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逗弄畫扇
到了尚書府,她自知這一身的狼狽是說不過去,進了屋一看,畫琴沒在不知道去了哪裏。她趕緊先把裝蛇肉與蛇膽的牛皮袋子藏了起來。身上的衣服一脫,像上次一樣打水洗了個澡,頭發也順帶洗了,頭遍水都是紅色的。畫扇一直覺得脖子癢,着重洗了脖子,又打了新的水,連着洗了兩遍才把自己徹底捯饬幹淨。
只是她剛穿好衣服,就聽到門外有人向這邊走過來,畫扇一打開門,就見畫琴跟莫笑兩個人站在門口。畫琴明顯松了一口氣,上前拉住她的手說:“畫扇原來你在這,我就跟少爺說你不會走遠。不過,你剛剛去了哪裏,怎麽我們到處找不到你呢?”
你們找我?
畫扇指着自己,畫琴點點頭說:“是啊,少爺一覺醒來口渴想喝杯水,但是叫你沒人應,出來在外屋小榻上也沒發現你,就來我們的屋子,我一聽趕緊起來。你又沒有回來,少爺不想驚動其他人,我們就自己找了找,都沒見你的影子。”
我,我睡着了。畫扇有些心虛,但是殺了異眼蛇,取到蛇膽的事,她還不敢講。
“真的是睡着了,我怎麽聞着有股血腥味,”莫笑蹙眉,“畫扇,你不會是受傷了吧?”
“受傷?”畫琴拉着她看了又看,關切地問道,“畫扇你不會又滑進池塘裏了吧,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那邊上泥土濕潤,你要小心點。到底是哪裏又磕到了,給我看看。”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畫扇急忙否認,她不知道莫笑是不是真的聞到了血腥味,那蛇膽跟蛇肉可還在屋裏呢。
“走,我帶你去找鄭老頭,讓他給你瞧瞧。”莫笑不放心,拉着畫扇的手,就要去找鄭留名。
畫扇真的不想去,她還有一身血衣想拿去處理,抓住莫笑的手,她靈機一動,可憐巴巴地在莫笑手中寫道:“少爺,我真的沒事,我就是困了。真的,睡一覺就好了。”寫完,她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莫笑見她實在不想去,也沒有強迫她,“真的睡一覺就好?”
嗯嗯,畫扇連忙寫道。
“那好,這幾天你也別守夜了,讓丁點來守,你就好好休息。不過,要是沒恢複到以前的樣子,我可還是會拉你去看大夫的,到時候可容不得你不去了。”莫笑松開了畫扇的手,畫琴要去伺候莫笑洗漱,畫扇連門都沒出,這兩個人一出房門,畫扇“啪”地一下就将門關的死死的。
莫笑心中疑惑,這舉動太不像平時的畫扇了,不知道她在搞什麽名堂,難道真的想睡覺到如此迫切的程度?
看莫笑走遠了,畫扇拿出那血衣跟皮袋子,決定藏到那樟木櫃子的最底層,現在天已經亮了,沒辦法扔掉或燒掉那衣服,所以只能再找時機。
再次抓了抓脖子,畫扇拿起銅鏡瞧了瞧,脖子上之前的紫紅的傷疤好像變淺了好多,兩個像牙印的凹凸痕跡,摸上去也沒那麽明顯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蛇血沾到傷口的原因,畫扇又看了看自己的其他地方,并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只有脖子在一直發癢,既然沒有特別不舒服的地方,她也沒再放在心上。現在她想的是,怎麽把蛇膽讓莫笑吃下去。查了查典籍,知道蛇膽一般是要蒸熟之後食用,或是泡酒喝,只不過第二種方法,時間要長一些。
她記得上次那愛睡覺的老頭好像說蛇膽要跟血珊瑚混合熬藥,那就把蛇膽洗幹淨蒸熟再放進煎藥的陶罐裏。靜煦園裏有小廚房,這些天煎藥都是其他小丫鬟在做,畫琴偶爾過去看着。這天,畫扇從皮袋中把蛇膽拿了出來,裝進了大的瓷瓶裏,飛快地來到了小廚房。
将正在熬藥的小丫鬟打發出去,畫扇看了看屋外,确定沒有人,她把蛇膽用碗裝了,放在蒸籠裏,大火燒開蒸熟了。火爐上的陶罐水已經開了,她把草藥放進去,裏面已經放過血珊瑚了。她把蛇膽拿出來,碗太熱,差點燙到手。
她怕被人看見,忙将蛇膽切成了大小不一的小塊,手忙腳亂地放進了陶罐裏。蓋上蓋子,她心急地守在陶罐面前,就等着藥一煎好就端去給莫笑。窗邊一個人影一閃而過,畫扇一心都在面前的這服藥上,壓根沒有注意到任何動靜。
一副藥熬了快一個時辰才終于熬好,畫扇急切地打開蓋子,發現裏面的藥從以前的黑色變成了眼前的綠色。這異眼蛇的蛇膽還真是強大,連藥的顏色都能随便改變,那莫笑的眼睛豈不是馬上就好?
