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回大婚,想來殿下就是生疏些也不礙事
害相權取其輕,當下心一橫,也不再管撲面而來的武器,腰腹用力,整個人從倒吊狀态猛地拔起上身,借着慣性的沖力,拔刀砍向那塊流着黏液的巨大肉壁。
☆、Episode 106
鋒利的斬魄刀破開厚實的肉壁,名嘉雙手握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口氣劃下去。割裂肉體的聲響有點鈍,也有些悶,一秒鐘的時間仿佛被拉得很長,被吸盤吸住的地方已經吞下了她大半條左腿。這個姿勢讓她腰腹的力量幾乎無法順利傳到手臂,切割的速度自然而然緩了下來。
鞭子抽了個空,那些刺有些刺進了這塊肉壁中,仿佛刺痛了那東西似的。名嘉能感覺吸盤口的運動更加強烈了不少。
她放棄了防禦,甚至顧不上管下一鞭會抽向什麽地方。如今她幾乎呈坐姿挂在吸盤上,要想繼續割裂肉壁,單靠雙臂的力量是無法繼續的。眼見吸盤又将整個人往下吞了一截,名嘉再也顧不上猶豫,一狠心,抓住嵌在肉塊中的斬魄刀用力将身體向左邊一折,伴随着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斬魄刀鋒利的刀口帶着鋒芒,勢如破竹地在肉壁上剜掉一大塊面積。
尚在蠕動的吸盤口跟随着這塊碎肉,帶着名嘉整個身體,重重摔在地上。
這一摔實在狼狽。方才為了脫困,名嘉左腿骨被她自己生生拗斷,整個人被倒着帶下來,右肩着地,狠狠撞在地面上。巨大的疼痛令她忍不住痛呼出聲,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她也沒有忘記虎視眈眈的敵人,甫一落地,盡管姿态狼狽,全身疼得失了知覺,仍然咬牙迅速就地一滾,險險避開致命的利刺。
這一折騰,饒是名嘉心志堅定、毅力過人,也不免疼得眼前發黑、嘴唇煞白,視線都模糊了起來。
對手的長鞭又一次甩過來,名嘉看到了,但實在沒有力氣、也來不及閃躲。苦笑的同時,只得橫刀去攔,孰料千鈞一發時,面前一道“斷空”橫出來,倒是阻了那鞭子一瞬。
豐崎宗盛的靈壓近在咫尺。
雖然空間被扭曲,然而追蹤到靈壓,順着名嘉靈脈中給出的線索摸過來,盡管用了些時間,豐崎也到底還是趕上了。
只是他不知道那條鞭子能打散縛道,“斷空”的屏障雖然阻擋了去勢,可終究也還是被腐蝕出了鞭痕。長鞭纏在名嘉的刀上,鞭梢借着慣性甩上她右側的鎖骨。
深可見骨的鞭痕下,頃刻淌出粘稠的青黑色液體,傷口處甚至能聽到“滋滋”的灼燒聲。名嘉再也無法忍耐,喉嚨裏擠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随着從傷處湧出的液體的流動,觸碰到那些液體的皮膚,也開始被腐蝕消退,而且湧出液體的鞭痕處,傷口還在持續擴大。
瞬步趕到名嘉身邊,豐崎一手迅速對傷口施以回道,另一只手還警惕地握着斬魄刀,擊退外界的攻擊。可是他一個人畢竟分|身乏術,且那傷口盡管被回道籠罩,也并沒有絲毫痊愈好轉的跡象,傷處湧出的黏液只多不少。
眼見名嘉一張臉都因為液體的灼燒而蒼白起來,那邊敵人的鞭子還死死糾纏,豐崎宗盛急出一頭冷汗,當下也顧不得穩妥與否,最重要的是為兩人贏得時間和空間。故此不再猶豫,斬魄刀“焚風”劍芒出鞘,紅色的火焰頓時席卷整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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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火系,胞兄和真的“業火”,力量偏向淨化,而豐崎的這把“焚風”,卻是以破壞性的力量為主。攻擊範圍大,攻擊力強悍,缺點是不夠精細,一旦解放,能量之巨難以控制,但用在當前的情況,卻也正算得上合适。
