我們趁機把他逮到一個了一個小山溝裏,現在,你就是他了。”
餘風沉思片刻,“應該演得了。只是,你別告訴季辰遠啊。”
季辰闵看了他一眼,“我覺得萬一穿幫了你會更涼的。”
“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讓我去的。”餘風說:“你記得多派幾個人偷偷看着,別被發現了。”
……
此時,季辰遠正在街上閑逛。
“這位公子,買個撥浪鼓吧。”一個穿着粗布短打的小男孩扯住了季辰遠的袖子。
季辰遠瞥了他一眼,“我又沒有孩子。”
男孩腦筋一轉,“那你一定有喜歡的女子,我們這有鴛鴦圖案的,女孩子都很喜歡的。買一個吧。”
“我從未聽過買撥浪鼓送給女孩的。”季辰遠說。
男孩把籃子裏的撥浪鼓展示在季辰遠面前,“誰說的。你看這個,畫了這麽多蓮花,代表喜結連理;還有這個,這個是百年好合;這個有兩只燕子的是雙燕齊飛。女孩子一定喜歡這些。”
季辰遠稍稍走神,男孩拿着撥浪鼓在他面前不停地晃着,讓他有些心神不寧,“給我來個喜結連理。”
“好嘞。”男孩興奮地把撥浪鼓遞了過去。
季辰遠迷迷糊糊地接過撥浪鼓,付了錢。
他一邊走一邊看着手中的撥浪鼓,這哪是什麽蓮花,有幾片花瓣勉強能叫花罷了。
買這種東西幹嘛,給李翠兒嗎?可是他不想,他還是想送給餘風。
……
季辰遠回到晗王府,剛把撥浪鼓放在櫃子裏,季辰闵就闖了進來。
“張文軒那邊來消息了。明天辰時在青燈街的路口等候,自有馬車來接應。”季辰闵說。
“這麽快,派去的人準備好沒有?”季辰遠問。
“準備好了,”季辰闵看着季辰遠,“可是到時候,我們不知道馬車要去哪,萬一有什麽危險怎麽辦?”
季辰遠有些疑惑,“你派了什麽人,他難道不會自己保護自己?變動這麽多,誰都說不準,他要是沒什麽應對能力,那就趁早換人,別去拖後腿。”
“應對能力他是有,”季辰闵欲言又止,你的媳婦要是有什麽危險,可別忘了你現在的話,“但是,我們也得保證他有退路吧。”
“之前不是都讨論過了嗎?”季辰遠有些煩躁,“他要是發現不對,就發信號彈,看見了就派人過去。”
“那,這可是你說的。”季辰闵話推給了季辰遠。
季辰遠有些莫名其妙,“之前讨論你也是這樣說的,你到底派了什麽人,這麽不放心。趁時間還有,不行趕緊換。”
季辰闵看了他一眼,說:“那人十分可靠。你還是多派幾個人跟着,最好還是不要有意外。”
“你是不是還怕這件事知道的人太少,派那麽多人過去給誰看。”季辰遠有些不滿,“就按之前說的。我頭疼得要緊,你別來打擾我。”
……
翌日,餘風易了容。
季辰闵反複确定看不出來後,就把他送上了馬車。
季辰遠走出來,遠遠地看了下,“這個是誰,我怎麽瞧着有些眼熟。”
“眼熟!”季辰闵驚恐地看着他,“你認得出他是誰嗎?”
“認得出我就不問了,”季辰遠遠離了他一點,“可能就是某個暗衛吧,你這什麽表情。”
“沒事,”季辰闵放了心,“現在跟着吧,別弄丢了。”
餘風和張文軒碰面後,就一起上了周潮生的馬車。
周潮生看着餘風,“柴勇康?”
餘風擡頭,“幹嘛。”
“你不是去南洋了嗎?”周潮生問。
餘風有些不得勁地說:“唉,別提了。去南洋的錢都給賭光了,要是回家,我爹肯定得罵死我。”
“那你哪來的錢買海娜香?”周潮生問。
“切,我只是去南洋的錢賭光了,我又不是只有去南洋的這點錢。放心,我還是付得起錢的。”餘風不在意地說。
周潮生看了看張文軒,“你和他很熟嗎?怎麽之前沒聽你提起。”
張文軒正要開口,餘風就說:“也不是很熟,最近才認識,賭錢的時候幫了他一把,一來二去的,就算認識了。話說,這海娜香到底是什麽,春要嗎?真的能讓人感到刺激?”
