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Section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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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獅和鄭蝶不知道對方要鄧宇這些死者的腎髒和魂魄做什麽,他們需要對方幫忙複仇,這是對方要求的報仇,兩人自然不會不給,反正也只是讓那幾個人更慘一些,也沒什麽不好。

“招魂陣。”站在牆邊存在感極強的鬼師突然開口“兩個招魂陣,招的分別是誰?”

兩個招魂陣?

闵軻樊和袁澤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不可思議,至今為止他們都只找到一個招魂陣,就黎塘家裏的那一個。

除了那個之外還有一個招魂陣?

它在哪裏?

這時,馬小雨給他們發信息過來,其實已經有警方到張明烨家裏去搜過,他家裏也有這些奇怪詭秘的陣圖,只是那邊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傳過來的資料一截一截的很不連貫,這些陣圖竟然到現在才給他們發過來。

鄭獅道:“黎塘家裏的招魂陣招的是小蝶。”

鄭蝶是速成的煞魂,在人間其實很不穩定,需要招魂陣給她強化固定。

至于另一個,鄭獅也只是搖搖頭,這些陣法都是秦岳教給他們的,那人讓他們怎麽畫就怎麽畫,他們并不知道其中原理,同樣的他也分不出這兩個陣法之間有什麽區別,也不在意。

鄭蝶鄭蝶落網,醫院裏的孫海、黎塘和鄭獅也不用死,他們這個案子勉強算是了結,但是一直存在鄭獅和鄭蝶嘴裏的那個藍色衣服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藏在暗中的敵人依舊一無所知。

鬼師道:“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其他事不該你們管,處理案件收尾工作就行。”

這個案子最後也會以鄭獅是兇手結案,對外公布時也不會帶有任何鬼神之說,新聞部那邊會很巧妙的把該掩藏的都掩藏起來,只留給市民一個和平而安穩的公告,宣布郾城大學學生自殺一案的落幕。

然而那些都不歸鬼師管,他把目光放到鄭蝶身上:“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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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的規則法律在鬼身上并不适用,鄭蝶早已經身死,按照這個世界的法則來看她歸地府管,至于以後她會受到什麽樣的處置也都會由冥府的法規決定。

“你要帶走小蝶。”鄭獅睜大眼睛,他徒勞伸手想去拉住鄭蝶,卻怎麽也碰不到她,兩行淚從眼睛裏湧出,他哽咽着開口“小蝶是無辜的,我求求你放過她,她是被逼無奈的,我可以負全責,放過她可以嗎……”

袁澤和闵軻樊看得心酸,但是冥府有自己的規定,人間也有法律法規,誰都不可能更改和越線。

但是讓這兩兄妹最後告個別應該沒關系吧。

闵軻樊這樣想着,正要跟鬼師開口,不料下一秒審訊室的白熾燈就明亮了起來,鬼師和鄭蝶都已經不見蹤影。

闵軻樊&袁澤:“……”速度有夠快,這也太無情了一點。

鄭獅趴倒在桌子上大哭起來:“小蝶,是我對不起你……”

黑暗裏,鬼師領着身後的鄭蝶往前走,在走過又長又黑的隧道時,鬼師突然開口:“為什麽不好好告別一場,也許你們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

鄭蝶臉帶苦澀的搖搖頭:“我已經害得他夠多,不想再糾纏他了,沒有我的話,他本該有很好的前途……告不告別又有什麽關系呢,只會越來越不想離開,對我們兩個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鬼師太無情,其實是鄭蝶讓鬼師提前将她帶走,在把自己的罪孽都說完之後,她不願意繼續在這人間多逗留。

面具下的臉神情微沉,他不贊同這個觀點,卻也不反駁她的話。

鄭蝶低着頭前行,好一會兒才開口:“大人,剛才為什麽不讓我把那天的事說出來?是因為……”

“有些事不該你管的別想太多。”鬼師沒有回頭,連聲音都是平靜淡然的存在,但不知道為什麽,從他嘴裏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讓鄭蝶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該問的不該問的,我想你心裏應該有數,對麽?”

鄭蝶怔了怔:“我……明白了。”

……

案情被公布到網上後引起了很大一翻風波,很多人不願意接受這個案子就這麽落幕,吵着要知道更清楚案件細節,還有網友抽絲剝繭找出其中違和的地方,質問警方的工作……

然而這些困擾全由新聞部那邊頭痛,打擾不到闵軻樊。

轉眼大半個月過去,原本沸沸騰騰的郾城大學自殺一案熱度也總算是降了下來,孫海等人也陸續清醒。

白瞑抽了個空到醫院去見了孫海一趟,此時的孫海已經從父母和刑警那裏知道自己昏迷這段時間裏的具體情況,消沉了很久。

那幾個跟他一起走過二十多年歲月的人都死了,兇手是鄭蝶的哥哥,他們曾經海死的女孩的哥哥!