他自己是斬魄刀的主人,自然無事,而名嘉出身閑院氏,想來對于火焰也并不抗拒。
名嘉已經疼得眼前一陣恍惚,全身發抖。她沒有火系能力,與這種破壞性的烈焰如此近距離接觸,身上被高溫灼得痛楚難忍。但她也知道,這是目前最有效的法子,是以死死咬着牙不出聲。
望着肆虐的紅蓮吞噬掉一切,她突然想起閑院宅後院那盛放的刺桐。
流動的黏液灼燒過的皮膚已經麻木,名嘉覺得整個人都被痛覺撕裂成兩半。一半掙紮着與傷口對抗,另一半回到了熟悉的刺桐旁,冷靜地回憶起假緋真啓動空間的樣子。
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到豐崎緊張地為自己治療傷口,也看到堅固的結界中款款走出毫發無傷的兩名寄生者。望着火舌舔盡利刺和房舍,目光也自然而然落在假緋真那把大得驚人的重劍上。
任由傷口這樣發展下去,即便那兩人不再進攻,她遲早也得被四處流淌的黏液燒死。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清晰而準确,名嘉不再寄希望于回道,猛地擡起左手,掌心一團“廢炎”熾烈的火焰,狠狠朝鎖骨的傷處按下去。
皮肉燒焦的聲音和味道令豐崎宗盛面色劇變,名嘉沒力氣解釋,強忍着劇痛讓火焰在自己的傷口持續燒了十幾秒,才無力地垂下了手。
深可見骨的鞭痕已被烈焰完全燒毀,一大片燒焦的皮肉黑漆漆貼在身上。但可喜的是,雖然代價慘痛,也确實不再有黏液從傷處湧出了。
焚風的烈焰炙烤着結界,豐崎一手把名嘉抱在懷裏,一手握緊了斬魄刀的刀柄。
始解的威力看來還不夠。
突如其來的劇烈震蕩令所有人都踉跄了一下,兩名寄生者的臉色明顯驚慌了起來。
整個神社是靠術式和結界隐藏在扭曲的空間中的,被這樣大規模的沖擊,除了有人在用強大的靈壓正面沖擊外部空間以外,不可能有其他原因。雖然結界十分牢固,施加在神社上的術式也不會輕易被揭開,但被這樣持續沖撞,也很可能再次被擠出隐藏空間。
如果這樣,就糟糕了。
這是寄生者的大本營,收集來的能量全部都在這裏儲存,一旦曝光,後果極為嚴重。外面那股正面沖擊的靈壓十分強大,再加上這裏還有兩個隊長級的死神,只靠她們兩個正面硬扛恐怕不行。
思及此,兩人當機立斷,也不再戀戰,立刻從房間裏消失。
震蕩依然沒有停止,名嘉聲音發飄:“是白哉殿下。”豐崎半跪在地上,穩住身體,緊了緊抱着名嘉的手臂,将斬魄刀直插入地面。
卍解。
爆發式的靈壓因卍解而得到宣洩,內外兩股強大的靈力隔空呼應,頑強地持續了十幾秒。
而後,結界破碎了,地面上的白哉眼前,一座高大的鳥居緩緩浮出,呈現在半空中。
豐崎宗盛抱着名嘉步出鳥居大門,烏發女子雙目緊閉,滿身傷痕。
井上織姬滿頭大汗。
大戰過後,幾位主要戰力多少都挂了點彩,但都不及名嘉的傷勢嚴重,是以她優先為名嘉治療。
扭斷的關節和皮膚的擦傷都不算問題,最難處理的是鎖骨上那道燒傷和鞭痕。自從能夠熟練使用“六花”之後,織姬也頗見了些世面,算是參加過不少戰鬥,但一位女性能當機立斷對自己下這種狠手的,她還真沒見過。
與朽木白哉真不愧是夫妻。那位大人在虛圈時不也曾為了切斷破面的支配,毫不猶豫揮刀挑斷了自己的手腳筋脈嗎?她一邊在心裏驚嘆,一邊将“雙天歸盾”的光芒覆在名嘉的傷口上,用眼角偷偷瞄了一眼旁邊面容冷峻的白哉。
雖然在治療中,但名嘉好歹保持了神志清醒,沒有昏過去。方才從結界中出來,她實在痛得沒什麽力氣講話,被豐崎抱着下來也是情非得已。孰料整個護廷隊的隊長們全來了。衆目睽睽,豐崎又失聯多日,立場處境多少都有些尴尬,再加上朽木白哉也在。甫一落地,兩人就很有默契地分了開來,如今治療時,豐崎更是退得遠遠的,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看在不明內情的其他隊長眼中,他們自然不過是普通的戰友,受傷了幫一把很正常,但白哉怎麽想就難說了——至少他的心情并不怎麽美好。
