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回大婚,想來殿下就是生疏些也不礙事

出這樣的事情,她這個上官難辭其咎。

“總隊長閣下。”一番隊隊舍中,名嘉強壓着心中的怒火,态度堅決,“我番隊雛森桃副隊長的不當言行,我深表遺憾。以我之見,雛森君已不具備擔任護廷十三番副隊長的能力與操行,在此懇請總隊長閣下,準許免除雛森桃五番隊副隊長一職,降為普通席官,以儆效尤。”

自從藍染叛變以來,雛森桃的行為就頗多不妥,身體狀況也一直欠佳,不過名嘉到任以後,五番隊的工作進度令人滿意,山本總隊長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作為隊長的名嘉已經對雛森忍無可忍,為了番隊的将來考慮,的确不适合讓雛森繼續作為名嘉的下屬工作。

但護廷隊也從沒有将副隊長降職處罰的先例,盡管心中也同樣認同名嘉對雛森的評價,然而這也并不是一件可以立刻決定的事情。沉吟了許久,山本總隊長才斟酌道:“事關重大,目前虛圈的動靜咄咄逼人,現世情況也不容樂觀,這件事,就放到冬季大戰結束之後再議吧。”

“在此之前,就勞煩朽木隊長多多費心。”

名嘉在一番隊的請托還是被傳了出來。

雛森先是在一番隊與現世直接對話,又被雀部副隊長遣送回五番隊,最後名嘉又立刻去了一番隊面談,據目擊者所言,臉色很不好,大家多少也能猜測出一些情況來。後來又有隐約風聲傳出,說名嘉有意給雛森降職,更讓群衆覺得,雛森一定是做出了十分不得體的舉動才惹得名嘉如此忍無可忍。

五番隊的隊員們都多少知道一些內情。

副隊長與隊長不睦,還多次在公開場合出言不遜,幾乎當場撕破臉,因而都覺得,名嘉想要雛森降職這件事,八成是真的,這幾天在番隊就格外小心,生怕做錯了什麽事撞到隊□□口上去,給副隊長填了炮灰,就連訓練時都比平時賣力幾分。

而作為聽到傳言的本人,雛森桃內心其實是驚恐害怕多過憤怒的。

她知道名嘉的脾氣。

能強硬地收繳自己的副官臂章并将她送去四番隊強行休養,朽木名嘉手腕之強硬無需多言。其實這段時間以來,她本來已經打算服軟了,也做了很多心理建設,這才向總隊長懇求與現世對話的。

只是,被迫在四番隊隔離了那麽久,又久違地在視訊中見到小白,她委屈的心情怎麽也忍不住,難得将心裏的感受講給對方。

名嘉不理解的,她希望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可以理解,不然的話,她一個人,真的太寂寞了。

沒想到,此舉立刻就被總隊長強硬打斷,随即就讓雀部副隊長将自己遣返五番隊。一路從庭內走過,遇見無數認識不認識的死神,大家雖然沒有當面問什麽,可是雛森幾乎能聽見每個人心中的私語和疑問。

再聽說了名嘉要将自己降職,就算現在只是傳言而已,她也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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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最為煎熬的,遲遲沒有得到裁決,雛森卻越來越覺得每個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充滿着探究和鄙視,她實在很想去向名嘉求求情。但是想到上次自己不服從命令時的下場,她又不敢。

耐着性子等了幾天,名嘉卻像忘了她的存在一般,每日照舊辦公,時不時去道場指導,也并不像以往那樣試圖讓人看着雛森。這種放任反倒讓雛森更加心虛,終于有一日實在忍不住,聽說名嘉去了道場,便鼓起勇氣跟了過去。

道場內,名嘉正在久違地進行指導賽。被指導的一方是八席早濑八尋,其他隊員圍在道場邊觀戰,雛森進來的時候,名嘉已經拿下了兩個“一本”,正在講評。

“隊長。”早濑認真地聽完了點評,躬身答謝後退回自己的位置,雛森見縫插針,趕忙出聲。名嘉淡淡瞥了忐忑的雛森一眼,語氣冷漠:“有話等會兒再說,我在指導練習。”

“可是……”

