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回大婚,想來殿下就是生疏些也不礙事
經過浦原的分析,能力的源頭似乎十分相近。
“現在還不能提前感知能量運動,想制止襲擊恐怕不容易。”浦原調出電腦上的數據給名嘉,“襲擊者的靈壓隐蔽很成功,我還沒想出辦法來。”
名嘉知道寄生者的特征,所以也理解這一點,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但是一邊翻看整理出來的案例,名嘉突然發現,遇襲死神的地點頗有些奇怪。
她的記憶力一向是很好的,來現世之前為了任務順利,特意查閱了城市的地圖,此刻将文字與圖紙相對應,發現報告中出現的案例,都沒有超過富士神社周圍五裏。
“這個神社有名嗎?”指着地圖上小小的一點标志,名嘉問夜一。她是第一次來現世,當然比不上已在這裏生活百年的夜一了解。
但是看夜一游移的目光名嘉就知道,在她那裏得不到回答了。
“誰會相信那種求神拜佛的事啊?”夜一這樣回應。
名嘉仔細翻看過了數據,想了想道:“我們這次來的人不多,情況也還不明确,切忌貪功冒進和沖動魯莽。明天開始,吉良副隊長和射場副隊長一組,桧佐木副隊長和松本副隊長一組,分兩個方向巡勤,特別注意人跡罕至的地點。”
普通的整看不到靈體,寄生者若想襲擊駐守死神用不着選地點,但人類之間就不一樣了。
常理推斷,做壞事的時候,多少總是要避開大衆目光的。
委托了浦原喜助盡可能快的研制可以提前監控能力波動的儀器之後,名嘉沒有和先遣隊成員共同行動。他們的義骸早就已經準備好,但目前她并不準備使用。
站在名為“天空樹”的建築物的頂端,勁風呼嘯着刮過耳畔,吹得寬大的死霸裝獵獵作響。名嘉冷靜地俯視着整座城市,目光由近及遠,投向遠處神社所在的方位。
對駐守死神的襲擊都發生在相對集中的一個區域,一定是那個區域有什麽東西是能夠吸引襲擊者,或者引發襲擊行為的。根據白哉從虛圈帶回來的情報,寄生者的最終目的是“靈王珠”,為此需要相當的能量積累,以往靈王珠在閑院氏的封印地點也是神社……
名嘉沒怎麽來過現世,長到現在這個年紀滿打滿算,這也就是第三次。上一次是帶隊救援真央學生的虛狩,只顧得作戰,哪有閑心看風景?便是第一次來,也是還年少的時候,那時兄長還健在,偷偷帶着她來開眼的。年紀又小,又怕被武藏發現了,也是匆匆忙忙走馬觀花,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現世大都市與屍魂界截然不同的風貌。
不管是行跡匆匆接肩并踵的行人,還是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甚或在名嘉看來有些稀奇古怪的着裝,都讓她覺得很不适。
也虧了如今她并未穿義骸,不需要循規蹈矩走在這樣的路上,不然更要無所适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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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日子并不是節假日,神社離市區不算近,規模也不是太大。名嘉在遠處觀察了一陣,發現來這裏的人并不多,庭院裏樹枝上挂的繪馬并不如明治神宮、須良神社這些有名的地方密集。一名十幾歲年紀的巫女拿着把掃帚有一下沒一下掃着回廊前的地面,整個社裏看上去有點蕭條。
盡管明知普通整是看不到靈體的,但保險起見,名嘉還是小心地在附近徘徊了一段時間,确定了沒有異常,才走進了庭院。
巫女拿着掃帚從回廊打掃到院子裏,名嘉站在庭院的走道邊,看着掃帚從自己腳邊擦過,而對方一無所覺。她快速翻了翻挂在樹上的繪馬,才擡腳上了臺階,邁進正殿。
