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餘一洋, 這個名字真的是久違了。

何遇的腳步驀然頓住, 扭頭看魯成洲:“他也在?”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趕緊上去!”

何遇沒動, 只是死死的盯着魯成洲:“你先說他是不是也在?”

陳薇急道:“你倒是回答她呀!”

“對,他也在!”

何遇猛地轉身往回走,陳薇一把拉住她, 叫道:“你這是幹嘛去!”

魯成洲跟着說:“現在還是先上去看你媽要緊, 你還要計較別的?”

“松手!我馬上回來。”

陳薇:“何遇!”

“松手!”何遇厲聲說,“我不能讓段孟跟他碰面!”

陳薇被她很厲的表情吓到了,下意識放了手。

何遇快步走了出去。

段孟在停車, 所以比他們慢了一些,何遇跑到門口的時候,正巧他剛準備進來。

何遇攔住他,喘着氣說:“你能不能幫我去準備點東西?”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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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我不知道我媽情況怎麽樣, 或許馬上就……我什麽東西都沒準備。”

段孟已經親歷過一次,對這些比較了解,他看了何遇一會。

何遇說:“行不行?”

他停頓了下, 最後點了點頭。

把人支走後,何遇白着臉重新回去, 陳薇和魯成洲在原地等着。

“走吧!”何遇說。

梅惠安依舊住的以前的那間房,何遇在這個地方進出将近十年, 熟悉的很。

再次走上這條走路,心中充斥滿了酸脹的感覺。

到了房間門口,魯成洲幫忙開了門, 何遇心跳有點快,也不知道是之前走太快了,還是現下緊張的。

裏面不少人,幾個護士在撤醫療設備,床上的人已經被白布遮蓋嚴實。

床尾點上了三支香,青白的煙霧袅袅升起。

窗口站着一個男人,背脊挺直,依舊是襯衣西褲的常規着裝。

聽到動靜,他轉身望過來,頭發剪很短,上了點發膠,左側鼻梁往耳朵的位置有一條非常顯眼的疤,原本俊秀的五官,因着這條疤而多了一點可怖的味道。

陳薇倒吸了一口氣。

餘一洋目光在幾人身上滑過,最後落在魯成洲身上,冷淡的開口:“就她們?哪個是何遇?”

陳薇扭頭看魯成洲,臉上表情跟雷劈了一樣。

魯成洲伸手做示意。

餘一洋便又把目光落到何遇身上,眼前的女人紮着丸子頭,劉海落到眉間,襯着那張清秀的臉,看過去有種楚楚可憐的味道。

這幾年雖然很多人都盡力壓下了過去的事情,他還是從各個角落旮旯裏聽說了一些。

他跟眼前這個女人有過一段?似乎還挺轟轟烈烈?

餘一洋試着去回憶,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他剛開口要去說什麽。

何遇直接轉身走向了床位,她在床邊靜靜的站了會,伸手将那塊白布給拉了下來。

梅惠安閉着眼,就像睡過去了一樣。

幾年不見,她又有點變樣了,何遇看着熟悉中帶着點陌生感的面孔,眼眶終于酸澀起來。

“媽……”她低低的喊了聲,但別的話也說不出來。

何遇也想不出自己能說什麽去。

往前三十多年,都沒什麽值得回憶的東西,哪怕偶有幾分美好,也被後面的破敗狼藉給覆蓋完了。

人生簡直就是一團糟,何遇都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是什麽樣。

當天聯系了當地的殡儀館,設置了靈堂。

何遇這邊已經沒什麽可聯系的親屬,身邊來來回回還是以前的這些人,所以一切選擇了從簡。

魯成洲這次挺給力的,跑上跑下跟着忙活,中間去找何遇說了幾句。

他說:“你們以後都不用擔心,他記憶出了問題,并且還在不斷退化,以前的事情記得的越來越少了,不單單是你,也包括我們。”

他們站在花壇邊,何遇聽了沒什麽反應。

魯成洲又說:“餘老子一直都想着要餘一洋來掌管家業,結果按着他現在的情況是不太可能了,餘家整個都在內讧,他的處境已經變得很危險。”

“挺好的,”何遇冷冷的勾了下嘴角,“終于有點讓人聽了心裏爽快的事情了。”

魯成洲皺了下眉,他盡管知道餘一洋在對待何遇這事上挺不是東西的,但人都有點護短,憑着自己跟餘一洋的交情,也有點聽不了何遇現下的幸災樂禍。

但魯成洲嘴上也沒做反駁,只說:“這下是真的過去了,未來大家各過各的,希望彼此都好。”

何遇冷哼了聲。

沒辦法,哪怕到現在她都不想餘一洋能過的好。

次日梅惠安下葬完畢,幾人從山上下來,何遇前一晚守靈了整夜,當下神色憔悴的厲害。

陳薇說:“要麽先去我那休息會?”