孫海一時間不知道該慶幸自己命大,還是感慨鎖着多年的枷鎖終于被松開,還是該為自己曾經造下的罪愧疚反省。

鄭蝶一案已經過去七年,曾經的證據一點都不複存在,而且鄭蝶本人也沒有要殺孫海的意思,所以孫海并不會受到法律制裁,只是他的餘生都将被自己曾經犯下的錯折磨,他的良心會讓他一輩子不得安寧。

再見到白瞑,孫海很激動,也不敢再有之前在天臺上那種自大的态度,見這人還不計前嫌的來探望他,不由得激動:“白瞑,是你救了我對嗎?”

白瞑推了推眼鏡,很冷靜的開口:“勉強算是。”

“救命恩人啊。”孫海一臉感激,眼睛裏都快冒出光來,緊緊抓住白瞑的手臂表示衷心感謝“謝謝你,真的謝謝。”

白瞑眯了眯眼睛:“……”

人類果然是種難懂的生物,明明之前還說讓自己離他遠一點,結果一轉眼就自己貼了上來情緒激動,也不知道到底是幾個意思。

孫海看白瞑神情不愉,很識眼色的收回了手,想了想又說:“但是我那時候真的看見小蝶了,那種感覺真的很真實,不像是假的。”

白瞑斬釘截鐵的回答:“是幻覺,警察已經查清楚了。”

孫海輕聲呢喃:“也對,小蝶都已經死了,又怎麽可能會出現,這個世界又沒有鬼……”

他錯了,這個世界還真的有鬼。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麽。”白瞑打斷了他的話“那兩個女孩都死了,是你們做的對嗎?”

說起那兩個女孩,孫海的眼睛泛紅起來,他低下頭:“我不想的,我有阻止過他們,但是他們不願意聽,還揚言要把我打死,我害怕、我真的很怕……小蝶,我當時是想救她,門是我打開的,故意跟鄧宇他們吵架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她當時要是能往樓下跑,她就能離開了,但是我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會……”直接從高樓上跳下去,結束自己的性命。

孫海一直備受折磨,鄭蝶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由他造成,要是他不那麽自不量力的想去救她,或許她就不會死。

要是他早點掙脫鄧宇這些人的束縛,他也用不着活得這麽痛苦。

孫海捂着自己的臉哽咽:“我他媽還跟他們一塊合作,雇了一個人去鄭蝶家送錢……我真的太不是人了……”

白瞑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這樣想,正是因為當年你幫了她,所以你們這一群人裏,只有你活了下來。”

孫海:“……”他并沒有被安慰到。

白瞑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安慰有什麽問題,願意開口是安慰這個他不算熟悉的同學,孫海已經很榮幸了!

“反正都已經過去了,你就好好的帶着這份愧疚活下去,然後好好記住鄭蝶這一個人,就當是贖罪,你這一生,都不能把她忘記。”

孫海沉默,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知道了。”

“知道就行。”白瞑撈了撈手腕上的鎖鏈,并不想很他有太多的糾纏“差不多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孫海出聲喊住他“白瞑,我……”

白瞑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他那個‘我’後面的內容,回身微微挑眉:“還有事?”

沒事的話他該回去了,畢竟論文還沒有寫完,他還得趕回去研究論文。

孫海低下頭,聲音也很低:“我以後可以經常去找你玩嗎?我想……和你交朋友,可以嗎?”

白瞑可比之前那幾個人要适合當朋友得多,先前被他們控制着,孫海根本就沒辦法交新朋友,這是他第一次跟鄧宇他們之外的人說‘朋友’這兩個字。

“可以。”

雖然白瞑并不太清楚朋友兩個字的定義是什麽,但是頂不住他會演,這個時候拒絕似乎不是一個正常人會做的事,所以他答應了。

孫海很高興,整個人都露出一種明媚的氣息。

這才是真正的他,沒有鄧宇、蘇泊爾等人的束縛,他終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再考慮和擔心這麽多。

白瞑朝他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病房。

無塵一直等在門外,見他出來就趕緊跟上去。

兩人沉默着走了很久。

一直到醫院外面,無人的街邊,白瞑突然問道:“小塵,你有交過朋友嗎?”

無塵搖搖頭,誠實的回答:“沒有。”

“那你想不想交朋友?”

無塵還是搖頭。

“不想?為什麽?”

無塵捏着自己的手:“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

“是嘛!”白瞑呼了口氣,擡腳往街道的盡頭走“我們去逛逛吧。”

論文很重要,但其實也沒那麽急,還是可以有時間出去走走。

“逛逛?”無塵趕緊追上來,跟在他身邊,有些疑惑“去哪裏逛?”