“我說現在是指導中。”名嘉實在難以理解雛森桃。個性綿軟毫無主見,還偏偏是個一根筋,不分場合感情用事,着實不是個管理者的材料。論實力,雛森是有的,尤其在鬼道上的确有些天賦,如果可以,名嘉盡量也不想影響對方的前途,但從長遠考慮,她也并不覺得向總隊長提出那樣的建議有失妥當。

不過雖然不欣賞雛森桃,對方畢竟也是個女孩子,為了面子和自尊心着想,當着隊員的面,名嘉不想說重話。

悻悻加入了場邊觀戰的隊伍中,雛森有些心不在焉。剛才來的路上,聽說現世又遭遇了破面襲擊。提到破面,很難不聯想到藍染隊長,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開戰,結局會如何。

小白,真的能如自己希望的一般,拯救藍染隊長嗎?

依次進行過指導後,名嘉沒有立刻離開場地,而是轉頭叫了雛森的名字:“既然歸隊了,就下場練習,休養幾個月,不要把身體也僵硬了。今天我來做你的對手。”

身旁新田三席推了她一把,雛森才回過神來,見名嘉飒爽英姿立在場中,心裏不禁有點發虛。

對方的實力她是見識過的,衆目睽睽下被壓着打,就算名嘉是隊長,雛森也還是覺得丢人,可是已經被叫了名字,不去又不行。

她只好磨磨蹭蹭拿了一把木刀站上場,在心裏安慰自己,名嘉已經連續指導了五名席官,體力消耗比自己大,自己也不一定就會很慘。

在真央念書時,雛森與吉良和阿散井同班,都是同屆中成績優秀的佼佼者,但是由于女性天生體格上的弱勢,斬術和白打一直都不是雛森的強項,她的天賦在于鬼道。

進入護廷隊以後,盡管以成為副隊長為目标,努力使自己的能力均衡發展,但是起點不高,興趣缺缺,又天賦不足,在劍術上,發展也很慢。

當年,藍染當隊長時,也曾經指導過隊內的練習,那時雛森對指導賽是無比期待的,就算被指出問題也感到幸福。

如今,握着木刀面對名嘉,雛森卻只覺得渾身直冒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大白而言,這才是會心一擊。

結婚時候反正雙方都是湊合的,本來沒想着談戀愛就算了,結果他掙紮了半天,數次蠢蠢欲動,終于直面自己的感情,名嘉卻根本無動于衷,也拒絕發展。

到這裏,兩人的态度基本上已經明朗了。我認為,在白哉與緋真的關系中,他是比較強勢的一方,不管感情萌發的契機是什麽,在兩個人的相處中,我個人偏向于将他們的感情理解為一種相互填補的關系。緋真的孱弱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依靠,白哉當年的處境是比較孤立的,年輕的剛剛繼位的家主需要立威,也需要博弈,因此他更需要一個傾聽的對象。在當時的條件下,緋真的性格正是白哉最需要、也是最渴望的,所以感情的存在才能成立。對于白哉而言,是緋真讓他明白,他也是個凡人,有七情六欲,有愛與被愛的欲望,也有渴求溫情的想法,并不是只有責任感和義務。

到了名嘉這裏,情況發生了改變。無論從出身教養還是個人素質,名嘉與白哉分庭抗禮不相伯仲,他們的關系始于政治需要,發展自彼此對對方品性的欣賞——這是一切好感的基礎。加上名嘉悉心經營婚姻關系,白哉也适時調整着自己對待名嘉的态度,盡量去理解對方、支持對方。這是共同進退的關系,也是共同成長和磨合的過程——這個過程在他們雙方的前一段關系中,兩人都沒有經歷過。白哉和名嘉的前一段關系,都是地位相差懸殊的關系,這就決定了他們的前任不可能像如今他們兩個這樣有着絕對平等的靈魂和交往基礎。緋真對白哉的仰視不需多說,即便是豐崎宗盛,對待名嘉也不是完全放下了身份。

所以,對于白哉而言,他先後進入兩段感情,是合理的,也是水到渠成的。但是對于名嘉,她自己也說了,不想承受失去的風險。既然如此,她就始終會有所保留,即便她的确認為白哉已經足夠好。

