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三場雪
第二十三場雪
第一軍醫院坐落在市中心, 醫院附近就是繁華的商業街。各種小吃和美食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顧疏白口中那家“味道相當好”的老字號粥店隐在鬧市區的一角, 位置有些偏。
付忘言跟着男人抄小路穿了三條巷子這才最終到達目的地。可以說是相當不好找了!
如果不是聲名在外,估計很多人都不會來這麽偏的粥店喝碗粥。
和一般的粥店不同。這家店裝修地極為雅致。分成上下兩層樓, 一樓大廳是散座,二樓是包廂。不論是大門還是店內陳設, 皆是古風的設計風格。鎏金的招牌在昏暗的一角天空的映襯下, 愈加顯得惹眼。
這麽冷的天氣,很多人為圖暖和, 大多去刷火鍋、吃冒菜去了。付忘言原以為粥店的生意會略顯冷清。
可到了她才發現, 這家粥店簡直是人滿為患。生意好的不得了。
顧疏白看出她的困惑,向她解釋:“這家店是祖傳的老字號,前後傳了三代了。而且他們家有獨特的熬粥秘方, 在橫桑很吃香。你今天看到的還是人少的時候。生意火爆的時候,你根本就擠不進來。”
付忘言:“……”
顧疏白明顯是常客,一進門老板娘就親切地和他打招呼:“顧先生來啦!”
老板娘是個很年輕的女人。估摸着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頭發被高高地盤起來,一張姣好的鵝蛋臉。
店內暖氣打得很高,二十多度的溫度。她就穿一件素淨的繡花旗袍,中袖, 露出纖細白嫩的手腕。左手手腕戴一只成色極好的玉镯。旗袍是淡淡的藍色, 十分清新養眼。她身材纖細窈窕, 修身的旗袍襯出她的好身段,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一股風姿綽約。
付忘言一直以為她的繼母沈婧是穿旗袍好看的女人。可如今看到這家粥店的老板娘,她才發現, 人外有人,有人天生就适合穿旗袍。
真正的佳麗,美而不媚,美而不自知,渾然天成。
顧疏白在店裏掃了兩眼,問:“徐總沒在?”
“半山那邊的分店出了點事,店長拿不了主意,讓他過去看看。”老板娘向顧疏白解釋。
說完又問道:“顧先生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你可是好長時間沒過來店裏了。”
他指了指身側的付忘言,“帶個朋友過來。”
老板娘小心地瞅了眼付忘言,笑容溫婉,“你們來得正好,二樓還有一間包廂。我讓服務員帶你們上去。”
“那我們就先上去了。”
“好的。”
——
兩人跟着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往二樓包廂走去。
一直走到樓梯口付忘言都忍不住回頭去看老板娘。
心裏不斷感慨,真是生得好看啊!
“看路!”顧疏白看她這樣,提醒她。
“哦。”
面對面坐下,顧疏白對服務員說:“我還是老樣子,一份海帶雞絲粥,再來兩個配菜,醬黃瓜和腌蘿蔔皮。”
服務員:“好的。”
付忘言快速地掃了下菜單,點了份最常見的皮蛋瘦肉粥。
付忘言全然不在意吃什麽,只要是跟顧疏白一起吃飯,就算是啃蘿蔔白菜,她都覺得是美味兒的。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麽人在一起吃飯。
服務員退出去以後,顧疏白伸手脫了自己的大衣。
他只穿一件煙灰色的低領針織毛衫,露出性感的鎖骨。袖口被他微微卷起,露出小半截麥色的手臂,燈火一照,泛起淺淡的光澤。手上佩戴一塊不知道什麽牌子的腕表,銀色表盤搭配深棕色軟皮表帶,簡潔大氣。
那雙漂亮的手就随意地放在桌上,吸引她的目光。
包廂內柔和溫暖的燈光自上而下傾瀉下來,恣意地灑在男人身上,他整張臉的線條在燈光的映照下,像是被柔化了一般。眉目精致如畫,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迷離的氣息。
這個男人真是無論何時都能讓她覺得驚豔。
包廂裏暖氣開得足,室內溫度很高。付忘言也覺得有些熱。看到顧疏白脫大衣,她也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那件厚厚的面包服。只穿一件寬松的米色衛衣。
“昨天洗牙感覺怎麽樣?”他們就像是老朋友一樣熟稔,顧疏白随意地和她攀談起來。
付忘言想了想,用了兩個字形容,“酸爽。”
是真的酸爽。張開大嘴巴,藥水和機器探入口腔的時候,那感覺簡直不能再酸爽了。
顧疏白聞之不禁一笑,“等你補蛀牙的時候會覺得更酸爽。”
付忘言:“……”
搞得她都不敢去補蛀牙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顧疏白說:“不過再酸爽蛀牙也是必須補的,不然等它蛀空了就麻煩了。”
付忘言:“……”
“顧醫生,我一直都很注意口腔衛生的,勤刷牙,經常漱口。為什麽我還會長蛀牙啊?”她一直以為那是小朋友才會長的。
“不是說你刷牙勤快,你就不會長蛀牙。長蛀牙有很多原因。也許是你平時刷牙沒刷好,局促牙齒沒有清潔到位。也有可能你酷愛甜食,甜食吃多了也容易長蛀牙。”
好吧!她懂了!
