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公墓的後門

可是,哪裏有晶晶的影子。

也許剛才只是一種幻覺而已。我實在太想念她了。我不知道真的失去了她會怎樣,也許會像張淑清一樣瘋掉。當晚的其他事情我不想多說了,我又被弄到公安局錄口供錄到半夜。現在我對這個也适應了,進公安局錄口供都快輕車熟路了,再也沒有什麽緊張感可言。

據說他們也調查了張淑清,而我再也不想和這個女人有什麽瓜葛了。回憶前情我都一陣陣地渾身發麻,我竟然一直在和一個精神病人接觸。不過她和鄭辛元還有謝萌萌的事我倒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了,現在就差把它們和其他的事情串起來,搞清楚發生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的眼裏又浮現出去年老王頭碰見的雨夜尋人,和關老師看到的雪地裏的女人腳印。那是最先出現的兩件怪事,這是不是說明在這個故事裏一共有兩個主角呢?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男人是鄭辛元,那女的呢,我猜想就是那個謝萌萌。一個衛校的小女生,和鄭辛元相愛,但又不知道人家早有家室,最後竟糊裏糊塗地和人家死在了一起。本是很有冤情的,一個冤死的鬼出來折騰就不足為怪了。不過這兩件事情預示着什麽,在向我們傳達着一個什麽樣的信息,我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看來所有的事情只能去問問他了。那個人就是孫所長的父親——孫老先生。

我打電話給孫所長,說要去看看他父親時,他愣了那麽一小下。然後我才得知,孫先生從公墓回來之後,一直健康狀況不好,看了幾家醫院也吃了不少藥,但并沒有什麽大的起色。

孫先生住在電臺路邊上的一個院子裏,那邊有個有意思的地名叫做六棟樓,可能是因為以前這個地方曾蓋過六棟像樣的樓房所以才因此得名。不過實際來了才發現,這裏僅有的三座樓房都年久失修,早就失去了當年的光彩。倒是這裏的平房成了一大奇觀。遠遠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依山而建,每家每戶還都立着一個奇形怪狀的戶外電視天線。這麽多的天線縱橫盤錯在一起,就像一片荒墳,充滿着死亡的氣息。左轉右繞,進了平房區就像走進了八卦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家的小院。敲開了孫先生家的門,出來開門的是位大娘,不用說這位就是孫所長的母親了,她把我迎進了屋裏。

此時孫先生正倚在床上看書,見到我來了掙紮着想起身迎接,我連忙把帶過來的水果放到一邊,将他按住:“孫先生,不用起來,不用起來。”

他一邊重新坐好,一邊笑道:“呵呵,年齡大了,身體有些不中用了。”

“您這才多大歲數呀,要是和各國元首比,您這絕對算中年。”

“你這小子,真會甜言蜜語哄我老頭子開心。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麽事情直說吧。”

這老頭子并非常人,一下子就能夠洞穿人的內心世界。

“那咱們就開門見山吧。我的女朋友失蹤了。”

“呵,你是讓我幫你測測她現在怎麽樣?在哪裏?”

“是啊,而且前段我還經歷了不少怪事,想說給您聽一聽,看您有什麽高見。”

“高見談不上,聽聽倒是無妨。”孫先生總是樂呵呵的,還是那樣的和藹可親。

我就把前面遇到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從雨夜尋人一直講到前天禿子和刀疤臉的死,一氣呵成。

他緊鎖雙眉,嘴裏嘀咕着:“兩個人平時在一起沒什麽矛盾,又互相刺殺,唯一的可能就是中了邪,産生了幻覺,把對方看成了什麽惡鬼惡獸。難道,難道公墓裏的那些東西又跑出來了?”

“那些東西?什麽東西呢?”我聽了毛骨悚然。

“嗯,就是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不過我已經在墓地裏布滿了符咒,他們沒理由會跑出去呀?”

