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幼年（四）

滿爸把一臉沮喪的滿滿抱上副駕駛的座位，給她扣好安全帶。“滿滿，開心一點啦，有爸爸陪着你，不好嗎？”滿滿有些賭氣，不理睬他。滿爸發動引擎，轉移話題：“滿滿，你不是邀請了那個大哥哥嗎？有沒有說好幾點在哪裏見啊？”

滿滿這才想起來還沒有給陳路循打電話，好在她昨天鑽在被子裏的時候已經把陳路循的手機號背了下來。滿滿從滿爸那裏要來了他的手機，打給陳路循，彩鈴剛響了兩句就接通了。

滿滿激情洋溢地跟陳路循說着昨天電視裏播的那兩集《小讨厭》的劇情，直到滿爸提醒她問問大哥哥在哪裏見，滿滿才扯回這個話題：“papi，我已經出來了，我們在哪裏見啊？”最後滿爸提議在游樂場中央的摩天輪下頭聚合，陳路循欣然應允。

挂斷電話後，滿爸笑着問滿滿：“我們家滿滿跟這個大哥哥很熟啊，都稱呼他作‘papi’了。爸爸好還是papi好？”

“嘻嘻嘻。”滿滿從外套口袋掏出棒棒糖，撕開外包裝後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爸爸和papi都好。”

滿爸停好車帶滿滿到摩天輪，滿滿遠遠就松開滿爸的手朝陳路循奔了過去。滿爸打量抱起了滿滿的年輕人，他穿藍棕格紋格子襯衫和藏青色休閑直筒褲，容貌俊朗，一雙墨黑的眼睛清亮。

二人先後做了自我介紹，客套一番後，帶着滿滿一起坐上了摩天輪。滿爸毫不客氣地說笑：“陳先生，你跟我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嗯，怎麽說呢……你顯得更加俊美清柔。”

“喊我路循就好。”陳路循笑道：“您跟我想象中的倒是出入不大，興許天底下寵愛孩子的父親都有相似的面相。”

從摩天輪上下來後，滿滿要去坐過山車。她刺激地大叫，下來後意猶未盡，但是陳路循看出了滿爸的臉色不大好。滿滿拉扯着陳路循的衣服：“papi，我還想再坐一次。”

陳路循看了看滿爸，轉了一圈，就看到附近有家咖啡店，就跟他說道：“不如你到咖啡店休息休息罷，我帶滿滿再坐一遍過山車。”

滿爸胃裏難受，又不忍拒絕滿滿，所以求之不得。陳路循扶着他進咖啡店，滿滿終于意識到滿爸不舒服，跟在周圍：“爸爸，你怎麽了？要去醫院嗎？”

滿爸摸摸她的腦袋，故作輕松地一笑：“爸爸只是有點累了，想要歇一歇，你跟‘papi’一起去玩好嗎？”他對陳路循說：“見笑了，我坐過山車會胃絞痛，坐海盜船要吐的。偏偏滿滿最喜歡的就是過山車和海盜船的驚險刺激，麻煩你帶她去把海盜船也坐了。”

在陳路循的陪同下，滿滿又坐了三回過山車。最後一次踏到地面上，陳路循覺得世界都有些不一樣了，眼看滿滿要坐第五次，陳路循急忙伸手将她攬入懷裏。“滿滿，看那邊有打氣球的，我們去打氣球贏娃娃好不好？”

滿滿的眼睛蹭地一下亮了，陳路循松了一口氣，果然小女孩對毛絨玩偶都是缺乏抵抗力的。好在陳路循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在打了二十多局以後，陳路循終于贏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咖啡色泰迪熊公仔。

午飯在游樂場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館吃，滿爸一直在給滿滿剝基圍蝦。陳路循跟滿滿商量：“滿滿，我下午不去坐海盜船了好不好？papi繼續幫你贏玩偶好不好？”

到了傍晚，滿滿收獲滿滿地回家。分別前，她給了陳路循一個大KISS作為回報。滿爸盛情邀請陳路循：“明天晚上有空嗎？不如來家裏吃頓便飯？”陳路循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了。滿爸留了地址，臨走前笑着對陳路循說道：“我們家滿滿真是個好運氣的孩子，結交了你這麽不錯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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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路循由衷地笑道：“能認識滿滿這麽可愛的孩子，也是我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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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六點，陳路循出現在滿家。韓燕華熱情地招呼他，一邊還說着：“來就來，還買東西做什麽，多浪費啊。”

飯桌上滿滿挨着陳路循坐，陳路循沒想到滿滿在家跟在外頭是完全兩副面貌。她在家竟然是個文靜的小女生。他猜想，可能是因為在家裏有“長姐如母”的使命感的緣故。陳路循說笑話逗她笑，她也只是淺淺地笑笑。不可否認，滿滿淺笑的時候特別好看。

韓燕華煮了美味的紅焖明蝦，滿爸一只一只地給滿滿剝着明蝦。韓燕華笑着對陳路循說：“滿滿這孩子就是嬌氣，吃個蝦還要她爸爸剝好了放進她碗裏，不要見怪。”陳路循忙道“不會”。滿函不愛吃蝦，所以韓燕華就沒有給他剝。

