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回大婚,想來殿下就是生疏些也不礙事

生活的虛,雖然對一護感到抱歉,但是別無他法,不是嗎?

阿散井戀次顯然想說點什麽,但是又忌諱地悄悄瞥了名嘉一眼。在他眼中,出身名門的隊長夫人應該與朽木隊長一樣,循規蹈矩、性情高傲,想必露琪亞這個回答不會被對方喜歡。

這種時候了,怎麽還能說這種話?萬一被隊長知道了……

“那就可以了。”名嘉卻沒有理會戀次的目光,也沒有像戀次擔心的那般表現出不悅,回答出乎意料。

“既然并無悔意,那麽就盡力補救,而後承擔後果就是了。”

這個反應絕對出乎了戀次對于貴族的認知,他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名嘉,半張着嘴說不出話來,樣子有點傻氣,就連露琪亞也目瞪口呆,半晌才像是接收到了話中的信息一樣,眼睛都亮了起來。

見兩人的表情頗有朝欣喜若狂的方向發展的趨勢,名嘉立刻補充:“你也別高興太早。就算事急從權,你畢竟犯了重罪。我不知道阿散井副隊長是如何對你說的,但是,白哉殿下的為人你清楚,絕不會徇私,對你的處罰,一切聽憑四十六室決定。你做好覺悟了嗎?”

“是!”露琪亞回答得擲地有聲,“這是我應該承擔的,絕不會心存僥幸和怨憤,請嫂子和兄長大人放心!”

名嘉原本也是怕露琪亞懵懵懂懂,精神壓力太大而行事失了章法,反給白哉添麻煩,見她打起了精神,也就放了心。

姑且先安撫了一邊,至于在四十六室面前說情,走人情之類的事情,自有他們去辦,露琪亞不需要知道。

該辦的事情辦完了,這裏畢竟是隊牢,也不方便久待,名嘉就準備離開。

“我幫你帶了幾套衣服,等隊監檢查合格,确認無夾帶之後會拿給你。”能說的她已經都說了,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能靠露琪亞自己去悟,“朽木家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失了儀态。”

“別給你大哥丢臉。”

引路的隊員将名嘉帶到隊長室門口,行了一禮就退下了,名嘉敲了敲門,得到回應之後拉開了紙門。

與此同時,站在白哉辦公桌前的一位席官對她躬身行禮。他身材颀長,深棕色的短發,年紀看着比白哉略長一些,小麥色的皮膚顯然是長期處于室外的結果,濃重英挺的眉毛張揚地斜飛入鬓,底下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炯炯有神。

“給夫人問安。”他的聲音潤得像一塊上好的籽玉,态度謙恭舉止有禮,名嘉用盡力氣才壓住狂跳的心,借着寬大衣袖的遮掩死死攥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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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剪得非常圓潤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原來是豐崎大人。”靈魂好像脫離了思維游離在軀殼之外,名嘉似乎能看見自己虛假的微笑,帶着疏冷的距離感,耳中聽着自己平穩得甚至有點呆板的聲音,不知怎麽,讓她覺得有些好笑。

“聽說您現在六番隊任三席,真是恭喜了。”

豐崎宗盛深深地看了名嘉一眼,流連地垂下眼:“托公主您的福。雖然有些晚,但還是恭祝您與隊長新婚大喜。”

名嘉矜持地笑了笑,沒再說話,同時也移開了目光。對上辦公桌後白哉的視線,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示意露琪亞那邊的事情已經辦妥。

“不知道您正忙着,不然我去旁邊的待客間等吧。”手指尖還有些涼意,名嘉的儀态看上去卻依舊無懈可擊,看白哉與豐崎宗盛似乎在談論隊務,她也不想繼續和豐崎照面,又怕她在場白哉不好談公事,很識趣地提出回避。

豐崎宗盛死死低着頭,目光不敢有一丁點兒偏移,生怕一放松精神視線就忍不住看向不該看的人。耳中聽着名嘉溫婉的聲音,敏感的神經末梢像被一只粗魯的手兇狠地撕扯着一樣,鈍鈍地疼。

曾經張揚高傲得宛如日中天的驕陽一般的名嘉,驕縱着任性着無所不敢的名嘉,嫁了朽木白哉,也要在夫君面前做小伏低,謹言慎行。

作者有話要說: 喜聞樂見的舊情人重逢。

采訪一下大白,是不是突然覺得自己男主變男配了?