不然也不至于半抱着她治療,臉上的表情還那麽生硬冷峻。
“怎麽這樣?”織姬突然驚訝地低呼了一聲,白哉和名嘉同時看過去,她驚慌地臉色都僵了起來,指着名嘉的鎖骨語氣迷茫,“傷口……拒絕不了……”
“廢炎”燒焦的皮膚已經恢複如初,但那道深可見骨的鞭傷卻沒能消除,依舊頑固地盤桓在精致的鎖骨上,看上去像一條猙獰的毒蛇。“雙天歸盾”金黃色的光膜籠罩在傷處,卻始終無法進入分毫,仔細觀察便能看出,在最靠近傷口的部位,纏繞着一層隐約的黑氣,阻擋了“六花”的治愈。
名嘉遲疑着碰了碰傷處,并沒有任何疼痛灼燒的感覺,但開放的創口無論如何無法愈合,她的手指甚至可以直接碰到裸露的骨頭。
白哉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Episode 107
“六花”罕見地不起作用,握菱鐵齋用鬼道治療也沒有進一步好轉,那道傷口始終猙獰地盤踞在鎖骨之上,頑固而刺眼。
衆人都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輪番嘗試了各種方法均不見效,難以避免地有些驚慌起來。
雖然名嘉自己說沒有任何感覺,但這麽大一塊開放性創口可不是鬧着玩的,更何況上面還肉眼可見的附着着一層不明黑氣,誰知道是什麽東西?不把它徹底清除,如何讓人放心得下?
白哉就試圖勸名嘉回屍魂界治療。他這邊響河一事已了,自然要回瀞靈庭述職,名嘉受了怪傷,難說不是因為現世靈子稀薄才不能痊愈。便不是這個緣故,妻子身上有這般隐患,白哉也不肯再叫她在現世賣命。寄生者這潭水深着,橫豎也捂不住了,護廷隊那許多男子哪個不好指派,非得要名嘉一個女子在前頭頂着?便武藏是這個意思,白哉也不打算順了他的意——岳父不拿嫡親閨女當人看,他可不想叫妻子憑白受這番罪。
“浦原這裏通訊已建好,你現下這副情狀再不得履職,還是盡早報了總隊長随我一同回去吧。”背了人,白哉便勸起了名嘉。他也知道妻子的個性,萬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多年的繼承人教育又叫她骨子裏很有幾分俠義之氣。寄生者一事始于閑院氏,她再不肯推給別人的,但總還是報了幾分希望。
“我能理解你的立場,但你也得顧及着自己。”
傷口沒能完全治好,只得先用細紗裹了傷處再穿衣裳。名嘉小心地調整了一下位置,用衣領蓋住紗布,聞言,手上的動作微不可見地頓了頓。
能讓白哉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屬不易,她也深刻明白對方的關切和好意。
原本,情勢發展到這一步,也的确不是她一人能左右的局面了,更何況又受了傷——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她也該放下這份責任。
如果,沒有豐崎宗盛的話。
刻意模糊豐崎宗盛的行蹤,甚至隐瞞他向屍魂界提出報告的人尚未确認,名嘉甚至不好說這是否是武藏禍水東引的刻意為之。如今現世局勢失控,為家族顏面計,若她此刻交權不再幹涉,一向愛面子的武藏為了在新任指揮官面前維護宗族名聲,絕不會放任豐崎獨善其身——原本,他這一向的行動就夠引人诟病的。
從她堅持出任隊長起就累積的不滿,到如今尚未能圓滿完成任務,武藏的憤怒可想而知,名嘉不想讓豐崎面對任何無稽之談的指控。
若不是為了她,他早就可以全身而退,甚至一開始就不必攪進來。
雖說也并未想着會和對方有什麽越界的糾葛,但畢竟往昔情分在那裏,名嘉并非鐵心石腸,也不像武藏那般常存偏見,她只是不願牽累了豐崎。
不過這話也不好在白哉面前說,倒顯得自己舊情難了一般。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對前任藕斷絲連,更何況朽木白哉今天已經很不高興了。