“啊!”我突然想起張達問我“”字的事情。唯獨這件事忘了告訴孫先生,我趕緊對他說了一遍。

“什麽?他揭下了柏樹上的那一張?”孫老師大驚失色。

“怎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能講給我嗎?”我聽得糊裏糊塗。

“噢,是這樣。前段時間聽說公墓怪事頻現,你們孫所長想讓我過去看看風水,也讓那邊太平一些。經過我的仔細查看,發現了公墓當年設計時的一點小問題,最主要就在後門這裏。公墓的後門開在東北方位,即《易經》後天八卦系統中‘艮位’,也可以稱作‘鬼門’,正所謂‘東北之門鬼怪入’,這裏是鬼怪進出陰陽兩界的入口,此處開門,必然會引起靈邪出入。公墓最上面的那棵大柏樹,位置十分重要。它相對方位在西北,西北乃《易經》後天八卦系統中的‘乾位’,是三陽聚焦之處,五行屬金,是鬼怪最忌諱的能量極點,大樹屬木,金克木,損耗能量,并且由于樹木高大故而此處被洩嚴重,鬼怪如果經過此處,通過墓地則暢通無阻。”

我聽得迷糊,但卻明白其大意。

孫先生接着說:“我在給公墓重排風水局的時候,在這樹上加了一道符咒。有此符,可以鎮邪保一方平安。唉,可惜,陰錯陽差,又被揭掉了。”

難道孫先生已經知道了是什麽人在作亂?

孫先生道:“橫死之人,不肯離去,世間之禍皆由怨起。我也無能為力呀。”孫先生搖了搖頭,我發現他紅潤的面色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

“您能把事情的真相說給我聽嗎?”我實在是太關心這個問題了。

“正所謂天機不可洩露,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告訴你任何事了,否則受到懲罰的就一定是我。事情的原委在于‘悟’。你有空仔細回憶我說過的話,說不定就明白了。一切原因就在裏面,能否能破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心中暗道:“我老頭兒學問太大了也不好,出口就是咬文嚼字,說些不疼不癢的話不着要點。你也沒說過啥呀,讓我回憶個鬼。”

再想問發現他已閉目養神,想來是不願意再回答我的問題。

“孫先生,我知道有的事情您不想說,我也不勉強。我就再只問一件事。您能不能告訴我,我女朋友晶晶現在在哪裏?我怎麽能找到她?”

孫先生沉吟了半晌:“她目前是吉是兇還不能确定,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她沒有死。”

“嗯!”有了孫先生這句話,我心裏踏實了一大半。

“您怎麽知道的,難道您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我以前是不信這些風水算卦什麽的,不過孫先生倒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呵,我可沒有《推背圖》那個能耐,我只是喜愛并研究《易經》而已。剛才我用萬象生卦之法為你的女朋友起了一個卦,得到的本卦和變卦都是第五十一卦震為雷。這個卦象由上下兩個震卦組成,一看就是動蕩不安之相。不過呢,重雷發向,千裏傳聲,有驚無險,亦有變動之意。所以從卦象上看,你說的姑娘應無大礙。但有可能還陷于危機之中,不過到目前為止原因不明,我也沒有什麽好的破解之法。”

“《易經》,聽着挺玄的,有那麽神奇嗎?”我記得好像以前學習歷史的時候,經常在各朝各代研學的典籍裏看到這個名字,而且《易經》還常作為各個朝代的首經出現。不過那些古代典籍都晦澀難懂,看起來別說要領會宏旨了,連過語言關都有問題。

孫老師笑了:“這《易經》可太深奧了,它是中華民族燦爛文明的源頭。它研究宇宙、社會、外部環境以及人類自身的本質的道理,基本上無所不包。不過,我所了解的也只是四柱、六爻、梅花易術這些細枝末節的小兒科而已,還無法入其堂奧。”我聽了連連稱奇,像孫先生這樣的高人都說自己沒有入門,那這東西豈不是絕頂的厲害。

“桃子,我之所以和你說這些,也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情我只能夠點到為止。常言道:‘解鈴還需系鈴人’,按照《易經》中的三易原理,中間有一條‘不易’。就是說事情發展是有其自身規律的,也就是天道,不是常人可以去更改的。如果要刻意地去違背自然規律,總會因此而付出代價。”

我有些明白了孫先生話裏的含意,很多事情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人用嘴表達出來的都是事物最表層,但身體、動作、行為等等綜合起來才會釋放出一個人的真正意思。雖然他沒再說下去,我想我已經猜到了他的苦衷。“天機不可洩露”這句話也許可以理解為多年後的電影《無間道》裏的一句經典臺詞:“出來混,一定要還的”。

