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張達這兩天總是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煲電話粥,而且聊得神采飛揚。不用說,能讓他有這種表情的人只有一種人——女人。他一定是又把到什麽好馬子了,大家都心照不宣。

和他天天聊天的人自然不會是別人,就是那個蘭蘭。別看才認識第三天,兩人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了,就差談婚論嫁了。

這不,屋裏沒人,張達又開始犯酸了:“蘭蘭,我想死你了。什麽時候再見面呀?”

“那要看你了。你是個大忙人,我最近可閑得很呢。”蘭蘭的聲音甜得膩人。

“我的小美人兒,你說咱們去哪兒呀?”

“我想去野外玩。我最喜歡在大自然當中了,心情愉快。”蘭蘭嗲聲嗲氣地說。

張達見魚兒上了鈎,滿心的歡喜,“那我領你到我們單位這兒來吧。我們這裏滿山遍野的花草樹木,可漂亮了。”

“好呀,沒問題。什麽時候?我今天正好沒什麽事。”

張達看了看外面,眼珠轉了轉,“三點多鐘我們這兒就沒什麽人了,你就打車過來呗,我領你在山上好好轉轉。”

“太好了太好了。達哥你真好。”

張達不知怎麽表達自己此時高興的心情,簡直像吃了蜂蜜。他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個美女摟在懷裏親上一頓。

主任今天沒有來,我和孟哥忙完自己的事情都騎車下山了。才不到三點,公墓上已經是十分清靜了。張達一邊抽煙一邊在管理處門口的空地上轉來轉去,雙眼一直注視着通向公墓的那條山道。

一輛出租車從遠處駛來,遠遠地可以看到車子裏一個美女正面帶微笑,不是蘭蘭又是誰。張達心裏樂開了花,把沒抽完的半根香煙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滅。他萬萬想不到,管理處的窗子裏,老王頭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這一切。

車子停在了公墓前面的那片空地上,蘭蘭跳下車,張達搶着付了車錢。

今天的蘭蘭更加亭亭玉立了。身着一身火炭紅的套裙,修長的雙腿上裹着黑色的長筒絲襪,一雙黑高跟鞋。惹火的身材一覽無遺。

張達樂得快合不攏嘴,把她請進了辦公室。本來上次開會時主任特別強調過,下班之後不要在公墓逗留,但張達心裏有數。主任不在,其他人也下班了,這個時間根本沒有人會到墓地上來,剩下這個老王頭就更容易搞定了,平時無事都要懼上張達三分,何況還收了他的昧心錢。

兩個人剛進屋落座,老王頭就十分熱情地端茶遞水滿臉賠笑,張達只好耐着性子給二人做了引見。本以為老頭兒會知趣地回避,沒想到老王頭今天來了興致,對蘭蘭問寒問暖,絲毫也沒有要出去的樣子。張達本來就黑的臉此時更加猙獰,狠狠地瞪了老王頭一眼。老王頭打了一個激靈,趕快起身出門。

見老王頭離開,張達直接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張達和蘭蘭兩個人打情罵俏,好不開心。沒有多長時間張達就把蘭蘭抱到自己的腿上,手腳不老實起來。就在張達要得手的時候,蘭蘭卻突然把他的手推開了。張達有些發傻,不知她是什麽意思。

“你這個人說話不算話,剛才電話裏還說領我在山坡上散步,陪我看花花草草呢,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看見蘭蘭小嘴嘟了起來,張達也有些慌了,連忙說道:“呵呵,妹妹別生氣,我這就領你出去轉轉。”

夕陽已經逐漸向山坡下面鑽去,餘晖的一抹紅暈把整個山坡映射得十分美麗。看來蘭蘭的心情不錯,她站在公墓門口的空地上對着遠山高聲呼喝:“哎……”對面的回聲也原樣地返回來:“哎……”

張達只顧在旁邊看着她樂,就像一個獵人正在美美地欣賞自己的獵物。

太陽已經只剩下半張臉了,天色轉暗。張達的耐心也到了極限。“蘭蘭,咱們回辦公室吧。”

張達一張嘴蘭蘭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達哥,我覺得咱們不要去辦公室了。我怕那個老頭兒,人家不好意思嘛。”

“那,那去哪兒呀?要不咱們打個車下山,去我家?”