“您幾時回瀞靈庭?”她技巧性地換了個話題,避免正面沖突,“身上的傷怎麽樣了?”雖說是為了緩和氣氛,但名嘉也是真的擔心。與響河一戰,白哉贏得不算輕松,緊接着又堵住了被撕開的黑腔,還采用正面沖擊的方式靠着龐大的靈壓生生撞開了隐藏的結界,體力和精神消耗都極大。
聞言,白哉卻沒有立刻回答,他挑了挑眼角,意味深長地望了名嘉一眼。
成婚近三年,不僅名嘉了解他,他也清楚名嘉的心思。
她這是不願直截了當反對自己,卻也并不想照他說得做。
說實話,看見豐崎宗盛抱着名嘉從結界裏出來,白哉的确并不怎麽愉快。不知道前因後果就算了,現下他明知兩人過去的關系,也曾親眼目睹他們是如何在私下相處的,甚至鼓足勇氣剖白心思之後還被名嘉毫不猶豫拒絕過,他怎麽能毫不在意?倒不是說覺得兩人會有什麽越界的關系,與其說是吃醋,倒不如說是懊惱更确切一些。
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總是不在身邊的。
盡管他有絕對充分的理由,有無法推脫的責任,她也從未向他提過任何要求。
或者說,正因為她從不抱怨,從不要求。
這種情緒很沒有道理,白哉知道。名嘉事事得體,給予了他毫無保留的支持,在什麽都沒問的情況下就讓玉輪協助他,一力頂住屍魂界的壓力,甚至在意外照面的時候仍舊信任着他、放走了他。沒有人會比名嘉做得更好,也再不會有比她更值得尊重和信任的夥伴。
她面面俱到,他卻一個人毫無道理鬧起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別扭,倒顯得是他無理取鬧了一樣。
那些糾結和郁郁不能對任何人說,白哉甚至覺得就算講出來,也不會有人能理解。然而它們的确真實存在,并且漲滿了他整個胸腔,叫他有些坐立難安。
見白哉久不回話,名嘉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問的有什麽不對。細細思量了一場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心裏不免有些忐忑。
随着兩人成婚日久,似乎她越來越不像剛大婚時那般能摸得住白哉的心思,以往這個人雖也面無表情,卻不似如今這般難以捉摸。自打有了時熙,名嘉已經有段日子沒有過這種惴惴,她如今也不再如剛成婚時那般謹小慎微不敢逾越半分,遂略略提高了些聲音叫了白哉一聲。
被叫的人驀然回神,掩飾地輕咳了一聲,眼底到底流露了一絲無奈的狼狽。名嘉眼神清澈,坦坦蕩蕩的表情一瞬間讓白哉覺得自己方才的心思有些卑鄙。
“此事影響不小,我……略作休整便走。”碎蜂在事了當夜就返回了屍魂界,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拖了。
名嘉敏感地覺察到白哉情緒上的轉變,怔了怔。
立時便要走,卻又沒催着自己一道,這到底是要勸她一起回去還是不勸?朽木白哉并非優柔寡斷的個性,這番反複一點都不符合她對他的了解。
心裏動了動,試探着道:“可否容我幾日安排隊員?”這便是說不與白哉一道回去了。話一說完,白哉了然的目光便投過來,那裏面卻絲毫也沒有意外。
她總是這樣。白哉想。
總是很有主意的。心裏明明什麽都安排好了,也絕不會為着自己一句話就輕易更改,卻總要維持住面上的尊重問問他的看法。可他若是不答應,她不會同他吵,然而最終也是依了她的。
他可能知道她為什麽不願意回去。
結界打開時,其他人見到豐崎宗盛的驚訝盡管轉瞬即逝,白哉也還是看見了。
為了家族的榮耀和聲名,名嘉會竭盡全力解決寄生者的問題。然而此時,事件影響已經超乎預期,再也捂不住內情,是否繼續留在現世已經沒有太大關系。能讓名嘉堅持卻又不能對他講明的原因,除了豐崎宗盛的名聲,還能有什麽呢?