☆、Episode 44

其實白哉有時候也和名嘉談論瀞靈庭的時政的,豐崎宗盛來報的事情,若是無人在場,名嘉也不是不能聽。不過有外人在,名嘉到底不是十三番的人,白哉也不願在下屬面前顯出一副公私不分的樣子來,見名嘉主動回避,他也就點了點頭默許。

華貴的織物從腳邊拖過,離開了死盯着地面的視線範圍,紙質拉門在身後關上,也遮斷了名嘉的氣息。

豐崎宗盛悄無聲息地呼了口氣。

隊員為名嘉端來茶杯,她禮貌道謝後,對方就退了出去,名嘉這才微微放松了挺直的脊背。

掌心感覺到絲絲疼痛,她遲鈍地看過去,才發覺已留下了深深的掐痕。

良久,名嘉才靠在沙發靠背上,微閉起眼睛,長籲了口氣。

與豐崎宗盛的重逢是她始料未及的,更沒想到是在白哉的辦公室裏,盡管非常肯定白哉什麽都不知道,剛才那個場景還是令名嘉感到有些緊張和莫名的心虛。

六十多年的餐風露宿,六十多年的刀光劍影,豐崎宗盛身上的凜冽之氣更盛,原本白皙的皮膚在日複一日的陽光中被曬成了微深的小麥色,兩道斜飛入鬓的濃眉也仿佛背負了歲月的重量,與那雙永遠生氣勃勃的眼睛一道,寫滿了風霜的故事。

日日夜夜的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已經将他錘煉成一個更加堅韌和強大的男人,讓他變成了一個讓名嘉感覺陌生的熟人。

露琪亞說,如果沒有遇到她,那個意外獲得了靈力的人類少年本來可以擁有一個平凡幸福的人生,是她毀了對方的生活,害那個男孩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名嘉當時不置可否,如今,面對豐崎宗盛,她也不由生出了些類似的情思。

如果她沒有做過宗女,父親也沒打算為她招贅,豐崎宗盛只會一直是父親身邊一個普通的侍衛,勤勉而忠誠,踏踏實實走在自己為之奮鬥的路上。不必違心參加遠征軍隊刀頭舔血搏一條生路,也不必将自己變成踏過無數屍骨鮮血才榮耀加身的所謂“英雄”。

那條路,太長、太曲折,也太沉重。

隔壁隊長室開門的響動把名嘉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正了正神色,白哉已經推門進了待客間。

名嘉就與白哉說起了去看露琪亞的情況:“不如,我去和父親談談吧。”四十六室尚無明确判決下達,要尋找轉機,也就只能是這幾日了。武藏是四十六室的元老,又身份貴重,這次事件,朽木家态度謙恭,處置及時,若有人說情,刑罰想必也是能商量的。

白哉蹙起了眉頭:“她自己犯了錯,無論接受怎樣的懲罰也是應該,你不用給她說情。”讓妻子為不守規矩的義妹去求岳父,他還真拉不下那個臉。

話雖然這樣說,但掩飾再好,嚴厲之下也能隐約窺到一兩絲擔憂。名嘉多少能理解白哉的感受。

作為朽木氏的當主,他首要應該維護的是家族的尊嚴。義妹私犯重罪,已經傷害了家族的臉面和威嚴,甚至還有人翻出了當年收養一事,暗指白哉當年就不該随意将流魂街出身的平民接進家裏,才有了今日之恥。作為家主,他不便再公開為露琪亞奔走求情,任何為露琪亞開脫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也不會被取信采納,還很可能消耗白哉一貫的信譽。

眼睜睜看着疼愛的義妹身陷囫囵而無法相救,朽木白哉的心情可想而知。

名嘉就觑着白哉的神色,試探道:“千熊君近日身體不适,我怎麽也是做姐姐的,該回去看看才是。”

她很了解武藏,是個典型的政治動物。感情上而言,他也許并不怎麽願意幫助露琪亞,但是一旦被定罪,朽木氏的金字招牌也可能因此蒙塵,今後要付出數倍努力才能挽回,作為姻親,這不是武藏願意看到的。只要抓住這一點,名嘉有把握說服武藏出面。

饒是白哉憂心露琪亞的處境,聽見名嘉這樣說,也不由一哂,看向她的目光都帶了絲笑意:“原來你與千熊君關系這麽親近。”

