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個星期後,郁恒接到卓均文的電話,通知他下個星期《不曾》首播,他作為主演之一,要去做個活動。

這個活動秦長朔也要去,所以郁恒難得沒有推脫,而是跟着一起去了。

活動當天,郁恒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內裏搭着白色的襯衫,彬彬有禮,像個紳士一般風度翩翩。

秦長朔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他帶着一條上面有着暗紋的領帶,領結是郁恒幫他打的,郁恒第一次做這種東西,打了好幾次把打出了這麽個像樣的領結出來。

二人這一身。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情侶裝。

臺下粉絲的尖叫聲幾乎要沖出天際,有脾氣郁恒和秦長朔的CP粉,尖叫聲大的吓人。

郁恒微微笑着,秦長朔除了在郁恒面前會笑,在外人年前的都是冷着一張臉,活像是個面癱。

郁恒對着紅毯兩邊的粉絲極其紳士的笑着,他這笑,成功惹得臺下的尖叫聲更加多。

秦長朔不開心了,郁恒明明從前只是他一個人的,現在被這麽多人看到了。

秦長朔的臉更冷了,尤其是當他看見郁恒這個小混蛋沒心沒肺的沖着臺下的粉絲笑,這一笑,招人的緊。

秦長朔的面部廓落更加冷峻,他伸出手拉住郁恒,在郁恒不解的目光中道:“該走了。”

随即不顧郁恒的意願,強行拉着他朝前走,半點都不給他和粉絲打招呼的時間。

兩人的CP粉默默對視一眼,紛紛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一句話。

秦影帝果然不愧為醋王!

站上臺,郁恒看着臺下的粉絲,悄悄湊到秦長朔的耳朵邊跟他說:“秦長朔你看,我有這麽多人喜歡了。”

秦長朔冷着一張臉道:“你只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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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是再喜歡也沒有用,郁恒已經是他的沒跑了。

活動結束的時候,郁恒跟着臺下的粉絲打招呼,他的視線突然觸及到人群中的一張臉。

郁恒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的呼吸都停滞了,腦子在一瞬間變的空白。

不斷舉着手尖叫的人群中,郁恒看見了那張臉。

那張讓他陷入地獄的臉。

郁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臺上下來的。

他是被秦長朔拉着下來的。一開始他僵硬着身子不動的時候秦長朔還以為他緊張了,所以便把人從臺上拉了下來。

但郁恒一直到活動結束都沒有反應,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失了神。

秦長朔彎下身子,他關切的問道:“恒恒,怎麽了?我們該回去了。”

秦長朔湊近了才隐隐約約聽到從郁恒嘴裏有一些聲音,可他怎麽也聽不清。

他的視線下移,看到郁恒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在微微顫抖着。

秦長朔心裏猛地一驚,他連忙問道:“恒恒,恒恒?恒恒你怎麽了?恒恒?”

郁恒沒有搭理他,他全身都在開始發着細微的抖,整個人都仿佛在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裏,不理世事。

秦長朔更加憂心忡忡,他的雙手撫上郁恒的肩膀,“恒恒?恒恒?”

他搖了無數下,郁恒都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除了抖動的雙腿之外陪你的反應都沒有。

“恒恒!”

秦長朔的聲音愈發大。

郁恒猛地擡起頭,他看着秦長朔,嘴唇微微煽動,有聲音艱難的從他的喉嚨裏被擠出來。

“她,是她……”

秦長朔正想問清楚是誰,卻見郁恒突然閉上了眼睛,仿佛極其疲憊的往後倒去,秦長朔連忙伸手接住郁恒。

“恒恒,恒恒!”