殿裏零星有幾個參拜的客人,名嘉從他們身邊走過,目光依次略過每個人的臉,但精神卻集中在後殿的動靜。這個神社不大,她的感官一向敏銳,這麽近的距離,若有心探查還是很容易就能感知到的。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神社裏有寄生者,畢竟單從外表是很難判斷對方的存在的。
沒有向其他隊員說明,而是獨自一人前來,名嘉當然有自己的理由。
豐崎宗盛在現世失聯,閑院武藏借機把寄生者的事情栽了大半在他身上。名嘉不想鬧得滿城風雨,但又不願真的讓豐崎宗盛背黑鍋如了武藏的意,自然不能對隊員和盤托出。如果寄生者對駐守死神的襲擊是有目的的,那麽她以靈體的模樣出現,多少也能起到一個類似誘餌的作用——只有面對面,她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目前為止的信息都是道聽途說,讓名嘉總有一種隔山打牛的無力感。
剛來第一天,什麽都還在摸索,名嘉并沒想着能很快就找到什麽蛛絲馬跡。因不趕時間,所以就查得格外細致,裏裏外外走了一遍,雖沒有明顯的痕跡,但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後殿靠偏門的一間廢棄廂房看上去不是很和諧。
廢棄不用的房間,堆滿了雜物,空間小得可憐,幾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整間屋子因空氣長期不流通,既憋悶又泛着一股透了黴氣的怪味兒,聞久了叫人喉嚨癢癢的。名嘉站在屋角逡巡了片刻,俯身撿了塊掉落的木塊。
是雜物堆上掉下來的,瞧着像是東西太多了沒摞穩才滾出來。名嘉拿在手裏掃了一眼,似乎毫無興趣一般随手将木塊抛回了雜物堆上,轉身走了出去。
寬大的袖口裏,她的手指無意識對着搓了幾下。
瑩白的皮膚上,連點灰塵都沒染上。
這麽個中等規模又人氣不旺的神社,入了夜自然是安靜的,偶爾能聽見幾聲烏鴉的嘶叫,襯得漆黑的夜色更有了幾分可怖。
穿着死霸裝的男人剛翻過院牆就頓住了身形,目光穿過厚重的夜幕,直直射向偏僻又逼仄的廂房。
猶豫了幾息,他悄無聲息地轉過了身,剛要循着原路離開,身後一陣風撲過來,他條件反射偏頭去躲,那陣勁風在快要擦到他後頸的時候卻收了回去。
一個低低的女聲在安靜如水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宗盛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現在我才發現這夫妻倆總是各忙一攤兒,幾乎沒有共事的機會呢
☆、Episode 97
白日裏名嘉進廂房查看時,就發覺了異常。
照說這樣一間廢棄的屋子,雜物堆了滿地,該塵土滿布才是。可那滾落下來的木塊并不紮手,拿在手裏也不曾給手指染塵,名嘉就知道,這裏定然是有人住過的。
為了保持房屋原樣,門窗可以不開,雜物可以不挪地方,甚至可以故意不清掃,但人總要睡覺休息,衣衫接觸的地方總會比別處幹淨一些。
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是失聯已久的豐崎宗盛。
有些日子不見,豐崎宗盛瘦了一些,月光下那張俊朗的臉看上去有些疲憊。顯然沒料到會在現世遇到名嘉,他的表情還難掩詫異,随即又劃過一絲隐憂。
“朽木白哉殿下也在現世吧?你……怎麽樣?”
名嘉原本一肚子氣。氣豐崎宗盛在這樣敏感的時候不聲不響逗留現世,不管出于什麽原因,總歸是惹了嫌疑,如今有理也變沒理。也氣他傻,都這時候了還惦記她的處境,豈不知他自己要更艱難得多?
可望着冷淡月光中男人那張消瘦略帶着疲倦的俊臉,名嘉又實在是氣不起來了。
半晌,她閉了閉眼睛,聲音不自覺放緩了些:“你在這裏做什麽?”