☆、Episode 72

重擊、突刺、下劈、勾手、斜斬……雛森從來沒有這樣丢盔棄甲的狼狽過,被名嘉勢如破竹毫不放水的攻擊逼得左躲右閃,幾乎連最基本的姿勢都無法維持。木刀擊打在手腕、肩頸、頭頂,重重地刺向胸口、腹部,不用看也知道,這些部位一定都已經青腫起來,劇烈的疼痛讓她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刀。

終于,名嘉的刀尖虛虛一晃,輕松打在雛森的右手腕上,木刀脫力落地,她腳下一個踉跄,名嘉的刀已經指向雛森的喉嚨。

“八次。”收勢不住,雛森趔趄着摔倒在地,名嘉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指向喉部的木刀握得穩穩的,“如果我手裏的是一把真正的斬魄刀,你已經被我殺死八次了。”

“身為副隊長,你就只有這種水準?毫無還手之力,在戰場上竟然丢了刀?”

雛森臉色煞白如雪。

一股深刻的恥辱感從內心泛上來,她感覺兩耳嗡嗡作響,視線都模糊起來,只能看見名嘉高高在上地站在自己面前,卻聽不見對方的任何聲音。

周圍隊員們的視線仿佛化作一根根極細的針,密密地刺進自己的身體,疼得她幾乎想痛哭出聲。

“把刀撿起來,歸隊吧。”看出雛森深受打擊,名嘉這次卻不準備放過她,遂當做不知道一樣,态度依舊冷淡。

“戰場上,不分好壞,只有立場,刀劍相向的,即為敵人。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雖然沒有再看雛森,但是名嘉明顯意有所指,“如果沒有殺敵的決心和必勝的信念,那麽即使上了戰場,也不過是給別人添麻煩罷了。你們都記住!”

“是!”有幾個聽出弦外之音的席官悄悄瞄了雛森一眼,又趕忙轉回視線——在視訊上與現世說的話,到底還是傳出了一星半點的。

“為了阻止藍染叛變,雙殛上受傷的隊長級不勝枚舉。冬季大戰迫在眉睫,你們大家對藍染的實力,也應該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才對,存有任何輕視之心都是自殺行徑。所以,無論是現在還是今後,我希望每個人都不要自大地認為自己可以一舉多得,輕松制勝。這場戰鬥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覺悟的人,沒有踏上戰場和指手劃腳的資格。”

區區三人,突破了屍魂界的重圍逃到了虛圈,開發了崩玉的能力制造了具有超強戰鬥力的“十刃”和破面。如果沒有壓倒性的實力,藍染是不可能做到這一切的。這樣強大的敵人,無論怎樣竭盡全力都不為過,而雛森竟然還天真地試圖請求拯救藍染?

無論什麽理由,是否是被誘騙,從離開屍魂界的那一刻起,藍染惣右介就已經是敵人了。

“雛森君,我的确向總隊長提議将你降為席官。”當着全體隊員的面,名嘉沒有再為雛森保留,“以你如今的心理狀态,我不能繼續認同你做我的副隊長。雖然總隊長說,此事容後再議,但從今天起,我就不會再将你視為我的副官。不甘心的話,就請好好努力。我可以明确告訴你,一如既往這樣下去,我是不可能認同你的。”

“我不推崇與下屬的親密關系,也不關心你們都有什麽煩心事。在番隊,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盡心履職。任何不稱職行為,不論理由,我都不會受理。雛森君,你已經是成年人,我希望你能成熟一點。”

接下來的幾天,事後名嘉回想起來,都略微覺得有些失真。

現世出現第三次破面反應,正在屍魂界修行的露琪亞與井上織姬前後返回,第二日,井上織姬消失了。

從殘留靈壓判斷,她是自主前往虛圈的,因而山本總隊長基于屍魂界的立場給出判斷,将井上視為叛徒并放棄營救,命令日番谷先遣隊全員返回屍魂界備戰。

原本想要與黑崎一護一同前往虛圈營救井上織姬的露琪亞和戀次被白哉強硬帶回,最終前往虛圈的只有現世的黑崎一護、石田雨龍以及茶渡泰虎三人。

沒能幫上同伴的忙,露琪亞顯得很沮喪。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井上織姬明明一直都是他們的同伴,可是如今被破面擄走,還要被認為是“立場有別”,這種冷酷的想法令她悶悶不樂,自從被帶回屍魂界以後,看上去就沒什麽精神。