蘭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這個動作讓張達欲火中燒。“達哥,我覺得這山上的風景不錯。要不,咱們就……在那邊的樹林裏。”說着,蘭蘭用手一指西面的松樹林。

張達愣住了。

蘭蘭用手指的那片松樹林,沒有人願意再過去,因為徐會計就死在那裏。

張達轉念又一想,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這片林子肯定不會有人進來。再說天還沒有黑,那裏也沒什麽可怕的,進去玩一個鐘頭也就夠了。張達真是個色魔,無論怎樣他都不想放棄這塊到手的肥肉。想到這些他滿臉賠笑:“好呀好呀,你願意去那裏玩,我求之不得呢。”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那片松樹林,沒多遠就到了林子中央的那塊空地。蘭蘭吃了一驚:“哇,沒想到這裏面還別有洞天呢。”

“呵呵,別說那麽多了。寶貝,來吧。”張達直接向蘭蘭撲去。

蘭蘭反應甚是機敏,一閃身就躲過了張達的進攻。一邊咯咯地笑,一邊跑了幾步,藏在樹的後面。

張達沒料到穿着高跟鞋的蘭蘭能這麽快地跑掉。他一愣神的工夫,蘭蘭已經消失不見了。“蘭蘭,蘭蘭,快出來吧。我已經找不到你了。”張達虛張聲勢。林深樹密,要想在中間找個人談何容易。

張達也鑽進了樹林,左轉一圈右轉一圈,怕自己迷了路,始終不敢離開那片空地左右,心道:“這該死的小妮子和我玩什麽捉迷藏,看我一會兒抓到她怎麽收拾她。”

張達喊了半天,還是沒人答應。天半黑了,松樹的剪影就像一個個的鬼魂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他開始有些害怕了,可是總不能找不到蘭蘭自己出去吧,那跟這個小妞的美事不就泡湯了。

前面的樹枝動了一下,不是風吹的,一定是有人碰過。張達暗自高興,看你這小妞還能藏到什麽時候。屏氣凝神,張達慢慢地向目标靠進。離那棵樹近了,張達瞧得清楚,并沒有什麽人。前面的一棵樹又傳來了響動,他接着向前摸進。左轉右轉,林子深了。

天邊的最後一點紅色也沉在了山的那邊,大山裏陰風陣陣。張達擡頭看天,突然間打了個冷戰。原來剛才光顧着一心一意地追蘭蘭,沒注意天已經黑了下來。現在他回過神來再想回去,已經找不到剛才的那片空地了。

看了一眼呼機,六點多鐘了。想起這時間剛好和徐會計的死亡時間相近,突然間一股涼氣從心底直冒上來。他加快了腳步,也顧不上腳下的磕磕絆絆,深一腳淺一腳地由走變成跑,再由跑變成狂奔。現在他再也不想找什麽蘭蘭了,保命是第一位的。

十多分鐘過去了,四周除了林子還是林子,并沒有什麽改變。張達停了下來,呼呼地喘氣。他的衣服已經有幾處被樹枝刮破了,身上也被刮出了不少口子,十分狼狽。他把雙眼瞪得溜圓,像一頭孤獨的惡狼。

他開始納悶,這片林子也沒多深呀,我朝一個方向跑怎麽就跑不出去呢?難道我遇到了鬼打牆?

鬼打牆是民間的一種說法。從古至今,鄉聞野史裏有很多傳聞,各個地方的叫法稍有差異。有的叫鬼蒙眼,東北老家的土說法叫鬼迷道。很多老人都能講上兩段關于鬼打牆的故事,其中比較經典的一段故事大意是這樣:一個農村孩子去野地裏采些香蒿枝,天黑的時候還沒有回家。外面下起了白毛雪,孩子的爹媽招集了全村的人找了一宿,還是沒有找到。天亮的時候有人發現孩子睡在雪地裏,已經凍得僵硬。大夥還發現他睡倒的位置旁邊有個墳茔,在墳茔周圍的雪地上看到密密麻麻一圈一圈的小腳印,那正是孩子的腳印。他繞墳茔走了一夜。不用說,這孩子是遇到鬼打牆,以為自己在往前走,卻不過在兜圈子。孩子就這樣死了,他媽媽也瘋掉了。

