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麻煩來了
城裏不知為何,最近總是發生一些怪異的事。先是農戶家裏飼養的家禽牲畜血被吸幹,莫名死亡,後是城中百姓總是半夜離奇失蹤,怎麽找也找不到,街道上偶爾還有淋漓的鮮血,一灘灘讓人看了毛骨悚然,恐慌不安。
金吾衛夜裏加強巡邏多日,才終于發現了一些端倪,長着白毛或黑毛的突眼怪物,被人發現後就四處逃散,被激怒了見人就咬,而被咬到的士兵幾乎也變成了怪物一樣的可怕東西。隔離囚禁不行,最後只能殺了,卻發現死不了,只好用更堅固的牢房将他們禁锢起來。
負責栾城日夜巡查警戒的金吾衛首領上将軍可是愁壞了,沒辦法,如今城裏這事鬧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連皇帝都知道了,責令他盡快将怪物找出擊斃,以安民心。可是他派出的士兵折損雖然不算多,但是被怪物所咬,打擊了士兵之氣,造成的後果可謂嚴重。
這事愁得他直掉頭發,本來頭發就不多,這下連簪子都省了。莫尚書知道他最寶貝他的那幾根頭發,可是還是忍不住打趣他,上将軍可是一點兒心情都沒有,從進了莫府到再出去一直唉聲嘆氣,連喝了莫尚書珍藏的梨花白都沒能讓他一展眉頭。
莫尚書送他到門口,兩個人正說着話,聽見門外有人喧嘩。莫尚書皺眉,問身邊的小厮:“何事如此喧嘩?”
那小厮也是個機靈的,聽了老爺的吩咐馬上跑到外面,然後一會兒功夫,帶了個人跑回來。只見那人一身道袍,整潔肅靜,頭上梳了個道髻,身後背了一把劍和包袱,眉骨突出,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個心慈人善之輩。
沒等莫尚書詢問,那小厮便把自己剛剛了解到的情況都給說了。原來這個人自稱風策子,是個斬妖除魔的道士,來到栾城,發現城裏妖邪之氣甚濃,所以特來到這裏,想要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尚書府的家丁覺得可能是騙子,所以沒讓他進來,多說了幾句,正好被莫尚書聽見了,這小厮出去聽了,把這人帶了進來。
上将軍一聽大喜,妖物作祟,他正愁沒有辦法對付,馬上就有道士來相助,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熱情地招待風策子去他的府邸,讓他說一說詳細地計劃。
風策子說出了一些東西,上将軍趕緊派人去準備,金吾衛裏的人聽說來了這麽一個人,都是半信半疑,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騙子。是夜,風策子就獨自一人坐在街中央,城裏的住戶早就關緊了門窗,街上冷冷清清,一個鬼影也無。
到了子時更是陰風陣陣,吹得人不住打冷戰。風策子端坐閉眼,一陣疾風突至,他耳朵一動,無波無瀾的臉上扯起一絲冷笑。
呵呵,來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前後左右各有一只白毛僵屍,全都瞪着眼睛,口水流了一地,顯然是把他當作食物了。還都嫩得很,根本用不到他拔劍,他一手掏出來朱砂符咒,迅速飛身一個起落已經把符咒貼在了兩個僵屍的額頭上。
那兩個僵屍頓時立住,無法動彈,身後的兩個僵屍齊齊縱身一躍,一左一右抓住了風策子的雙臂。風策子反而借着他們的力,雙腿跳起,狠狠踢在僵屍的身上,僵屍吃痛怪叫着放開他。他從袖籠裏掏出四枚棗核,分別嵌入了兩個僵屍的頭中跟心口處。