心裏分明是清楚的,也的确有些醋意,但白哉到底是個君子。豐崎宗盛品性端正,意志堅定,作為一名武士、一位隊長,是合格的。白哉不能為着對方與自己有私下的不對付就刻意給他下絆子,這不符合他的道德認知。他當然也相信名嘉并沒有和對方舊情複燃的意思,從道義上似乎并無能夠指摘之處,但心裏又的确是別別扭扭,這種心思又不好表露出來,直把白哉憋得心情郁郁。
冷硬的表情把夜一看得連聲嫌棄,其他人只當朽木隊長急着回屍魂界複命,倒也沒在意他走得匆匆。
名嘉休息起來,傷口也并無好轉跡象,萦繞的黑氣持久不散。不過相較其他人的束手無策,名嘉本人看上去倒是很淡定。在傷處施了一道防護的回道,又綁了紗布之後,她行動如常,召集了先遣隊隊員商議。
受了這一場傷,倒也不是一無所獲。那個網絡游戲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就是寄生者為了汲取玩家的能量所設計的陷阱。人類的靈力和能量比之死神固然微弱,但勝在人數衆多,且這個游戲針對的主要是青少年,相對而言攫取的質量較高。
寄生者最終的目标是盜取“靈王珠”,但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卻絕非易事。由閑院氏鎮守的“靈王珠”自然防護重重,平衡三界、又是雙殛力量起源之一,當然不可等閑視之。據名嘉所知,由于“靈王珠”能量巨大,而屍魂界又充滿靈子,一旦防護有丁點疏漏,雙方能量碰撞之下産生的後果将是毀滅性的。因而為了安全起見,從“靈王珠”上分離出一粒靈核,由歷代家主分出一部分靈魄将能量最大限度封印,作為以防萬一的底牌存放于現世。如此一來,就算屍魂界的靈王珠守護不慎,發生靈子碰撞,只要現世的靈核保存完好,就不會引發共振,靈王珠便依然安全,反之亦然。
☆、Episode 108
寄生者在現世的種種行為,看似雜亂無章,頗有些隔靴搔癢,但本質必然是為着得到靈核。相比在防護嚴密的屍魂界對靈王珠下手,現世靈子量稀薄,且死神一向極少涉足,掌控力相對較弱,更适合狙擊。
只是名嘉一向知道,靈核存放的地點在天滿神宮,與寄生者活動的區域幾乎沒有重合。
因前一日已與衆位隊長碰過面,這一次開會,豐崎宗盛就沒有回避。他與名嘉是唯二與寄生者正面交鋒過的,自然有許多情報分享給大家,先遣隊衆人雖知寄生者難纏,卻不曾想難纏到如此地步,都有些犯嘀咕。
一個擁有複刻能力,另一個根本不怕屏障式鬼道,那條鞭子的殺傷力他們也都是看見的。不過兩個能力者就已經這樣棘手,寄生者又擅長更換宿主,根本防不勝防,要從何下手?
“那個網絡游戲至今存在,表明寄生者還沒有收集到足夠的能量,一定還會再有動作。這次他們設置的競技場被我們發現,之後的行動必然會更加隐秘小心,情報也越來越難以取得。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諸位有什麽想法?”隊員們的焦慮名嘉不是沒看出來,但她是領隊,必須穩住,故而面上不顯,鎮定依然。
射場到底年長,又任職經驗豐富,思索了一番後略微有了些思路:“若是能知曉寄生者的目标是什麽,方位又是哪裏,我們就可占據優勢,以逸待勞。”
桧佐木和松本亂菊也有同樣的疑慮:“之前我們對付過的巴溫特,也有一個有操縱別人的本領,但操控對象都是死神。寄生者如果想對付屍魂界,為什麽把目标放在人類身上?人類的能量畢竟有限,采用這種竭澤而漁的方式能有多大勝算?”
