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天晚上的酒不歡而散。

直至和夏至分別秦宇都沒想通自己心底想的是什麽,或者說他想通了,只是不敢承認,任由那種讓他慌張的因素順着脊椎一路爬上來,滲入骨髓,擾得他不得安寧。

三天的假,秦宇沒一天睡好的,好不容易剛躺上床就睡着一次,夢裏還全是易繁的聲音,哭着的鬧着的,沒有一聲是像以前似的,語音上揚又歡欣。

他們認識幾年了?

回NK的路上,秦宇不禁這樣想。

好像也快兩年了,前一年線上碰巧遇到就打個游戲,後一年黏黏糊糊莫名其妙發展成了情侶,還成了隊友。

真他媽是段孽緣。

秦宇長嘆一口氣,下了飛機後找了個地兒,抽了三支煙才拎上行李緩緩往俱樂部走去。

“回來了?”隊裏的中單彭離看他一眼,“位置給你安好了,正面靠牆第三個。”

“嗯。”秦宇說,“謝了。”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外設都插上,坐下開始調試設備。他們新入隊的人剛收假,而一隊的老隊員早已開始訓練。秦宇去教練那邊領了自己的訓練表,再回來的時候方遲和易繁也回來了。

易繁的位置在靠牆另一邊第一個,方遲則是在靠右面的牆邊,三個人剛好被分在了訓練室裏距離最遠的位置上。

放三天的假,易繁像是瘦了一大圈,說起話來感受不到明顯的情緒,但秦宇總覺得他有氣無力的,跟沒吃飽飯似的。

易繁的确沒怎麽吃飽飯,沒胃口,回去三天他拉着方遲在網吧打了兩天半的游戲,剩下半天補覺補了個天昏地暗,除了回去收拾行李那趟基本沒回過家。

媽媽擔心得不得了,又因着性格問題遲遲問不出口,還是悄悄發了消息問方遲,得了個沒事兒的回應才稍稍安了心。

“雙排啊。”易繁回頭沖方遲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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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方遲點點頭,邀請了易繁加入房間。

兩個人打起游戲來默契十足,很快獲得了勝利。

吃過午飯,易繁和方遲又開始雙排,節奏帶得飛起,現任首發打野謝由出門去倒水,回來的時候順道到易繁身後看了兩眼,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秦宇作為開年就要作為輪換選手上場,很快和一隊的隊員們打起了訓練賽,進行磨合,訓練賽一旦開始,便沒了多的心思去想別的事兒,訓練賽結束後選手們又去會議室進行複盤,等出來時便開着小號打起rnak轉換心情。

易繁這邊正和方遲進了一局新游戲,開局三分鐘劣勢就從野區散了出來。敵方打野兇得沒道理,且每殺易繁一次便公屏發個問號,再在易繁的屍體上插個眼,不知道是在象征什麽。

這樣一搞易繁的心态就有些崩了,對方一直用極其小學生的方式嘲諷着他,帶着自家中路入侵,但自家中單游走永遠慢一步的情況下,易繁一打二無論如何都處于劣勢,就算方遲來幫忙也無濟于事。

“**啊。”易繁小聲罵了一句,屏蔽了所有人發言,但對方轉盯着他殺,殺完還在屍體上放眼這事兒是無法阻攔的,易繁咬咬牙,煩躁得不行。

“這人誰啊?”方遲問易繁。

“不認識。”易繁又死了一次,幹脆切出去查起了對方的戰績,“沒排到過他啊。”

方遲啧了一聲。

一場游戲打下來易繁心态被擾了個亂七八糟,幹脆抿抿唇不說話了,方遲問他什麽都只應了一兩個字的單音。

秦宇一直關注着那邊的情況,剛轉身想問點兒什麽,又想起易繁那天和他說的話,嘴唇動了幾次,還是默默轉了回去。

謝由再一次起身倒水,路過易繁身後,看了一眼他屏幕上的結算界面,笑了一聲。易繁擡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年紀小啊,”謝由雲淡風輕道,“心态不行。”

易繁看着他,抿抿唇沒說話。

“0/9/5,是怎麽過試訓的?”謝由的聲音壓得極低,剛好被機械鍵盤和鼠标的聲音蓋過去,只有易繁能聽見,“還是說俱樂部想花錢培養個廢物?”

易繁握緊拳騰地一下站起來,伸手拽着謝由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他媽說誰呢?”

“誰廢物說誰啊。”謝由手揣在褲兜裏,笑眯眯地看着易繁。

“幹什麽呢!”隊長江弘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站起來指着他們倆罵,“新人入隊第一天就想鬧事是不是?謝由你去別人那邊幹什麽?自己打自己的rank,都別給我惹事情,都是一個隊的,想打架滾回家去慢慢打!”

方遲快步走過來把易繁的手扯開,低聲問了句:“怎麽了?”

易繁瞪着謝由顫抖着嘴唇沒說話。

他這兩天情緒本來就不穩定,這陣兒心态被對方打野打崩了,又被自家首發莫名怼了一通,此時居然氣得大腦一片空白,鼻子一酸眼眶又要紅起來,他連忙拉開椅子坐下了。

方遲仔細打量了兩眼謝由,拍拍他的肩走回自己的位置上。而秦宇則掃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電腦——那是謝由的位置。

還沒退出的結算界面右上方寫着勝利兩個字,而對方打野的ID被印在下方,秦宇看了一眼,認出那是易繁的賬號。

進入俱樂部後他們會有官方給的大號賬號,但平時rank放松時職業選手還是比較喜歡打自己的小號,沒人知道ID,打起來也輕松許多。

秦宇皺皺眉,隔着四個人又望了眼易繁的方向,等謝由走回來時,他收回目光,繼續自己的rank。

易繁沒有心态繼續打下去了,幹脆退了游戲,自個兒望着屏幕聽歌發呆,許是訓練室的空氣太過沉悶,沒待一會兒易繁就站起身,去外面透透氣。

方遲正打着rank,沒空跟出去查看情況,餘光倒是瞥見了秦宇起身追了出去,他挑挑眉補下一個炮車。

訓練室外的走廊上,易繁推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才覺得胸腔裏憋着的那股勁兒好受了許多,一扭頭就看見秦宇站在那兒,跟個鬼似的悄沒聲,吓了他一跳。

“那個,”秦宇輕輕地說,“那天對不起啊。”

“啊。”易繁其實都不太記得那天的事兒了,“沒事啊,你也不是成心的,再說我們不打招呼就去找人家女孩兒,是不太像話。”

秦宇抿抿唇:“還是挺對不起你的。”

易繁唔了一聲,顯然不大打算和他說話了。

秦宇還在想着怎麽才能把話題引到‘女朋友’身上,易繁已經準備往訓練室裏走了。

“哎,那什麽,我請你吃頓飯吧,”秦宇沒頭沒尾地突然喊了一聲,想了想又補充道,“算是那天的賠禮。”

“那你賠得也太貴重了。”易繁笑了笑,手伸進外套兜裏,不一會兒掏了塊糖出來,放進嘴裏咬了兩下,“請我吃塊蛋糕就行了吧。”

“啊。”秦宇盯着他手裏的糖紙,“記得刷牙。”

易繁又笑了下才轉身進了訓練室。

秦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緩慢蹲下來,懊惱地搓了搓頭發,又把手機掏出來,不知道易繁喜歡吃哪種蛋糕,幹脆每一種都訂了一個,心裏這才安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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