“這段時間沒有口腔潰瘍了吧?”提起蛀牙,顧疏白又不禁想起這姑娘的口腔潰瘍。
“沒有。”她搖了搖頭,“我一直有用藥,你上次給我配的那牙膏,效果挺不錯的。”
“那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你這還是體質問題。需要中醫調理。”
“我小叔叔之前也一直說帶我去看中醫。可我恐醫很嚴重,一直不敢去。這次去你們醫院還是下了莫大的勇氣的。”
如果不是被口腔潰瘍虐得很慘,她壓根兒就下不了決心去醫院看口腔。
顧疏白:“……”
付忘言繼續說:“白醫生說我這跟遺傳有很大的關系。我媽媽以前也經常口腔潰瘍。我的體質随我媽媽,容易上火。”
“不止遺傳,還有飲食、作息、生活習慣,個人衛生等等。平時飲食清淡些,注意口腔清潔,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早睡早起,多鍛煉,少熬夜,這些也很重要。從西醫的角度目前我只能這樣建議你。中醫它注重內調,要是碰到厲害的老中醫,應該有用。可你這樣恐醫、忌醫,一直拖着不去看也不是辦法。”
“我需要一點時間說服自己。”
顧疏白:“是天生的嗎?”
“不是。”
“方便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恐醫嗎?”
他一問完,包廂裏就陷入沉默了。
正好這時,服務員推門進來。他們點的粥好了。
“嘗嘗,看味道如何。”看出她的猶豫,顧疏白及時轉移話題。
這碗皮蛋瘦肉粥,氣味香醇,色澤瑩潤,看着讓人食欲大開。
她捏着瓷勺小心地嘗了一口。米粒粘稠,口感好的不得了。比她平時點的皮蛋瘦肉粥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不愧是祖傳的老字號粥店,這味道簡直沒話說。
她食指大動,連連誇贊:“真好吃!”
“再嘗嘗這配菜。”
醬黃瓜和蘿蔔皮清脆爽口,味道也很贊。
前段時間口腔潰瘍一直虐她,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開胃的食物了。而且天氣這麽嚴寒,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三兩下的功夫一大碗皮蛋瘦肉粥就被她席卷一空了。
她吃完了方意識到自己的吃相好像不太文雅。狼吞虎咽的,很像餓鬼撲食。
“還要再點別的嗎?”顧疏白遞給她一張紙巾,指了指她嘴角沾上的一顆米粒,“擦一下。”
她面色一紅,覺得很不好意思。都怪她剛才吃得太急了。
她接過紙巾,擦掉嘴角的米粒,“不用了,我已經很飽了。”
再吃就真成豬了!
男人幾不可查地瞄一眼她面前早就已經見底的瓷碗,了然地點點頭,說:“看出來了。”
付忘言:“……”
——
他們吃完已經快八點了。
等付忘言從衛生間裏出來,顧疏白已經把賬給結了。
她很不好意思,“顧醫生,說好了我請你吃飯的,你怎麽結賬了呢?”