郁恒暈倒了。

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原因,沒有過程,突如其來的,就暈倒在了秦長朔的懷裏。

秦長朔急的眼睛都紅了,他抱着郁恒,開着車子飛快的奔向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過後給出的結果是驚吓過度。

秦長朔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他給郁恒安排了住院,不顧醫生困惑的眼神,非要把郁恒往醫院裏塞。

秦長朔真的太怕了,他實在是太怕了。

郁也意說的那番話像是在他行了紮了根刺一般,現下郁恒突然暈倒,他心急如焚,如果熱鍋上的螞蟻,生怕這是郁恒自殺未遂的後遺症。

秦長朔給郁也意打了電話。

“大姐,恒恒暈過去了,他現在在醫院,你趕緊過來一趟。”

郁也意停頓了兩秒,她的聲音有些奇怪,“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郁恒他……”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

“罷了,你等我先過去。”

挂了電話,秦長朔開始在醫院裏等待着郁也意的到來。

秦長朔莫名其妙的就覺得,郁也意肯定知道郁恒為什麽會突然暈過去。

他看了眼床上躺着的郁恒,只覺得心亂如麻。

他在床邊坐下來,因為郁恒營養不良的原因,護士給他吊了瓶葡萄糖。

葡萄糖液從瓶子裏,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滴到了軟管裏頭,順着細長的膠管,被輸送進郁恒的身體裏面。

秦長朔伸手,握住了郁恒蒼白的手。

那只手十分冰涼且消瘦,手主人此時正躺在床上,整個人都陷入了沉睡了。

“恒恒……”秦長朔喃喃到。

郁也意是在月上中天的時候趕過來的,她一身風塵,顯然是匆匆趕過來的,腳上還穿着高跟鞋。

高跟鞋的鞋跟踩在醫院的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響聲。

郁也意順着秦長朔發給自己的病房號找到了他。

郁也意靠在門口,她敲了敲門,引起秦長朔的注意。

“你跟我出來一些,別吵着他。”

秦長朔拉開凳子,站起身,他走出門,輕手輕腳的合上了門。

“過來。”

郁也意站在病房外的牆壁邊,走廊裏空蕩蕩的,只偶爾有查房的小護士走來走去。

郁也意的臉上盡是疲憊。

“郁恒今天為什麽會暈過去這件事,我也需要好好跟你談談,就像上次在公寓裏跟你說的那些一樣。”

說完,郁也意嘲諷的笑了笑。

“似乎每次跟你單獨談話,說的郁恒的悲劇。”

郁恒小時候其實十分粘郁父,郁父也十分的疼愛郁恒,三個子女當中,他最喜歡的就是郁恒和小女兒左莨。

左莨那個時候還叫郁佐莨,她還沒有改名,沒有鬧着要脫離郁家。

郁家在很久以前,其實非常的和諧。

不過那都是在郁母沒有去世之前。

郁母是發生車禍去世的。

郁也意現在都還記得那一天,那一天的天氣很好,天空中出着太陽,陽光明媚,就連空氣中都帶着花香。

郁母帶着郁也意他們三姐弟出來街上玩,因着郁恒口渴,鬧着要喝果汁,郁佐莨也說要喝,郁母便讓大三歲的姐姐郁也意照顧好自己兩個弟弟妹妹,她則是去買果汁。

買完果汁回來的路上,郁母因為太過擔心孩子,沒有注意到疾馳而來的車輛。

一聲驚天巨響。

郁母的整個身子都被撞飛了出去,她躺在馬路中央,不遠處是打翻了的果汁,身下都是血,她的白裙子都被染紅了。

郁恒和郁佐莨開始哭鬧。

郁也意強撐着給郁父打了電話,随後便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郁母是在送去醫院的路上沒了呼吸的。

她就這樣走了,這個如同茉莉花一樣清雅的女人,這個永遠微笑着面對所有人的女人,這個身上永遠有着淡淡花香的女人。

她走了。

在這麽個陽光很好的天氣。

郁母走後,郁父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了三天,等到他再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明明正值壯年的他,兩鬓已經摻上了白霜。

