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找了件外套披上，往兜裏随意地揣了點錢，帶上手機便往外走。父親坐在沙發上讀着報紙，電視機調到了新聞頻道，播音員冷漠的聲音響徹屋內。
“媽，我出去一下。”
站在玄關口換了鞋，似乎又感覺到不妥，在擰開門把前她不放心地囑咐了句。而如她所料，母親從廚房快步走出來。
“去哪？”
“去稭雅家拿東西。”
“噢，早點回來。”
在出門前母親還不忘叮囑她，夏尹瑭淡淡地應聲，裹緊了身上的外套下樓。
Sorrow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夏尹瑭站在那妖嬈閃爍的霓虹招牌下不安地跺着腳。她雙手環胸來回踱步，時常不安地看看手機，以确定時間。
在她等待了十分鐘之後，施琳塔慢悠悠地從狹窄昏暗的通道走上來。夏尹瑭遠遠看着她，眼神陌生到極致。
她的妝容依舊精致，着裝也完美到令人贊嘆，但只給夏尹瑭陌生的感覺。她看着她慢慢朝她走過來，有些不安地攥緊了拳頭。施琳塔沖她笑笑，模樣疏離。
“走走吧。”
依舊能夠聞到淺淡的薔薇香氣，夏尹瑭跟在她身後，拉開了小小的距離。施琳塔并不言語，只是加快了腳步向前走。
施琳塔最終在一處僻靜的休息長椅旁停下了腳步。她坐姿随意地點了支煙，夏尹瑭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旁。
只是沉靜，她們都不作言語。
許久，直到施琳塔手中的白色長煙都燃作滿地的灰燼時，她才微微挪動手指，神情慵懶地開口。
“想通了？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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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許久，夏尹瑭感覺到疲倦，索性在她身旁坐下。她直視着施琳塔輪廓精致的側面：“你知道些什麽？”
她的語氣中有些拘束，字句間卻是命令式的篤然。
“哼，”施琳塔只是輕笑，眉宇間透着淡漠。她換了個姿勢，目光同夏尹瑭相接，“我知道很多，你想聽什麽？”她索性把皮球踢給她，再次燃了一支煙。
“随便。”
毫無營養的對白令施琳塔聳了聳肩，“你知道……”
她吸口煙，輕咳了兩聲，夏尹瑭被那缭繞的煙霧熏得幹咳。施琳塔忽然轉過頭來，沖她笑笑，腮邊的緋色顯得格外妩媚。
“你知道我為什麽接近你？”
像是個疑問句，未待夏尹瑭對此做出反應，她又接下去說。
“你是和尹淺繹距離最近的女生。我看着他對你，就像是看到曾經我哥對我。我以為他至少會比我哥要重感情的多，所以我想我幹脆趁早告訴你事實，把你培養成另一個我，拆開他們倆。”
她視線迷離地吸了口煙，看了眼夏尹瑭，神情淡淡的，唇邊卻有笑意。
“可是我算錯了我自己，我以為我夠冷血了，但是看到你這模樣，我說不出口。
“很意外吧，他老公是我哥。葉昱骁。
“你很奇怪嗎？哼，我們是龍鳳胎。……我和我媽姓。
“對，那個女人說的對，我們家的人全都是變态。我爸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利用我媽，覺得拖欠她差點被廢了右手，我媽為了報恩懷上我們。然後在生下我們她立即離開，和別的男人出國了，我爸把我們丢在這兒，自己在T市發展他的事業。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全世界只有你和他，除了你們，那種孤寂沒人能夠理解。所以我愛我哥。
“我愛他，可是他不愛我。所以我從來都沒奢望什麽。我只想等他找個好女人結婚的時候，我也就可以走了。所以當我知道他的性取向的時候，比你還憤怒。不，不對，不是憤怒，是恨不得他死。
“沒錯，我覺得是尹淺繹勾引我哥的。我哥是直男，不可能會喜歡男人，雖然說尹淺繹那家夥真的長得比一般女人要好看得多。”
她的笑容嘲蔑。她看着夏尹瑭，後者只是垂着眼簾，不說話。
“你知道那種感覺吧，一直喜歡的人，當成是信仰一樣的人，忽然發現他也是個俗人。而且是Queer。你知道嗎，我是怎麽發現他和尹淺繹的事情的，”施琳塔忽然搭上雙腿，湊近夏尹瑭，笑得輕蔑，笑得絕望，“尹淺繹經常到我們家來玩，那個時候我還只是懷疑。你知道的，我愛他，所以對于他的事情，我敏感得很。尹淺繹看他的眼神，讓我一下就反應過來了。我還沒想到要證實，他們兩個就先證明給我看了。他們兩個竟然膽大到在家裏□□！”
強調的尾音像是一把錘子，重重地砸在夏尹瑭心上。她忽然面色蒼白地顫了顫，施琳塔沒有察覺。
“我試過很多辦法，甚至用死來威脅我哥，可是他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所以我才想到要從尹淺繹這裏開始，所以我才會接近你……”