那僵屍起先還想再沖過來,但是猛然間全身痙攣,嘴裏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雙手不住地撕扯胸口,想要将裏面的異物取出。胸膛處不一會兒已經是血肉模糊,猙獰可怖,兩只白毛僵屍不住地掙紮,其狀不可謂不慘。
但是風策子捋着胡子,面帶笑意地欣賞着他們的痛苦,随後又取出兩枚棗核與一個黑色塔狀物。棗核再次入體,那僵屍終于再受不住,仰天長吼,最後癱軟在地上。風策子手裏拿着那黑色塔狀物,口中念念有詞,兩道黑色煙霧從地上的白毛僵屍身上飛入那物中。
風策子将東西收好,向上将軍的府邸走去,身後跟着額頭上貼着符咒的兩只白毛僵屍,而地上死去的兩只已經化成了兩灘腥臭的黃中帶綠并紅色的污穢之物。
第二天一大早,各家各戶都知道了在城裏的作惡的怪物被風策子道長給抓住了,現在就在菜市場,等一下就會被殺死。每個人都是又興奮又好奇,現在怪物已經被抓,也不害怕了。反倒是好奇這怪物的樣子,大家一股腦都去菜市場,人流如潮水,居然比過節還熱鬧。
尚書府裏的人也知道了,昨夜怪物嚎叫的聲音太吓人,大家只當這個風策子怕是被怪物給害了。誰知,今日一早,那告示上便寫了怪物已經被抓到,原來這個風策子道長還這麽有本事。
靜煦園裏有丁點在,莫笑跟畫扇他們一早也就知道了。丁點非常好奇那怪物,據說就是僵屍,長什麽樣子,畫琴一個姑娘家膽小,但是聽說外面人都去看僵屍了,心裏也是有些蠢蠢欲動。而莫笑的雖然猜對了,但也是沒親眼見過的,這下正好去“看一看”。
他這段時間,眼睛屢有異樣,時而發熱,時而冰刺,他只當是吃了那血珊瑚的緣故,并不十分在意。但是這幾日,眼前卻偶有白光,只是霧霧的,還是什麽都看不清,可是自己的世界已經不是完全黑暗的了。是不是說明自己正在變好,很快就能看見,就能像以前一樣?
他喜不自勝,幾次蠢蠢欲動想要告訴畫扇,但是卻強忍住,每日依舊是跟平常一樣。只是到底年輕,雖然嘴上不說,但是那輕松的語氣,愉悅的心情是怎麽也遮掩不住。畫扇問了他幾次,怎麽如此高興,他都是敷衍搪塞過去,沒說實話。
幾個人到街上先轉了一圈,商鋪裏冷冷清清,路上人不多,還沒到菜市場,就聽見裏面人聲鼎沸,聲音嘈雜,再這麽往前一看。嗬,人山人海,街道都被占了,擠得水洩不通。
可巧,裏面維持秩序的金吾衛是認識莫笑的,硬生生幫他們擠出來一條道,來到了靠前的位置。周圍有人向丁點打聽:“小哥,你們排在這裏花了多少錢?”丁點是個機靈的,也沒說多少,反倒先問對方,得知站在前面的人都是花了一百文錢的,他忙說自己也是,心裏詫異道,敢情這前面的位子還是收費的,幸好是跟着少爺一起來的。
有人肉疼地抱怨看個僵屍還收錢,引來了一些人的附和,不過他們說歸說,沒有一個想放棄看僵屍的機會,就站在那裏臉上頗有得色地給後面看不清的人講前面的情景。
兩只白毛僵屍已經被用鐵鏈綁在了架子上,貼在他們頭上的朱砂符咒早揭去過了,此時他們正張牙舞爪,瞪着突出的眼睛,想掙脫鐵鏈。
有那膽小的人擔心僵屍會跑,金吾衛便說,這僵屍已經被風策子道長做了法,是跑不掉的。衆人放心了,便大贊風策子道長法術高強,宅心仁厚,是一個好人。
丁點仔細看了那僵屍,一直在那裏啧啧有聲:“少爺,這僵屍真是全身長了白毛,那眼睛賊大,跟牛眼一樣,都快掉出來了。還有,那牙齒,又尖又長,被它咬一口會被吸幹血也變成怪物吧。”
畫扇的注意點又不一樣,她直覺這兩只僵屍很痛苦,雖然在架子上,張大嘴巴,身子晃動,但是那都是在虛張聲勢。實際上,他們已經受了一晚上折磨了,此時已經是精疲力盡,不僅如此,他們在懼怕。