“誰讓我是姐姐呢!他可是我娘家唯一的弟弟,我如何不關心?”見白哉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名嘉也抿嘴一笑,一雙眼睛亮亮的。

妻子因為自己的情緒而主動提出回娘家找關系,又礙于自己的面子,還體貼地給此行找了個完美的借口,面對名嘉明了的目光,白哉不由覺得十分尴尬和羞愧。

自尊讓他想要拒絕,話到嘴邊卻始終沒能說出口。

名嘉将白哉的糾結盡收眼底,但是她既然已經提了出來,就是真心想幫忙的,并不是為了讓白哉領情,因而也不說破,直接站起身來:“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起身。”

“我送你去。”名嘉卻制止了他:“這種時候,您就別和我客氣了,要別人看見您登我父親的門,會怎麽說?成與不成,我也不敢保證,但我一定會盡力的,您放心吧。”

的确,如此敏感的時刻,無論對外如何宣稱,讓人看見自己去拜訪武藏,什麽借口都不好用了。名嘉煞費苦心,這份好意自己無論如何都只能接受了。

因最先是去隊牢看望露琪亞,名嘉也就沒有帶太多下人随行,現在要去閑院家,她也沒工夫再召一批侍從,就輕車簡從,直接從六番隊出發,向閑院宅而去。

今日随行的侍女只有相模紀枝一人,但也只是在番隊外名嘉的車架旁等着,如今夫人從隊裏出來即刻要去閑院家,雖然對外說是去看生病的千熊少主,但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此行真正的目的。

相模紀枝就越發閉緊了嘴。

夫人将她帶在身邊的寓意不言而喻,想要得到信任,首先就要懂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不該知道的事情,就算想明白了也得裝着不懂。松島夫人還擔憂夫人對露琪亞小姐之事太過上心而被家主大人所厭,終歸是關心則亂,嫁過來這些日子,夫人何曾與家主的心意背道而馳過?能為露琪亞小姐奔走,想必也是家主大人的意願。

思及此,紀枝越發堅定了跟着名嘉的步調走的決心。

原本說給千熊探病只是個托詞,沒想到回到閑院家滿目皆是來去匆匆神情嚴肅的仆從,一問才知道,千熊已卧病多日,惠理子夫人衣不解帶照顧兒子,就連家主武藏也已經數日未去清淨塔居林。

名嘉心裏一沉——讓父親和惠理子夫人都如此興師動衆,千熊的病怕是不輕,這種情況下,她就算與武藏談露琪亞之事,恐怕父親也沒有精力和閑心去管。

仲居煎了藥,小心翼翼端進房間。千熊發着熱,迷迷糊糊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知,惠理子夫人消瘦了不少,臉色熬得蠟黃,正用小銀勺一勺一勺給昏昏沉沉的千熊喂藥,藥湯從嘴角流下來,估計吃下去的還沒有流掉的多。武藏沉默地守在一旁,眉心緊皺。

名嘉匆匆行來,臉上挂出一副擔憂的表情,進門還沒等坐下就急聲詢問:“父親,聽說千熊病了,您怎麽也不說一聲?現在究竟如何?”

“幾日前在中庭玩耍,出了一身汗,醫師說是着了涼,這幾天喝藥也不見效。”武藏滿臉陰霾。千熊是他唯一的兒子,如今名嘉出嫁,也就等于是閑院家繼承人唯一的希望,絕對不能出差池的。

其實,名嘉與千熊感情一般,情分寥寥,即便看見千熊身染重病的模樣,也很難喚起什麽姐弟之情,但是她可沒忘此行的目的是什麽,是以也得裝出一副擔憂的樣子來給武藏看。

“父親,這樣下去不行,不如,叫了朽木家的醫官過來試試看,換個人診治,興許還能有意料之外的收獲呢。”名嘉觑着武藏的神色提議道。

武藏看愛子如此病病歪歪心疼得要命,聽名嘉說的也有道理,立刻同意,名嘉就吩咐相模紀枝:“你回去一趟,請大醫官過來替千熊瞧瞧,他年紀小,用藥本來就得謹慎,再這樣吃一半吐一半,怎麽撐得住呢?再給和子夫人送個信,請她幫着找幾位擅長小兒病症的醫官,結城家醫藥世家,多個人幫忙總是好的。”