自上次白哉對名嘉剖白過心跡之後,他自己倒是并沒顯出很尴尬的樣子,結束了番隊工作一直都按時回家。名嘉也樂得有這樣的結局,故此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狀。只是看見露琪亞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模樣,多少于心不忍。

被名嘉叫到道場後,露琪亞也還是有些郁郁寡歡。雖然已經成為死神有些年頭了,但她仍然保留着一腔熱忱,對那些官僚的做法既不理解,也頗為厭惡。盡管明白名嘉的好意,但是以這種煩躁的心情站上道場,怎麽看也不會讓名嘉滿意的。

“嫂子,我……對不起,可是我真的沒什麽心情。”黑發少女垂着頭,表情歉然,“難得您為我着想,真的十分抱歉。”

名嘉思索了片刻,放下了竹刀:“很不滿?”

“只是覺得太過無情了些。”面對的是一貫信任的名嘉,露琪亞說話也沒什麽顧忌,“明明之前也幫了屍魂界很多忙的,而且,井上也一定不是自己願意,絕對是被脅迫了的。可是,總隊長卻……”

她的話沒有說完。

就在她短短停頓的瞬間,名嘉已經抽出了斬魄刀,氣勢如虹地将道場邊豎着的一排草人從中齊齊斬斷,動作流暢一氣呵成。收刀回鞘片刻後,被切斷的草人才從斷口處散落開來掉在地上,切口整整齊齊,令人嘆為觀止。

“好厲害!”露琪亞瞠目結舌。

她知道名嘉師從柳生新陰流,學的是“居合斬”,但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白哉的“閃花”她的眼睛跟不上,只見過一次,卻什麽也看不清,沒想到名嘉的居合也是如此。出刀收刀的動作,她只勉強看見一部分。

嫂子如此能幹,再想想是大哥奉命去現世将自己等人帶回,露琪亞更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總覺得,自己什麽都沒能做到。如果破面來襲那天,自己和井上一起回現世,是不是多少能幫上點忙呢?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無論出于什麽理由,井上織姬已經去往虛圈。如果你相信她,仍舊将她當作同伴,就不該繼續自怨自艾。”也許是剛才練習居合用力過猛,名嘉短暫地感覺到一絲眩暈,不過這種感覺很快過去,她也沒有當一回事,“你一天還是死神,就不能随心所欲。與虛圈的戰鬥總有開始的一天,如果到了那時,你仍然相信井上織姬是你的同伴,那麽,為了那時不再後悔,就趁現在努力變得更強吧。抱怨永遠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

當夜,白哉從番隊回來,露琪亞卻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名嘉得知,她與阿散井戀次兩人以個人名義去往了虛圈。

一向最重規矩、又奉命将二人從現世帶回的朽木白哉卻沒有任何表示。

名嘉也沒有去問。

她多少能猜到那個人的回答。

反正,就算是知道,朽木白哉也多半會說什麽“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将你們從現世帶回屍魂界”。經過露琪亞被判刑那件事之後,那個人倒是變得比以前更會一本正經地鑽空子了。

她最近總覺得疲憊,也沒什麽食欲,在番隊看文書,用不了一會兒就覺得困頓,每日晨起就變得十分痛苦。就連練習劍術,也覺得比以往更加疲勞似的。有好幾次,站在道場裏,名嘉都覺得有頭暈目眩的感覺。

與虛圈的戰争一觸即發,整個屍魂界都蓄勢待發,名嘉雖然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纰漏,但身體頻頻亮起的紅燈也多少讓她有些擔憂。某天早上起床時,白哉都已經換好了衣服她還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睛,渾身發軟,懶懶散散毫無力氣,那副不常見的異樣表現引起了白哉的側目,名嘉才終于說出了自己近段時間的不适。

醫官很快就被叫來了。因為名嘉臉色看上去很差,白哉也沒去道場,一直在房間裏等到醫官為止,一顆心一直高高提着。

他知道名嘉的要強和自律,如果不是真的十分難受,是絕對不會偷懶的。也正因為如此,從妻子臉上看到些微不适的表情時,他才明白,名嘉已經不是一般的不舒服。

診斷完畢的醫官滿臉笑容,喜滋滋地看着夫妻二人:“恭喜家主大人,恭喜夫人。”迎着衆人疑惑的目光,醫官深深地拜下去:“夫人是喜事。”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才是懷孕了。

