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次日，帝國太空物理研究所下屬，克洛諾斯空間站

這座環繞科林星運行的空間站建于半年前，專門為時間穿越系統準備。之所以設置在太空裏，是因為太空裏沒有重力，不會對時間傳送門産生影響。早晨8點整，空間站的傳送區域裏跪滿了工作人員，迎接皇帝萊茵的到來。

一道傳送門開啓，首先走出幾名皇室衛隊士兵，緊跟着是皇帝萊茵。今天他穿着一身軍服，顏色是少見的米黃色。他身後緊跟着的是帝後、軍部副長官克萊德裏希。他像平日一樣穿一套白色軍服。這套軍服的邊線是米黃色，和萊茵的軍服剛好是一色。帝國裏衆人皆知，萊茵對克萊德裏希向來愛護遷就。據軍部內部人士透露，這套打破傳統顏色的軍服是特別訂制，為了配克萊德裏希的軍服。

萊茵先走出傳送門，然後轉身等克萊德裏希走出時，握過他的手扶了他一把。

“參見皇帝陛下，曼施泰因殿下。”衆人皆跪地低頭行禮。

萊茵嗯了一聲，轉臉向跪在最前方的森谷之，話語簡短直入正題，“開始吧。”

“這邊請。”

森谷之立刻站起來，恭敬地向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行走在前往管理區域的路上，森谷之簡單介紹了項目的進度情況。

“通過龍人族身上的基因描述，我們成功獲取開啓時間軸的方法。簡單的說，壓縮兩個空間點之間的空間，就形成了傳送門。壓縮兩個時間點之間的空間，就生成了第四維度造成時間軸。但是龍人族的基因描述有限，所以最終生成的時間軸不是線狀，而是蜂窩狀的。”

“報告裏說，蜂窩狀的時間軸可以防止改變歷史？”萊茵問道。

“是。把兩個時間點扭曲為一點，造出一個時間封閉的虛拟空間。在這個空間裏，時間會周而複始地循環，但絕不會流出這兩個時間點之外。就像一段錄影，可以不斷地重複放映。通過傳送門，我們可以制造并進入任意一個時間封閉的空間。但我們進入的是虛拟空間，所以不會被當時的人看到，也不會改變歷史。”

說話間，一行來到了空間站的主區域-克洛諾斯空間。這是一個面積千餘平方米的白色寬闊區域，空間中看似無物，其實漂浮着大量肉眼看不到的X粒子，和紅色巨星號的殲星炮使用的是同一種。因為開啓時間傳送門需要大量能源，保證傳送門的穩定性是首要條件。

衆人踏入空間的那一刻，不約而同感到了失重的感覺。這裏不像空間站的其他區域，實施着人工重力系統。在這個時代，無論是戰艦還是機甲上，人工重力系統已是标配。失重狀态，早不是進入太空必須經歷的事情。

萊茵頗感興趣地想跳一下看看。他還沒來得及跳，身後的克萊德裏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萊茵回過頭，克萊德裏希臉上依舊保持謙遜微笑，眼神中流露出訓斥的目光。萊茵撇了撇嘴掙開他的手，但沒有再試圖跳。森站在一旁看在眼裏，臉上始終是禮貌的笑容。

“陛下，殿下，我們現在開始啓動時間軸的展示，請指定一個過去的時間點和空間點。因為啓動時間軸要消耗大量能源，今天的演示只供傳送陛下、殿下，和兩名護衛親兵。”

萊茵挑了挑眉毛，轉頭向身後的克萊德裏希，“我沒有特別的想法，你決定吧。”

克萊德裏希看了看森博士，“只限于過去，不能去未來嗎？”

森點點頭，“這和傳送門的計算參數有關。開啓時間傳送門時，需要兩個時間點的信息作為計算參數，但未來的信息很多不能确定。所以目前，我們還不能開啓去往未來的傳送門。”

克萊德裏希沉吟了一下，“我想去26年前的12月10日，地點就在皇帝行宮。”

所有人心裏打了個問號，想不起那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只有萊茵臉上表情凝滞了一下。

“是。”

森打開通訊器，向克洛諾斯空間的管理中心傳達了命令。

片刻後，空間裏驟然産生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好像萬噸巨物出現在空間裏似的。這是扭曲時間的巨大能量産生的拉扯效果。那些本來看不見的X粒子，被吸引到空間中央，形成一個無色的、但比其他地方要亮很多的門。片刻後力量逐漸緩和下來，最終如勁風過境般消失，只剩下中央一道亮亮的傳送門。

“陛下，殿下，傳送門已經穩定。”