我不能再打擾他了,只好就此告辭。臨走時他又給了我一張寫有“”字的黃紙,囑咐我一定要選在午時貼到柏樹上。

一九九六年六月底,迎來了盛夏。東北的天氣很有意思,一年四季十分鮮明,冬天冷得要命,夏天就熱得要死。這種天氣裏,公墓的管理處無異于沙漠中的一只烤爐,讓在這裏工作的人們都恨不能吐着舌頭降溫。我無精打采地工作着。孟哥赤膊了上身敲打着面前的石碑,不斷有石屑飛濺到他的身上,和汗水混在一起,形成了面目獨特的泥石流景觀。

公墓又調過來一個石會計,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身高也就是一米六左右,八字胡,一口南方話說得我們都半懂不懂。所有人都想暗中了解他的來歷,能分配到這裏,不知道是哪位高官的家屬朋友或是同學。可是一直沒有得到什麽可靠的消息。不知道來路,所有的人就都不敢得罪他,連張達也對他畢恭畢敬。

徐會計的案子終于真正結案了,張達擺脫了所有人對自己的懷疑。不管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徐會計被吓死是個事實,也就是說所謂的疑犯并沒有對她實施什麽樣的行為,而只是因為她自身的原因導致情緒過分激動猝死。嚴格上來講,并不存在所謂的兇手。在這件事情上,我一直很內疚。我懷疑那天也許是我酒後突然出現在松樹林讓她措手不及,這才導致她的突然死亡。可是我實在不敢說出這件事,畢竟“殺人犯”這三個字不是我可以承受得了的。也許還有個更兇狠的眼睛藏在這一切之後。

晶晶一晃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讓我找到她。本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可是恰恰事與願違,我對她的思念不但沒有消退,而且還與日俱增。每當任何一個有關她的場景出現時,我的心裏就隐隐作痛。

“桃子,桃子。”

我還在腦裏回放着和晶晶交往的每個鏡頭,連孟哥的呼喚也沒注意聽到。

“嗯!”

我突然間才反應過來是他在叫我。

“和你說個事兒,過一段時間我可能要辭職了。”孟哥小聲說。

“啊,為什麽呀?再說咱倆一直是好搭檔,你走了我怎麽辦?”我實在感到事出突然。

“其實不是我想走,是我覺得我在這裏幹不長了。”

“為什麽?”

“你想呀,我一個月賺多少錢?”孟哥問我。

“這個……”我還真沒仔細算過,但仔細想想他的收入是相當可觀的。算一筆賬,我寫一塊碑無論多少字,酬勞是三十塊錢,而他刻碑是按字算錢,大字五塊錢,小字三塊。一般的碑,碑陽普遍就有十一個大字:“顯妣考×××、×××之墓”。小字就太多了,什麽原籍×××省×××縣×××村,生于××年××月××日,卒于××年××月××日。一塊碑下來,經常能賺到一百到二百塊。就按一百塊錢算,我高峰時一個月可以寫六十塊碑賺到一千八,那他豈不是可以賺到六七千塊?!這樣的工資在當時的雞西可是個天文數字呀!

“你一個月能收個四五千吧。”我不敢說得太離譜,向他報出保守數字。

“嗯,有時還會比這個數多。正因為這樣,不少人窺視這個位置已久了,他們恨不得都趕快把自己的親屬什麽的弄進來把我替掉,聽說還有沒學會的現在天天在家練呢。都‘磨刀霍霍’了。我本來想拿些錢出來,上下走動走動關系,可是找不到門路總碰釘子,看來得給自己留條後路了。”

“啊!”也許我還是太天真,孟哥說的這些,我從來也不知道,甚至沒去想過。

“桃子你知道嗎,你這飯碗長期來看也保不住。聽說現在有些大中城市的公墓都不用人工刻碑了,只要把人名生卒往電腦裏一輸,簡單地排個版,突突突突一陣兒,要啥字體有啥字體,比咱們寫的可整齊多了。”