那日追着叛亂的斬魄刀到流魂街郊外的森林裏,頗費了番工夫才奪回了使用權,卻發現有不少死神之間發生沖突的痕跡。原以為是受了叛亂斬魄刀的影響而爆發的争端,這在當時的瀞靈庭十分常見,豐崎也沒時間去管,不料一個極像名嘉的身影仿佛故意似的在他視線裏一閃,就消失了。
豐崎宗盛少年時就跟在名嘉身邊,對她的了解頗深,一個相似的身影而已,他還不至于分不清冒牌貨和真人。但事出蹊跷,究竟是什麽人,出于什麽目的弄出個替身來,會否對名嘉造成傷害,都是未知。當時朽木白哉已經失蹤若許日子,斬魄刀又來庭內大鬧過兩次,依豐崎宗盛對四十六室的了解,逼迫護廷隊緝拿有嫌疑的對象指日可待。故而明知有異,他也還是跟了上去。
這一跟,就跟來了現世,也查探到閑院氏的秘辛——寄生者的存在。
“你怎麽就……”名嘉又急又氣,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寄生者的事,武藏絕對不願意外傳。就算是現在,屍魂界已經知道現世出現了情況,他也并沒有将寄生者的存在挑明,還存着讓自己善後的念頭叫她便宜行事。此事被豐崎宗盛一個外人窺破,且不說如今,就算平穩解決了事端之後,閑院武藏會怎麽對他,名嘉也不敢保證。
這麽明顯的陷阱,都已經看出來了還一腳踏進去!可是豐崎為何會這樣做,她也是明白的。
不是為了她,他何必趟這趟渾水?就算不小心中招,以他的聰明,也應該很快就能想明白,抽身止步便是,又何苦一再泥足深陷?
作為被維護的那一方,名嘉實在是沒有立場對豐崎發脾氣的。
見名嘉氣得一雙美目都瞪圓了卻最終也沒發火,雖然明知時機不對,豐崎還是無可避免地想起少女時代的名嘉。
那時候她驕縱非常,哪有這般克制的時候?看着不順心的即刻便要發作出來,仿佛這世上沒什麽是她不該挑剔的。
他就微微笑了起來。
心底有些微的痛楚,也漾着若許甜蜜。
為了她如今的克制,也為了她對他這克制下的少許失态。
在現世這些日子,他已經查探到相當多的訊息了,如今一一告訴名嘉知道,也省她走些彎路。青年的聲音溫潤,在夜色裏撞擊出凄冷的伶仃,名嘉側耳細細聽着,将那些事牢牢記在心裏。
這次前來,她雖然帶着隊員,有很多內情卻也并不想讓他們知道。原以為單憑一己之力要費些功夫,不料豐崎宗盛已全為她做好了。
意外也好,有心也罷,名嘉不得不承認,她內心是慶幸大過擔心的。
幸好有豐崎宗盛幫着她,幸好在事态擴大之前他就來了現世,才能得到如此多的消息。可這想法是如此自私,幾乎沒有考慮對方的立場和回到屍魂界要面對的責難,故此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名嘉直要羞愧得無顏面對豐崎。
“是我自己願意來的。”似是看出了名嘉內心的掙紮,豐崎突然這樣說,“能為你做些什麽,便是我的願望。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能承擔後果,你無需對此負任何責任。”
被一個人不計回報地愛慕,自己卻不能給予任何回應,這讓名嘉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尴尬。豐崎瞧見了,當下明白名嘉的顧慮。他也是有着良好教養的,懂得人與人交往的分寸感,立刻不動聲色地補充了一句:“我并非要挾恩圖報,只是如今來看,對屍魂界而言,提前走這一步棋還是有用處的。放任那些人在外面總歸是個隐患,能清幹淨是件好事。至于是誰的功勞,又有什麽要緊?”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碰,彼此明知不是這種冠冕堂皇的意思,卻又不得不接受這樣的掩飾。名嘉頓了頓,終是沒忍住抱怨了一句:“那也不用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銷聲匿跡吧?你知不知道瀞靈庭直拿你當叛徒?”
一句話讓豐崎錯愕半晌,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來現世第二天就向瀞靈庭做過彙報了,還得到了許可,怎麽是不聲不響了?”
名嘉也懵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道:“可是十二番隊說聯絡不到你……”
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鑒于寄生者可随意更換宿主的特質,兩人不用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名嘉更多了一層疑慮。
如果十二番隊隐瞞情報的人不是被寄生者操控……
武藏急于轉移四十六室的視線,豐崎宗盛失聯的時機又太巧了些。她那位父親大人對這個前任贅婿實在是沒有多少情分可言的。
不過在此時說出對武藏的懷疑并沒有任何用處,名嘉也不打算用這種不确定的事情讓豐崎寒心,故此也就一個字都沒有提。她在意的另有內容。
根據豐崎宗盛在現世的情報,寄生者對死神的襲擊多發生在這個神社附近,而普通人類使用能力的事件則分散得多,但大致範圍仍未超出這一區。不過人類使用異能這樣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所以傷亡情況都被當地警方當做一般的鬥毆和意外事件處理了,并沒有聯系在一起。
“為什麽就集中在這個區域呢?”寄生者不挑宿主,當然也就不受地域限制。既然如此,為什麽只在一個區域活動,而不是分散進行?是受某種因素所限,還是自身的偏好?
