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陳薇最終還是去了,ktv占地面積很大,包間非常多,又不知道段孟到底是送酒的還是陪酒的,所以尋找起來非常有難度。
她又不能随便找個人過來問,鬼知道這些人在這邊用的是不是真名。
前臺斜對面是個休息區,裏面坐了一堆打扮風騷的男人,小鴨子在這裏生活的還是很猖獗的。
陳薇大致轉了一圈,除了震耳欲聾的外場DJ,她什麽都沒有得到。本身就不是很有耐心的人,瞬間就有點惱火。
她跑去衛生間附近抽煙,也就是這時候,看到了白着一張臉的段孟。
他沒有穿工作服,但也沒有穿的像那些鴨子那麽花裏胡哨,背靠牆站着,似乎有哪裏不舒服。
有個着裝性感的女人從他身邊經過,腳步頓了下,湊上去給他遞了支煙。
段孟眼都沒擡,直接走遠了點。
女人“哼”了一聲,說:“一個野男人,裝什麽裝。”
這畫面有點不太對,陳薇下意識就感覺好像是電視劇裏的不善女二沖着女一說“你裝什麽清高”的既視感。
段孟又站了會,扭身走了。
陳薇謹慎的跟了上去,看見他進了一個VIP包間,從有限的視角裏可以看到裏面空間不小,人非常多。
旁邊轉角正好放了掃帚組合,陳薇想都沒想就拿了過來,埋着頭開門進去了。
有兩人在鬼哭狼嚎的情侶對唱,還有一個在沙發上蹦跶,剩下的基本各玩各的,女人占多數,年齡有大有小,零星幾個男人。
陳薇乍一看沒找到段孟,好幾眼後才看到他擠在其中一個圈裏,不知道玩的什麽,旁邊反正挨了一個女人,氣氛很嗨,高、潮部分時女人擡手在段孟臉上掐了一把。
陳薇很快退了出去,将情況仔細的跟何遇說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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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掏了根煙出來點上,瞟了眼一聲不吭的何遇,嗤笑了聲,十分諷刺的說:“能跑來做鴨子的男人到底哪裏能正哪裏能直?”
有些事情是很難去解釋的,存有偏見的,就更沒必要去解釋。
何遇最後望了那幢被地燈照的通亮的建築一眼,跟陳薇一起吃了頓宵夜便回去了。
其實時間還算早,她不知道段孟還要在那個地方工作多久,但一般來說,娛樂場所下班時間都不會早。
隔了一天何遇又去了醫院,這次她直奔杜金娣所在的病房,裏面跟昨天一樣,空蕩蕩的,除了幾個氧氣罐,幾張空病床,就只有她這麽一個活人。
杜金娣醒着,今天靠坐在床頭,氣色比起之前當然更差上很多,手背上有軟管埋着。
神奇,一個跟瘋子一樣抗拒用藥的女人,居然沒把這軟管給拔掉。
杜金娣面無表情的看着何遇走進來,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
這邊離窗有點遠,大白天的又沒開燈,所以光線很不好。
或許是太過晦暗的問題,杜金娣那張凹陷的臉看過去就更加瘆人很多。
何遇手上拿了幾張A4紙,不同于協議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這幾張紙上就是一些圖片。
“看看吧!”何遇往床鋪上一送,由于太輕,紙張散開了些。
上面有些是身體部位,有些是某個場景。
這些畫面看起來都不陌生。
“據我所知,為了維持生計段孟此前一直在到處打零工,商場就職的同時還送過外賣,還做過快遞小哥。”何遇在其中一張紙上點了點,“這張是他在工地時候受的傷,受傷面積很大,不單單是左肩,其他部位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杜金娣沒什麽反應,何遇看了她一眼,連着移開了幾張,将後面的翻上來鋪開。
“而這幾張是段孟最近的工作情況,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來錢當然會比一般的工作快,然而說出去總歸是讓人不恥的。”
杜金娣放在棉被上的手指抽動了下,表情終于有了松動。
“你知道你的腿現在是什麽情況嗎?你知道你的兒子這麽拼命是為了什麽嗎?”何遇往後一靠,靜靜的看着有些許崩潰的婦人,接着說,“你就非要守着那幢人去樓空的破屋子,把段孟往火坑裏推嗎?”