相模紀枝躬身行禮,立刻着手去辦,等朽木氏的專屬醫官到了閑院家時,閑院少主病重,朽木夫人心痛弟弟,不僅回府親自探望,還四處請托尋找名醫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朽木家的醫官也沒能帶來更好的診斷,千熊依舊神志不清,名嘉陪着一起跪坐在床邊。武藏看着昏迷不醒的愛子,心如刀割,忍不住俯下|身去,将千熊抱在懷裏。似乎是感受到父親的氣息,千熊沒有掙紮,只是費力地擡手握住了武藏的衣袖,看上去十分難受。

惠理子夫人形容憔悴,看着丈夫和兒子,淚如泉湧。

名嘉就微微偏開了頭。

此時的武藏,不是深謀遠慮的閑院家主,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四十六室長老,只是一位心痛兒子的父親罷了,他臉上的痛楚和疼惜那麽真切,房間裏的每個人似乎都真心為了千熊的病痛而難過,倒顯得自己更加虛情假意起來。

她覺得很不舒服。

☆、Episode 45

因醫官診治已畢,侍女們煎藥的煎藥,房內伺候的見家主大人心痛少主,也都識相地不往前湊,床榻近前只有武藏、惠理子夫人和名嘉三人。

人家三人父母慈愛,幼子依戀,一派溫情,名嘉不想多看又不好起身離開,只得轉開視線,眼不見為淨。孰料頃刻之間變生肘腋,被武藏抱在懷裏的千熊乍然暴起,一個總角幼兒,居然力大到掙開了武藏的懷抱!與此同時,他的右手也像一把利刃一樣,直直捅進了武藏的胸口,登時将毫無防備的武藏捅了個對穿!

惠理子夫人的尖叫尚未出口,千熊的右手已經利索地從武藏的胸口抽出,帶出一叢溫熱的鮮血,正要朝着頭部攻擊,名嘉已經反應了過來,雖然是跪坐,但并不妨礙她的行動,千熊右手抽出的空檔,她已發出了一道縛道。

金色的光将千熊的雙手牢牢鎖在背後,名嘉為防萬一,又接連使出了三道縛道,将他死死困住,釘在地面上。受驚的惠理子夫人才找回聲音,嘶啞着嗓子阻止名嘉:“千熊是你弟弟,你不能趁機痛下殺手啊!”

名嘉聽得心頭火氣,強忍住脾氣才沒有順手給惠理子夫人一下:“父親大人被千熊所傷,衆目睽睽,我不過限制千熊的行動,你還鬼叫什麽?還不快叫醫師過來!”說着已經扶住武藏搖搖欲墜的身體,立刻對準傷口施以回道,看着驟然被擊中要害面色慘白口不能言的父親,名嘉生生咽回了那個誅心的猜測。

惠理子夫人到了此刻對武藏半分不關心,無非是打着若是武藏去世,就讓千熊直接繼任家主的主意罷了。只是,這事發生的蹊跷,名嘉也沒理清頭緒,又見武藏形容凄慘,到底是父女,也沒有忍心說破惠理子夫人的小心思。

吓呆了的侍女連滾帶爬沖出房間去請醫師,武藏身邊的禦年寄花山院聞訊而來,名嘉一邊給武藏急救,一邊吩咐:“千熊君暴起傷人,暫時被我施以縛道,父親大人重傷,急需醫師診治,你立刻把阿雪夫人接到旁邊的部屋來,調一隊侍衛守着,她身懷有孕不能大意。”說着看了一旁披頭散發的惠理子夫人一眼,“惠理子夫人受驚過度,先送她回房,也派一隊侍衛近身保護。”

緊要關頭,曾經作為宗女的氣度便顯了出來,寥寥幾句話,就安排得盡善盡美,顧全了所有應該顧及的對象,大變當前也毫無異色,心智之堅定讓花山院夫人極為佩服。她心甘情願地應了一聲,立刻着手安排。

武藏一直都顫抖着手握着名嘉的衣袖,聽見她一連串指令毫不猶豫,心裏放下一半,但還是虛弱地朝着千熊的方向指了指。

被幾重縛道牢牢困在地面上的千熊已經不再掙紮了。

“您放心,我知道其中有異,不會輕舉妄動的,不過是防備方才的事情罷了。千熊君畢竟是我弟弟,我怎麽會對他下死手?您先讓醫師為您診治吧。”盡管理解武藏的焦慮,但被親生父親予以如此不信任的暗示,名嘉也覺得索然無味,不過是礙于她自己也出身閑院氏,不能不管罷了。見醫師已經急步而入,她就站起了身讓開了武藏身邊的位置。