有生物學家對這種現象給出了科學上的解釋。人的身體結構左右兩側有細微的差別,兩條腿的長短和力量不同,這樣邁出的步伐距離會有差別。比如左腿邁的步子距離長,右腿邁的距離短,積累走下來,肯定是一個大大的圓圈。而在平時,我們用眼睛在不斷地修正方向,也就是我們大腦在做定位和修正。遇到鬼打牆的時候肯定是人失去了方向感或者失去了參照物,人的眼睛和大腦的修正功能不存在了,或者是給你的修正信號是假的是混亂的,雖然感覺自己在按照直線走,其實是在按照本能走,走出來必然是圓圈。在某些光線昏暗、參照物差不多的環境中最易出現這種現象。不過剛才說過的那個孩子怎麽可能一個腿長一個腿短到那種程度,僅僅圍着一個墳茔畫圈。這麽一來專家解釋的可信度也就打了個問號。鬼是一種精神世界的真實,狹義的實證科學并不足以揭示人類心靈的複雜性。

話說遠了,張達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怎麽跑也跑不出這片林子,只好用鬼打牆來解釋。趁着喘息的時候他設法讓自己冷靜冷靜,觀察一下周圍的地形。這片松樹林不像大興安嶺上的那些原始森林密不透風,樹和樹之間還是有一定間隙的,但正因為這些樹之間的距離非常平均,再加上山坡地勢平緩,确實很難辨認方向。再這麽蠻跑,估計要想找到出路門也沒有。張達心灰意冷,仰望蒼穹,難道我張達就該命絕于此嗎?突然之間他一拍自己的大腿:有了,我怎麽沒想到這點!

原來今晚雖然沒有月亮,但有幾顆閃亮的星鬥。樹林在公墓西側,和公墓平行的位置。密林都在北方,那只要認準了北極星,再以對面南方的一顆星做坐标,一直對着那顆星走就一定可以走出樹林。想到此,張達來了精神,反複觀察确定了方向,又是一路狂奔。

這次沒用半分鐘張達就回到了林間的那片空地上。蘭蘭還是蹤跡全無,難道這小妮子飛了不成。

張達沒有帶手電,還是用自己呼機屏幕上發出的微微光亮做光源,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林外走去。到了這兒他就輕車熟路了,轉了個彎就到了林子外面。

張達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心道:“兩世為人啊,剛才太兇險了。”

顧不上擦汗,張達就向路邊走去。不管剛才發生了什麽事,讓老王頭看到自己這一身狼狽終究是丢面子的事兒。他現在心裏只盼着往山下走走,碰見輛出租車就趕快回家。管那個蘭蘭跑哪兒去了呢,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過了前面的灌木叢就是大路了,精神上一放松身上就開始隐隐作痛,腳步也愈發疲憊。他一邊照着腳下,一邊緩慢地前行,雙腿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倒黴死了,最近怎麽這麽倒黴。”

偶然間擡頭看前面的路,張達倒吸了口冷氣。灌木叢邊,一個黑影站在那裏,悄無聲息地注視着他。

張達腿一軟,撲通一下坐在地上。

雖然絕望,但他還是想盡力看清黑影的模樣。借着黑夜裏的一點光亮,大概看清那是一個女人的輪廓。再仔細看:一身紅衣、絲襪高跟鞋、豐乳肥臀,不是蘭蘭又是誰。

張達又氣又樂。真他媽邪門兒了,找了半天沒找到,原來人家先出來了。好嘛,自己虛驚這一大場,差點就得場大病。張達埋怨道:“蘭蘭,你剛才跑哪兒去了。讓我這頓找,你看全身刮了好幾處口子,還在流血呢。”

蘭蘭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回答。張達一看她不做聲,心道:“人家畢竟是個女人,這大黑天的,剛才也一定把她吓的夠戗。我就別再說三道四了,說不定我們的美事還有戲。”想到此,張達不再說什麽,接着向蘭蘭靠近。