名嘉是知道靈王珠的事的,但這事涉閑院氏秘辛,當初武藏堅持要名嘉帶隊,就是不想讓這件事暴露。所以,盡管她明知靈王珠和靈核的存放地,也不能說,甚至不能講透這兩件事之間有聯系。
想到白哉臨走前透出的想讓她回屍魂界交接的意思,她無聲地嘆了口氣。
也要真的放得下才是。
在地圖上将競技場的地點一一标注後,松本亂菊将大幅的圖紙懸挂在房內,上面已經用醒目的紅色做了諸多标記,一目了然。
已知的襲擊地、大規模舉行的競技、扭曲空間隐藏的神社……名嘉的目光掃過成片的紅色标志,不由自主想起對戰時那個假緋真啓動密門的軌跡。
在她的腦海中,地圖上的标識與空間的密鑰慢慢聯結到了一起。
盡管圖案并不完整,但名嘉沒有道理認不出來——那是閑院氏的家徽,桐揚雨蝶紋。
地圖上的紅标是家紋的上半部,啓動密門的軌跡則是下半部。
心猛然停跳了一拍,名嘉與豐崎隐秘地交換了一下目光,彼此都知道對方也看出來了。很明顯,當家徽的圖案完成的時候,就是寄生者取得成功的時候,而從地圖上看,顯然已沒有太多步驟。
“朽木隊長,您上次進入的神社如果儲存了寄生者攫取的能量,她們逃走時舍棄了一座鳥居,是不是說明,這些能量不能随意更換存儲地?”九番隊沉穩的副隊長一貫話不多,但每每都很能切中重點,現在他就在關注其他人還沒有想到的地方,“預測他們未來的行動也許有些困難,我們不如試着找一找他們的大本營。如果能從後方抄掉他們已經攫取到的能量,也許能贏得一些時間。”
名嘉到護廷隊任職以後,一向與其他番隊來往不多,也沒什麽閑心和精力去關心別人的副官,這還是第一次發現,印象中算得上沉默寡言的桧佐木修兵,其實倒很有頭腦。
雖然不該此時考慮這個問題,但對比別人的副手,再想想自己番隊那個不成器的副隊長,名嘉真的很想說一句——同人不同命,怎麽什麽事到了自己身上就是如此的不順利?叛徒東仙要都能有這麽個靠譜的副隊,為什麽自己就只能接收全護廷隊最沒水準的雛森桃?
這位小姐在與虛圈對戰時,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竟偷溜出了四番隊跑到了現世戰場。結果衆隊長在“鏡花水月”的幻境下誤将其當做了藍染本人,亂刀下能撿回一條命名嘉都覺得是奇跡,被送回屍魂界時只剩下一口氣吊着,卯之花隊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救回來,如今還牢牢占據了四番隊一間病室。她原本的禁足令是名嘉下的,撤銷職務原打算大戰過後就辦,結果緊要關頭雛森來了這麽一出,雖然總隊長半個字不曾說過,但對于名嘉而言,直如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叫她一想起來就覺得擡不起頭。若不是這一向事務繁忙抽不出空,又哪裏容她多占據職位一天?
此時瞧瞧別人的副手,再想想自己挂名的副官,名嘉只覺心累。
悄悄呼出一口氣,名嘉打起精神:“桧佐木副隊長說得有理。這麽大規模的能量,要妥善儲存需要相當的條件,敵人必不會輕易放棄一處建好的大本營。但有一點需要注意,這樣的能量放在哪裏都不一般,尋找存放點是一回事,切記不要引發過大的動蕩,以免萬一能量爆發在現世造成破壞。如上次一般的正面沖撞,還是要盡量避免。”
存放在現世的靈核與防護重重的靈王珠不同。現世靈子稀薄,靈核周圍也必然不能采用多少手段做掩護,否則靈子痕跡太重,反有掩耳盜鈴之嫌。這樣一來,就絕對不可以引發瞬間的能量爆發,因為脆弱的防護是無法抵擋如此沖擊的。
這也是寄生者選擇在現世下手的重要因素。
既然不能将這一切原原本本告訴隊員,桧佐木這個思路倒不錯。隊員們向寄生者的大本營使力,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便是不成,至少不會阻礙自己的行動。
隊員們各自領命而去,不約而同對豐崎宗盛保持了緘默。
說到底,護廷隊是個機構,但大家各自也都有自己的判斷。經歷了這麽多的是非虛實,對于四十六室的命令,身為隊長級,多少也都有些想法。
豐崎宗盛是位出色的戰士和上司,既然名嘉身為最高統帥都沒發話,上面也沒有進一步的命令,他們當然不會多嘴。
更何況這事本身就雲裏霧裏,名嘉也未必想讓他們知道得那麽清楚。
等人都走光了,名嘉才緩緩呼出一口氣,微微放松了一點坐姿。
她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長時間正坐十分費力,方才也不過是強撐着不願在人前露怯。豐崎面有憂色地望了望名嘉,欲言又止。