想到這裏,她把藥倒進碗裏,興沖沖地端着藥去找莫笑了。
莫笑穿着一身紅黑相間的短袖勁裝正在練箭,百米處的箭靶上已經射滿了箭矢,他還沒有休息一會兒,手搭弓弦,滿弓而射,只聽“嗖”地一聲,箭入靶心。
“少爺射得好。”丁點拍手叫好,畫琴上前去接下弓箭,輕聲說:“少爺,該喝藥了。今天的藥可是畫扇熬的,她端着藥來這兒半天了。”
畫扇聽到畫琴的話,笑嘻嘻把藥端過來,微微歪了頭,比劃着問她:你怎麽知道是我熬的?
“剛剛看到熬藥的小丫頭在掃地,,問了她才知道你一早把人攆出來,自己守在哪兒煎藥。還有,看看你這臉上抹的跟小花貓一樣,任誰看到都知道你進廚房了。”畫琴忍着笑,拿了手帕給她擦了臉。畫扇沒動,任她把臉擦了,乖的跟只貓兒一樣。
莫笑已經洗了手,擦了汗,坐在木椅上拿了一個蜜桃正要吃。畫扇趕緊把藥碗放在他手裏,順便把桃子拿出來放好,在莫笑手心寫道:莫笑,快喝藥吧,這是能治好你眼睛的藥。
“怎麽今天想起來自己給我煎藥了,不是讓你去休息的嗎?”莫笑本就打算讓畫扇休息幾天,怎麽她這麽不聽話,還是不肯老老實實地在屋裏躺着呢。
我好着呢,一點兒事都沒有。莫笑,你快喝藥啊。
畫扇一雙眼睛一直盯着莫笑手裏的藥,見他一直不喝,真的想給他灌下去。
“這藥也喝了一陣子了,早點兒喝,晚點喝還不都是一樣嗎?”莫笑把藥放在桌子上,看樣子是不打算馬上喝了。
這不一樣,這藥不一樣!
畫扇急了,連連擺手,她本來是蹲着呢,這下忍不住站了起來,抓耳撓腮地走來走去。
莫笑臉上淡淡的,嘴角卻彎了起來,等到畫扇幾乎要抓狂的時候,他終于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嗯,藥差不多涼了。”
對對對,藥涼了,可以喝了。
畫扇一聽這話,趕緊又把藥端了起來,雙手遞給莫笑,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丁點跟畫琴都看出來,莫笑在逗畫扇,只有畫扇傻乎乎地在期盼着莫笑趕緊喝藥。
莫笑慢騰騰地接過了藥,端到嘴邊,眼看要喝下去了,卻突然又閉了嘴。聽見畫扇明顯屏息後大的吐氣,莫笑笑意更深,卻又故意皺眉道:“今天這碗藥怎麽聞着怪怪的,畫扇,你不會給我煎壞了吧?”
沒有,沒有。
畫扇忙否認,心裏其實是沒底的,難道他真的還能聞出什麽來不成,可是自己不能說啊。
這次莫笑沒有再故意為難她,把碗裏的藥一飲而盡,奇怪地是,喝完了,莫笑才發現,這藥味道真的是有些不同尋常。
又苦又澀,還帶了那麽一點兒腥,趕緊又喝了一杯茶才把那股味道壓下去。有心想說說她,但是一想到她那個膽怯的樣子又打消了念頭,罷了罷了,好歹是她守着熬了那麽久,就不跟她計較那麽多了。
“畫扇,你做什麽?”眼上的黑绡突然被拿掉,莫笑一猜就知道是畫扇。
莫笑少爺,你能看見我嗎?畫扇瞪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急切地想知道這異眼蛇蛇膽的效果。
“你當是神藥啊,一喝下去就看見了。”莫笑搖搖頭,對畫扇的心急感到哭笑不得。
真的看不到嗎?畫扇不死心地問,手在莫笑眼前不停地晃動。
“好了,畫扇,鄭神醫不是說了嗎?只要找到異眼蛇,把蛇肉跟血珊瑚一起入藥少爺吃了就能看見。現在只有血珊瑚,那異眼蛇二少爺還在找呢。”畫琴把畫扇拉起來,不讓她再晃。
畫扇心裏着急但是沒法說,她已經把蛇膽都給莫笑吃了,為什麽沒有一點兒效果呢?是那個老頭說錯了,還是說我太心急?