“是嗎?這麽先進。”我像在聽天方夜譚。

“今年公墓買碑的人不少,我手裏多多少少攢了點錢。我打算地位不保的時候去市裏租個小門市,專門給人家刻碑。現在還有一些人會選擇自己在山裏立碑的,估計養家糊口還不成問題。”

“那到時我去幫你。”我接話道。

“嗯,到時再說吧。”孟哥的這句回答語氣有些冷漠,讓我覺得自己的熱臉貼在了人家的冷屁股上。

孟哥對我的态度和以前确實不大一樣。雖然我說不好具體是怎麽不一樣,但感覺不像以前那樣親近了,有些忽冷忽熱。我想還是因為晶晶的事心存芥蒂吧,相信随着時間的推移一定會好起來的。

關老師變得沉默寡言,很少能從他臉上看到那和善的笑容了,偶爾出現一次也會很快地消失。他不但不再喝酒,而且連家都不愛回了。有傳聞說自打兒子死後,他家裏就紛争不斷。最近一定是和老伴鬧了別扭,到老王頭值班的時候他也常常代替。這讓老王頭高興得不得了,天下還有這等好事,不用上班工資照開不誤,真希望關老師的家庭總也沒有和解的時候。張達這小子變本加厲,不但最近搞了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領回家同居,而且繼續拈花惹草。現在家裏多了個夜叉看得緊,再有女人就沒地方帶。他幾次想把女人領到公墓上來,奈何常是關老師值班,屢屢得不了手。今天應該是個好機會了,關老師終于回家了,老王頭值班。主任去市裏開什麽黨員教育會去了,石會計請假,公墓上只多出我和孟哥兩個礙手礙腳的人。

張達三步一晃地來到我們旁邊。孟哥正用毛巾擦身上的石屑,他把今天的活都幹完了。我在一旁用黑漆描着最後兩個大字。

“今天活完得挺快呀,這才中午就搞定了?”張達沖我們皮笑肉不笑。

我知道他這句話是逐客令,也懶得和他廢話。孟哥畢竟比我沉穩,笑了笑說:“馬上完活,我們可以下班喽。”

張達面露喜色,一步三搖地晃回辦公室。

二十分鐘後,我和孟哥離開公墓。

二十五分鐘後,一輛夏利開上公墓。

門開了,是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天這麽熱,兩個人穿的也十分清涼,從後面望去和沒穿也差不了多少。張達竟然打電話叫來了兩個小姐。

老王頭瞪圓了眼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張達笑笑:“王師傅,喜歡不,我送你一個呀。”

“不,不。”老王頭吓得都不會說話了。

張達左擁右抱,把兩個女人帶進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被被張達一腳踢上,一進屋就把兩個女人推倒在沙發上。

屋子裏燕舞莺啼,春光無限。

辦公室的門內側不知誰用油筆寫了四句話:“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動念已先知。善惡到頭終有報,只争來早與來遲”。

辦公室裏傳出的聲音不堪入耳。兩個女人使遍了渾身的解數纏繞着張達。張達一邊享受着這溫香入懷的美好體驗,一邊琢磨:看來錢這東西就是好,有了錢連性都變成了一種服務。

老王頭活了大半輩子,一直生活在農村,哪裏見過這個陣式。他一直豎起耳朵聽裏面的聲音,聽得口幹舌燥,只好給自己沏了一壺濃茶,倒上一杯一飲而盡。

門上的那架老式挂鐘敲了兩下,已經下午兩點了。屋子裏面進入了正題,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吱呀,管理處的大門被打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老王頭沒來得及反應,杯子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細看來人,老王頭的冷汗順額角流了下來,竟是主任。

“您,您不是去市裏開會了嗎?”老王頭的聲音有些發顫。

“怎麽着,你不歡迎我回來呀?呵呵。”主任打趣道。不過他很快發現了老王頭的古怪表情。

兩個人稍微愣了一下,主任聽見了屋裏傳出的沖刺聲音。

主任直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辦公室那道門上的插銷是壞的,門根本就鎖不上。

沖刺的動作定了格,所有人包括主任都如木雕泥塑般地愣在當場。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了三秒鐘。

“張達,一會兒過來見我。”主任轉過身摔門而出。

張達暗罵了一聲晦氣,下地穿衣。他實在沒有心情再做什麽沖刺了。那兩個女人臉變得比六月的天還快,嘴裏不住地埋怨着:“這叫什麽事兒呀……”

張達本就心裏煩悶,聽見了那兩個女人的數落無異于火上澆油,大喝一聲:“夠了!都給我滾蛋!”