萊茵似乎仍在躊躇。克萊德裏希看看他，主動拉起他的手向傳送門走去。

帝歷399年12月10日，海斯帝國都星-聖納塔城，大雪

整個皇帝行宮覆蓋在白茫茫的雪中。主宮殿前的聖納塔廣場上，無論是雕塑還是修整過的樹木，都頂着厚厚的白色積雪。寝室裏，王妃利奈爾半卧在窗邊的軟榻上，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的銀白世界。他很想親自外出體驗一下那冰雪世界，可惜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即使房間裏溫度超過28度，他依舊感到身上陣陣的寒意。

他的軟榻邊放着一個嬰兒床，裏面睡着離開孵化器僅兩個月的萊茵。

利奈爾看了片刻的雪景，然後轉頭看着床裏的萊茵，臉上露出慈愛的微笑。他低下頭把臉湊在嬰兒的臉旁，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這個輕微的動作卻好像驚醒了他，嬰兒開始低聲啼哭，怎麽也不停止。利奈爾有點慌了，想抱他入懷卻沒有力氣。

通訊器響起，有Beta侍者快步走入房間，來到嬰兒床前抱起了萊茵。利奈爾擔心地看着他抱起自己的孩子，目光中也有一絲羨慕。

“殿下別擔心，小殿下只是餓了。我立刻帶他去嬰兒哺乳機。”

侍者跪拜過利奈爾，抱着萊茵離開了王妃寝室。利奈爾卧在軟榻上，目光始終停留在門口。別的王妃都可以親自抱着嬰兒去哺乳機，但他的身體已無法承受走到行宮的另一端，何況還要抱着一個孩子。

門口似乎有些刺眼的光亮，讓利奈爾不禁用手遮了一下眼前。他再定睛去看，那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他有點失望地繼續看着門口，望眼欲穿地等待萊茵被抱回來。

門外

萊茵和克萊德裏希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幕。那感覺就像是站在博物館的某個玻璃展櫃前，看着裏面的展品。萊茵看着不遠處的利奈爾，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從懂事起，交叉走廊裏的那座雕像就是他的母親。眼前這個憔悴病容中美貌猶存的Omega，明明是賦予他生命的人，對他而言卻陌生無比。

“利奈爾王妃本人要比雕像美麗很多。”克萊德裏希開口道。

萊茵沉默了片刻，“為什麽帶我來看他？”

克萊德裏希明白，整個帝國裏只有自己敢帶萊茵來看他素未謀面的母親，那是他一生的遺憾和痛處。

“他是愛你的。只是他沒來得及親口告訴你。”

“所以？”萊茵提高了聲音。

克萊德裏希抿了抿嘴沒繼續說。

萊茵轉過頭看着他，“無論他愛不愛我，三周後他還是會死去，我的童年仍舊一個人。我所經歷和承受過的一切，不會因為看到他就得到任何補償。”

“是。”克萊德裏希聽出了他的愠惱，垂下目光回避他的鋒芒。

“別試圖影響我，克萊德。我知道你擅長這個，但這件事你有些過了。”萊茵扔下這句話，一個人徑直離開了走廊。克萊德裏希站在那裏，沉默地久久地看着利奈爾。

“王妃殿下，請你在天之靈保佑你的兒子，不要讓他走到回不了頭的那一天。”

一個小時後

等克萊德裏希一個人走出傳送門時，森教授和情報部長施密特等在門外。看到克萊德裏希，森趕快上前詢問。

“殿下，剛剛陛下臉色陰沉得可怕，一個人先離開了。我不敢多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事，你不必擔心。”克萊德裏希微笑安慰。

森這才松了一口氣，繼續詢問，“那麽這個計劃是不是繼續呢？”

克萊德裏希點點頭，“開啓四維空間是勢在必行。但如果沒有線型時間軸，看不到未來，并不能算是正式進入四維時代。”

森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克萊德裏希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你有什麽盡管說。”

森深吸了一口氣，“龍人族基因裏開啓時光軸的部分，應該是被刻意隐藏了關鍵鑰匙，也就是未來信息的計算參數。想找到這個答案，恐怕只能冒險接觸四維空間的高級文明。”

克萊德裏希明白他的意思。和外域文明接觸，永遠有無法預測的風險，尤其面對比自己高級一個維度的文明。

“具體該怎麽做，我等你的報告。”

“是。”森很鄭重地敬了個禮。

克萊德裏希繼而向空間站傳送門方向走，施密特跟在他的身邊。

“什麽事？”克萊德裏希知道，施密特沒急事不會來這裏找他。

“Alora黑頭蜂計劃下周的實施名單，包括26個星系裏1045個暗殺目标，這是這個計劃實施近一年來的最大規模。”

克萊德裏希的腳步頓時停住，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态。因為萊茵對敵人從不手軟，他是一個把事情做到極致的人。

“按陛下的指示做。另外，加強對控制下行星的監控力度，一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