“現世的死神畢竟不多,斬魄刀的暴走也開始得到控制,恐怕今後寄生者再想活動,還是操控普通人類更多一些。”豐崎宗盛冷靜分析,“但普通人類受體質限制,即便賦予能力,也不能發揮得十分充分,且這樣的事件若大幅增長,定會引起注意,風險太大。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情報太少,名嘉暫時也無法判斷,聞言也只能沉默。
半晌,她才道:“突如其來擁有明顯異常的能力,一般人難道不會惶恐不安嗎?寄生者即便能操控人體,也總有将身體控制權還回去的一天,這麽大動靜,怎麽至今也沒聽有人向官方機構反應?”她已經從夜一和浦原那裏得知在現世,類似這種暴力沖突是要報警的,可是浦原的數據庫裏并沒有顯示警方收到過這樣的案件。
一個人對未知的力量沒有恐懼,在得到的時候拼命胡作非為,有朝一日失去了也不多思考,這樣的人太過簡單,因而也太過可怕。
失去畏懼之心,最終淪為力量的奴隸,這種可悲的生物,沒想到是這樣的多。
名嘉不好久留,既然再探不出什麽來,當下便要走。
“這裏太過簡陋,現在我們沒證據向四十六室交差,回去也不過是撞在槍口上。”望了望月色下高大的男人,名嘉想了想還是勸道,“閑院家在現世有幾處産業……”
豐崎笑着擺了擺手:“遠征軍的條件比現在艱苦得多我也受下來了,如今委實不算什麽。”不管什麽原因,屍魂界沒收到他的請示,事情結束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麽看待他的立場。這時候住到名嘉名下的産業去,回頭被查出來她哪能不受牽連?
“況且就近盯着,說不定還能發現些其他的線索。早點解決了,難保四十六室看在我奔忙一場的份上,便不追究我擅作主張追來現世的錯了。”他故作輕松道。
名嘉勉強扯了扯嘴角,心思又難免往武藏身上歪了一下。
十二番隊瞞下了豐崎的聯絡,究竟是不是出自父親授意?
☆、Episode 98
豐崎看到了名嘉臉上一閃而過的踟蹰。他沒有往武藏的方向去想,頓了頓,輕聲道:“如果……遇到朽木白哉殿下的話……”
“我不是那個意思。”名嘉猛然回神,“他……他有自己的打算,便是遇到了,想是也勸不住的。”還不若當做沒見到,才好放得開手腳去做事。只是這種話,也不好對豐崎宗盛講明。
畢竟,裏面牽扯着朽木家的舊事和秘聞。
兩人一時間都沒再說話,也沒有動作。就着凄冷朦胧的月光,沉默地打量着彼此,視線在短暫的交錯後又仿佛回避着什麽一樣輕輕偏離,心裏不是不知道對方的思量。
他自然是有悖于瀞靈庭的規則的,但她卻沒資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他,蓋因這份叛逆泰半是為着她。而她的行為顯然也是不符合世俗對一般貴族夫人甚或是女性的要求的,然而這種時候若他勸她三思,聽上去也委實可笑,因為她的出格是為了保護他。
明明挂心彼此,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因為畢竟,他們已經沒了為對方牽挂的立場。
良久,名嘉矜持地颌首,退後一步:“那你多小心。”語畢不等豐崎回答,便立刻瞬步離開了現場。
豐崎立在夜色中,對着她靈壓消失的方向靜靜地望了幾分鐘,忽而自失地一笑,垂下了頭。
名嘉總不是那種能安心躲在別人身後的人。
他從來都知道。
村正深夜才回到栖身的山洞。
最近他的靈壓波動很大,維持實體化需要的靈力比想象中要多,而他已離開主人身邊太久,不得不依靠大量噬虛來維持現狀。
原本,需要的能量遠比現在攝入的多得多,只是現世最近也能量不穩,他已經數次在攝虛時被能量波動打斷,故而心情十分焦躁。
必須快點解放響河了。
搖搖晃晃走進山洞,洞內的三人并沒有入睡,第一時間都看了過來。村正望了眼芝蘭玉樹的朽木當家,用力壓下內心的不安和躁動。
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不可能有問題的。只要再給他一點點時間,響河就可以獲得自由。