害怕這麽多人,頭上的太陽如此毒辣,他們的身體有些地方已經被炙烤得冒煙了,疼痛讓他們嗚咽,那聲音仿若受傷的小獸。畫扇不知為何,覺得難受,在她看來,這些僵屍即使真的害了人,那麽直接殺死鏟除就好,何苦要如此折磨。
“各位,這位就是風策子道長,這次捉妖多虧了他,現在道長就将這作惡的僵屍給除了,那麽我們栾城就不會再有百姓,家畜遭殃了。”說話的是上将軍,他話音剛落,穿着青色道袍的風策子就走了出來,百姓中一片叫好聲。
“上将軍謬贊了,我也只是為了栾城安危略施綿力罷了。這次抓到的怪物叫僵屍,這東西怕陽光,所以白天不出來,晚上才會出來作惡。他們的食物就是鮮血,而且他們也怕火跟驅邪的桃木。大家回去在家裏放一把桃木劍,然後我再為大家畫一些符咒,大家貼在家裏,這怪物就不敢進去了。”風策子謙虛說道。
“那僵屍栾城還有嗎?不會再出來害人了吧?”人群中發出疑問。
“放心,我會多留幾日,徹底清除城中的僵屍,還大家原先平靜的生活。”百姓聽到回應,都放心了,道長會把所有的僵屍都抓走除掉,以後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風策子從臺上向下望去,看到衆人皆用仰慕贊賞的目光看着他,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其實是滿意的。轉身看着面前還在垂死掙紮的兩只白僵,風策子眼裏閃過一絲輕蔑。有金吾衛拿來火把,百姓們看到,都屏住呼吸,知道今天的重頭戲來了,馬上就要燒死這兩只僵屍。
風策子略一點頭,上将軍便令兩邊的侍衛點燃了兩只僵屍身下的幹柴,大火一下子燒了起來。兩只僵屍身上都着了火,長長的火舌舔舐他們的身體,炙熱的火焰焚燒着他們身體的每一寸。兩只僵屍一開始怒吼着想掙脫逃跑,但是那鐵鏈是用精鐵鍛造的,又加上他們體內被嵌入了棗核,用盡全力也無法離開原地半步,反倒更加劇了烈火的焚燒。
漸漸只聽見那僵屍的悲戚嗚咽,大腿與腹部都已經被燒的肉一塊塊往下掉,白骨森然可見,那場面簡直觸目驚心,讓人目不忍見,耳不堪聞。
畫扇只覺得自己也像是在承受着烈火地燃燒,身體滾燙,心如油煎,身體也不斷發抖,不知不覺,她往前走了一步。風策子在上面敏銳地察覺到,往這邊瞥了一眼,待看到畫扇,眼中精光大盛。莫笑雖然看不見,但是卻覺得身上有一道淩厲的目光,令人很不舒服。
畫扇的情緒不對,他感覺到了,上前牽住她的手,關切地問:“畫扇,你怎麽了?”
莫笑,他們疼,疼。
畫扇被莫笑一拉,站在原地,雙眼好像又恢複了清明,急切地告訴他,僵屍們在難受。
“你是見不得道長這麽對待僵屍?”莫笑以為畫扇是怕了,便安慰她說,“那我們就回去吧,反正這僵屍也見了,這道長不是說了嘛,他會多留幾日,栾城會恢複安寧的。”
“對對對,少爺,我們回去吧。雖說這僵屍害了人,但是我見到他們這麽被活活燒死,也覺得瘆得慌。何況是畫扇一個小女子,我們趕緊回去吧。”丁點也想回府了,剛說完,就聽見僵屍哀嚎一聲,接着發出幽咽的古怪聲音。
人群開始騷動,風策子出言安撫:“大家不要怕,這是僵屍要灰飛煙滅了,這是骨鳴的聲音。”果然,骨鳴的聲音只持續一會兒,僵屍便化為灰燼,火滅之後,地上只留下灰黑色的餘燼。
莫笑主動牽着畫扇的手往尚書府走去,畫扇走着走着,突然有所覺,往身後一看,正對上風策子冷冷的目光,她猛地一顫,心裏模糊有種感覺: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