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個小時後,空間站的醫療室

卡洛斯躺在病床上閉目不醒。這時聽外面聲音,一個士兵探頭進來看了看,然後把醫護人員叫到門口。

“還沒包紮好?”

“他好像暈血。剛才給他包紮的時候,忽然就暈倒了。”

“啊?”

“要不我給他注射恢複清醒的藥物?”

“不行。上面有囑咐,不能讓他們攝入任何藥物。下一組人馬上就要到了,看來今天只能先把他帶回去。”

……

這時滑動門自動關上,也隔斷了二人的說話聲。床上的卡洛斯微睜開一只眼,內心是忐忑不安。為什麽是把“他”帶回去?其他人去哪兒了?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他的眼神四處打量,最終落在病床頭小桌上放的醫護藥品盒。金屬盒子的邊緣,刻有“克洛諾斯空間站”的字樣。

卡洛斯默默把這個名字記在心裏,然後重新閉上眼睛。他暗暗計算時間,看來再拖上20分鐘醒過來,就能暫時擺脫今天的“考試”,被帶回之前居住的地方。他心裏暗暗盤算,事情明朗之前一定不能把小命丢掉。

同一天,波波勒星首都洛合域,酒館洛合屋

酒館的營業時間裏,吧臺前卻沒有幾個人。為了避免上街誤中Alora黑頭蜂毒,居民們很少外出到公共場合。很多餐館酒吧都關了門,但洛合屋依舊照常營業。因為這裏是反抗海斯帝國的民間組織-行星自治聯盟的總部。

酒館地下

昔日的地下賭場,現在是救國人士們的活動地。聯盟裏有個規矩,所有成員必須蒙面或者戴面具,避免被海斯帝國的特工認出和狙殺。地下賭場的角落裏,吉賽爾戴着一張黑色面具,坐在角落裏等待。被接納後他才知道,這個地下組織十分龐大,在海斯帝國控制嚴格的多個行星上有分支。那日碰到的藍色面具人是組織的首領,身世來歷沒人知道。他對如何管理地下組織十分熟悉,很多人猜測他也許曾經是什麽組織的首領。

“吉賽爾?”一個蒙面人來到吉賽爾面前。

“是我!”吉賽爾緊張地站起來。自從進入這個組織,他被給予很好的待遇。可這裏絕大多數成員都是Alpha,Omega能勝任的工作少之又少,這讓他很不安。

“跟我來。”

蒙面人帶着他走入賭場裏側,在兩道褐色牆壁之間的小通道行走,直到一個房間前。房間門口有持槍的蒙面人守衛。

“進去吧。”

吉賽爾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走進房間。房間并不大,中央有一把椅子,椅子正前方地板上放着一個類似投影儀的圓錐形小機器。一個人正在擺弄那個機器,聽到聲音擡起了頭。吉賽爾立刻認出他是那天戴着藍色面具的首領。不僅因為他今天戴着同樣的面具,而且吉賽爾能隐隐感到他身上Omega信息素抑制劑的味道。

“首、首領......”吉賽爾緊張地有點結巴。

“吉賽爾是吧。”男人溫和地笑笑,站起身來拍拍椅子背,“過來,坐這裏。”

吉賽爾幹咽了一口唾沫,“你要問什麽就問,我不會隐瞞的。”

男人忍不住笑出聲,“你以為我是要逼供嗎?別怕,這臺機器是四維定位儀,我只想看看你身上的時間标記是否還在。”

吉賽爾這才想起他那天也提到過這個詞。他走到椅子前坐下,低頭仔細打量這臺小機器,“我人不是在這裏嗎,要定位儀幹什麽?”

“對于三維世界來說,眼前的你無需定位,因為用肉眼就能看到你的立體坐标。但是四維世界就不一樣了。眼前的你,是不是這個時間點上的你,不用定位儀是無法判斷的。”

吉賽爾好奇地聽着,“可是去年的我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不是嗎?”

首領笑了笑,“腦子轉得很快嘛。去年的你确實不應該出現在這裏,除非通過時間傳送門穿越過來。那樣的話,你身上就會帶有時間标記。”

“那是什麽樣的标記?”吉賽爾好奇地撸起袖子,在自己胳膊上找。

首領蹲下來擺正了定位儀,“時間标記不是肉眼能看到的,是時間傳送門的計算參數留下的痕跡,只能通過定位儀才能看到。”

他說着啓動定位儀,從圓錐尖頂散發出亮晶晶的光,把吉賽爾完全籠罩其中。吉賽爾低頭再看自己的身體,驚訝地發現光在他的身上反射出很多數字。他看上去像一個遠程全息通訊裏投影出的人,身體由一組組數據組合生成。

“你看,這就是時間标記。”

首領指了指他的胳膊上,那裏映射着一行繁雜的計算公式。吉賽爾看不懂內容,只看到公式裏有他消失那天的日期,還有他穿越到這裏的那一天的日期。

“有了這個公式,就可以穿越時間了?”吉賽爾明白了什麽。

“對。這些計算參數是開啓四維空間的關鍵。現在就算在海斯帝國裏,也還沒有人能認知這些參數。”首領笑道。

吉賽爾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

首領似乎意識到自己有點說多了,立刻閉了嘴。

“......你是不是海斯帝國的人?!”吉賽爾驚呼了一聲。

首領愣了一秒鐘,本來緊張的目光反而放松了下來,“我要是海斯帝國的人,為什麽還要領導這個反抗組織呢?”