“明日,我要去封印地看一看。”他瞥了長身玉立的朽木當家一眼,兩人的視線對了一秒,村正的眼珠動了動,移到一旁顯得事不關己的玉輪臉上,“你和我一道去。”
紅衣女子露出幾絲傲慢的不滿,如黛的眉狠狠蹙了一回,反對的語言在舌尖上打了個轉,視線接觸到村正森冷的目光後不情不願地吞了回去。
“是是!”她拖長了聲音,顯得毫無幹勁,“悉聽閣下尊便。”
天還未亮透,村正就帶着玉輪離開了山洞。兩人的靈壓一消失,閉着眼睛假寐的白哉就立刻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毫無一絲惺忪睡意。
昨夜村正的靈壓極度紊亂而渾濁,數度瀕臨崩潰,恐怕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更加急于噬虛增加能量。但不知是什麽原因,白哉并沒有從村正身上感受到任何穩定。
不能保證自身的穩定,就很有可能無法解放響河,時間拖得越長,越對白哉不利,故而他不能只是等着。
雖然也同樣想要知道封印響河的地點,但玉輪已經過去了,他也不必再關注,正可以集中注意力查查造成村正不穩定的因素是什麽。
現世都市的節奏很快,若是在瀞靈庭,這個時辰白哉也還在道場練劍,現世的街道上卻已經有了熙熙攘攘的路人。車水馬龍塵世喧嚣,行色匆匆的行人擠進接肩并踵的地鐵站或電車,沐浴在晨光中的城市在飛快地蘇醒,現代高科技帶來的噪音讓白哉不适地皺起了眉頭。
他立在繁華街道旁的屋頂上,居高臨下俯視着縱橫交錯的大街小巷,忽覺得遠處某條狹窄巷子裏的兩個人影看上去頗有些奇怪。
與此同時,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動傳來,如果不是他早已疑心,甚至可能感受不到。
并不是死神戰鬥時那種相互碰撞的激烈,更像是緩慢的靈壓的讓渡,伴随着另一個靈魂的逐漸虛弱。
幾乎是一瞬間白哉就意識到了正在發生的事,條件反射便瞬步沖向那個角落,而其中一個當事人似乎也覺察到了危險的來臨,果斷松開手飛快朝巷口逃去。
不過白哉和千本櫻有兩人,默契地一對眼神,千本櫻去照顧被丢下的受害者,白哉自己則追在逃跑的人身後。
那顯然是一名女性,穿着白色的連衣裙,烏黑的中長發,背影莫名得熟悉。對方動作也很快,以白哉的瞬步速度才将将能追上她的衣角,始終無法将距離縮短到可以接觸,兩人在城市的上空飛快掠過,白衣女子自始至終不慌不忙,并未有疲于奔命的模樣。
不過對方态度閑适,白哉也不是泛泛之輩,他的瞬步習自“瞬神夜一”,整個屍魂界除了碎蜂,無人能出其右。雖然費了點工夫,但兩者之間的距離還是一點點縮短了。
白哉抽出了斬魄刀。
一直沖在前面的白衣女子突然回頭望了他一眼。
巷子裏被襲擊的女孩子顯然是被攝走了魂魄,雖然白哉阻止得及時,并未全部失去靈魂,但魂體也已經極度虛弱,無法維持清醒。千本櫻趕到時,女孩子已經失去了知覺,臉色也十分差勁。
被攝取的魂魄是無法恢複的,千本櫻能做的,也不過是施以鬼道,保護好她剩下的魂體,等待女孩子自行蘇醒了。
只是經此一事,日後身體如何,便不言而喻,委實算不上一個完滿的結局。
人影一閃,追着襲擊者離開的白哉已經回來了,身邊并沒有斬獲,看上去依舊面無表情,掃了一眼昏迷的受害者,沒有流露多餘的情緒。但千本櫻是他的斬魄刀,自然感覺得到,白哉的情緒不是太好。
也難怪。此前雖然知道現世有這樣的事發生,甚至還目擊過現場,但畢竟遇見的時候事故已經發生了,并不會有太強烈的挫敗感。如今讓行兇者在自己眼皮底下溜掉,雖然白哉現在的确不方便插手過多,以他的為人,想必也不會視若無睹。
正要說什麽,空氣中輕微的靈壓波動讓主仆二人不約而同擡起了頭。下一秒,窄巷的圍牆上,名嘉亭亭玉立,與他們遙遙相望。
猝不及防,雙方都結結實實愣了一秒,視線在空中倏然相碰,交纏片刻,又不約而同蹙了蹙眉。