“張達,別來無恙吧。知道我是誰嗎?”蘭蘭說出的這幾句話和她平常說話的語氣大不一樣,顯得十分從容,聲調也變得平緩。

張達停在原地,蘭蘭剛才的這句話就像天空中突然打了個悶雷。

原因很簡單,她這句話的音調、語氣太像一個人了——徐會計。

蘭蘭哼了一聲,接着說:“達哥不會這麽快就忘了我吧?我走了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張達整個人呆住了,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達哥,想起來了吧?我是斯文呀。”

張達終于“啊”了一聲坐在了地上。他感覺自已的頭皮都在發炸。明明是蘭蘭,怎麽就變成徐會計了呢?她倆的長相有相近的地方,但畢竟不是一個人呀。而且徐會計不是明明已經死了嗎?連公安局也确認過了,怎麽可能又在這裏出現呢?對了,難道是鬼上身?

看樣子像,蘭蘭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完全以徐會計的思維和狀态在對自己講話。原來徐會計果然是通過附體來找自己,發洩她對慘遭橫死的不滿。

“張達,你大晚上把我約到這裏你是何居心?你說,你為什麽要害死我?”蘭蘭的聲音變得尖厲起來,語調不高,但在這漆黑的大山中足以把張達吓得魂不附體。

張達吓得沒了魂兒,鼻涕一把淚一把,跪在蘭蘭面前說:“斯文,我對不起你,不該把你約到這裏來。可是我絕對不會害你呀。那天是你先來的,等我來的時候你都已經死了。我真不知是誰下的手。”

“看來不鋸掉你一只胳膊,你是不會說真話的。”蘭蘭向張達逼近。

張達的恐怖已達到了極點,看着蘭蘭一步步地靠近,終于暈了過去。

蘭蘭緩慢地走到他的近前,默默地注視着他。四周悄無聲息地圍過來幾個黑影……

“吓昏過去了。”蘭蘭對來人說。

“咱們這麽做會不會太過分了,這樣吓他都說不是他殺的,看來真的不是他。”其中的一個黑影說道。

“不會吧,難道我們都猜錯了?”另一個黑影有些猶豫。

“蘭蘭,你先回去吧。這兩次多虧了你,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

蘭蘭微微一笑說:“好的,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麽。呵呵,以後有事少不了找你這個大主任幫忙。”

老王頭把手電點亮,剛才的那兩個黑影竟然是主任和孟哥。

山路邊有輛車早已等候多時,蘭蘭上了車。他們兩個人扶起張達,又是捶背又是掐人中,張達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終于醒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張達還沉浸在剛才的恐怖場景之中。

“張達,是我們,老隋和小孟。”主任一語驚醒夢中人。張達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蘭蘭沒了,怎麽主任和小孟會出現在這裏。

“你們,你們怎麽來了?”張達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說。”老王頭用手電筒照着路,兩個人扶着他回到了管理處。

主任給他倒了一杯水,張達半癱在沙發上不住地喘氣:“可吓死我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主任呵呵一笑:“多虧了老王頭,是他給我們打電話的。他看到你跟一個打扮入時的女人進了松樹林,想起上次徐會計的死,他怕你出事,所以才給我們打了電話。幸虧是這樣我們才發現你躺在這裏,還好沒有什麽危險。”

張達還是有些迷茫,“那蘭蘭,不,那個女人呢?”

“什麽女人?我們沒有看到。我們到的時候就看你一個人昏死在地上。”孟哥說。

這下張達真的目瞪口呆了。那個蘭蘭難道是鬼?是徐會計化身回來找自己報仇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仰倒在沙發上。主任、孟哥、老王頭交流了一下眼神,都沒再說話。

我和晶晶冷戰了三天,我也難過了整整三天。像所有害了相思病的人一樣,我茶飯不思。

今天我終于忍不住想給她打一個電話。號碼撥通了,我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又趕快挂掉,心裏怦怦地跳。不行,我不能再找她了。如果再見到她,我相信自己會忍不住繼續和她交往。孟哥那頭怎麽辦?我的諾言怎麽辦?可不打這個電話,我又真的放心不下。哪怕問問她這幾天的情況,問問她住在那個宿舍會不會害怕也好呀。矛盾再三,決定還是要打這個電話。

撥了重撥鍵,電話通了。嘀——嘀——每一個長音都讓我的心跟着一跳,等待的時間像一個世紀那麽長。

沒有人接,再打,還是沒有人接。

晶晶去哪兒了呢?吃飯去了?還是上自習去了?咦,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三天她為什麽沒給我打電話?