因為距離太近,千熊那一擊快狠準,幾乎正中武藏的心髒,整個右手連帶小臂都穿胸而過,抽出手臂時,整個胸腔被蠻橫地撕扯過,抓壞了半個肺葉,武藏失血過多,呼吸困難,要不是名嘉眼疾手快立刻施以回道,恐怕當場就要斃命。醫師們急出了滿頭大汗,可傷勢如此之重,他們都是平時貴族家中供奉的醫者,擅長的是內科病症,對這種程度的外傷多少有些束手無策。

其中一人戰戰兢兢回話:“公主,小人無能,家主大人傷勢嚴重,小人們平日罕見,雖盡力施救,卻不敢作保……”一緊張,連名嘉已經出嫁都忘了,叫起了平日閨閣中的稱呼。

名嘉也不惱,轉頭看向相模紀枝:“你和花山院夫人去四番隊請卯之花隊長前來救治,然後去六番隊向白哉殿下禀明此事。不許走漏消息。”而後安撫幾位醫官,“父親大人如今生死關頭,我雖是出嫁女,但今日情況特殊,也不得不越俎代庖,還請各位盡力救治,無論如何,也撐到卯之花隊長過來。”

千熊病得蹊跷,明明上一刻還昏昏沉沉病病殃殃,怎麽突然就有了此等攻擊力?千熊的本事名嘉清楚,被惠理子夫人慣得不像話,又資質平庸,連木刀都拿不穩,武藏再沒防備也不可能被傷成那樣——就像被什麽附體了一樣。

四大貴族的家主在自己家中衆目睽睽之下被刺,兇手還是家裏目下唯一的少主,名嘉知道此事有異,但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因為它起于實際而又根本不遵循實際。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閑院家聲名受損,什麽難聽話都能被編排,自己現在是“朽木夫人”,被卷進這種事情中,受影響的不是自己一個人。

朽木家不能再遭受任何謠言的攻擊。

只有保住了武藏的性命,限制千熊的行動,護住懷孕的阿雪夫人不讓她腹中的胎兒有損,事态才有可能被控制。

為了不走漏消息,知道內情的侍女們都被集中在部屋內不得随意走動,近衛們緊閉府門嚴禁出入,名嘉這才有心思觀察被縛道束得緊緊的千熊。

他已經沒有動靜了,臉色看上去蒼白無力,眼睛緊閉着,湊近了探他的鼻息,也感受不到太多呼吸,顯然是極端虛弱的,跟方才那個暴起傷人的人根本不像同一個。

但饒是如此,名嘉也不敢大意,依舊沒有撤了縛道,只是心裏也犯起嘀咕。

就算千熊完全健康,想做到剛才的事也是難于登天,如果說真如自己所猜測的一般,是被什麽奪去了身體的控制權,那麽怎麽現在完全感受不到?

難道那東西可以随意對魂體進行奪舍,不拘囿于一個固有對象?

念頭一起,她悚然一驚,第一時間去看武藏。

他渾身是血躺在地上,身邊圍着幾名醫師,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到胸腔的起伏。

散發着藍綠色光芒的回道籠罩着胸腔巨大的傷口,醫師們皆是面色嚴肅,滿臉是汗都顧不上擦一擦。

名嘉突然心生警惕,揮開所有的醫師,自己來給武藏治療。

如果那東西能夠随意控制任意魂體,目标又是要武藏性命,那麽此刻他毫無反抗之力,這些醫師豈不是為所欲為?說她多疑也好,驚弓之鳥也罷,這個險名嘉不能冒。

被揮退的醫師雖不知緣由,但也不敢違抗命令,都恭敬起身立在一旁,只有一人望着名嘉的背影,眼中隐隐露出兇光。

卯之花隊長和花山院夫人匆匆而來,見一群醫師立在一旁,危在旦夕的武藏身邊卻只有名嘉一人,不過卯之花隊長見慣了大風大浪,寵辱不驚,也未露任何驚容,打過招呼之後很快就接手了重傷的閑院家主。