她把即将燃到指尖的煙頭丢到地上，尖頭的皮靴不輕不重地碾壓閃爍着的暗光。然後她站起來，背對着夏尹瑭，仰頭看着昏黃的路燈。
“我好像是第一次，對別人說這麽多。”
她轉過身來，無所謂地笑笑，重新坐下來，腦袋枕着長椅的靠邊。夏尹瑭僵着背脊看向她，施琳塔濃密的睫毛在路燈的照射下有昏暗的光暈，她聽見她一字一句，甚至有些哽咽的，卻又異常篤定的聲音。
“所以夏尹瑭，我們要不惜任何代價，拆開他們。”
她別開臉，不讓夏尹瑭看見她的眼睛，但夏尹瑭依舊是看見了她濕漉漉的睫毛，“我不希望我哥以後被人看不起，被人罵變态，你知不知道！”
“嗯，”夏尹瑭重重點頭，“竭盡全力！”
面對施琳塔向她伸出的那只手，她使勁地握上。
***
放學鈴一響，夏尹瑭就開始手忙腳亂地把桌子上攤着的書本文具一股腦兒地塞進書包裏。
“尹瑭。”林稭雅按住她扣上書包帶的手，神情嚴肅，“我想和你說說話。”夏尹瑭不安的看了一下手表，反握住林稭雅的手。
“好，但是你最好快點，我還有急事。”
“你最近究竟在忙什麽？我挂你電話很多時候是占線，在學校也行色匆匆，一下課就溜的沒人影。現在沒有人會為難你，然後你就把自己孤立起來？”
明明是想說別的事情，但看到她這樣卻又忍不住地開始教訓她。林稭雅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但夏尹瑭沒有注意到這些，她不安地再次确認了一下時間。
“稭雅，我只是……”
“還是……你和尹淺繹在一起了？”
聯想到這個可能性，林稭雅猶豫了一下，慢慢問出口。夏尹瑭愣了一下，拼命地搖頭。
“稭雅你在說什麽啊，我只是最近很忙，”窗外開始有高二的人經過，夏尹瑭把書包背起來，“稭雅，對不起，我遲點挂電話給你，先走了。”
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留下林稭雅孤零零地站在位置上。
在跑向高二七班的途中她接到Jarvis的電話，問她周末有沒空，夏尹瑭說到時候再聯系。沉默了一下，Jarvis忽然告訴她，Ann和Lawrence都被唐墨處理了。夏尹瑭停了下來，拿着手機站在走廊上呆呆聽着他說。
“本來那天晚上就能處理好的，唐墨說留着等你決定，施琳塔拖了一陣子一直沒告訴你，畢竟Ann和Lawrence都幫過她。昨天唐墨又問了我一次，我替你決定了。”
夏尹瑭沉默了一下，深深吸一口氣問道：“怎麽……處理的？”
“呵，”Jarvis忽然笑出聲來，戲谑到，“這個，小姑娘還是別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了你也不會理解的，小笨蛋一個。反正就是，沒有人會為難你了。”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理解！你才是大笨蛋！”
夏尹瑭輕而易舉地就被他轉移了注意力，開始對他的人身攻擊耿耿于懷。兩個人拿着電話開始互相攻擊，一直到蘇昀迎面走來，夏尹瑭才反應過來。
“Jarvis，我有事，先挂了！”
她掐掉電話，快走兩步站到蘇昀面前。
“我哥……他走了？”
蘇昀神情淡漠地瞥了她一眼，讓她原本的理直氣壯變作支支吾吾。
“最後一節體育課，社團活動，請假了。”
丢下這句話，蘇昀往旁邊讓了些，從她身邊經過。夏尹瑭慌忙抓住他的袖子，“那……葉昱骁呢？”
“社團。”蘇昀停下來，皺了皺眉，“倘若沒有弄清事情原委，我想你最好不要輕易去妄圖改變什麽。”
或許只是普通的谏言，此刻在夏尹瑭聽來卻像是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她松開手站直了身體，面無表情地瞪着蘇昀，後者只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便邁開步子。
“我決定做的事情，從來不會一時沖動！”
她的聲音篤定，卻是費盡了所有的平靜才能夠緩慢地道出。蘇昀對她的言語毫無反應，腳步甚至沒有停頓。夏尹瑭站在原地，從口袋裏翻出手機，手指無法自持地輕顫，數次摁錯了字母。
校門口等你，快！
她幾乎是拔腿便往外跑，母親這兩天休假在家，她必須要找個借口。如此想着，她朝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晚上在林稭雅家複習。平複了呼吸，她撥通林稭雅的電話。
“稭雅，你現在到家了麽？”
“……嗯。”電話那頭林稭雅有重重的鼻音，夏尹瑭開始懊惱自己最近對她的關心太少。
“稭雅你感冒了？還好吧？”
“嗯，就剛剛打了幾個噴嚏，可能最近天氣不好吧。”林稭雅随口敷衍，聽到她那頭吵雜的背景音，轉移話題問道，“你還沒回家？”
