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在門口又吹了二十來分鐘的冷風,才叫了輛車坐上去。

當下時間對于普通上班族來說已經不早,洗洗刷刷也基本就能睡了,但對于夜場工作者來說,這個點還是黃金時間。

何遇報了個地址,然後靠在車窗上假寐。

車子直接到了東大路口,何遇付錢下車。

這邊房子好多都半殘,已經見不到什麽人,大晚上這個點看過去影影綽綽,加之耳邊呼嘯的風聲,很有點放鬼片的效果。

司機師傅好心提了句:“這邊這麽荒,你一個女人多當心。”

說完,踩油門跑了。

何遇進巷子,踩着一地碎石往裏走,很快視野開闊起來,熟悉的兩邊荒地,還有後面那幢二層小樓。

沒開燈,裏面全是黑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何遇有點疲憊,在門口的石頭上坐了,酒精消退後的現在又稍稍有點冷,挺難熬的。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沒怎麽去注意時間,耳朵裏隐約聽到雜音的時候,她擡起頭,然後看到了眼前的一輛小電驢。

燈開着,圓滾滾一個,刺得她睜不開眼。

關掉後,又閉眼緩和了好一會,才看清對面的人。

段孟從車上下來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角度問題,何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個黑乎乎的身體輪廓。

“你來這裏做什麽?”段孟率先開口,“那份協議急到今晚就要解決?”

何遇無視他語氣中的諷刺,說:“你現在這份工作做的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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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孟沒開口,空氣有瞬間的凝滞。

半晌後,他突然扭頭猛地咳嗽起來。

等稍有緩解,何遇說:“感冒了?”

段孟捂着嘴巴徑自開門走進去,何遇緊随其後。

他開燈,先去廚房喝了點水,再出來時何遇坐在之前吃飯的那把椅子上,臉微有點白,雙眼黑亮,正靜靜的看着他。

段孟今天狀态不太好,可能昨天受涼了,一直有點頭疼,喝了沒幾杯酒人就有點撐不住,其中一個客人動手動腳的厲害,他受不住煩還跟人起了争執,經理便讓他提前回來了。

這回看到何遇,心底裏原本擠壓着的一股氣很有些蠢蠢欲動的意思。

他粗魯的抹了把臉,隐忍着說:“很晚了,你可以走了。”

“沒開車,一時還真走不了。”

段孟倏地皺眉,冷眼看着她。

何遇笑了笑:“真的,你來的時候有看到我車?”

“打算賴這不走了?”

不等何遇回應,他點頭接着說:“那行,你繼續在這坐着,家徒四壁我也沒什麽好不放心。”

他說完,就轉身朝樓上走。

“段孟!”何遇喊了他一聲。

段孟腳步更快,似努力壓抑着什麽,急迫中帶了點慌亂。

何遇連忙起身跟上去,在他身後說:“我以為你會有很多問題想問我,我都可以給你解釋。”

“拿出幾分鐘來,心平氣和的說幾句話不難是不是?”

“段孟!”

段孟“砰”一聲踢開了卧室門,門板“哐”撞上牆壁,又反彈回來。

何遇說:“你的一夜值多少,我買!”

段孟原本迅猛的步伐驀然停住了,整幢都沉沉的靜了下來。

何遇站在他身後,胸口起伏,氣還沒有喘勻。

“你要買我?”段孟緩慢的轉過身,雙眼有點發紅。

何遇吐了口氣,說:“如果你沒法好好交流,那麽我願意買你一夜,價格随你開。”

“呵!”段孟諷刺的笑了下,眯起眼,“何小姐,可真是慷慨,財大氣粗成這樣倒是不多見。”

他回身過來,将何遇圍困在牆壁之間,傾身挨近她。

距離極近,呼吸幾乎相融。

何遇挺放松的,對于他的靠近沒有絲毫的排斥,後腦勺貼着牆壁,跟他對視。

“我承認拆遷協議對我很重要,但跟你之間的相處,從來沒有抱過任何目的。”

段孟:“我憑什麽相信你?”

靜了一瞬,何遇忽然擡手鈎住他的脖子下拉,擡頭在他嘴角親了一下:“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段孟說:“現在連你的身體都要用上了?”

“我對這個東西看的沒有很重,都是成年人了,上個床就算是當作基本需求也正常。”

段孟說:“輕浮。”

何遇對他給自己的評價沒什麽表态,只說:“因為個人原因導致的一些悲劇,我們抱有內疚是人之常情,但是贖罪都是有期限的,我們沒理由因為一件事,一個人,而把自己圍困一輩子,你真的有那麽需要這幢房子嗎?”