那天分手的時候我們還是難舍難分,完全沉浸在戀愛的美好當中。按照常理,她不可能三天不和我聯系呀,別是……出了什麽事吧。

晚上,我又一遍一遍地撥打她宿舍的電話,始終沒有人接。我開始沉不住氣了,像熱鍋上的螞蟻。我開始胡思亂想了,她能去哪兒呢?讓鬼給帶走了?還是離家出走?或是……對了,一定是又回孟哥那兒去了。

為了晶晶,我硬着頭皮給孟哥打了電話。聽筒裏聲音很亂,聽起來是他在看電視。

“桃子,什麽事?”孟哥的聲音并不友好,看來他還沒有完全諒解我。

“孟哥,這麽晚給你打電話,只是想問一句,晶晶是不是在你那裏?”我聲音小得像蚊子。

“什麽?你還好意思問我晶晶在哪裏?你是不是晚上沒事幹故意打電話氣我呀。”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和晶晶沒什麽的,還和以前一樣,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孟哥的反應真是讓我更加不安:“普通朋友,普通朋友有這時候打電話找的嗎?桃子,別演戲了,咱都直接一點。這個馬子你要泡歸你,我還不要了呢。你就當收輛二手的自行車吧。”

聽完孟哥這幾句話,我的心像刀紮過的一樣。二手自行車?難道他也知道了晶晶的事?咬了咬牙,我沒有反駁孟哥的話,只是接着自己的話題說下去:“孟哥,現在不是咱們兩個争風吃醋的時候。晶晶不見了,我給她們學校打了一天的電話了,她都不在宿舍。我是不放心才問問你,她到底是不是在你那裏?”

“什麽?你是說,她失蹤了?”孟哥的話鋒不再針對我了,他也預感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嗯。”

“失蹤?不會吧,大活人怎麽會失蹤?一定是有什麽別的情況。比如說去同學家住,或者實習軍訓什麽的。”孟哥提出了一堆的假設。

“本來我也這樣想,但是我實在是太擔心她了。你知道嗎,她住的那個宿舍有些怪異。”

“怎麽怪異呢?”聽聲音孟哥有些吃驚,顯然他沒有預料到事情會這麽複雜。

我把去她宿舍時門突然自己打開,鏡子自己掉下來,鏡子後面有人留遺言的事情從頭到尾給他講了一遍。他有些按捺不住了:“那咱們現在就去她學校吧。”

我看了一下表說:“不行孟哥,現在快夜裏十一點了,就算咱們現在去也沒用呀,咱們連學校大門都進不去。”

“噢,可不是嗎,那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過去。正好明天公墓上也沒什麽活。”

“好吧。多謝你了孟哥。”

“哪兒的話,再怎麽着也是哥們兒。女人嘛,看開了就那麽回事兒。”孟哥安慰了我兩句,我千恩萬謝。孟哥終于和我解開了誤會,雖然我心裏清楚地知道,他很在乎晶晶。可他那麽喜歡晶晶還會跟別的女人鬼混,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挂掉了電話,我一夜無眠。真的很替晶晶擔心,她不出什麽事就好。

第二天早晨六點多鐘,我按約到了醫學院的大門口,孟哥來的比我還早。我們一邊走一邊聊。孟哥又問我晶晶宿舍的情況,我給他仔仔細細地又講解了一遍。孟哥一拍大腿說:“對呀,經常聽外界傳聞說醫學院裏的道路、宿舍樓有些詭異,還時有怪事發生,不會真的和那些靈異事件有關吧?”說到這裏,我們注意觀察周圍的道路和教學樓、宿舍樓,看不出有什麽古怪。

走了沒有多久就看到了那幢蓋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宿舍樓。半弧形的陽臺、高高的尖頂,從遠處看就像一幢歐洲中世紀的教堂。現在看來又多了幾分古老和神秘。

樓裏樓外一片嘈雜,這個時間正是學生早餐時間,不少女生拿着飯盒或是書本進進出出。我們到了傳達室,那個大娘還在。她見到我們先是一驚,然後氣呼呼地沖我們喊:“門口的牌子看見沒有?‘男生免進’!”

