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那年輕男子的屍首上:“他到底是誰?”

白樸苦笑道:“閣下在北方,可聽到過淮安王的大名麽?”

梁天德心頭一沉,臉色頓時變了,長長吸了口氣,還沒答話,卻聽文靖傻傻地問:“淮安王是誰?”

“小兄弟有所不知。”白樸耐着性子說:“淮安王文武雙全,雄才大略,是大宋難得一見的賢王。”他苦笑一下:“小兄弟,你可知大宋與外族交鋒,為何總處于下風?”文靖搖頭,心想:“這與我有什麽幹系?”白樸這會兒卻是滿腹的話,不吐不快:

“大宋兵多糧廣,照說十個打一個,也未必輸給鞑子。不過開國之初,太祖皇帝為了防範大将手握重兵,危及皇權,杯酒釋兵權,奪了武将統兵的權力。從此之後,大宋朝廷重文輕武,武官處處受制,文官勢力龐大,若文武相争,吃虧的必然是武官。大将即使統兵在外,也時時被朝廷掣肘,無法盡展所長,故而以岳武穆之才,也會被十二道金牌奪了兵權,慘遭秦桧的毒手。所以說,不是鞑子厲害,而是大宋沒有一個能放手幹事的大将。”

白樸說到這兒,嘆了口氣道:“可惜當今除了淮安王,沒有人明白這個道理。”文靖聽得一臉茫然,白樸繼續道:

“這些年來,千歲在朝廷中苦苦支撐,戍邊将領大都得他保薦,鞑子屢次犯邊,也是千歲力挽狂瀾,迫退強敵,這次蒙古大舉進犯,千歲不願坐守臨安,決意親臨蜀中督戰,哪知被朝中對頭糾纏,一時間無法得到統兵大權。故而命我三人攜他親筆書信先行入川,探察情勢,一決禦敵方略,二安将士之心,三……”他說到這裏,不禁語塞,心想:“其實千歲想乘此機會,挾兵自重,伺機奪取帝位,哎,這次若非他讓我們三人入川活動,軟硬兼施,促使川中大将連番上奏,催請千歲督戰,哪裏能将兵權弄到手,他由此處潛行,也是防對頭加害,哪知……”想到這裏陰謀算計,他不禁嘆了口氣,道:“你可知千歲的對頭是誰麽?”

文靖聽得摸不着頭腦,心想:“我怎麽知道。”白樸也不待他回答,自顧自地說道:“千歲的對頭可不是平常角色。”他說到這裏,面色微微一沉,嘿然道:“便是當今太子!”

“那不是将來的皇上麽?”文靖這下聽懂了,不由駭了一跳。

白樸冷笑道:“太子不滿皇上寵信千歲,更怕千歲把持兵權,奪了他的帝位,故而勾結一幹佞臣,處處與千歲作對。千歲在世之時,手段高強,他們不是對手,不過若被他們知道這個噩耗,必然會大舉排除異己,前方将領都是千歲一手保薦,到時候難免人人自危,哪還會全心全意和鞑子打仗?”

“難道他們就不管國家的死活?”文靖大奇。

“若他們有這份念頭,岳武穆就不會屈死在風波亭了。”白樸喟嘆道:“小兄弟,這世上最無恥的,莫過于權力之争了。”他咬咬牙:“這樁血案說不準便是那個豬狗太子的手筆!”

端木長歌幹咳一聲,道:“白先生,此話未免太過,這裏說說無妨,別處還是不說為妙。”

“怕個什麽?”白樸慘笑道:“朝廷中除了千歲,誰也不在我眼裏,千歲這一去,白某還有什麽牽挂,難道還要對這個扶不起的大宋朝低三下四麽?”

“這是什麽話?”嚴剛憤憤地說:“如今大難當頭,若不聽命于君,為國效力,豈不是眼睜睜看着鞑子得逞?”

“大宋完了!”白樸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此地消息傳出,前方必然不戰自亂,如此以亂易整,對着蒙古皇帝天下無敵的鐵騎,這一仗不用打就知道勝負。無論你們如何自處,我只待城破之日,豁出這條性命,多拼幾個鞑子罷了?”

衆人聽了,無不洩氣。白樸俯下身子,抱起淮安王的屍體,道:“得千歲知遇之恩,白樸未嘗回報,唯有今日送你一程了。”想到國難将臨,不禁淚盈雙目。

文靖見他神色凄苦,心中不忍,說:“白先生何必這樣氣餒,大家好好想想,說不準能想出法子來。”

“什麽法子?”嚴剛冷笑:“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懂個什麽?”

