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拜托……拜托。”
他的視線模糊在遠方破落的牆壁上, 小女孩的手臂橫亘在他身邊。
我依稀記得, 有關《人間失格》當中的主人公大庭葉藏的自我諷刺。
他說:“我被侵犯了。我認為會玷污小孩子的男仆和女仆簡直是世界上罪無可恕的存在……我不曾向別人講起, 即使是父母。在我看來,一切都是不可信的……就算是擺在了公衆面前, 也只不過會看到別人妄加評論。”
那麽我是葉藏嗎?
我絕對有某個部分, 是和葉藏一樣的。
那麽, 來講某個少年的故事吧。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将那個扭曲的男人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前半生講述過了。
少年的故事非常的無聊, 因為我們已經講過很多次他的存在了。
我們來講講他的出生。
脆弱, 帶着從母胎裏生出的可憐和可愛。
如果按父母的希冀來看的話, 他本來應該是二子的。敦是給哥哥準備的名字, 弟弟的名字則是像女孩子一樣的“望月”。
作為母親的女人說:“[桂]的話,也是相當浪漫的月亮的意思。”
兩個孩子在她的肚子裏面, 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但是, 弟弟吃掉了哥哥。
這是一種在雙胞胎(或是多胞胎)之間才會出現的情況,負責拍攝片子的醫生對即将成為母親的女人說:“左邊那一個非常的健康, 但是右邊的男孩可能生下來沒多久就會夭折。”
太殘酷了。對于一個試圖為兩個孩子取名的女人來說,這件事情太殘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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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在失去營養,他開始不停地縮小。所有的生命的氣息似乎離他遠去。
女人心想,沒關系的。我會照顧好左邊的孩子的。他在未來絕對能夠成為一個好哥哥。
于是[望月]被舍棄掉了。
作為哥哥的[敦], 将會得到一切最好的東西。
女人對着她腹內未完全成型的孩子念着雪萊的詩, 還有泰戈爾的詩。
她想,敦絕對會成為一個超于常人的好孩子的。
她想,敦絕對會成為她付出心血最多的孩子的。
但是有一天, [敦]停止向右邊的那個小小的身體奪取對方的營養了。[敦]放棄了自己。
作為母親的女人對着醫生尖叫,她說:“怎麽可能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傾注了所有濃稠愛意的孩子竟然像生出了超越大人的智慧,他知道自己要吃掉右邊那個孩子了,于是他停止了活動。
——他停止了呼吸。
[敦]變得越來越小,就像曾經的右邊的。
然後在某一天,他就從胎兒的形狀變成了一堆黑糊糊的小小的影子。
[敦]消失了。
右邊那個開始茁壯成長了。他完全沒有,完全沒有吃掉了自己的哥哥而愧疚。
女人對即将成為父親的男人說:“他是惡魔!是魔鬼!”
但是男人說,“那他以後就是哥哥了。他以後就是敦了。”
可是女人再也沒有懷孕。
他是敦。
是吃掉了哥哥的望月。
他是罪人。從知道自己充當了哥哥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有罪的。
罪的反義詞是蜜,是甘甜如蜜,是地獄裏,女人嘴裏流淌的蜜。
“我的話,原本應該叫望月的。”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這句話,但是他的腳趾觸碰到了冰涼的書脊。
個性抑制劑——
肌肉松弛劑——
精神穩定劑——
這些東西,黑市和醫院裏都搞得到。
在東海那邊有一個女人,是個港女郎。她曾經是在醫院給人接生的,每次給那些不要孩子的婦女做完活以後,灣女郎就會去丢死嬰的垃圾桶裏把那些嬰兒屍體撿回來。她會施施然地放在飯盒裏面,大搖大擺地走出醫院大門。旁的人見了還會問候一句:嘿,今天辛苦了啊。
等到這名港女郎回到家,她就會取出那些嬰兒們,攪碎了肉,作餃子。那是能夠永葆青春的餃子。
……
抱歉,并非是用來膈應人或是惡心人,只不過——
“醫院的制度太糟糕了,想要帶點什麽出來或是帶點什麽東西進去實在是太容易了。” 那個容顏像是煙又像是霧一樣的女人吞吐着薄荷香煙的煙氣,嘲諷地笑笑。
她的視野裏,有一幢拔地而起的市中心醫院。
她說:“就算是我往裏面放了炸彈,擺在他們面前,他們怕也是什麽也發現不了。”
然後關于個性抑制劑。它的全名應該是“抑制個性所用的缺陷藥劑”,創造出它的人只是想要借此來短暫抑制他人的個性,但這種藥劑會對人的大腦産生極大的影響。
致幻效果相當強烈。
這樣的藥品是無法在市場上流通的,唯一能夠把它擺在攤位上的只有黑市。但是除了想要使自己的敵人生不如死,又有多少人會去購買它呢?
深村注視着針筒裏那管銀白色的液體,他想,真是個好東西啊。
可是深村只是一個高中畢業證書都沒有拿到手的……半個文盲而已。
他根本就不知道這種藥劑所帶來的危害有多大,有多麽傷人。
他再次推翻了身邊的書籍。那些以黑白灰為主調的封面,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高高地躺在桌子的一角。紅色的夕陽,大黃色的向日葵……那些名畫被安置在一本畫冊裏面,每一頁都胡亂地向四周飛。
深村自我陶醉于自己的勇武與機智,他通過嚼碎花瓣來代替更加容易出事的酒精和尼古拉。
美奈子的小手臂因為被埋在書堆裏,所以今天早上去處理垃圾的時候沒有帶上它。
深村盯着那只小小的如藕般的手臂,他突然産生了某種欲-望。
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你永遠也無法指出一個人最想要的,現在想要擁有的,未來想要擁有的,曾經極度渴望的……你無法指出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麽。
他蹲在地上,用着溫吞的調子給對方念一首詩,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
用清新的旋律細數你的秀妍,
未來的時代會說,
這詩人撒謊!