感情上講,他自然是希望她能多休息一下,最好幹脆別再管這檔事,但理智上也明白,若能甩手,當初名嘉就不會來了。
遑論如今他的事也還不清楚。
她總是有許多不得已的。
名嘉看出了豐崎的心思,只微微笑了笑,略過這個話題不提:“白哉殿下是胸有丘壑之人。”因為尊重,故而他從不勉強她,就算不贊同,也并不強求,現在不強壓着她回屍魂界,那就是默認她的做法了。
這一點上,名嘉向來感激的。
有些話,豐崎這個身份立場不好說,但不代表他就不懂。盡管知道名嘉的個性絕對不是任人擺布的類型,過往他也甚至從沒試圖去改變她的想法,然而猶豫片刻,豐崎還是勸道:“殿下再怎麽說也是一家之主,你也……別總是拂了他的好意。”
話說出口,他的心都像是整個兒泡在一罐黃連檸檬水裏,又苦又酸。
以往名嘉天之驕女,何時要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了?他又哪裏舍得委屈她一點點、拂逆她一點點?但他也不能說朽木白哉對名嘉不好,若不然,當初片桐家的事白哉也就不用管了。
只是,再君子,再尊重,朽木白哉的身份畢竟放在那裏,見着自己抱名嘉出來,雖然沒說什麽,但豐崎自己也是男人,哪能不知道對方的感受?當時還能說事急從權,過後名嘉又堅持留下,就算白哉不知道他們過去的關系,做慣了家主、說一不二的人,又怎麽容得下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領情?
然而要名嘉收了性子伏低做小,這話豐崎就是想想心裏都難受,更遑論親口說出來。
沒料到豐崎居然有此一說,名嘉顯而易見地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良久,她才略微垂了下眼,輕聲道:“我心裏有數。”
豐崎是好意,她明白。可她也沒法解釋,即使白哉介意,恐怕也并非因為她屢屢拂了他的好意,不過是為着他們曾經的關系罷了。
☆、Episode 109
斬魄刀叛亂事件圓滿終結,罪魁禍首也一并伏誅,朽木白哉此番回歸,四十六室雖然不悅,卻也到底看在事情沒有鬧大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最近屍魂界連連出事,他們這些人又都是新選上來沒多久的,資歷不深,經見得到底少些,這種不太平的節骨眼兒也盡量不想與護廷隊将關系搞得太僵。既然有山本總隊長等人的背書,事情如今也解釋清楚了,白哉又是武藏的女婿,出身顯赫,自然也就無人再追究。
說到底,這算是朽木氏的家事,他們也沒多少置喙的餘地。
傍晚,武藏的邀約至,白哉也意料之中知道會有這樣一場會面。翁婿二人摒退下人在前庭用過一餐飯後移步書房,武藏便問起現世的情況來。
雖然昨日有心要名嘉退下來好好養傷,但這畢竟是他個人的想法,名嘉已經用行動婉拒了,白哉也無意強人所難。寄生者的事畢竟是閑院家的秘聞,他盡管知道一些,卻并不确定武藏願不願意讓自己知曉,故而沒有詳談事件的內幕。
既然武藏問的是現世的大致情況,他就只囫囵說說就可以了。
聽到先遣隊取得了些線索,名嘉還追着敵人進了結界,雖然白哉沒明說名嘉到底查到了什麽,但武藏也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相信白哉什麽都不知道。
不過是顧念他的感受,不當面揭穿罷了。
武藏沒表示,白哉話說了一半,剩下的就被他慢慢咽回了喉嚨裏。
自己這位岳父對豐崎宗盛什麽感觀,他沒深入探究過,但想必也沒存什麽好感。豐崎現在在四十六室眼中處境尴尬,既然沒人問,白哉無意背後下絆子,自然也就不在武藏面前提。但名嘉傷得不樂觀,白哉又見談了這麽久武藏也不問名嘉一句安全,心裏多少有點不痛快。
有了事就推女兒頂着,當年要立繼承人就把名嘉發配別院。他們成婚幾年名嘉始終與娘家不親近,有限的幾次歸寧,武藏對他的态度都比對親生女兒好,為了名嘉出任五番隊隊長一事還險些當場翻臉。結果如今用得上了,又不問死活只要名嘉出力,叫他怎麽不為妻子不平?只是,名嘉自己不願放下現世的任務,白哉幾經猶豫,終于還是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
若真的牽挂,又何須等到自己說?反之,便是自己告訴武藏名嘉受了傷,真要不放在心上,也不過是令名嘉徒添尴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