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Section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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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刑偵隊将整場人員都記錄完之後已經是晚上,郾城大學陷入一片昏暗之中,接連不斷的意外讓學校裏的學生老師都很不好受,氛圍一度陷入緊張。
痕檢那邊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坍塌現場發現了炸/藥殘留物,是一種微型炸/彈的碎片,國外某些地方允許銷售,應該是有人将這炸/藥從海外偷渡回來。
雷警官拿着痕檢報告,問一邊的刑警:“受害人情況怎麽樣?”
刑警已經了解過大致情況,此時正好給他回答:“當時在臺上的受害人只有一個,名字叫做黎塘,是這個學校的榮譽校長,受害人當場死亡,屍體已經送到局裏的法醫科,今晚會進行屍檢。”
“只有一個受害人?”雷警官蹙着眉頭,重複了一遍刑警的話。
這麽大一場事故只有一個受害者這一點足以讓人覺得出奇,而且從現場檢測出的炸/藥殘留物可以确定,這場事故是人為設計,那人就是沖黎塘來的。
“黎塘的人際關系怎麽樣?”
“還在排查。”
……
晚上,闵軻樊将白瞑送回尋霧閣之後又折回了警局,但他沒有往靈祭組的辦公室走,而是去了負一層。
神都市局的布局很神奇,負二層是是靈祭組的辦公室,也是一個陰寒的地方,負一層則是法醫科的領地,反正這兩層都是挺詭異的科室,一般沒事不會有人往這下面跑,一樓往上才是真正屬于“陽間”的地盤。
神都市很大,這一段時間不知怎麽的就成了案子高發期,市局每天都會有很多屍體送到法醫科,早上送來的黎塘一直等到現在才排到他并開始屍檢,負責給黎塘做屍檢的法醫姓李,跟雷霆差不多年紀,應該還年輕個三四歲,跟闵軻樊也算是熟識。
雷警官也等着屍檢結果,于是便跟闵軻樊一塊在法醫室遇到,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偏開目光。
不一會兒,雷霆先開口:“闵組長到這裏來做什麽?我沒記錯的話,你們組現在是在查一個失蹤案吧!怎麽?失蹤案還查到法醫科這裏來了?”
是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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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祭組現在查的這個名叫楊知曉的女孩的失蹤案本就是由刑偵隊這邊轉到過去,這麽說來,刑偵隊和靈祭組真心結怨頗深。
闵軻樊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開口:“好歹我也是案發現場的目擊證人之一,來關心一下具體情況有什麽問題嗎?”
雷霆冷哼一聲,沒再搭話。
他們互相看不慣對方,就沒有再細聊的必要。
幸好法醫也不在意他們之間的詭異氣氛,穿戴好防護服之後拉出裹屍袋,将屍體搬到解剖臺上便開始工作。
直到這時,闵軻樊和雷警官才得以見到黎塘死後的形象。
這屍體被毀壞得厲害,面部已經被砸得稀爛,五官都沒法看清楚,臉部的骨頭也已經碎得差不多,整張臉成了一個血洞,血已經凝結成塊。
雷霆吸了口氣:“怎麽會被砸成這樣?真的有點不可思議。”
法醫先生倒是淡定得很:“你這些年見過的屍體什麽樣的沒有,會被這具震驚到?”
雷霆蹙眉:“可是這一具屍體給我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的感覺。”
闵軻樊比他觀察得仔細,而且重點抓得非常準:“這屍體只有面部損毀最嚴重,其他部位看起來要好上一些,傷得不太均勻。”
當然,也就好了那麽一點,畢竟是那麽大的坍塌事故,要想身體完好是不可能的,只是相比起他的臉,那些都不算什麽。
李法醫點點頭,拿起工作開始工具,提取一些臉上的樣本讓助理拿去做檢測。
緊接着,他剪開黎塘的上衣,幾人看到這人圓滾的肚皮上各種斑駁的傷痕,闵軻樊和雷霆都沒什麽反應,這種事故沒有傷痕才值得他們表示驚訝。
然而李法醫的表現卻跟他們大不相同,他的手搭在黎塘肚子上的某一道傷痕上,摸着傷直皺眉:“肝髒部位有一道手術創傷,這人生前動過肝髒方面的手術,而且傷口還很新,左右不會超過一個月。”
雷霆聽得直皺眉,有些不解:“可黎塘的資料裏并沒說他動過手術啊,而且他的體檢報告除了三高之外其他都正常,肝髒方面沒毛病,怎麽會突然去做肝髒類的手術?”