“嗯，稭雅，我有事想請你幫忙。”嚅嗫了一下，她還是開口。
“什麽事？”
“我剛挂電話回家，說晚上會在你家裏複習……”
“所以你讓我幫你圓謊？”
“稭雅，你聽我說……”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現在在哪裏，和誰在一起，準備去做什麽？”
“稭雅，有的事情現在不能說，等過一陣，過一陣子……”
“過一陣子？”林稭雅重複了一遍她的話，低低地笑出聲來，但那笑聲在夏尹瑭聽來卻像是哭。
“稭雅，你沒事吧？”
“我好的很！”電話那頭幾乎是把這四個字吼出來的，“夏尹瑭，你是不是和施琳塔在一塊？”
“沒有……”面對林稭雅明顯的怒意，夏尹瑭條件反射地否認，卻又因察覺瞞不過她而飛快改口，“是，我和她在一塊，真的是有急事。”
“哈哈，”幹笑了兩聲，林稭雅的聲音沉得有些發啞，“你答應過我什麽？你忘了你自己答應過我不會再和施琳塔接觸？明天就開始期末考了，你這是在自掘墳墓！她會害死你的！”
“稭雅，你冷靜一點！我沒有幹任何出格的事情，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麽？只是想為生活就找點刺激？只是覺得和我認識太久了，我不适合當你的玩伴了？”林稭雅的聲音越來越啞，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開始懷疑，為了你而得罪那麽多人，是不是值得。”
到後面，她的聲音裏出現了哽咽。夏尹瑭的心揪起來，張嘴慌亂地想要安慰她，想要為自己辯解，想要把自己幾乎不能承受的一切告訴她。
可是……什麽都不能說啊。
“稭雅，稭雅……”
“我不會幫你。”林稭雅苦笑道，“如果你一定要做，那我幫你。但我幫了你這一次，我們連朋友都不是。”
她不由分說收了線，等夏尹瑭再撥回去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關機。還想再撥她家裏的電話，但施琳塔已經踏着高跟鞋飛快地跑到了她面前，于是這事便被擱到了一旁。不是她不關心她們之間的友誼，而是她一直都篤定，林稭雅不會抛棄自己的。因為她是夏尹瑭，而她是林稭雅。曾經約定過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好朋友。
即使在那夜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林稭雅都不再理會她，她也未曾質疑過她們之間的友情。
“走了多久了？”
施琳塔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夏尹瑭看了看表，“最後一節課請的假，加上晚讀課，估計有三個多小時了。”
“靠，都夠大戰好幾回了。有沒具體方向？”
“沒有。蘇昀說社團有事，但是我去看了他們社團布告欄，今天例行會議應該早開完了。”
“所以是二人世界？”施琳塔苦笑道。夏尹瑭悶悶“嗯”了一聲，腦中卻忽然閃過一個人的名字。
“你有沒有讓那個叔叔幫忙查過？”
“你說唐墨叔叔？”施琳塔靠在牆上，半蹲着輕輕揉自己的腳踝，“怎麽沒想過。可是我爸爸叮囑過唐墨叔叔，不準插手葉昱骁的事情，不準幫着我破壞他們。”
‘“你爸爸知道他們的事情？！”
“呵，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不僅知道，還不反對，甚至很贊成。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如果是一般的父母，這時候要做的不是努力地把兒子給掰直麽。”說着說着自己都覺得可笑，施琳塔輕笑了兩聲，又自顧地說道：“不過他也不是什麽一般的父母，能把自己的孩子扔給別人……”
施琳塔生生止住話，瞪大了眼睛看向夏尹瑭。
“你剛才說誰告訴你他們社團活動的？！”
“蘇昀啊，怎麽？”
“操！我怎麽把他給忘了！去蘇昀他媽留的那房子看看！”
拽着夏尹瑭，施琳塔連TAXI都來不及叫，一路猛跑。喘着氣站在畫室門口，卻發現裏面連個鬼影都沒有，施琳塔喪氣地跺了跺腳，夏尹瑭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而後又接連跑了好幾個他們可能會去的地方，也都沒有看見人影，繞了大半個城市又回到了畫室門口，施琳塔脫掉高跟鞋拎在手上，随便地往地上一坐，再也站不起來。
“看來是找不到了。”施琳塔拿着高跟鞋用力在水泥地上狠砸了幾下，夏尹瑭拿了幾張紙墊着坐下，“哈哈，真是可怕的一個晚上。”
夏尹瑭坐在一邊不說話，只是出神地盯着路燈下的影子，神情很寂寞。施琳塔長長嘆了一口氣，把高跟鞋扔到一邊，從包裏摸出煙盒，叼了一支在嘴裏。
“介意我抽煙嗎？”
夏尹瑭搖搖頭，施琳塔點了火，慢慢吐出一口煙。