周潮生又看向餘風,“不是春要,就是一些醒神的波斯香料,産量極少,所以也不怎麽容易買到。”
“哦,這樣,”餘風了然,“咱們去哪,怎麽還沒到?”
“到了就知道了。”周潮生不想再多說。
餘風也沒有多問,二郎腿一翹,就開始有節奏地抖了起來,整架馬車都沉浸在這個迷人的頻率中。
……
馬車停在郊外的一個廢棄的房子裏,四周十分空曠冷清,讓人沒有一處藏身之地。
周潮生推開門人兩人進去,自己再把門鎖上。
正廳裏,一個戴着黑色帷帽的男人看向他們。
“人來了。”周潮生對那個男人說。
男人點點頭。
周潮生又對餘風他們說:“自己拿把椅子坐着。”
餘風拉了把椅子靠近那男人坐下,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唉,這位老板,怎麽稱呼啊。”
那男人看向他,“稱呼就不必了。我們除了現在,其餘時間也不會有什麽交集。”
餘風尴尬地笑着,“唉,老板就是老板。也沒什麽,我就是也想買些海娜香,聽說稀奇得很。不知道老板願不願意做個交易。”
“自然,”男人說。“一盒子一兩金子,夠用一個月。”
“那現在可不可以先讓我看看。”餘風眼珠子溜溜地轉着。
“沒有,只能買。”男人冷冷地說。
餘風有些不樂意,“一兩金子呢,我都沒試過,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人的。”
“那可以不買。”那男人并不在意。
“我肯定是有錢的,”餘風拍着胸口,“我爸是地主,家裏大把錢。你借些給我試試,我立馬就會付那一兩金子的。”
張文軒聽了,有些鄙夷地說:“切,有錢了不起啊,不就是想買海娜香嘛,還忒足了勁把我給抓了起來。神經病。”
“什麽抓起來。”那男人立刻站了起來。
餘風感覺大事不妙,連忙說:“唉,沒什麽,就是他不願意賣些海娜香給我,我一生氣,就讓人把他給抓了。”
“那你趕緊把解藥給我,”張文軒抓住餘風的衣服。
“什麽解藥,我哪裏有什麽解藥。”餘風強裝鎮定。
周潮生也走上來圍住餘風,“怎麽回事。”
那男人手中寒光一閃,一把匕首抽了出來,“我看你不是要來買海娜香的吧。”
餘風側了側身,迅速掏出信號彈,朝空中發射。
還未等餘風扔開信號彈,一把匕首就猛地向餘風刺來。
餘風迅速躲開,一手撿起地上的一把掃帚,抵住再次刺來的寒鋒。
男人抽刀又猛地向餘風下腹伸去,餘風手中掃帚一打,弓身翻向一邊。
餘風本就不是習武之人,那男人刀光狠戾,出手果斷,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很快,餘風的右臂上就被劃過了一刀。
餘風吃痛抱住手臂,動作一緩險些又被刺中,只得連連退開。
外面隐約有些動靜,男人并不戀戰,翻身跳上屋檐跑了。
一大群侍衛踢開門沖了進來,将周潮生和張文軒團團圍住。
季辰闵進來掃了一圈,看見餘風臉色慘白地靠在牆上,被按住的右臂不住地留出鮮血。
“餘風。”季辰闵趕緊沖了過去。
門外季辰遠正指揮着侍衛去追跑了的男人,這時聽到季辰闵的一聲叫喚,心又一下地提了起來。
什麽餘風。
他轉身沖了進去,就看見被派出去的那人滿手都是血,一手沉沉地搭在季辰闵肩上。
“你說什麽,他是餘風!”季辰遠有些不敢相信。
季辰闵扶住餘風,點點頭。
餘風艱難地擡起頭,對着季辰遠輕輕一笑。
季辰遠面色一沉,沖過來推開季辰闵,把餘風接到懷裏。
“怎麽就是你,派誰也輪不到你啊。”季辰遠有些崩潰。
餘風看着季辰遠,“你別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