我趕快上前一步,和顏悅色地說:“嗯,大娘,我們不是想進去,是想問您找一個在這裏住的學生。”

“噢,找人是嗎,找人就打電話叫,這樓裏住幾百個學生呢。除非你們知道房間號,要不我也沒辦法。”

“知道知道,313號房間。我們找的同學叫于晶晶。”我滿臉堆笑。

“313,于晶晶?”大娘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滿臉驚異之色。

她的表情讓我們一下子警覺起來。

“您,您認識她?”

她下意識地收斂了一下驚慌的神情,回答道:“嗯,你們是她的什麽人?”

我剛想說什麽,孟哥一步搶到我的前面說:“噢,大娘,我是她的表哥,旁邊的這位是她以前的同學。很長時間沒見面了,我們兩個一起過來看看她。”

大娘緊張的表情顯得有些緩和,“噢,這樣啊。于晶晶的事看來你們還不知道。”

“什麽事呀?”這下輪到我們兩個緊張了。

“于晶晶她失蹤了兩三天了。”

“為什麽會這樣?”我們兩個呆住了。雖然早有預料,但一旦事情真的确定了,我們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事情說起來話長,我也可以和你們說說。這件事情真的很奇怪。”那個大娘的口氣變得十分緩和,甚至還有些哀怨。

“那就麻煩您給我們講一下吧。”我和孟哥都迫不及待地想聽事情的經過。

大娘嘆了口氣,給我們講起了事情的經過。“三天前的那個晚上,一個女孩從樓上跑下來說看見有人跳樓了。我跟着她到樓後面一看,根本沒有什麽人。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女孩子叫于晶晶,因為第二天早晨,她就失蹤了。”

“啊!”我和孟哥都是一聲驚呼。有人跳樓又沒找到人,果然晶晶碰到了詭異事件。

“大娘您接着說。”我和孟哥都豎起耳朵聽了。

“小夥子,不瞞你們兩個人說,這個313房間經常鬧鬼。”大娘這句話出口,應了我的猜想,我反倒不是那麽驚訝了。

“我也是這兩天才聽老校工說的。七八年前就在這裏死過一個女孩,據說是為情所困,解不開心裏的疙瘩才尋短見的。她就從313房間的那個窗口跳下去,頭先落的地,死得很慘。後來為了不讓學生們害怕,校方一直對此事避而不談,這間宿舍就一直空了幾年。直到去年,學校宿舍緊張,有個女生主動要求住這個房間,校方也就沒有太堅持。你說怪不怪,十月份出了車禍,這個女孩也死了。這下子學校裏都傳開了,說這個房間是鬼屋。樓上樓下的也經常能聽到些奇怪的聲音,沒有人敢住。後來校長聽說了勃然大怒,說宿舍管理不力還亂信封建迷信,這不是,今年又讓系裏往這間宿舍分學生嗎。沒想到于晶晶才住進來這麽幾天就出事了。”

我們兩個人像聽書一樣,倒吸了好幾口涼氣:“那您知不知道以前跳樓的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

“噢,我是聽掃地的老校工說的,他可能知道。畢竟我才來了不到三年。”大娘好像突然覺得我們身份可疑,不再向下說了。

“我們能進去看看晶晶的房間嗎?”我提出了這個要求,想通過查看晶晶的房間查到些關于她失蹤的蛛絲馬跡。

大娘上下打量我們:“這可不行,昨天警察看完以後校方就把那個宿舍封掉了。”

我還是用我那種真誠的表情面對她:“那能不能告訴我們怎樣找那位老校工呢?”

大娘從我的眼中讀出了真誠,答應說:“好吧。”

我們沒有直接去找那名校工,而是先圍着那棟老樓轉了兩圈,找到了晶晶所在313房間的窗口。站在那些方方的石板之上,我想像着七八年前,一個年輕的身影從這裏墜樓而下,那情景是多麽的慘烈。是什麽事情讓她如此想不開?為情?什麽情能讓人去死?我又想起了晶晶,她曾經被暴徒非禮,會不會是想不開才尋短見的呢?對,很可能是這樣。她匆匆和我見面難道只是為了一個道別?不會的,不是這樣。如果她也選擇自殺的話,屍體在哪裏?總不能就這樣人間蒸發了吧。不告而別?也許她現在就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地方安靜地吃着早餐,讀着一本漫畫書。還是不要想了。