雖然感情問題還不順當,但是結婚了也不是只有談戀愛這一條路可以走。

☆、Episode 73

成婚時,名嘉當然是想過自己以後成為一個母親的可能性的。與其說期待,倒不如說這是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應該有的結果之一。曾經,她也生出過“如果早點生下繼承人就好了”這樣的想法,身邊的人、包括長姐瑞穗和摯友和子,都在不同場合對她談起過有關繼承人的事情,她本人也一直都把“孩子”的存在等同于一樁必須的任務。

渡過了婚姻的磨合期,又機緣巧合進入了護廷隊,說實話,已經有很長時間,繼承人這件事不知不覺從名嘉的腦海中淡去了。與白哉的關系日益融洽,經營這段婚姻越來越不像最初那樣費盡心力,甚至還能時不時從生活中汲取到令人覺得溫暖的瞬間。對于名嘉而言,似乎已經不是需要依靠家族和子嗣才能站穩腳跟的時候了。

如今,藍染在虎視眈眈,和白哉又剛經歷了那場坦誠卻尴尬的剖白和對話,這種時候被告知有孕,名嘉最大的感覺只有“猝不及防”四個字可以形容。

這突如其來的轉折令她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差點端不住一貫的笑容。

送走了醫官,夫妻兩人面面相觑,在身邊仆從的一片恭喜聲中,表情多少都有點不自然。半晌,白哉輕咳一聲,站起身來:“你好好休息吧,祖父和岳父大人那邊我會派人去說,也會向總隊長說明的。最近你也累了,別勉強。”又叮囑了仆從幾句便離開了房間。

房門一關上,松島臉上就溢出了不可抑制的喜氣。名嘉成婚一年多以來,雖然與白哉相處算得上融洽,也漸漸在朽木氏立穩了腳跟,但沒有繼承人這一點始終是松島的擔憂。

女人再能幹,再有本事,娘家勢力再強盛,一旦出嫁,子嗣才是根本,否則就極有可能如同純惠夫人一般下場。只是平日名嘉自己不表示,松島也不敢提,如今心頭一塊大石落地,她幾乎喜極而泣。

見過朽木家來報喜的中臈,武藏照舊去四十六室,惠理子夫人強撐着送走了武藏,臉上的表情就再也輕松不起來。

本以為名嘉失寵于武藏,又嫁了朽木氏那樣複雜的家族,閑院家日後穩穩當當是自己的天下。誰成想名嘉手段了得,籠絡住了朽木白哉站穩了腳跟不說,在外務上也越來越說得上話,武藏又多了個“老來子”,自己一雙兒女的處境眼見不妙起來。如今再讓名嘉有了朽木氏的繼承人,就算沖着這門貴親,恐怕武藏也要改變對名嘉的态度。

越發話又說回來,外面再傳朽木白哉鐘情亡妻,也沒見冷落了名嘉,如今更是有了子嗣,可見男人的情愛靠不住。長情如斯的朽木白哉尚且如此,沙都嫁入織田氏的時候就不見得與織田政有多少情分,如今更多了兩個側室,今後的日子就更讓惠理子夫人擔心。連後出嫁的名嘉都有孕了,沙都卻還沒有音信,她這個做母親的怎麽能不着急?

相比惠理子夫人的焦急,沙都更多的是對名嘉的嫉妒。

成婚時,她還得意洋洋,為着名嘉那樣的天之驕女也将不得不對朽木家主俯首帖耳感到痛快。如今,自己不得公婆喜歡,丈夫也與自己不親近,還不得不面對兩個令人鬧心的側室,名嘉反倒日子越來越順風順水,又有了身孕,運氣好得令人嫉妒。

可是,她又拿名嘉沒有辦法,心裏這點醜陋的嫉恨也不能對任何人講,即便是看見織田政,也控制不住想到自己的丈夫也曾經對名嘉心懷傾慕的事情,性情就越發陰陽怪氣起來。織田政原本就受不了沙都的任性,見她更加不可理喻,只覺莫名其妙,夫妻倆倒比之前還疏遠。