吉賽爾仔細想想也有道理,“可你知道的好多啊。”

首領對這句感嘆一笑帶過,“好了,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在這裏找到開啓時間軸的正确參數。”

“額......不客氣?”吉賽爾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只能傻傻回答一句。

“現在,我需要找一個人。這件事還要你幫忙。”首領關閉了定位儀,很正式地看着吉賽爾。

“我?”

“我們要找一個被囚禁在海斯帝國的人,叫諾亞·迪瑪希特。”

兩周後,E-87號小行星,入境者監管公寓

不足10平方米的狹小房間裏,卡洛斯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發呆。在過去的兩周裏,他房間兩邊的鄰居至少換了三批,去考試的人一個都沒回來。現在卡洛斯很确定,那個所謂的考試有大問題。他們這些人要不就是被偷偷處死,要不就是被當成科學實驗的工具。

“明天又是考試的日子,要怎麽混過去?”

卡洛斯想得頭都大了。過去的兩周,他讓自己感冒了一次,磕傷了一次。在這個監控嚴格的地方,能用的招數也只有這些,但都不是最終的解決辦法。如果不能從這裏逃出去,早晚還是會被帶去參加死亡考試。

忽然鼻子一陣癢癢,卡洛斯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此時是初秋十月,他對一種名為金陵花的花粉過敏。他揉了揉鼻子,鼻涕外流不止。他煩躁地拿過紙巾擦鼻子,忽然手停住了。他記起這裏一層的大食堂裏,就擺着幾盆正盛開的金陵花。

一個計劃油然而生。雖然有些冒險,但總比在這裏等死強。

到了午飯時間,走廊裏響起蜂鳴音。一扇扇房門打開,人們魚貫而出湧向一樓食堂。雖然路上人很多,但幾乎聽不到說話聲。因為樓廊裏無死角設置着監控,随便交談是要受罰的。卡洛斯低頭走在人群中間,來到食堂門口時,遠遠看到了門口擺放的金陵花。

他來到門口花盆邊,裝作好奇地打量那兩盆花。他故意把鼻子靠近花蕊,拼命吸上面附着的花粉。果然沒過一分鐘,他的氣道和喉嚨逐漸發癢,開始抑制不住地咳嗽打噴嚏。接連不斷地咳喘和噴嚏,讓他無法保持正常的呼吸頻率,也讓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你怎麽了?”有士兵走過來詢問。

卡洛斯張開嘴,嗓子已經紅腫得沒辦法開口。他艱難地呼吸着,倒在地上不斷打滾。

“他是不是過敏了?”有人注意到他皮膚上開始出現腫塊。

“花粉過敏吧,嚴重的可是要死人的!”

“喂,這裏要死人啦!”

圍觀的人開始你一嘴我一嘴說個不停。士兵見情況嚴重,立刻打開通訊器聯絡。不一會兒醫護人員趕來,這時卡洛斯已經不能說話,整個臉腫得像豬頭。

“這是嚴重的過敏反應,馬上準備送醫院。”

同一時間,聖納塔星,萊茵堡

克萊德裏希中午時分才起床,拖着疲憊的身體離開卧室,走進浴室洗浴一番。一年一度的發情期将至,他又年過32歲,未标記的生理反應比從前更加強烈。半年前婚禮的時候,萊茵并沒有使用催情劑(一種讓Omega進入暫時的假性發情期以便标記的藥物),而是選擇等他真正的發情期到來時标記。

克萊德裏希洗浴完畢走出浴室,管家已經等在門口。

“殿下,午餐準備好了。”

“我還不餓......”

克萊德裏希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他注意到窗外烏雲密布,天空中的烏雲形成一個巨大的灰色漩渦,伴随着紙片大小的雪花在狂風中瘋狂亂舞。

“現在才10月,這是什麽鬼天氣?”克萊德裏希皺眉道。

“剛剛的氣象預警,預計四周後到來的寒流突然提前,下午可能出現罕見的暴風雪。”管家回道。

“四周後的寒流提前到現在?天氣預警還能更有用點嗎?”克萊德裏希搖了搖頭,然後想起來什麽,“萊茵今天有外出計劃嗎?”

“今天在安德烈斯紀念公園有公務活動,陛下現在人應該已經在那裏了。”

克萊德裏希也想起來,今天是先帝魯道夫的雕塑立像典禮。作為一名出色的軍事謀略家,和帝國其他的軍界傳奇一樣,今日起他的雕像會屹立在安德烈斯紀念公園的榮耀之路上。

“他應該沒準備外套吧。”克萊德裏希擔心地看看外面越吹越猛的風雪,溫度可想而知。

“軍部一定會有臨時準備。不過以陛下的挑剔程度……”

兩個了解萊茵的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苦笑一聲。克萊德裏希嘆了口氣,擡頭看了看時間,“把他的外氅找出來,我給他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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