何遇本想拒絕,轉頭看到一直陪着自己,同樣臉色不太好的段孟,便點頭應了。

陳薇以前住的那套房子空置太久,盡管時不時有人來收拾,還是有一股子久未人居的氣息。

何遇進了客房,段孟則躺在外面的沙發上休憩。

身體疲憊到極點,但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何遇忍着頭昏腦脹躺了一會,隐約聽到了陳薇的說話聲。

緊接着隔壁房門被關上了,沒多久又打開,徘徊到了這間的房門口,幾個來回後,何遇起身去開了門。

舉着手機在那躊躇的陳薇下了一跳,瞪着她:“你沒睡啊?”

“睡不着,”何遇上下掃視了她一圈,“你這是在幹嘛?”

陳薇捂着手機,表情怪怪的說:“魯成洲找你。”

“做什麽?”

她猶豫了下:“說是餘一洋想見你一面。”

何遇臉瞬時一沉,陳薇連忙說:“走走走,你趕緊去睡,當不知道,我會想辦法給打發的。”

何遇站在那沒動,垂在身側的手蜷縮了幾下後,擡了起來:“把電話給我。”

“啊?”

“給我,”何遇說,“我來跟他說。”

陳薇在那猶豫,何遇直接劈手給奪了過來,轉身進屋,陳薇連忙巴巴的跟上,順手把門關了。

何遇走到窗口,将手機舉到耳邊。

“你說。”

魯成洲方才有隐約聽到一點她們的說話聲,當下轉手成何遇,也就一點都不驚訝。

“能不能抽點時間出來碰個面?”魯成洲的手機按了免提,他看了眼對面坐着的男人,“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想跟你聊聊。”

何遇:“我們能有什麽可聊的?”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行不行?”魯成洲把姿态放的很低。

過去的情分怎麽樣先不提,就這兩天魯成洲忙上忙下這一點,何遇還是看在眼裏的,她沉默了會後答應下來,讓他給了一個見面的地址。

陳薇在一旁急的要跳腳。

電話挂斷後,她直截了當的說:“你這要去了,萬一餘一洋也在怎麽辦?”

“不會,一個事都記不清的人了,來了又有什麽用。”

“那鬼知道,說不定就是他要見你了。”

何遇冷冷的勾了下嘴角:“那我也沒在怕的,他們也沒膽再做什麽,餘一洋那條命經不起第二次折騰。”

“何遇!”陳薇擔憂的不行。

何遇拍了拍她的肩:“放寬心。”

另一邊,魯成洲挂了電話,轉向對面的餘一洋,說:“你找何遇是想做什麽?”

餘一洋靠在辦公椅上,微垂着眼:“我時常聽到這個名字,但還沒真正接觸一下,所以有點好奇。”

“何遇不容易,我看……”

“放心,”餘一洋打斷他,“我不把人怎麽樣,今天的事,明天就能忘的腦子,已經幹不了什麽了。”

魯成洲低低的嘆了口氣,說:“你們家那老大拉攏了一幫親戚,給出的好處足夠讓餘家徹底垮塌的,你要做好準備。”

“盡人事,聽天命。”

見面時間就約在下午,何遇不可能讓段孟知道,獨自出門的借口沒有說服力,便把陳薇也捎上了。

段孟只是自覺的将車鑰匙交了出來。

“開車注意安全。”他說。

何遇:“知道了。”

地點約在一家茶座,何遇讓陳薇在車上等,自己按着包間號找過去。

外圍環境弄的很雅致,跟個小園林似的,前臺擺了巨型流香,香味濃郁,整條走廊都是。

服務員幫她開的門,何遇道謝完,一扭頭就看到了裏面對坐着的兩個男人。

真是一語成谶,何遇涼涼的看着他們,也沒過多的表情。

魯成洲率先起身過來,略有點尴尬的說:“這邊不難找吧?”

“還行。”何遇站在原地沒動。

魯成洲在她耳邊低聲說:“抱歉,就這一次,你多擔待。”

“你不怕我一把火把這人給燒了?”