“如今正是關鍵時刻,萬分抱歉。”冬季大戰迫在眉睫,名嘉此時懷孕,就意味着不可能再上戰場,雖然對于朽木氏是喜事,但對護廷十三番而言卻不一定。故而面對山本總隊長,白哉也難免覺得有些抱歉。

畢竟當初四十六室點了名嘉代理五番隊長一職,也不是為着讓她休養生息的。

豐崎宗盛深深地垂下眼,心中五味雜陳。

名嘉已經嫁人了,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對于她而言,這當然是一件好事。然而也正是如此,才讓他更加清晰真切地意識到,記憶中那個驕縱張揚的閑院名嘉,已經是“朽木夫人”了。

下晌,得了消息的瑞穗與和子紛紛來探望名嘉,沙都雖不情不願,卻在文代夫人的壓力下不得不前來道賀,見瑞穗與和子一臉真心誠意的歡喜,心裏就更別扭起來。

之前還偷偷笑話名嘉嫁了朽木當家相當于“守活寡”,現在看來,自己才更像呢!

沙都陪嫁的上臈禦年寄是曾侍奉惠理子夫人的三池夫人,見沙都自從聽說了名嘉有孕的消息就一直悶悶不樂,與織田政也常常不歡而散,心裏焦急。

她看着沙都長大,十分了解沙都的脾氣性格,也知道她此時心中作何感想,然而現在最要緊的并不是賭氣,而是盡快改善自己的處境才是。

“公主。”無人的時候,三池就用上了在閑院家慣常的稱呼,盡量放緩語氣,試圖讓沙都聽進去,“雖然這話由小人來說未免僭越,但小人是一心為了公主好的,萬望您聽小人一句勸。”

“名嘉公主嫁的是高門,如今又有了身孕,外人看了,誰不說名嘉公主好命。可是好命也是自己掙的,當初嫁過去的時候有多難,朽木當家的脾氣多難伺候,您也不是不知道。別的不說,只說如今這一胎,分家裏多少不想宗家有後的盯着,能安穩幾天?您與其在這裏自己生氣,何如放下身段哄一哄世子?能把住世子的心,不比什麽強?犯得着和名嘉公主置氣嗎?”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是沙都自來心胸狹窄,尤其見不得別人的好,心中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那口氣。悶悶不樂地坐了片刻,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得意起來:“我想起來了,那個三番隊的豐崎宗盛,以前不就是父親的侍衛嘛!那時候我年紀小,母親也不許我跟侍衛多來往,可我記得那時候豐崎可是經常跟閑院名嘉待在一起的,聽說當時父親還準備把豐崎宗盛召為贅婿……”

她望着三池,慢慢扯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要是我那位出了名正直要面子的姐夫大人知道了這件事,你猜名嘉還有沒有好日子過?”

“公主您可不能犯糊塗!”三池吓得魂飛魄散,心中暗暗叫苦。沙都自幼就愛與名嘉掐尖兒,又沒什麽城府,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聽說的這件事,如今還有了這種想法,真是要了命,“小人在閑院家服侍了大半輩子,從未聽說過這等荒謬的流言,想來是有心之人見不得閑院氏繁榮而胡編亂造的瞎話,公主萬不能聽風就是雨。”

沙都依舊不以為然:“就算不是真的,也總能讓她頭疼一番吧?我就是看不得閑院名嘉那個得意的樣子!憑什麽只有我一個人事事不順,她們個個都要風得風?”

三池苦苦哀求:“公主,便是您與名嘉殿下再有嫌隙,畢竟同出一門,名嘉殿下被流言所擾,您又怎麽能獨善其身?萬一被世子知道是您在後面推波助瀾,我們得不償失啊!您可千萬三思,不能沖動。”

沙都還想再說什麽,身後的拉門已經轟然被扯開,織田政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房內的主仆二人。

無意中聽見沙都愚蠢又惡毒的想法,如今再看着對方那張尚未完全收斂惡意的容顏,因錯愕而顯得有些扭曲,織田政只覺一陣惡心。他不知道是一次次的沖突讓沙都變得尖刻,還是她原本就是個如此心術不正的蠢貨,只是感覺無比的失望和灰心。