那兩個女人看到張達額頭青筋暴露、劍眉倒豎、二目如電,吓得不再敢做聲,以最快的速度下地穿衣。

主任眉頭緊鎖,看張達打發走了那兩個女人,不發一言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說說吧,這個你怎麽解釋?”

張達滿臉賠笑道:“呵呵,主任,人之常情呀。”

“常情?胡鬧!你這是什麽行為?你膽子也太大了。萬一有來看墓地的你怎麽辦?咱們怎麽向上邊交代?這大下午的,如果所長下來檢查,你怎麽交代?別說你,連我的烏紗帽也得被弄下來。你這是違法你懂不懂?”主任從來就沒動過這麽大的肝火,但這次張達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張達像洩了氣的皮球耷拉着腦袋站在一旁,他也沒想到怎麽主任會突然回來。主任開完會按道理都會回家,再返回公墓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老王頭見這陣式怕連累到自己,也不知躲哪裏去了。

“主任,我知道錯了,下次改正了還不行嗎?”

“改正?你多少次了。不是找這個就找那個。張達,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能不能給我省點心,不是家裏有了個女人嗎?一個就行了呗,還外面拈花惹草……”主任越說火氣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行了,別說了。我不是說我錯了嗎?”張達的聲音很低沉,但不像剛才那樣慌亂了,聲音裏有了一種震懾的味道。

“你還別不服氣,我早就該好好地教育教育你……”主任還堅持要數落他。

張達拍案而起:“老隋,我也忍了你半天了,別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

主任被他這嗓子吓得夠戗,但随即反應過來:“你怎麽着,你還成精了?”

張達冷笑了兩聲:“哼哼,咱們心知肚明,誰也不用說誰。你說我玩女人,可我哪有您大主任有品味呀,我撐死也就是玩個二手貨。您呢,是不是比徐會計的老公都早呀?”

他一下子戳到了主任的痛處,主任頓時像霜打的茄子,剛才的銳氣沒了大半。張達又乘勝追擊:“我賣你面子,認你是我大哥,是主任。以前我對你怎麽樣?還算不錯吧。天天一口一個主任的巴結着你,你的風流豔事我也沒向外抖落吧,就算夠意思了。你可好,背地裏跟兄弟我玩陰的,找你什麽表妹蘭蘭來勾引我,還聯合刑警隊背後調查我,這些我一直都憋在心裏沒說出來。你還來勁兒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找人廢了你!”

主任雖然對張達一直就懷恨在心,但也怕砸了自己的飯碗,更沒想到這小子了解那麽多自己的情況,硬的不成只能來軟的。“老弟,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剛才我發脾氣也沒別的意思。我不是說了嗎?這事兒讓上頭發現了,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也是一時沒壓住火,你就別那麽在意了。至于調查你的事,是刑警隊的意思,我也是沒辦法。不過現在好了,不是已經都過去了嗎?”

“呵呵,你要是這麽說我也就不說啥了,我還拿你當我大哥。我張達這個人,就是吃軟不吃硬。”張達也是社會上行走的人,很會就坡下驢。人家畢竟是主任,話不能說絕了。

“行,誤會說開了就好了。今天晚上我找地兒請你喝幾杯。”主任也見風使舵。

“好,多謝大哥。那剛才的事兒,您就當沒看見,行不行?”

主任面露難色:“那老王頭?”

“呵呵,自己人,早就被我搞定了。”張達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對了,主任,您今天不是去市裏開會了嗎?怎麽又突然趕了回來?”

“噢,我要給上面寫彙報,文案落在這兒了,我今天要拿回家裏去改。”主任随口撒了個謊,看表情張達是相信了,主任的心算是落了地。本來是孟哥給他打電話舉報張達的。畢竟張達早晚有一天要出事離開公墓,可不能因為他出賣了小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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