一月不見,兩人都瘦了些,彼此都背負着太過沉重的負擔。當然是清楚對方的處境和責任的,也相當明白如今的複雜,更理智地明白怎樣處理這場意料之外的碰面——在過去的日子裏,他們已經有了這樣的默契。名嘉頓住了腳步,暗示地看了白哉一眼,催促的意味十分明顯。
盡管無法提前感知,但襲擊已經發生,先遣隊自然有所反應。她速度快一些,卻也無法甩下其他人太多,白哉要是再不走,就難保不會撞上別人了。
她私底下放水,要自己的斬魄刀助他是一回事,被目睹公然放走立場成謎的白哉,性質就完全不同了。理智上講,他的确不宜再留。
一秒的時間被拉得很長。白哉幾乎是貪婪地掃過名嘉的眉眼,目光又深又沉地望進那雙清澈的瞳。她沖他輕輕勾了勾唇角,他看到了,便微微點了點頭。
兩道沉甸甸的視線在鋒銳的碰撞中交換了無數心知肚明的默契,黑發青年帶着他忠誠的武士飛快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名嘉若無其事收回視線,上前查看昏迷的少女。數息之後,聞訊而來的先遣隊員陸續出現在身邊。
一整天,白哉都似有些心事重重。千本櫻深知主人的脾性,自然不去打擾他的思考,也并沒有詢問有關行兇之人的事情。
他只是盡職盡責感受着哪怕丁點零星的靈壓波動。
就算沒有說出來,主仆二人也都明白,這類沖突在現世越來越頻繁,很有可能就是誘發村正不穩定的因素之一。
從今往後,随着屍魂界先遣隊的到來,村正要獲得噬虛的能量,只會更加不易。也許解放響河的時機,指日可待了。
被襲昏迷的少女被帶回了浦原商店。
她的魂魄被攝取了一部分,雖然千本櫻緊急施以了回道,名嘉又做了些鞏固,到底不放心。這女孩是目前生還的唯一目擊證人,務必不能讓她出問題,考慮到浦原喜助那裏還有一位前大鬼道長,名嘉這才決定将少女帶回去休養,以期能有更多的發現。
少女昏睡了整整兩天,一度魂魄十分不穩定,好在有握菱鐵齋力挽狂瀾,終究是保住了性命,于次日深夜睜開了眼睛。
☆、Episode 99
從夢魇中蘇醒過來時,梨央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心悸,大腦一片空白,身上也軟弱無力,輕輕一動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她在一片黑暗中睜開眼睛,花了幾分鐘思考自己目前的處境。
昏迷時間太長,她一時都沒反應過來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似乎是間傳統的和式房間,周圍很安靜,有隐約的月光和遙遠的路燈的燈光從半開的窗透進來。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順着房間看了一圈,她還是不懂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只是從身上蓋着的薄被來看,似乎昏迷期間自己也并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拉門毫無預兆從外面被拉開,梨央吓了一跳,驚恐地去看門的方向。光線昏暗她看不清人臉,只能分辨出那是一個長發的女孩。
“你醒來了?需要開燈嗎?”對方的嗓音圓潤清澈,聲調不高,聽着叫人十分舒服,她沒有聽到任何攻擊性,愣了愣之後,點了點頭。
白熾燈的燈管閃了兩下,點亮了整個房間,也讓門口的女性變得纖毫畢現。
她看上去很年輕,穿着一件銀紫色的和服,黑色長發十分古典,眉目沉靜身姿婀娜。梨央發誓,從未見過長相如此出衆的美女。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是被帶到了一間類似傳統民宿旅館之類的地方,畢竟現代社會,幾乎沒什麽人會在日常還穿和服,但這個美女通身的氣派又不太像旅館服務員,倒像是大河劇裏出現的那種江戶時代的公主。
她張了張嘴,表情狐疑而帶着些戒備。