魯成洲張了張嘴,臉色有點發青。

何遇用手背随意的在他胳膊上拍了拍,要笑不笑的說:“別怕,玩笑。”

魯成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把何遇引到座位上後,先一步退了出去。

這間茶室就剩了他們兩個人。

茶香袅袅,餘一洋倒了杯放到何遇面前,擡了擡手:“喝喝看,剛接觸不久,手還生。”

何遇目光自那茶杯上滑過,沒動。

看來這人真的是忘了個徹底,以前那麽西式的活法,現在直接就給調了個個,居然穿起了白色中式茶服,腕上戴了極為佛性的檀木手串。

注意到何遇的視線,餘一洋笑了下,說:“我爺爺給我的,說供過菩薩,能保平安,是真是假說不準,反正人年紀大了,就順着他些。”

不記事後的餘一洋看過去平和很多,沒了以前印象裏的銳氣,也沒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在很多人口中聽過你的名字,”他費力的回憶着,好一會後搖了搖頭,“算了,具體是誰想不起來了,反正‘何遇’這兩個字我給記住了,一度挺好奇你的長相。”

“想了各種各樣的樣貌,等真正見了,發現沒一樣能對上號的。”

餘一洋看着何遇,輕輕挑了挑眉:“你不說點什麽?”

“我沒什麽好說的,”何遇看了下時間,“我過會就走,你要說什麽就抓緊。”

可能還沒人落過他面子,餘一洋被弄的呆了一呆,随後笑道:“就憑你這态度,倒确實跟一般人不太一樣,據說……”

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這腦子是你的傑作?”

何遇冷眼盯着他:“要讨回來嗎?”

“估計讨不回來了,”他又笑了下,牽扯了左臉上的疤痕,顯得略有些扭曲,“等過一晚上,我們現在的談話,我能忘掉不少。”

這是大腦重創後的後遺症,醫生也束手無策,能活着已經是命大了,想要回到以前,是絕不可能的。

這些年,他看的醫生不在少數,每個的結論都是如此。

這個下午,何遇奉獻出了半個小時給眼前的人,基本都是餘一洋在說,她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的聽着。

半小時一到,何遇便起身準備走人。

餘一洋在她身後說:“有時間多來玩,我招待你。”

何遇背對着他,諷刺的勾了勾嘴角。

後面幾天,餘一洋跟魯成洲碰面時便時常會聊起何遇,說起他們在茶室聊天的細節,說他對何遇印象很好,也覺得跟這個人相處挺舒服。

魯成洲詭異的發現,在這事上餘一洋的記性好的出奇,這麽多天都沒有要忘的跡象。

他也不知道該為這個人高興,還是難過。

直到某一天,魯成洲無意間在餘一洋的辦公室翻到一本筆記,裏面洋洋灑灑記滿了關于何遇的內容。

魯成洲內心酸澀的不行,心想有時候遺忘真的不是一件壞事,他狠狠心,将餘一洋記的有關何遇的內容全給撕了。

當天餘一洋就發現了其中貓膩,他沒發火,也沒找人麻煩,從手機裏調出錄音,将內容重新記了一遍,随後直接給鎖了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跟何遇碰面的過程,餘一洋再也沒有忘過。

又一年七夕,店裏提前備貨,節日前一天開始忙活,直接忙到半夜,盡管做了十足的準備,第二天還是賣斷了貨。

段孟本來是要去當地的批發市場采買的,何遇給攔下了,他們已經累的夠嗆,而且兩天銷售額都超了指标,人要懂得知足。

當晚閉店後,兩人去吃了頓宵夜,這個情人節也就過了。

節後第二天是疲軟期,加之前面兩天熬了夜,段孟就沒有一大早的過來,何遇自己起的也比往日遲一些。

基本工作做完後,她挑了些已經不怎麽新鮮了的,準備做幹花,到時再包裝出售。

戚曉亞就是這個時間找過來的,她看過去跟記憶裏的樣子差別不大,盡管已經結了婚,但是身材也沒有走樣。

何遇不問她要什麽,想來特意到這邊應該也不是找她買花來的。

戚曉亞沖她笑了笑,說:“好久不見。”

何遇點頭:“聽說你結婚了,恭喜。”

“段孟說的?謝謝。”

何遇從操作臺後走出來,去水槽那洗手,一邊問:“喝點什麽?咖啡還是茶。”

戚曉亞想了想,說:“還是茶吧,在這個環境裏感覺茶更應景。”

何遇擦了手,從櫃子下面拿了龍井出來沖泡。

緊接着兩人便面對面坐了,說了一點無關痛癢的話之後,戚曉亞終于進入了主題。

她說:“段孟最開始過的挺不好的,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氣,他還是按時作息,但就是能看出來這個人在不斷的被耗空。”