這幢像井壁上積攢多年的青苔一樣陰冷潮濕的房子,它能勾起的回憶如果在最開始還有點美好的味道,那麽這麽多年的怨恨埋伏下來,能留下的也只是不堪回首。

每個人都有過去,只要他們還活着,然而活着的原因從來不會是因為過去,只有為了将來。

我們每天這麽努力,只是為了讓以後能過的比現在好,而不是為了讓以後重複現在的痛苦。

段孟呼吸有些抖,好似觸動了什麽。

何遇看了他一會,催眠似的說:“我從來沒有利用過你,你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

她靠過去,閉着眼,又吻了他一下。

這次停留的時間有點久,段孟的唇跟他的人很不一樣,略有限幹燥,但很溫暖,很親和。

何遇要退時,段孟突然伸手頂住了她的腰。

何遇驚訝的睜大眼,然後感受到嘴唇上的力道猛地加大了。

她被段孟直接帶進了卧室,門沒關,窗戶甚至都開着的,窗簾随着外面進來的夜風而翻飛着。

她被放到那張破舊的硬板床上,那怕下面墊着被子,依舊能感覺硌到了背。

從何遇躺着的角度可以看到外面夜空中閃爍着的幾顆星星,當然也虧得她視力不錯。

再之後漸漸就沒了思考的能力,何遇不是第一次,但段孟動作卻很生疏。

“你沒有過女人?”何遇問他。

段孟臉上都是汗,整個人都跟着火了一樣燙。

他近乎咬牙切齒的說:“你居然還有空想這個!”

何遇很快就沒了思考能力,或許是段孟太久沒有碰過女人了,又或者他從來沒有過女人,反正第一次很快,後面就持續了很久。

一場暢酣淋漓的性、事結束後,何遇精疲力竭,她将被子拉到胸前,側身躺着,身後是男人赤、裸滾燙的胸膛。

兩人都沒說話,當然這個當下似乎說什麽都不合适。

過了好半晌,何遇便睡了過去,這是她第一次熟睡在一個男人身邊,并且是心甘情願的,心底的滿足是過去任何一次都沒法比的。

她喜歡段孟,除去兩人有類似的遭遇,相近的家庭背景之外,她還羨慕段孟有不被束縛的可以任意抵抗的自由,她在這人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夜靜悄悄的,風更涼了一些。

往常只有孤寂的室內,今天多了一點東西,能有人陪伴着度過一夜是想都不曾想過,盡管他們開頭并不算好。

段孟眼神複雜的看着懷裏安睡的女人,醒着的何遇給人的感覺不那麽好親近,透着商人的幹練,很難去全心的信任她,然而睡着後整個的氣場就全散了,平易近人的感覺之外能發現她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女人。

段孟伸手過去給她掖了掖被角,緊跟着也閉上了眼。

天微亮時何遇醒了,這個晚上睡得時間不多,但醒來後的精神很好。

段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

何遇下床,套了件段孟的襯衣,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下,之後便在窗口坐着。

這裏早晨的空氣很清新,視線範圍內都是農田和植被,東邊的天際線帶着金光,不遠處拆了一半的建築還蒙着一層霧,純自然的畫面是市區很難看到的。

太陽升到一半時,路盡頭出現了一輛眼熟的小電驢,慢慢駛近,在樓下停了。

段孟摘了頭盔,拎了一些東西下來,擡頭跟何遇對視了眼,走進屋子。

他走到樓上,把一個帶子放到櫃子上,另一只袋子扔到床上。

一份是豆漿和飯團,一份是女性的貼身衣物。

何遇翻看完,說:“這麽早有超市開門了?”

“嗯,”段孟說,“我們這跟早餐店同步。”

他看了何遇身上的衣服一眼就又下去了。

何遇大部分的早餐都是面包和牛奶,又或者是公司旁的各種粥,豆漿飯團很少吃到。

米飯裏包了香腸肉片,豆漿是鹹的,上面放了點蔥花。

何遇嘗了口,發現味道挺不錯。

買來的內衣褲不是品牌的,質量一般,何遇拿去衛生間洗了下,拿吹風機吹幹後換上了。

時間很快到了八點,何遇換好衣服下樓,段孟坐在桌旁抽煙,一邊盯着手機看。

何遇昨晚的包被放在桌上,旁邊是薄薄的一疊紙,段孟擡頭看到她,便将紙轉了個方向,推過來。

“簽好了,你拿去交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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