名嘉這才敢真正松下一口氣。

別看她一直以來都面上不顯,一派殺伐決斷果敢從容,可是父親重傷,少主年幼,懷孕的阿雪夫人腹中胎兒還不知男女,還有一雙眼睛在暗中虎視眈眈。這個可以随意操控魂體的物體一直以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名嘉尚未能窺透全貌,但只憑它可以随意更換奪舍對象這一點來看,就已經讓人毛骨悚然了。

府中沒有一人能鎮得住局面、主持大局,身邊人卻都敵我不分不能完全信任,名嘉外表看上去鎮定自若,實則繃緊了心弦,卯之花隊長一來,武藏傷勢有救,她松下一口氣的同時,無可避免覺得身體有些發軟。

一雙手從背後扶住了她,朽木白哉急步而入,身後跟着趕得氣喘籲籲的相模紀枝。

“事情我都知道了,難為你。”妻子一貫寵辱不驚,頗有大将之風,但虎伺狼窺之下,這一次也難免露出了些力不從心之态。白哉從門外進來,正見名嘉給卯之花隊長讓開位子,站起身的瞬間竟然向後踉跄了兩步。他心中大駭,沒多想就急步趕上前扶住了妻子的手臂,雙手一接觸,才覺出對方滿手冷汗。

盡管并沒有從心底裏将朽木白哉當成可以依賴的對象,也沒有那種軟弱的期待別人保護的想法,但聽見白哉聲音的那一瞬間,名嘉還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她一個出嫁的女兒,頂着“朽木夫人”的名頭在娘家畢竟不好行事,如果是白哉出面,就又不一樣。要捉住那個不知名的東西,順藤摸瓜揪出這一連串事件背後的陰謀,她一個內宅女眷,自然不如貴為朽木氏當主的白哉方便。

☆、Episode 46

“讓您跟着勞累,真是抱歉。”原本是為了給露琪亞來說情的,誰料碰上這種倒黴事,如今這個樣子,閑院家自顧不暇,武藏生死都難料,哪有空閑管露琪亞的事?名嘉一個頭兩個大,面對白哉,很有些羞愧。

白哉完全明白妻子的言下之意,不過……

他眼神一暗,安撫道:“事出突然,也非你能左右。況且方才,四十六室已傳令,判處露琪亞死刑,35天後行刑。”

名嘉悚然變色,難以抑制地驚呼出聲:“怎麽可能?!”

中央四十六室向來标榜公正公平,父親閑院武藏身為其中一員,數日未現身清淨塔居林,今日更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遇刺,而四十六室竟然在有人缺席的情況下将出身四大貴族的囚犯處以極刑!

環環相扣,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暗處推動着事态朝某個不知名的方向發展。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懷疑。

幸運的是,武藏習武多年,身體康健,雖被命中要害,但卯之花隊長及時趕到,又醫術高超,硬是将傷勢控制住,保住了性命,但畢竟傷在心髒,短期內是不要想恢複如初了,必須好好休養方能好轉。而一旁被名嘉用縛道死死困住的千熊經過診治,并無病痛和外傷,只是自己轉醒之後也并不記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這剛好印證了名嘉的猜測——他的身體是被不明物體暫時奪去了控制權。

那東西的目标顯然是直取武藏性命,因而才制造出千熊生病的假象來麻痹家人,借以接近目标。但是讓名嘉不明白的是,它明明有很多次下手的機會,武藏自千熊卧病就沒有去過四十六室,日日陪伴床側,又何必等到自己歸家這一日才出手?說句公道話,若是今日自己不在身邊,怕是得手還要容易些。

換個角度考慮,如果她沒有想給露琪亞說情,今天就不會回家,那麽,那東西還會動手嗎?

武藏病情穩定,名嘉一個出嫁的女兒,不好在娘家久留,也不便代行家主之責,但是不把那個心懷叵測的物體揪出來,放一家子老弱病殘暴露在敵人的獠牙之下又實在不能放心。

“四十六室不顧情面,悍然施以極刑,父親又此時遇刺,要說是巧合,實在讓人難以相信。”避開衆人的視線,夫妻二人單獨讨論,名嘉的懷疑不無道理,“總共四十六位長老,父親缺席還在家中受傷,這種情況下就蓋棺定論,這不像是四十六室的風格。”

“私傳靈力給普通人類,逾期未歸,露琪亞的确有錯,但事急從權,此事也不是沒有可以辯白的餘地,更何況四十六室對名門一向有所寬容,不管怎麽說也罪不至死啊!”度過了最初的震驚,名嘉的頭腦開始慢慢冷靜下來,“而且這邊父親剛剛遇刺,那邊就有了審判結果,殿下,我懷疑,這件事另有陰謀,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的。”