何遇舉起杯子喝了口水,安靜的聽她說。

“可能是太信任你了,所以所謂的背叛他就更加無法忍受,”戚曉亞轉了轉陶瓷杯,神色漸漸帶了點唏噓,“我每天都去看他,試圖将他從消極的情緒裏帶出來,我想着不過是少了一個人,不至于到多嚴重的地步吧,熬過去也就好了。”

“但段孟那個人挺決絕的,或者他壓根就沒想過要跨過去。”

何遇皺眉,看了她一眼,有點沒怎麽聽懂那話了。

戚曉亞沖她勾了下嘴角:“段孟差點死了,拜你所賜。”

“是不是很難想象一個男人居然還會為情愛自殺?挺沒出息的,我當時把他罵了,他不為所動,你有沒有發現他的左手腕現在一直都戴着手表?你下次可以解開了看看,那下面有什麽。”

何遇感覺整個後背都密密麻麻爬上了雞皮疙瘩。

段孟自殺過?為了自己?

如果當時段孟沒被救回來,那麽何遇就白白多背了一條人命?

可恨他們現在相處了這麽段時間,何遇一點都沒發現,甚至最開始還不停的将人推遠,還嘗試着要與另外的人結婚,哪怕如此,段孟也沒洩露分毫,他甚至在那個時候還是保持着祝福的姿态。

何遇的食指抽動了下,她放開杯子,将手拿到桌下,輕輕的擦拭了下上面的滲出的汗水

戚曉亞看着何遇并不好看的臉色,嘆了口氣:“我來這裏也不是要來譴責你什麽的,我沒那個資格,我只是想來告訴你,段孟對你用情有多深,以及如果你考慮好了要跟他在一起,那麽你們好好走下去,如果還有疑問,還有猶豫,或者其他什麽原因,那麽請務必不要給他希望。”

何遇擡頭看戚曉亞。

兩人對視了會,戚曉亞接着說:“段孟已經扛不起第二次了。”

如果再一次被背叛,或者被放棄,說不定誰都救不回這個男人。

他在這個世間生存的意義已經變得那麽薄弱,薄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等戚曉亞離開後,何遇還是好長一段時間沒回過神,她獨自坐在那個位置,回憶着過去,又思考着将來。

當天段孟來電話,說店裏有顧客鬧事,他可能沒法過來了。

何遇表示知道了。

電話挂斷後,她将店門一關,親自去市場買了點菜,之後回家一套嶄新的火鍋給搬了出來。

何遇至今在廚藝方面依舊沒有什麽長進,但洗洗刷刷還是會的。

飯點前她給段孟去電話,叫他來家裏吃飯。

這是何遇第一次邀請他,段孟愣了片刻才答應下來,說:“需要我帶點什麽東西回來嗎?”

“不用,沒什麽缺的。”

話是這麽說,段孟來的時候還是拎了點水果。

桌上已經擺滿了菜,鍋底也已經好了,鴛鴦鍋,一紅一白。

何遇說:“這鍋還是上回陳薇送的,今天終于派上用場了。”

段孟調了兩份醬料,一邊開始将菜往鍋裏放,等熟了陸續夾到何遇的碗裏。

何遇一邊吃,一邊目光時不時掃向他的手腕。

火鍋吃了一個多小時,結束後段孟又忙碌的收拾,何遇起先還幫點忙,之後就站在他邊上看。

水槽裏的水“嘩嘩嘩”往下沖,段孟麻利的清洗着碗盤。

何遇說:“我幫你把手表摘了吧,能方便點。”

“沒事,反正也是防水的。”段孟說,“你去外面坐着吧,我等會就好。”

“你是客人,讓你在這幹活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段孟洗碗的動作頓了頓,說:“跟我沒必要這麽客氣。”

半晌後,何遇說:“你這手表買多久了?”

“忘了,有段時間了。”

黑色表帶,白色表盤,看過去非常簡約的款式。

何遇說:“你拿下來我看看。”

段孟擰上水龍頭,将碗盤放進櫃子,随後轉向她:“怎麽開始對手表好奇了?”

他說着将手腕舉到何遇面前:“這個款式很早就有的,你是打算送人嗎?”

“不,”何遇搖頭,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準備将手表取下來,段孟剛要抽回去,何遇說,“躲什麽,是有什麽不能見人的嗎?”

兩人在那對視,一個目光閃爍,一個目光逼人。

何遇盯着他,解開了扣子,将手表給取了下來,随後将段孟的手腕翻轉。

上面果然橫着一條非常可怖的疤痕,微微鼓起,像巨型蜈蚣的一部分。

何遇突然脫力一樣的往後退了步,痛苦的閉了閉眼。

段孟淡定的收手,又把她捏着的那只手表拿過來帶上,平靜的說:“有人找過你了?”