他沙啞着聲音下達了命令。

他很平靜的,讓人把郁恒和郁佐莨送了出去,送出了郁家本家。

因為,他們要喝果汁。

郁也意成了唯一留下來的人。

郁恒和郁佐莨分別被送到了兩棟不同的房子裏,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教師和保姆。

郁恒的家庭教師,同時也是他的保姆。

那個女人,她叫盧念。

郁恒第一次見到盧念的時候,就發現了,盧念的穿着打扮,一舉一動,都像極了躺在墳墓中的郁母。

郁恒懵懵懂懂的住進了房子裏。

而這個時候的郁恒并不知道。這一住,就改變了他的人生。

盧念每天都會打電話給郁父彙報郁恒的情況,同是也在拐彎抹角的想要讓郁父過來。

這個女人,妄想做郁太太,嫁入豪門,一步登天,飛上枝頭麻雀變鳳凰,從此有數不盡的錢財。

郁父剛剛失去了自己的一生摯愛,現在怕是看見郁恒和郁佐莨就會心煩。

盧念一開始對郁恒還是很好的,但久而久之,她發現,郁父根本不在乎郁恒,也從不過來看望郁恒,她對郁恒的态度,漸漸的,就開始變質。

這個女人開始虐待郁恒。

一開始只是不給他飯吃,随後愈演愈烈,她仗着沒有人知道,開始肆意的虐待郁恒,仿佛對待奴隸一般,一個不順心就要拿郁恒來出氣。

很快的,郁恒身上便布滿了傷痕,他的性子從天真活潑變得沉默寡言,他可以一個星期都不開口說話。

與此同時,郁恒身上的傷痕也再不斷的增加。

淤青,紅痕,燙傷,燒傷,煙頭烙下的痕跡,玻璃酒瓶砸過來的痕跡,罰跪在地上雙腿膝蓋青紫的痕跡,衣架鞭撻抽打的痕跡。

他身上的傷痕在不斷的成倍增加,眼裏希冀的光芒卻在成倍的減少。

他終于像是一個木偶一樣,失去了自我意識,變得不再說話,不再反抗,逆來順受,忍氣吞聲。

直到有一天,郁父大概是良心發現了,派人過來看郁恒。

那人是郁父的秘書,姓董。

盧念慌了,她把郁恒鎖在房間裏,不讓他出來,也不讓別人看見他身上傷痕累累。

她換上了自己的裙子,把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

她微微笑着,跟董秘書說郁恒很好,只不過最近在鬧脾氣,不肯出房間。

郁恒的房間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盧念的臉色一瞬間就變了。

她強撐着道:“這是郁小少爺非要養的一條野狗,性子十分野,平時就喜歡亂咬人,所以我就把他關在了房間裏面。”

董秘書沒有察覺出不對勁,他只是叮囑要剛剛對郁恒。

董秘書走後,盧念怒氣沖沖的打開了房間門,她一個耳光給郁恒打了過去,随即揪着他的頭發惡狠狠的罵他賤蹄子,賤人。

她讓我郁恒不要妄想讓別人來救自己。

郁恒眼裏希冀的光芒在漸漸消失,經歷了一番毒打過後,盧念将他摔倒在地上,把房門鎖上,自己出門去了。

郁恒躺在地上,他用還尚且清醒的腦子想着。

她在撒謊,這個女人在撒謊。

她是個騙子。

她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郁恒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他嗚咽着哭泣出聲。他斷斷續續的喊着媽媽。

然而,沒有人答應他。

郁恒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他爬到房門口,瘦弱的手指輕輕的撓着房門,就像是被丢棄的貓兒一般。

郁恒的整個身子蜷縮起來,他倒在房門邊,滿心絕望。

這樣的虐待長達一年。

直到有一天,郁也意悄悄從郁家溜出來,她走到郁恒的房子邊,想要看看自己的弟弟現在是個什麽樣子。

結果,她看到了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事情。

郁恒跪在一地的碎玻璃上,他的額角不斷有鮮血流落下來,臉色蒼白的根本不像個正常的健康人。

他的嘴唇烏青,在這寒冬中只穿着單薄的短袖,整個人都濕透了。

露出的手臂上,露出的肌膚上,全部都是深淺不一的傷痕,有的皮膚外翻,被沖洗的泛白,有的已經結痂,像是一條蜈蚣一樣蜿蜒盤旋在郁恒的手臂上。

郁恒太瘦了,瘦骨嶙峋,遍體鱗傷,千瘡百孔。

郁也意當時就怒了。

她在陽臺看着,整個人都氣渾身發抖。

她在郁家跟個寶貝似的弟弟,一年不見變成這幅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郁爹活該。

下章大姐暴打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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