連一個仆役都比妻子看得長遠,織田政都不知道該同情妻子還是為自己感到悲哀。

“要是在外面聽到什麽荒唐的謠言,損了織田家的顏面,我反正是不辨是非的,不及夫人有本事,到時候就別怪我翻臉。”再難有好聲氣,織田政冷着臉色瞥了驚慌失措的沙都一眼,也不進房了,無視沙都在身後氣急敗壞的哭鬧,轉身便走。

講不通道理,他也不再試圖與對方溝通,聽着身後令他腦袋發脹的尖銳哭鬧越來越遠,織田政慢下腳步,突然覺得心裏空空的發沉。

當晚,他宿在側室房內。

☆、Episode 74

名嘉很快就嘗到了“衆星捧月”的滋味。

朽木宗家一向人丁不旺,嫡系尤甚,白哉繼任家主多年,現在才有第一個孩子,裏裏外外都萬分重視,對名嘉的照顧到了連“無微不至”都難以形容的地步。松島夫人尤其不敢怠慢,雖知道名嘉自己極有分寸,也還是擔心她年紀輕沒經歷過這些事,每日形影不離地看着,生怕一錯眼就出了岔子。時日久了,就算名嘉深知是為了自己好,也難免覺得有些厭煩。

她自小習武,一向身體康健,有孕以來除了困乏些,也并未有多少不适。因自己不再去番隊的緣故,白哉便将五番隊的事務都接了過去,加之與虛圈的沖突已不可避免,近來瀞靈庭氣氛緊張。他雖頭一次做父親,很想多關照一下妻子,奈何委實抽不開空閑。每每等他回了家,不宜再熬夜的名嘉都已經就寝睡下了,夫妻倆竟連話都說不上兩句。

幾個月前那場讓白哉幾乎鼓足了勇氣才揭開、卻最終以尴尬收尾的對話悄無聲息地随着時間沉澱了下來,好幾次,夜深人靜時他自己回想起名嘉那時的表情和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覺得那麽不真實。

他是挫敗的,毫無疑問。

本以為不過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政治結合,兩人相安無事便罷。也曾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甚至還一度抗拒過這段婚姻。然而在名嘉面前白哉不得不承認,其實他仍然是渴望愛與被愛的。

朽木白哉一貫認為自己是個頗有自制力的人,也沒有多少自私和任性。過去,盡管也做過些離經叛道的事,但結果尚且可控,也并沒有造成太大的負面影響,他心裏知道那是放縱自己內心的後果,也能夠理智把握。原本他以為,那就是他一生中最不羁叛逆的時候了。

然而當名嘉冷靜卻疏遠地說出那些拒絕的話時,伴随着巨大的挫敗感而生的,卻是強烈的不甘——那種程度迅猛得令他自己都猝不及防,兇暴地扯開他內心深處殘存的掩飾,那一瞬間,白哉才清楚地明白,原來,他也是有着如此強烈欲望的人。

原來,他對名嘉,并不僅僅只是有一點點好感的喜愛。

名嘉睡意朦胧中感覺有異,掙紮了片刻才睜開眼睛,卻見床邊赫然正坐着一人。月光透過紙質拉門映在那人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輪廓和一雙就算在黑暗中也依舊明亮生輝的眼。

這段日子她因有孕,便睡得早些,白哉為怕吵着她,晚間回了府也多是宿在前庭。偶爾晨間見了,對方除了例行關照她的身體以外,并沒有太熱絡的表現,這種态度倒讓名嘉多少輕松一些。

即便表現得雲淡風輕,幾個月前白哉那番坦誠也到底讓名嘉感到一絲壓力。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理智拒絕。雖然并不認為自己的抉擇有什麽不對,她也不免有些不自在。白哉沒有因懷孕而顯得咄咄逼人,說實話,名嘉心裏是松了口氣的。

倒沒想到,那個人表面上冷冷淡淡,卻會在自己入睡之後一個人坐在床邊看她,這讓名嘉心裏頗有些怪異和別扭。

他們本不該是這種關系才對。

“您回來了。”因睡意朦胧的緣故,名嘉聲音有點沙啞,但既然看見了,她也不好裝着不知道,只得起身,“怎麽也不叫醒我?”

不意名嘉竟然醒了過來,白哉很是狼狽,連忙按住妻子的肩:“你別起來了,我就是過來看看……”月光下,他如墨的眼眸裏流動着些許淺淡的紫色,冷峻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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