何遇沒吭聲。

段孟又說:“說我為情所困,為情自殺?”

何遇說:“那到底是不是?”

段孟戴好了表,點頭:“是。”

這麽坦蕩蕩的态度,反而讓何遇發愣。

段孟說:“然後呢?你準備因為愧疚而重新原因跟我在一起了?”

何遇想了想,說:“那你願意嗎?”

段孟又一次點頭:“願意啊,我這麽費盡周折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他天天在何遇身邊轉悠,每天看着這個人又是皺眉又是展顏,為的也不過就是長伴她左右。

愧疚也好,又或者留有餘情也好,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只要何遇願意重新跟他在一起,他都願意接受。

反正在這個人面前,他也早就沒有自尊了,什麽都無所謂了。

段孟上前一步,緊緊的盯着眼圈泛紅的何遇,說:“你要跟我在一起了嗎?”

何遇胸口因着眼前的男人而酸澀疼痛的厲害,她呼吸略有不穩的點頭:“好。”

半輩子過來了,人生能有幾個男人會為了你連命都不要?

何遇已經沒的選了,哪怕再給她幾十年,人生中也不會找到第二個段孟。

他們兜兜轉轉走到這一天,真的挺不容易的,往後的日子能做的唯有好好珍惜罷了。

這一晚之後,他們的相處模式并沒有什麽變化,該上班的時候上班,幫忙的時候幫忙。

直到某個下午柯達佑巴巴的跑了過來,神色焦急,大禍臨頭的樣子。

他在這邊也沒什麽朋友,彼此認識,關系交好的也就何遇跟段孟了,只能跑來找他們商量。

他說:“陳薇懷孕了,這可怎麽辦?”

段孟有點懵:“這不是好事嗎?你怎麽一臉天要塌了的樣子?”

“不是啊,”柯達佑搓了搓手上的汗,“我答應了陳薇,這輩子就藍天一個孩子的,我們壓根就沒打算生,結果現在懷上了,這可怎麽辦?”

段孟說:“陳薇什麽态度?”

柯達佑回憶了下:“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何遇沒參與他們的話題,看着柯達佑那憨厚的男人自顧自在那着急,也沒多的表示。

其實她之前是有聽陳薇說要準備備孕的,因為柯達佑父母離異,自小就羨慕人家完整的家庭,他們現在盡管也不錯,但陳薇覺得自己不能那麽自私,還是應該為柯達佑留一個帶有血緣的孩子。

他們以後都會老,都會走,不管誰先走,都得在這個世上留個有牽連的人。

所以這次陳薇懷孕,應該是她自己計劃內的事情,只是沒讓柯達佑知道,或許只是想給他一個驚喜,不過看眼下的情況應該是變成了驚吓。

當晚段孟送何遇回去時,何遇沒有第一時間下車,而是告訴段孟說:“我也想要個孩子。”

段孟愣了下。

“我三十五歲了,已經是高齡産婦了,得抓緊時間才行。”

段孟雙手扶着方向盤,沉默了一會,随後重新發動車子,調轉車頭:“去我那邊!”

何遇挑了挑眉:“這還用挑地方?”

“你家裏沒有我換洗的衣服。”他這麽解釋。

何遇:“你那邊也沒有我的啊。”

“有,”段孟看了她一眼,“我把你以前的衣服都收起來了。”

何遇當時離開的匆忙,那套臨時租住的公寓裏落了不少衣服,段孟之後都給收了起來,放到現在。

先不說還能不能穿吧,有這個心也是很不錯了。

何遇欠他太多了,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還清。

不算大的卧室,但裝潢的還算考究,何遇被段孟輕柔的放到了床上,然後用着近乎虔誠的态度來擁吻彼此。

這一天,段孟等了太久了,久的他想掉淚。

彼此的身體都是熟識的,最開始還能平靜,随着呼吸的一次次交、融,最後終于還是失了節奏。

衣衫一件件剝落,段孟動作卻陡然頓住了,目光凝在了何遇的脖頸間。

銀白的鏈子,玉色的吊墜。

何遇輕聲說:“噢,我撿回來了。”

段孟目光緩慢移到何遇的臉上。

她只無聲的笑了笑。

段孟動作略有些粗魯的捧住她的後腦勺,狠狠的吻了上去。

夜晚的時間變得漫長而旖旎,室內是一陣高過一陣的熱浪。

段孟身上冒了不少汗,他喘息着說:“何遇,我愛你。”

何遇笑着摟住他的脖子,迎上去:“我也是。”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朋友,這本又結束啦,原本還想着寫結婚,加點婚後生活的,又覺得沒太大意義,到這裏其實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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