作為兄長,白哉也覺得此次四十六室行事不同往日,閑院武藏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閑院宅戒備森嚴,就算真的有可以随意奪舍魂體的東西,千熊足不出戶,在內宅怎麽能撞上?身邊那麽多侍從,竟然沒有一個發現嗎?明顯是早有預謀。

問題是,為什麽偏偏針對閑院武藏?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東西,究竟又是什麽。

“名嘉,這件事,不如上報給總隊長。”冷靜地思考過後,白哉看向名嘉,“我們都知道事有蹊跷,但動機和兇手至今尚不明确,如果兇犯真的如猜測的一般,可以自由更換宿主,就必須将其緝拿,否則躲得過一時,難不成一輩子防着嗎?岳父大人如今身體虛弱,閑院家沒有主事者,單純依靠近衛和府中武士,總有無法顧及之處。”

“我明白您的意思。”名嘉打斷白哉的解釋,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這件事已經不單純是閑院家的家事了。六番隊總攬貴族事務,您又是隊長,自然聽您的。豈有為了一家的面子,反給耍弄陰謀之人提供便利的道理?您要怎麽辦,只管吩咐吧,我都沒有意見。”

很快,接到報告的山本總隊長命六番隊全權負責調查,閑院家府門緊閉,佩刀的隊員分成幾組,守門的守門,巡查的巡查,內外一片肅殺之氣。

朽木白哉雷厲風行,從千熊卧病那日的行止入手,很快鎖定了疑似被兇犯操控的侍衛和女中,抽絲剝繭,一路循着被操控的對象盤問下來,線索斷在千熊身上。

他已經解除了鬼道的束縛和兇犯的操縱,但年紀太小,又經歷了這樣的動蕩,精疲力盡,并不記得什麽,對傷了武藏一事也絲毫沒有印象。

白哉的目光就轉向了先前被名嘉防備着的幾位醫師身上。

通過盤問前面幾名被操控過的侍從,他大概推斷出,兇犯一旦掌握了人體的控制權,被操控這段時間的記憶會斷檔,除了這個身體還是自己的以外,能夠使用的能力都已經是兇手的。不過兇手雖然可以自由更換宿主,但是要換到新的對象身上,首先必須是直接接觸過的人,并且還要靈壓相交達到一定時間才可以。

這樣推斷,範圍就縮小了很多。

為避免嫌犯再次利用自己的能力逃跑,白哉幹脆給被鎖定的幾位醫師每人都施了一層結界,徹底斷絕了他們與外界靈壓相融的可能性,帶回隊牢隔離審問。

遺憾的是,六番隊輪番上陣,幾位醫師卻無人開口,即使借助十二番隊的幫助,從靈壓上鎖定了兇犯,但仍舊一無所獲。

為何刺殺閑院武藏,露琪亞定罪是否與此有關,究竟有何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一無所知。

更令人沮喪的是,收監第三日夜裏,被關在結界中的兇犯幹脆了結了那位被奪去了身體控制權的醫師的性命,十二番隊對殘存靈子進行了采集和分析,确認兇犯已經随着宿主的消亡而一同死亡了。

兩天後,瀞靈庭接到警報,旅禍入侵,三番隊隊長市丸銀在白道門附近擊退旅禍,白道門門衛一貫坂兕丹坊受傷。隔天,有不明靈體從瀞靈庭上方撞破了瀞靈壁,山本總隊長宣布各隊進入戰備狀态。

第三日,五番隊隊長藍染惣右介被殺身亡,總隊長頒發了戰時特令,允許在庭內解放斬魄刀。

與此同時,中央四十六室再傳命令,朽木露琪亞的刑期,縮短為25天之後,處刑方式改為雙殛之刑。

待客間內,名嘉剛送走前來打聽消息的瑞穗,疲倦地閉上眼睛。松島夫人輕手輕腳給她換了一杯清茶,勸道:“您也歇歇,露琪亞殿下之事,您已盡力了,閑院家如今自顧不暇,四十六室又屢次下令,連家主大人都默認了此事,您就別操心了。”

名嘉沒有說話,任松島夫人為她揉按眉心緩解頭上的鈍痛感,心裏苦笑。

自從更改刑期以後,露琪亞就從六番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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