吃完飯，陳路循被請到客廳裏喝茶。滿滿和滿函看着央視少兒頻道的《小讨厭》。這部動畫片陳路循聽滿滿提起過許多回，可見她很喜歡這部動畫片。陳路循等着滿滿跟他交流，但是滿滿沉默地看着動畫片，連陳路循主動跟她說話也很少搭理。

“我到外頭抽根煙。”滿爸起身到陽臺上去抽煙。陳路循喝了口茶，跟了出去。滿爸以為陳路循也是出來抽煙的，遂遞給他一根，但是陳路循擺擺手：“我不抽的。”

滿爸明白了一些，點上煙，笑道：“你是覺得今天的滿滿顯得格外得悶是吧？”

“看慣了她淘氣搗蛋、古靈精怪的樣子，看到她突然變得這麽文氣，真有點不習慣。”陳路循說：“容我冒昧地問一問，滿滿在家裏這麽文靜是因為她覺得她媽媽不喜歡她嗎？”

“滿滿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陳路循一五一十地說道：“滿滿跟我提過，她覺得媽媽不喜歡她，只喜歡弟弟。”

滿爸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來，道：“不知道滿滿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現在的妻子是她的繼母。”

怪不得滿滿會有這種想法，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小孩子家胡思亂想。陳路循了然地點點頭，倒也不是特別地意外，“原來如此。”

“滿滿出生得不順利，她一出世，她媽媽一個勁沒有緩過來，就走掉了。所以，我總希望可以對滿滿更好一點，多愛她一點，彌補她缺失的母愛。”滿爸嘆了一口氣，“說來不怕你笑話，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把我這一生的幸福都給滿滿。我父母走得也早，我父親走的時候我才十六歲，而我母親過世的時候我也不過二十三歲。但是滿滿，滿滿她一出世就沒有了媽媽，這可憐的孩子，呱呱墜地之時已是慈母見背。”

陳路循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說：“這種感覺我能體會，我父親在我未滿十歲的時候就過世了。”

“非親歷不能感同。所以啊，像我們這樣的，就希望能把所有所有的愛都傾注到孩子身上，護其一生幸福安康。”滿爸無奈地笑了笑，“我想給滿滿一個健全的家庭。也很幸運，在她媽媽離開兩年後，我娶了現在的妻子。剛開始半年，燕華她是很喜歡滿滿的，然而随着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這親疏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

“唉，”滿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滿滿非常在乎燕華這個媽媽。這九年來，我無一日不滿心寵她愛她，告訴她‘只要爸爸在，滿滿就不需要擔心害怕’。滿滿在外頭向來都是個開開心心、笑容滿面的孩子，無憂無慮、肆無忌憚的，但是一到燕華面前，就規規矩矩地不敢多說話，可見她心裏的阻礙有多大了。”

“滿滿還是很幸福的，能有你這麽寵她愛她、為她做一切的父親。”陳路循由衷地感嘆。

滿爸朝陳路循笑笑，說：“我也這麽想。只要我老滿活着一天，我就要讓我女兒不必擔心任何事情。我要守護她，護她一生幸福安然，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永遠做一個陽光燦爛的姑娘。”

後來，陳路循回憶起這一段，他總是會驚嘆于滿爸此時的英姿挺拔。太陽已經完全掉落到地平線以下，天色還未徹底暗沉，滿爸站在陽臺上，目光堅定，笑容親和。那是一個父親最直白卻也是最深沉的愛。

晚上關燈睡覺後，韓燕華躺在被子裏，腦海裏想着陳路循這個人。“哎，老滿，”韓燕華睜開眼睛，盯着黑暗，“這個陳路循是什麽人你知道嗎？他是做什麽的？”

滿爸朦朦胧胧地就要睡着了，被韓燕華這麽一喊，睡意倏然散了不少。“你問這個做什麽？人家是做什麽的跟我們又沒有太大關系，我也沒有問人家。”

“你竟然連他是做什麽的都沒有問清楚！”韓燕華對滿爸的不靠譜極度不滿，她分析起來：“晚飯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他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是百麗翡達，傳統手工制作的世界名表。如果這塊表是真的，那他肯定不是普通人。他帶來的那兩盒巧克力是TEUSCHER巧克力，我在我那個嫁給了富二代的小姐妹的婚禮清單上看到過，四百多美金一磅。據說中國大陸還沒有店面。還有那瓶紅酒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的，是法國波爾多聖埃米利永列級莊的酒……”

“你什麽時候關注起這些東西來了？”

韓燕華完全忽視了滿爸這句毫不重要的問題，問道：“他開的是什麽車，你有沒有注意過？”

“大半夜的，不睡覺想這些幹什麽？人家開什麽車，戴什麽表，跟你哪來一點關系？快睡吧睡吧。”說完，滿爸翻了個身。昨天在游樂場第一眼看清楚陳路循的時候，滿爸就看出來他氣度不凡，只要他品行好，滿滿跟他一起玩滿爸就放心，其他的有什麽好管的。

韓燕華還在嘀咕着：“我這不是為滿滿好嗎？她怎麽會認識這樣子的人，萬一對方有什麽企圖怎麽辦……”

夜色靜谧，另一房間裏的滿滿酣然而眠。

作者有話要說： 滿滿的繼母和迪迪都不是反面角色哦-O-

看過我上篇文的小天使應該會發現，其實我的文裏一般不會有壞人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