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當天晚上, 桑暖帶着莫思源回去後，桑爸與莫思源好好長談了一番, 桑爸最終決定不再勸他，而是由他自己做選擇。至此這個話題在桑家諱莫如深，再也沒有人提起過。
兩個星期後, 初中部的期末考試終于來臨。
初三年級的考試不同于其餘年級，除卻成績考評, 還關系着升入高中部之後的分班。所以一切都要按照中考的形式進行。
這段日子，桑暖終于收了玩心, 開始用心準備考試。
她這一學期分心得久了，成績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莫思源主動幫她, 他停了每天對她的素描輔導, 開始一心一意幫她補習功課。
而緊張的日子裏，一件更加令人緊張的事情也同時來臨，那就是——桑暖的生日到了。
桑暖的生日就在期末考的最後一天, 這天下午，送她進入考場之後，莫思源去了一家DIY創意禮品店。
這是一家很有特色的小店, 店面不大, 裝修得卻很有特色, 半原生半田園氏的布局風格, 被雕成五角星的原木制貨架上擺着各種奇異怪狀說不上名的有趣禮品。每個貨架的架角還綴着小小的風鈴，風一過，便滿屋都是叮叮當當的動靜。
現在不是高峰期, 店內并沒有什麽人，店門口的音響放着舒緩的鋼琴樂。莫思源走進店門時，前臺正在算賬的女生擡起頭，甜甜笑道：“歡迎光臨！”
他徑直走到前臺，從兜裏取出一張預約單，“我來取東西。”
女生看了看單子，會意地對他笑笑，“好的，稍等。”然後走下小店的地下倉庫。
少頃，她拿着一個盒子走上來遞給他。
莫思源打開盒子。
“這款單肩式畫夾在我們店裏很受歡迎的哦，很多美術學院的學生都過來這裏預定。這個畫夾上的圖案都是純手繪的，每個圖案都是獨一無二的，畫的顏料是膠彩，不管陽光怎樣直曬，都不會褪色。”女生興致勃勃地對他介紹。
“而且這個畫夾用的是鐵桦木，木質硬而且輕，畫夾的面料也不同于一般畫夾的麻料，而是細絲綿，這種料子比較細膩，畫素描時不會留下痕跡。料子外面是有一層膠膜的，所以防水，也不用擔心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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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思源從盒子裏拿出畫夾，放在手中仔細掂量了一下。
的确像她說的，非常輕，這樣的重量，很适合女孩子。
板面的面料手感也非常好，用手摸上去都已經非常細，根本不用擔心畫畫時會透過紙張留痕。
最關鍵的，是真的很漂亮。
畫夾上繪的是一幅向日葵，利用潑墨的畫作形式，黃黃綠綠橙橙，整個畫面一氣呵成，仔細看還能看到底板的痕跡。他看得出是手繪，并且是一副非常棒的手繪，并且帶手繪的畫夾，讓整個畫夾看上去都非常獨特。
這些天，他一直在為桑暖準備禮物，他答應過要送她禮物，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該送什麽，也想過送一些平常的布偶零食，可是那些東西她根本不缺。直到有一天他路過這裏，看見門口的畫夾樣品，只是當時沒有現貨，于是馬上又預定了一個。
莫思源的視線一寸寸劃過畫夾上的手繪圖，心裏有淡淡的忐忑。
她應該會喜歡的吧？
她那麽喜歡畫畫，這樣的禮物，應該還沒有人送過她。
而且這麽有特色的畫夾，送她這個，她應該會非常高興的。
想象她收到禮物時的表現，莫思源有些想笑。他把畫夾放回盒子，遞給女生，“麻煩幫我包起來。”
走出禮品店，莫思源給桑暖發了短信，順便看了看時間。
現在還早，距離她考完試還有一會兒。今天天有些陰，有點要下雨的跡象。以防萬一，他決定先回家取兩把傘。
可還沒等他走幾步，就在這時，一輛黑色汽車突然從身後沖出來，在他身側打了一個彎，正好停到他身前，生生堵住了他的去路。
車門被打開，前前後後下來幾個人。
莫思源一怔，待看到副駕駛下來的男人，他眼神一冷，立刻轉身就走。
“思源！”男人立即走過去追上他。
莫思源不理他，越走越快。可那幾個人已經跑上來再次攔住他。
他腳步一頓，剛想從他們身旁繞過去，胳膊卻已經被追過來的男人拉住了，“思源……”
“景叔。”躲不掉了。莫思源無奈，轉身看着他，從他手裏抽回手，“我想我已經回複得很明确了，我不回去。”
“思源，你聽我說……”
“什麽都不用說了。”莫思源漠然地打斷他。
這個景叔是他父親的朋友，曾經還去莫家做過客，他有些印象。他隐約還記得小時候景叔對他不錯，這些日子，也是他一直勸他回莫家去。
那個人口口生生說想讓他回去，卻只遣了個朋友過來，自己連影子都不曾出現。
莫思源只覺得太荒謬。
“景叔，麻煩您回去轉告那家人，我的家在青城，我的家人姓桑，他這樣做，已經打擾到我的生活了，如果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不是的，思源。”景慕遠有些局促地搓搓手，再次拽住了他的胳膊，“思源，你給我十五分鐘，就十五分鐘！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
“不必了。”莫思源毫不客氣地拒絕，推開面前的幾個人，邁開步子往公交站走去，“我還有事。”
“思源！”
景慕遠在他身後出聲。
莫思源卻恍若未聞，依然堅定地朝前走着。
景慕遠無可奈何，最終心一橫大聲喊道：“你爸快死了！”
莫思源的腳步猛地剎住。
似乎有些沒太聽懂他的話，莫思源的大腦有一格的空白，接着，他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景慕遠，“你說什麽？”
“你的父親，”景慕遠嘆了聲，望着他，凝重地說：“他就快不行了。”
·