名嘉豈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如今她穿了義骸,就是要從這個唯一目擊者身上得到更多答案的,對對方的反應自然觀察入微。更何況她什麽場面沒見過,什麽人沒打過交道?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名嘉甚至不用費什麽心就對她的想法洞若觀火。
“我偶然路過那條街,看到你在地上昏倒了,怎麽叫也不醒,又聯系不上你的家人。”她神态自若地跪坐到離梨央不遠不近的位置,也沒有特意看對方,順手放下手裏的茶杯,“醫院太遠,我一個人沒力氣帶你過去,幸好有熟人在附近開店,就先帶你回來了。”
“請你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
不用看也知道,随着她這一席話,少女的呼吸都變得平緩了起來,顯然是放了一大半心。名嘉心裏微微一哂,向對方推了推茶杯:“身體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先喝點水吧。如果你想吃東西,我叫人去準備。”
“麻煩你了。”不得不說,人長得漂亮是很有優勢的。名嘉舉止良好,又長着那樣一張無可挑剔的臉,看上去委實不像個壞人。她又深谙與人交往的分寸感,并沒有因急于知道答案就急功近利表現失常,還是個年輕女子,梨央對她戒心漸消,十分自然地從名嘉手裏接過了茶杯喝了兩口。
熱水對安撫人的情緒有意想不到的功效,淺啜了兩口後,很顯然的,梨央更加放松下來。名嘉也沒着急發問,等着對方先開口。
“這是你朋友的店鋪嗎?”消除了對名嘉的戒心,梨央很快對這位漂亮端莊的女性産生了好感和依賴,一邊問一邊環視着四周,面上很是好奇。“看上去舊舊的,都賣什麽啊?”
賣什麽……名嘉還真回答不上這問題來。浦原喜助這店裏淨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說是個雜貨鋪,從來都沒見有人類來買東西,地方還那麽偏。要說是做小本生意的準露餡。
腦子裏飛快盤算了一下,名嘉半真半假地道:“我的友人是位科學家,平時自己做些研究。因總是要買些材料試做,索性就開了個雜貨店,研究用不完的材料便放在此處寄賣。他家境殷實,也不指着店裏的生意過活,故此也不很上心。”
嚴謹的遣詞和用語讓習慣了現代簡略語言甚至是網絡用語的梨央一時有些不适應,她探尋地望着名嘉,似乎有些疑惑這個端莊的美女怎麽講起話來怪腔怪調。
看出了對方表情中的疑慮,生怕梨央糾纏在這個問題上沒完沒了,名嘉不動聲色,十分自然地轉了話題:“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嗎?怎麽會無緣無故一個人昏倒在巷子裏?是有什麽人襲擊你了?要不要幫你報警?”
梨央原本還不甚在意的樣子,幾個問題下來,她的臉色也漸漸變了。
“……說起來,我怎麽會突然昏倒的?有點想不起來了……”她疑惑地蹙着眉頭,滿臉忪怔。用力回想了一陣子,不确定地擡起眼睛看了名嘉一眼:“好像……是去見朋友的……然後不知道怎麽就……”
她的父母都供職于一家海外勞務派遣公司,如今雙雙在菲律賓做工,她性格并不善交際,在學校也沒什麽要好的同學,平素就喜歡玩電子游戲。
前段時間,偶然在手機上發現一款新軟件,游戲規則簡單容易掌握,就是跟着做任務就好。她很快就迷上了,還在裏面交到了個關系不錯的網友。聽聲音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兩人在游戲裏互相支援,線下也加了聯系方式,聊得十分投機。
幾天前,對方問到她的情況,聽說兩人在同一座城市,連學校都離得不遠,就決定見面。因為她朋友不多,确定了見面時間地點以後還很期待。
真的碰了面,對方倒跟聽聲音得來的印象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