對了,蛇肉,我那裏還有蛇肉,以後每天都給莫笑的藥裏加上那異眼蛇肉,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那莫笑吃完了蛇肉就能看見了。
這麽一想,心中大定,她想告訴莫笑他會看見,又怕結果不如意會讓他失望,躊躇片刻,她還是在他手上寫道:“你一定會看到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莫笑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信心,只是見她一心為自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回應她道:“好,如果我能看到,你一定要站在我面前讓我看一看你,究竟長得是何模樣。”
嗯,莫笑,到時候園子裏的石榴就熟了,我就摘幾個最大最好的石榴,拿給你吃。
“是你想吃吧,我怎麽覺得自打你一來就惦記着那石榴呢?”莫笑好笑地說道。
被拆穿了,畫扇傻傻地笑了,自不會告訴他,自己曾經差點死掉,但是卻沒忘記他說過的話,石榴熟了一起吃。現在安全無恙地回來了,當然要把這件事趕快落實啦。
這之後,畫扇承包了煎藥的活,每日把蛇肉偷拿出來,割一塊放進去,煎好了藥端給莫笑喝。莫笑的眼睛依舊沒什麽起色,畫扇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着。
不過,她等着等着就等來了一個她不想見到的人——桐落。恰好是在她割下一塊蛇肉的時候,門外突然有腳步聲,雖然那聲音被刻意放低,但是以畫扇目前的耳力,還是一下子就聽到了。
迅速把蛇肉放了起來,門“砰”地一下就被推開,緊接着就進來一個人,直朝着陶罐的方向走來。畫扇站在陶罐的前面,擋住了來人的視線,那人眉毛一挑,盛氣淩人,“畫扇,可讓我逮到了吧,你竟然敢給少爺的藥裏放□□。”
放□□,怎麽可能?畫扇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這個許久不見,突然冒出的桐落為什麽這麽說。
“別不承認,我可是都看見了,從你開始給少爺煎藥的那一天起,我就看到你給少爺的藥裏放東西。你說,少爺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要害他?”桐落對她橫眉冷對,不知道還以為她有多忠心,在這裏替主子抱不平。
我沒有,畫扇搖頭否認,被桐落整的措手不及,畫扇都沒想起來,這個桐落可是要害過她性命的人。
“哼,別想抵賴,那□□肯定就藏在這屋裏。等我找到了,你就死定了。”桐落說着就開始四處翻找,小小的一個廚房被她弄得亂七八糟。
畫扇生怕她真的找到了蛇肉,見她到處搜尋,她也急了,抓住桐落,把她推出門外,自己擋在門口,堅決不讓她進去。
“好啊,果然有鬼,那□□是不是就在裏面,你不讓我找,我偏要進去。”桐落沖了上來,想再次進去,可是她的力氣怎麽能跟畫扇比。畫扇還沒用力,就這麽輕輕一推,桐落一下子被推出一丈遠。畫扇沒想到自己把人給推倒在地上了,想去扶起她,又不想離開門口,于是就沒動。
桐落被她這麽一推,突然想起來她去要雪兒鈴铛那次,差點被畫扇給掐死,畫扇看起來那麽瘦小,但是力氣卻大得驚人,自己根本就打不過她。她突然打了一個寒顫,想走又不甘心,色厲內荏道:“想讓我不告訴少爺也行,但是你必須得答應我,那天晚上的事,你統統不記得了,爛在肚子裏,誰都不能說。”
那天晚上?畫扇疑惑地看着她,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她說的應該就是自己看到白毛僵屍的那個晚上,她跟那個張官……
畫扇想了想,點點頭,同意了。桐落悄悄松了口氣,但是依舊口氣淩厲:“這樣對我們都好,要是你說出來了,我也一定會讓你在府裏待不下去。你要是不信,咱們就走着瞧。”說完,她就貌似鎮定,實則心慌地疾步走了。
瞧,瞧什麽?
畫扇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什麽。抓了抓脖子,她回到小廚房,繼續煎她的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