期末考試的最後一科是物理，雲裏霧裏地答完最後一道題，桑暖踩着鈴聲走出考場。對着天空深深地伸了個大懶腰。
啊！終于考完啦！
開心！
和相鄰考場的雅馨和丁小野彙合，三個人一同往校門外走。
“C！”
“明明是A！”
丁小野和雅馨正在為一道題的答案争論不休，ACBD說得桑暖頭都大了。她不予理睬，默默地掏出手機開機。
屏幕剛亮，一條短信就傳了過來：
——考完試去寧郊小平房等我，鑰匙在你左上衣口袋，有驚喜。
發件人是莫思源。
桑暖怔了怔，立即下意識地掏自己的上衣口袋，果然在左邊的口袋裏摸出了一把鑰匙。
“阿暖！”
肩膀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桑暖吓了一跳，一回頭就看見雅馨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
她正氣呼呼地看着自己，咬牙切齒地說：“你來說，選哪個！”
“啊？”桑暖懵了。
“就是第七個選擇題啊，串聯并聯的那個，你選的是哪個？是不是A？”
“應該是C！A是錯的！”丁小野立即反駁。
“就是A！”
“C！”
“你先別定論，我們問桑暖！”
“問就問！誰怕誰！”
……
眼看兩個人又開始争論，桑暖太陽穴一疼，也插不進勸，撓撓腦袋，一橫心放大了聲音喊道：“B！選B！”
“……”
“……”
争吵聲戛然而止，整個畫面定格三秒。
緊接着兩個機關槍不再正面相對，而是共同指向桑暖，異口同聲，“呸！”
震得桑暖耳朵一陣生疼。
“怎麽可能選B嘛！”
雅馨急了，開始拿手在她面亂比劃，“阿暖你看，那個電流，先是這樣走，然後這樣，這樣這樣這樣，最後這樣……選C還能原諒，但是怎麽可能選到B呢，選B的話應該是這樣，這樣這樣……”
哇啦哇啦，哇啦哇啦……雅馨說得讓桑暖更加頭暈了，她敷衍嗯啊了幾聲，一句話都沒聽明白。
事實上她對她說的這道題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們做的真的是一套試卷嗎？
桑暖急忙阻止雅馨，“好了好了好了，我懂了。”考都考完了，也真不懂他們兩個幹嘛非糾結這個。
“今天是我生日啊！本來生日趕上考試已經夠倒黴了，你們能不能還我安靜的空間？”
“對哦，今天是你生日！”經她這麽一說，雅馨這才想起什麽，立刻卸下書包，從裏面掏出一個可愛的Hello Kitty鑰匙鏈，遞給她，“給，生日禮物！”
“哇！好可愛！”桑暖興奮地接過鑰匙鏈，上上下下看了個遍，摟過雅馨就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木哇，我愛你，雅馨！”
雅馨一臉嫌棄地推開她，“走開走開，我性取向正常，不接受你的表白！”
“我也有我也有！”丁小野也立刻從書包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遞給桑暖。
桑暖打開一看，是一把漂亮的工藝匕首，上面還有雕花的花紋。
“好精致啊！”桑暖驚喜地拿起匕首對着陽光看。
丁小野點點頭，“小日本切腹用的，我一看就覺得特別适合你，就買來了。”
“……”桑暖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慢慢握緊手裏的匕首。
丁小野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往後退了退，離她遠了一點，“嘿嘿，嘿嘿嘿……”
“嘿嘿嘿……”桑暖也對着他笑，緩緩走近他。
她往前走一步，丁小野就往後退一步。最後她臉上的笑猛一消失，拿着匕首就追過去，“丁小野我先切了你！”
“啊啊啊救命啊！”
學校門口。
一個胖男生拼了命地繞着圈跑，一個女生手裏拿着把小軍刀，還有個女生躲得遠遠的，一臉“別說我認識你”的嫌棄神色瞅着他們。
這樣一幕青春盎然的場面，不禁惹得行人紛紛側目。
桑暖手裏的匕首并有沒開刃，劃在身上實際也感不到疼。最後追累了，兩個人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攤在雅馨的肩膀上大喘氣。
“也不知道……”
片刻，一直沉默着的雅馨突然有些惆悵地出聲，“我們到了高中能不能分到一個班。”
這個假期之後，他們就是高中生了。
到了高中部，班級分配是要重新按成績編排的。高中每個年級有二十幾個班級，就算成績差不多的，也不一定就能分在一起。
“嗯……”想到這裏，桑暖也有些傷感，“不過，我是要學文科的！”
“真的？我也是我也是！”雅馨的眼睛忽然又驚喜地一亮，如果算上文理分科的話，那分在同一個班的概率，似乎能大那麽一點點。
“不過……”這時，她又看向丁小野，驚喜的目光又暗下去。
丁小野的文科一向差的要命，倒是理科成績還算優異。
他們三個，是注定得分開的了。
丁小野有些尴尬地笑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哎呀好了！”
受不了這樣突然低落的氛圍，桑暖一手樓住雅馨的肩膀，一手摟住丁小野，故意洋溢着語調說道：“管那麽多幹什麽！假期到了我們應該高興才對呀！就算我們以後不在一個班也沒關系嘛，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嘛，我發誓——”
桑暖伸出手來手背擺在他們面前，“我，桑暖！”
雅馨和丁小野對視一眼，立刻也會意地伸出手放在她手上，“我，雅馨！”
“我，丁小野！”
“我們——”
校門口，三個少年的手互相相疊，共同大喊：
“——永遠都是好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共三更~(∩_∩)後兩更大概八點~麽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