……”
他用那種極致冷淡的目光注視那雙綠眼睛。
啊……地獄。
[痛苦]
[絕望]
[企圖死去]
……
惡的那位開始翻騰了,善的那位唉聲嘆氣。
太宰治砸吧砸吧嘴,那些濃烈的劣質香煙的味道被噴吐出來落在她的口鼻處。這個身着一身黑色和服的女人打扮得像是個來參加葬禮的。
太不吉利了。加賀美警官心想。但是……
“……今天早上,我們在環城的垃圾車裏,發現了中川桔梗,田島美奈子,大庭熏的屍體。” 他的臉部布着一層陰郁的陰影,下座的警官們皆是一個個嚴陣以待的模樣。“那輛垃圾車每天清晨五點會從綠城垃圾廠出發,在保須市的外城收取專用垃圾桶裏的垃圾……保潔人員在負責将所有的垃圾進行分類的時候,子幾個黑色的大塑料袋裏面發現了他們的屍體……其中,田島美奈子的右臂消失不見了。”
加賀美劃過一塊板,“法醫已經在對屍體進行解剖了,但是……我們初步懷疑,嫌疑人進行了活體人工取用DNA——”
說的好聽,其實就是侵犯。
這是一個用來挽救他人最後的情緒的,一個掩飾性名詞。
手機震動了一下。她低頭看去,署名為折原臨也的情報販子給了她和送出去的錢財擁有同等價值的消息。
她居然也淪落到要靠別人的地步了啊……懷念,懷念港黑的情報部。
太宰治鳶色的眼睛裏像是藏着一只惡鬼。
“啊,” 她輕輕地啊了一聲,“真是沒用啊。”
當衆蔑視警官,有的時候是可以被抓起來行政拘留的。
加賀美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五天時間了,你們就找到幾具屍體,嗯?” 她嘲笑似地笑了笑,不,那明顯就是嘲笑。
“就這樣吧,你們就在這裏抓耳撓腮吧。” 她拎起自己的包,笑得無禮極了。
“津島女士,請您再等候一段時間。” 加賀美沉聲說道,“我們絕對會——”
“絕對?”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很抱歉,我已經找到他了。我會,在你們找到他之前——” 她微笑着,比了個咔嚓掉腦袋的動作。
“殺人是違法的!” 立元猛地站起,作為警察,他絕對不允許罪人還沒有經過法律的審判就被他人殺死在外邊。
“那他們又從哪裏來的殺人優越權?” 女性展開了雙臂,她黑色的和服無風自動,她像一只沖出了地獄的蝴蝶。
“好失望啊。本來東京就很叫人失望了——” 她輕輕呢喃着,然後在監控之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特案組。
本來沒有資格進入特案組并且參與案件的女人。
并不是因為她是受害者的家屬——僅僅這樣是不夠的。
加賀美垂下了頭,在那些死掉的孩子的文件裏,夾着對方的身份文件。
危險人物,必須要特別對待才行。
在太宰治問他們“兇手哪裏來的殺人優越權的時候”,加賀美就很想問,他很想問一句話。
——你殺死我妹妹的時候,又是哪裏來的優越權呢?
對方的履歷上面的照片,是她還在港口黑手黨工作,被稱為惡魔是那段時期的照片。
那個時候,對方還和他妹妹沒差幾歲呢。
英雄殺手斯坦因最近正在保須市作惡,自職業英雄英格尼姆遭到襲擊以來,絕大多數的職業英雄們都人心惶惶。
太宰治走在街道上,朝着越來越偏遠的方向走。而在那段接道的某一個路段,交通居然堵塞。一大群人圍在一起,像是在觀賞什麽神奇的動物。
太宰治看見了地面上慢慢向斜處流淌的血,那是一種熟悉的色彩。
普通人是血的顏色大多數是一樣的,但有些人,有些血……不一樣的。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太宰治覺得,那裏有什麽在等着她。
她慢慢邁動了步子。
“讓讓——”她拉長了調子,推搡前邊的人走開。她為自己開辟了一道狹窄的道路。
在人群的中心,一個漆黑的物體——那是什麽呢?那是人嗎?那雙亮晶晶的東西是眼睛嗎?那是嘴巴嗎?
那些如同黑色淤泥般的東西覆蓋在某個物體身上,而那個物體的形狀又勉強看得出是一個人形。
那是誰呢?
啊……
“敦啊。”
那些黑泥有如意識般地,将人形全都包裹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在我看來,對小孩子做出那種事情的人是罪無可恕的。
不過到底有沒有……我沒底,我不知道。
我感覺文案就是用來詐騙的。最後的人生贏家是貓。
港女郎指的是李碧華的《餃子》
《殺人優越權》是韓國的一部電影。
折原老哥是真牛逼……至少我看的情報販子一個一個能頂上天——
這章全員ooc!!!因為實在是太ooc了所以……沒有所以。
而且存稿日漸變少。日更是不可能日更的。
說句真話,沒人會認識你的本性的。
比如說,我是個變态,你們也不知道,對吧(喂)
求個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