白瞑聳聳肩:“不知道,就随便走走,說起來我來這裏這麽久,還沒有好好看過這裏風景。”

不止是神都,在哪裏都一樣,他已經太久太久沒停下過自己的腳步,自從那個人離開之後,就沒有人會再耍賴糾纏,硬是要帶他去看那些不知道為什麽而存在的風景。

那時候白瞑只覺得煩,想讓他離自己遠一點,還他一個安靜舒适的生活,可是當那人真走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開心,一點也不覺得舒坦。

其實……并不是真的希望他離開的啊!

神都是一個很繁華的都市,沿着醫院外面的街道一直往下走,離開一片無人區之後,琳琅滿目的商店飯館陳列在另一條街道,還有來來往往的人們,一陣人間煙火氣息撲面而來。

無塵靜靜的走在白瞑身邊,她無時無刻不感覺自己和自家老板隔離于這個世界之外,不管多熱鬧多繁華,他們都沒辦法融入進去,像有一道無形的牆将他們隔絕開來。

天色漸暗,兩人走到一個充滿生命氣息的公園,快要入秋,夏季的花已經落了一地,很快樹上的綠葉枯萎變黃,最後散落一地,成為夏天最後的落幕。

他們坐在樹下的長椅上,仰望這天空,看星星從黑夜裏冒頭,最後形成滿天繁星,這是在另一個世界看不到的美景。

無塵沉默了很久,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少主,你喜歡他什麽呢?”

“為什麽這麽問?”

“我只是有點想不明白,他既沒有女子溫軟的身軀,也沒有一顆純粹的心,還老喜歡惹你生氣,還給你找各種麻煩,你為什麽會喜歡他?”

白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星空很美,以前白瞑也被他拉着偷跑到這邊來,說要帶他看人間的繁星。

白瞑道:“我這一輩子的所有,他基本都有參與在其中,小塵,你知道嗎?他一輩子都陪在我身邊,但是我卻沒能夠陪在他身邊一輩子。”

“不是的……”無塵想反駁,白瞑卻擡起手阻止她往下說。

白瞑道:“我知道,最開始他也只是覺得我比較有意思,想要靠近掀開我的面具,懷着很惡劣的心思,大概也是想看我難堪吧……但是他能夠注意到所有人的沒關注過的細節,會重視自己許下的每一個承諾,會在我悶頭前行的時候強行将我拖住,明明是在工作,還非得整得跟旅游一樣,四處看風景……”

無塵能夠看得出來,少主在說這些的時候眼睛裏藏着濃郁的懷念,他其實還挺喜歡那個時候的生活吧!

白瞑:“剛開始的我時候拒絕他的接近,還非要跟他擡杠,三天兩頭就要跟他打一架,可是也只有他在身邊的時候,我能感覺到自己活下去似乎還有意義。”

他擡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那裏也曾湧出過暖流。

“再到後來我們總算磨合下來,沒有再動不動就鬧翻天,那時候殿裏的人都感覺松了口氣,畢竟我倆打起來他們也會遭殃。”

無塵點點頭,聽得認真,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過去,這跟她來到白瞑身邊之後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我們偶爾會一起喝酒,他叫我出去走走我也不會再跟他倔,他偶爾會搞些小惡作劇逗逗悶子,但是我們誰也沒說清楚這到底算是一段什麽關系,就這麽糊裏糊塗的過着,我本來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身歸混沌……可笑的是現實總不遂人願。”

無塵低下頭--是啊,也不知道是天道太喜歡抓弄人還是他們到底做錯過什麽。

“他這一輩子唯一一件沒做到的承諾,就是在大戰前答應過要給我釀酒。”白瞑伸手遮住眼睛,将眼底的情緒都掩去,輕聲說“明明所有材料都已經準備好,可那個要動手的人卻再也沒能回來。”

“少主……”無塵有些擔心。

白瞑轉過頭,朝她笑了笑:“我們兩個都很蠢,他估計到最後一刻也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甚至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我和他之間到底算是什麽關系,小塵!你會不會也覺得我太沒用了,一個問題想了這麽多久都沒想明白。”

“少主,別這樣說。”

“嗯!”

白瞑應了一聲,真的沒有再繼續開口。

他平時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這些事也很少會提起,多愁善感這個詞不适合他,現在跟無塵說這些也只是恰好現在是個談話的好氛圍,而無塵對他來說也不是外人。

又沉默了一段時間,無塵的手緊了又松,最後放棄了似的搭在自己腿上。

無塵:“少主,我還有一個問題。”

“問吧。”

“那個時候……你把我帶回來的時候,為什麽會給我起這個名字?”

白瞑微頓,擡頭揉揉他的腦袋:“時間過去太久,我忘了。”

忘了?

真的嗎?

無塵疑惑,但是白瞑既然都已經這樣說,她也不可能追問下去。

白瞑沒給她探究思考的機會:“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無塵:“……好!”

對話剛結束,兩人便消失在長椅上,就像他們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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