“夏尹瑭，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歪歪頭，見她沒反應，施琳塔又吸了一口煙，“現在是期末了，你應該準備考試的，但是你一個乖寶寶跟着我大晚上的到處亂逛，呵呵。”她撣撣煙灰，“你真的喜歡尹淺繹？”
“喜……歡？或許是吧。”夏尹瑭忽然發現對于這個問題自己竟然感到茫然。
施琳塔笑了，“喜歡？我剛開始也覺得你是喜歡尹淺繹。所以我一直覺得你是以前的我，但是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你不是我。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我想要的，不是和你一樣麽？”夏尹瑭曲起膝蓋，把頭枕在上面，“我想要他好，想要他一直待在我身邊，想要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朝我笑，和我說話。”
“你覺得這是喜歡？”施琳塔面無表情地聽着她說，“我喜歡葉昱骁，所以我要他好，不管他是不是喜歡我，不管他怎麽看我，只要他能一步一步走下去，選正确的那條路，那麽即使要我死掉，我也心甘情願。你是這樣想的麽？”
“我只是想要……”
“你只是依賴他，你對他只是占有欲。”施琳塔嘆了口氣，在地上掐滅煙頭，“你太單純，終歸是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夏尹瑭呆呆看着她，腦中卻一刻不停地在追問自己。
我究竟想要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追尋了十幾年，但從沒有看清過。她渴望溫暖，希望被保護，卻總是裝作一副無堅不摧的樣子，希望能夠獨自扛下所有的困難。所以才明明擁有很多愛，卻依舊覺得辛苦，依舊覺得自己一直要忍耐。
其實渴望了這麽多年的，也不過是一個在委屈的時候可以依靠的肩膀，在不安的時候可以傾訴的對象吧。
“尹瑭，你走吧，你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想做什麽。我怕你會後悔。”
她嚯地站起來，直直看着施琳塔的眼，一字一頓地說。
“我知道我想要做什麽。”
***
南方潮濕而寒冷的夜。
夏尹瑭僵滞着脊梁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是一杯微冒着熱氣的牛奶。她垂眸看着眼前氤氲開的溫熱蒸汽，忽然感覺自己即将說的那些話是多麽殘忍。
但卻也……不得不說，不得不做。
“尹瑭，有什麽話想說？”
一頭清爽的短發襯得顧千帆的臉孔分外嬌小，她蜷縮着雙腿坐在沙發上，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夏尹瑭有些尴尬地笑笑，忽然不知如何開口。
“想說什麽，給我告小繹的狀，他欺負你了？沒事，我收拾他去。”
她忽然将雙腿放下沙發，向夏尹瑭坐近了些，語氣中是毫不掩飾輕快和寵溺。夏尹瑭慌亂地将視線游離開，嘴唇輕輕翕動。
“哥他……”她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在夢呓，又忽然晃晃腦袋，“不。阿姨，你對同性戀怎麽看？”
她自恃措辭已經足夠謹慎，但顧千帆卻在聽見“同性戀”那三個字時倏忽白了臉。顧千帆輕咬着下唇，面色蒼白。她忽然僵直了背脊坐着。
“什麽？”
面對她明顯底氣不足的詢問聲，夏尹瑭飛快地挪移開視線，笑着搖頭。但那笑容是如此的漫不經心，帶着惶然之感，顧千帆忽然□□着腳站起來。
“等等，尹瑭你知道什麽？”
她背對着夏尹瑭，瘦削的雙肩支撐着整個身體，像是在托起整個世界。夏尹瑭仰着頭看她的背影，慢慢地，無聲地點頭。
“是蘇昀？”
她的聲音極輕，笑得很難看。夏尹瑭怔了片刻，用力搖頭。
“難道是葉……哈，我知道了。怎麽會沒有想到。”慘笑兩聲，顧千帆聲音輕顫，“尹瑭，”她慢慢轉過身來，笑容慘淡，“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有說，這件事我來處理。”
夏尹瑭愣住，緩慢地眨眼。她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顧千帆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她是如此信任她，她又怎會再洩露一絲一毫？
夏尹瑭站起來，生疏禮貌地向她道別。顧千帆微微颔首，神情淡漠地望着尹淺繹那個微敞着門的，空洞洞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