“桃子你看,那是什麽?”孟哥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順着他的手指,我看到313的窗子裏面,有一個什麽東西,像一個人的頭望向窗外。

有陽光映在窗子上,我們沒法看清那個東西的真面目。不知是人是物還是什麽,一動不動地停在那裏。

我們換了站立的位置,直到窗子的反光不再影響到我們,終于看清了,那是一只絨毛玩具熊。這不是晶晶的那只熊嗎?她為什麽要把它擺在窗臺上?難道她知道我會來,把小熊放在這裏迎接我?我有種沖動,想從窗子爬進那個房間,看看裏面到底藏着什麽樣的秘密。

孟哥突然說:“桃子,你知道這只玩具熊的來歷嗎?”

“知道呀,不就是以前的住宿生留下來的嘛。”說完這句話我自己也是一愣。以前的住宿生,不是墜樓的那個就是撞車的那個。但無論是哪個都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熊的主人一定是個死人。

孟哥的表情比我還緊張,他又做出了進一步的推斷:“桃子,你說在牆上的留言寫的是‘熊熊絕筆’,難道……”

“墜樓的那個女生就叫熊熊,這只玩具熊是她留下的?”我接着孟哥說下去。這句話一出口我們兩個都是毛骨悚然。七八年的東西怎麽能落到晶晶手裏,真是不祥的象征。

我們顧不上更多了,能找到晶晶比什麽都重要。我們決定找老校工問個究竟。

操場邊,一位老人正用竹編的大掃帚費力地揮動。瘦高的身材,身穿一件灰布的工作服。不用說,這就是我們要找的老校工了。

我和孟哥相對望了一眼,一起堅定地走了過去。

老校工一臉的滄桑,看年紀應該将近六旬了。雖然瘦骨嶙峋,但一雙眼睛卻顯得很有神采。見到我們來找他,他甚至沒有吃驚,好像我們的這次相遇是早就注定的一樣。

孟哥首先開口:“您好老師傅,我們想問一下313宿舍以前的事情。是宿舍的大娘讓我們過來找您的。那個這兩天失蹤的于晶晶,是我們家的親戚。”

老校工打量了一下我們兩個。我還是用我真誠的雙眼望着他。我的長相雖然說不上帥,但總是給人一種慈眉善目的感覺。這種長相為我為人處事幫了大忙,很容易得到別人的信任。

他開口道:“唉,那間屋子,真是不該再住人了。”

我們趕快接着他的話題問下去:“您仔細說一說好嗎?”

“七年前,一個女孩從樓上跳下去,是我清晨打掃衛生的時候第一個發現的。那女孩死得真慘呀。地上一大攤血,都快流幹了。多年輕的生命呀,何必呢。”

我迫不及待地追問:“那個女孩是不是叫熊熊?”

“嗯,是的。你怎麽知道?”老人的眼裏閃過一絲光,讓我有些膽寒。

“我,我知道她那間屋子的穿衣鏡後面有一行熊熊的遺言。”

“噢,聽說那個叫熊熊的女孩子很喜歡一名本校的男老師,兩個人相愛了。後來熊熊才知道那個男老師是有家室的,那老師也向她攤牌說不可能離婚。就在這時熊熊又發現自己懷上了老師的孩子,一時想不開就……”

“好慘。”我和孟哥靜靜地聽,內心随着故事的情節上下翻湧。這種故事為什麽會在地球上一次又一次地發生?

“那您知道一年前的那個女孩是怎麽死的嗎?”我又忍不住地問下一個問題。

“唉,她要不是住進這間受了詛咒的屋子也許不會死。”老人搖搖頭,萬般遺憾的表情。想來這個女孩死得更無辜。

“聽說那個女孩在313裏住了好幾個月,一直沒有什麽事情發生。本來校方已經松了一口氣,沒想到她竟然出了車禍。她一次出門打輛出租車,竟然和司機一起被撞死在路上,死得好慘。”老人搖着頭,有些不忍說起這些悲慘的塵封往事。

我深深地吃了一驚,腦中回憶着《邊城報》上的那條新聞:《兩車相撞肇事車輛逃逸,出租車司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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