文靖面紅耳赤,頂嘴道:“有志不在年高,這個王爺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臭小子,你憑什麽和王爺相比?”嚴剛瞪着眼睛咆哮。

端木長歌擺擺手說:“嚴老弟,罷了,這位小哥也是好意。”

白樸點點頭,看了文靖一眼,又看了看淮安王的遺容,正要嘆氣。突然渾身一震,猛地擡頭,直直盯着文靖,文靖被他盯得心驚肉跳,梁天德見他神情古怪,暗暗心驚,橫移一步,靠近文靖。

“端木先生,你還記得千歲五年前的模樣麽?”白樸盯着文靖,緩緩道。

“記得!”端木長歌點頭道:“怎麽?”

“五分相似!”白樸喃喃自語:“若是如此……”

端木長歌順着他的目光,凝視文靖,也微微一顫,詫道:“實在奇了,經你這麽一說……莫非……”他望向白樸,意似征詢。白樸颔首:“不愧是端木先生……”

“魚目混珠麽?”端木長歌神色凝重。

“嗯!”白樸雙拳緊握,身子微微發抖:“以假亂真。”

端木長歌略一沉吟,道:“好!”

“你們在說什麽?”嚴剛聽得如堕五裏雲裏,愣頭愣腦地問。

白樸吸一口氣,目視嚴剛道:“嚴兄,你我三人的身家性命與大宋天下相比,孰輕孰重?”

“自然是大宋天下。”

“千歲死訊傳出,有何後果,你可明白?”

“這個……自然明白。”

“那就是了,若是白某,與其眼睜睜看着國破家亡,寧願賭上一賭。”

“賭?”嚴剛不禁瞪圓了眼。

“不錯,就以你我三人身家性命,賭一賭大宋江山。”

“此話怎講?”嚴剛還是有些胡塗。

端木長歌接過話頭道:“如今蒙古大軍壓境,千歲死訊若是傳出,前方軍心動搖,大勢去也。不過,若有個假千歲供着,穩住軍心,或許能與蒙古一博,此事如是成功,可造福天下百姓,若是事敗,你我三人是難逃滅族之禍,結果卻也與此時傳出死訊沒什麽分別。故而權衡利害,不如寄成功于萬一,賭一賭咱們的運氣。”

嚴剛愣了老半天,道:“說得好聽,哪來假的千歲?”

白樸和端木長歌齊齊指着文靖,道:“他!”

文靖幾乎跌了個四腳朝天,

“開啥玩笑?”嚴剛幾乎是吼着說話:“千歲人中之龍,風華絕代,談吐所及,哪個不是如浴春風?這小子卻是傻得人間少有,地地道道一條鼻涕蟲,明眼人一看就知,讓他假扮王爺,與咱們送死有什麽分別?”

“誰想假扮這個死鬼了?”文靖也火冒三丈。

“你說誰是死鬼?”嚴剛對着他瞪眼晃拳頭,文靖頓時矮了半截,嘴硬道:“本來就死了嘛!”

嚴剛氣勢洶洶,踏上一步,叫道:“小子,有種再說一遍。”他自忖吃定了文靖。“今天非叫你知道厲害不可。”邊說邊挽袖子。

“算了算了,小兄弟也是一時失言。”白樸忙做和事老。

嚴剛冷哼道:“就算要假冒王爺,又豈能用這種膽小如鼠的家夥。” 白樸偷偷瞟了一眼噤若寒蟬的文靖,幹咳道:“但小兄弟與王爺的外貌倒有幾分相似,又是江南口音,只需裝扮一番,也并非不可。”

“但他一開口不就完蛋了。”嚴剛瞅着白樸,一臉狐疑。

白樸道:“只要不離他左右,我自有本事教他如何應對。”

“最好就是三緘其口。”端木長歌道:“做一尊不會開口的泥菩薩。”

嚴剛恍然有悟,拍着腦袋道:“是了,他不吱聲不就行了。”他瞅着文靖,惡狠狠地道:“你小子如果敢胡亂冒出聲響,看我不擰斷你的脖子。”

“放屁也不成麽?”文靖小聲頂了一句。

嚴剛練過暗器,耳力極好,聽得清楚,“當然不行。”他蠻橫地否決。

“喂,你們講不講道理。”文靖實在忍無可忍,沖着三人大吼。

“你不肯麽?”白樸有些意外。

“當然!”文靖回答的幹脆。

“這可是為國為民!”

“我和爹爹是回鄉種田的。再說我也不會假扮什麽千歲萬歲的。”文靖邊說邊想:“別說做了,就是聽着也吓死人,這些人腦子有毛病麽?”

白樸也不理他,微微一哂:“我只想問問梁老壯士的意思。”

梁天德仰首望天,默然不語。

“爹爹平時膽小怕事,必然不肯的。”文靖心中篤定。

梁天德臉色一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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