“你懂什麽?!”杜金娣失控的吼道,整個人都因為她的話而被刺激的微微顫抖起來,眼眶裏氤氲着霧氣,惡狠狠的說,“是我讓他這樣的嗎?是我逼他去的嗎?他大可以看着我死,我求着他了嗎?”
“你就是知道他沒法看着你死,所以才在這裏死命的作呀!”何遇嘲諷的勾了下嘴角,“你不就是想看着他替你去死嗎?不就是想利用他的愧疚讓他一輩子不好過嗎?”
“你給我閉嘴!”杜金娣陡然暴怒起來,兇狠的錘了一下床鋪,面目猙獰,“你又是什麽人,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你算什麽東西?”
“我不算什麽人,也不是什麽東西,我只是看中了你們的房子罷了,拆遷協議一簽,你們現在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何遇站起來,将椅子往邊上一踢,“如果你還有點身為人母的責任,那麽好好想想我的話,給他,也給自己一條生路。”
杜金娣尖叫起來,何遇按了緊急按鈕,轉身朝外走。
護士來的很快,在門口差點個何遇撞上。
“抱歉!”何遇說,再擡頭時,頓時愣住了。
段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這裏的,穿了一身洗到泛白的運動裝,可能是外面的光線問題,也可能是角度問題,他當下望過來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冷。
何遇想說什麽,但是張了張嘴又無從下口,思忖片刻還是選擇了沉默。
裏面護士還在跟杜金娣溝通,但明顯溝通效果不佳,護士也跟着急了起來,音量随之拔高。
段孟頭疼一樣的捏了捏太陽穴,下一秒越過何遇走進去,他一眼都沒扔給她,也沒有一句質問。
何遇對他是什麽态度,一直以來抱着什麽樣的目的,對他來說好像一點都不重要,不論平時接觸多少,不論有過什麽樣的交集,在他這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說實話,非常的不是滋味,像夏天雷陣雨到來前的悶熱潮濕,粘膩又煩人。
身後是杜金娣的叫嚣:“我跟你說過什麽?你現在看到了吧,你全看到了吧!你之前還說她不是那種人!叫你眼瞎,叫你腦子進水,人家巴巴的上趕着還不是為了那塊地,你以為你真能值幾個錢不成?你就是倒貼都沒人要……”
何遇朝樓梯走,那道刺耳的咒罵漸漸就遠了,不怎麽聽的清了。
群裏正好通知下午兩點開會。
何遇先回了公司。
會議結束後為了緩解近期內部的氣壓,還組織了一次聚餐,選在一個俱樂部會所,二三樓是餐廳,往上是游泳池、健身房、保齡球館等休閑健身場所。
餐廳是大通間,數排方形大長桌,雅致的橘色燈光,中間一個巨大圓形流蘇吊燈,這個點已經有不少客人。
他們訂了裏面的包廂,跟外圍配套的裝潢。
發洩式的聚餐,喝酒是難免的事情,幾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姑娘玩的非常開,屬于來者不拒的一類,牛逼的是一輪下來居然臉不紅氣不喘。
何遇年紀大了,玩不來這些了,大部分時間就看着他們鬧,偶爾應景的附和幾聲以示自己也正參與其中。
下半場時,精神都有些散了,房間是提前訂好的,剩下腦子還算清醒的人一一把人送進房間,确認無誤後各自打道回府。
何遇沒醉,但多少喝了酒。
“何經理,我送你回去吧。”是剛來的實習生,平時由于比較慫,人際關系較弱,所以在今晚逃過一劫。
她開了一輛黑色POLO,胸前被安全帶緊緊勒着,因為人肥,從窗口看進去,就像湧動着的一堆活肉。
何遇說:“不了,我打車,另外還有地方去,你自己開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