“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飯,理應男人結賬的,這是紳士的表現。”
付忘言:“……”
她竟然無力反駁。
“那下次我再請你吧。”話沒經過大腦就直接冒了出來。
一說完她就意識到不對勁兒了。這話聽着像是她還要約他吃飯。
《圍城》裏說:“女人不肯花錢買書,大家都知道的。男人肯買糖、衣料、化妝品,送給女人,而對于書只肯借給她,不買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這是什麽道理借了要還的,一借一還,一本書可以做兩次接觸的借口,而且不着痕跡。這是男女戀愛必然的初步,一借書,問題就大了。”
吃飯其實也是同一個道理。這次男的請女的,女的過意不去,女的下次再請男的。這一來二去的,接觸就多了。
難怪那些男人喜歡請女人吃飯。
付忘言發誓,她一開始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那句話完全是沒過大腦就給說出來了。說完細細一想,還真有些深意。但願顧疏白沒品出來。
顧疏白倒是沒在意,點了點頭,“嗯。”
——
兩人一同走出粥店。
夜晚的巷子路燈靜默,光束昏黃。燈光從高處向下,拉長兩人的影子,靜谧如畫。遠處鬧市區的喧鬧不絕如耳。
兩人并排行走在空蕩寂靜的巷子裏,誰都沒說話。像是約定好了一樣,誰都不願打破這難得的夜闌人靜。
穿過三條小巷,進入主街。
鬧市區夜晚的繁華和熱鬧瞬間映入眼簾。各大商店琳琅滿目,招牌顯眼。高樓大廈燈光璀璨,流光溢彩。這個點大街上依然人來人往。
顧疏白說:“我的車停在醫院車庫,先去取車,我再送你回去。”
付忘言幾乎來不及回答,一輛黑色路虎毫無預兆地停在她腳邊。玻璃窗被徐徐降下,露出一張年輕男人精致的臉龐。直接喚她一聲:“小九?”
付忘言:“……”
是小叔叔!
不僅是付今年一個人,副駕駛座上還坐着付淮那個小祖宗。
付忘言都快震驚哭了!
她第一次和顧疏白出來吃飯,居然也會碰到小叔叔。
“小叔叔,您怎麽在這兒?”
付今年指了指自己身側的付淮,解釋:“我來找淮淮。”
姐弟倆對視一眼,付淮先縮回目光。誰都沒打算和對方打招呼,就跟陌生人一樣。
付今年打開車門下車,問:“你怎麽在這兒?”
付忘言瞅了瞅付今年的臉色。男人面色沉冷,情緒不太對勁兒,周身泛着冷意。
她小心翼翼地解釋,越解釋越覺得沒有底氣,聲音也越發變得低了,“昨天在醫院洗牙,我的錢包被兩個小偷給偷了。顧醫生幫我追回了錢包,我請他吃個飯。”
付今年是一個很內斂深沉的男人,情緒向來壓得很深。如果他不是真動怒了,你根本就從他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
付忘言知道,眼下這情形,付今年很生氣。雖然她不知道原因。
付淮的表情看着也很不對勁兒。
少年的樣子看着十分狼狽。臉上還隐約可見幾絲血跡。外套皺巴巴,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縮在副駕上,瑟瑟發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驚恐萬分。
這兩人今天是怎麽了?
她一說完。付今年便看向顧疏白,兩個男人視線隔空交接,身高相當,氣質相對,氣場同樣冷硬強大。
顧疏白率先伸出手,禮貌地說:“你好,付總!”
卻遲遲不見付今年伸出手。
男人的一只手垂在半空中,他等了一會兒,見對方無意和他握手。便不動聲色地給收了回去。表情卻不見分毫變動,一點尴尬的神色都看不出。
反倒是付忘言覺得尴尬死了。照理說小叔叔不是這樣沒有禮貌的人。今個兒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付今年格外冷淡地說:“謝謝顧先生助人為樂,替我家小九找回錢包。我付今年欠你一個人情,改日定當道謝。”
顧疏白:“付總言重了,付小姐已經謝過我了。”
“我大哥還在家等着,我就先帶兩孩子走了。顧先生,我們先走一步!”付今年掃了一眼侄女,“走吧,小九!”
“哦!”付忘言捏了捏包帶,忙坐進後座,還不忘和顧疏白道別:“再見顧醫生!”
“再見!”
下一秒黑色的路虎絕塵而去,消失在男人視線中。
他眯了眯眼,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看起來,這位小叔叔很不好打交道呀!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經常被口腔潰瘍寵幸的某作者,言哥表示很憂傷!天冷了,好想去撸火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