這個問題法醫回答不了他,法醫只負責把自己檢查到的信息告訴他。
然後闵、雷兩人就看到這人手起刀落給黎塘開膛破肚。
這一瞬間的視覺沖擊讓闵軻樊有些難以接受,雷警官還好,他做刑警的年數比闵軻樊多了不止一倍,平時也經常到法醫科這邊看屍檢過程,接受能力早已經鍛煉得很好。
闵軻樊本來算上實習時的事滿打滿算工作就還沒滿十年,平時屍檢結果也是經過闫欣轉手之後才落到他手裏,最多就是看那些照片會兇殘一點,總的來說這麽有視覺沖擊力的屍檢現場他還是第一次看,臉色不自覺的白了一些。
雷霆撇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闵大少爺,這裏是警局的法醫室,要是這都接受不了,我勸你還是別當警察了,趕緊回家繼承家業,或者去找別的工作也行。”
“不勞您費心。”闵軻樊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我這個警察當得好好的,未來幾十年都不打算更換職業,我還指望着靠這工作養老呢!”
雷霆非得跟他杠:“只怕你活不到老。”
闵軻樊也不甘示弱:“雷隊你倒是快老了,很快就能拿退休金了吧?”
雷警官:“……”
李法醫:“……”
“死者肝髒被更換過。”法醫打斷他們之間幼稚而無聊的對話,将手裏血淋淋的肝髒放在托盤上,像觀察一件藝術品一樣盯着那肝髒看“這個是一個人造肝髒,我記得之前聽說黑市上有流通過這種人造肝髒,價格不算很高,但是質量也并沒有很好。”
闵軻樊很快也發現其中的不對勁之處:“黎塘家裏應該很有錢吧,他就算真的肝髒有問題,以現在的技術來說,在國外購買一個質量比較好的人造肝髒應該不成問題,為什麽會用這種廉價的肝髒?”
雷霆難得沒有反駁。
對此,李法醫只有攤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只負責将自己檢查到的線索說出來,其他情況需要他們自己去求證。
闵軻樊忽然想起之前鄭獅那個案子,那幾名死者都丢失了一個腎髒,只不過這一次是更換成了肝髒。
一輪屍檢下來,闵軻樊臉色更是差上了一個無法言說的高度,但他還是堅持留在這裏。
李法醫脫下手裏的醫用手套,一邊招呼助手将黎塘的屍體收起來,一邊将闵軻樊和雷霆往外面帶。
“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死者致命傷就在面部,是被鋼筋砸碎臉部的同時損傷腦組織造成腦組織死亡,死者臉部檢測到的金屬成分跟現場的展臺頂部鋼筋對比一致,只不過這個傷口确實很奇怪,我當法醫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傷勢。”
對比黎塘臉部的傷,他身體以及四肢上的那些傷口基本可以忽略不計,都是些皮外傷,如果他當時沒被埋在展臺底下,那麽就只有一根特殊的鋼筋直沖他面門而來,實在是想象不到什麽樣的角度,怎樣奇怪的事故才能弄出這樣的傷。
李法醫将檢測報告交給雷警官,然後把身上的防護服脫了下來,他說:“具體的屍檢報告我明天早上再拿給你,今晚就先到這裏吧。”
雷霆點了點頭,看一眼闵軻樊,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了法醫科。
李法醫把防護服解下來後發現闵軻樊還在,有些疑惑:“闵組?你……還有事?”
闵軻樊猶豫了一下,問道:“黎塘的屍檢報告可以多給我一份麽?”
李法醫皺眉,有些不理解:“為什麽?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刑偵隊的案子吧!”
闵軻樊露出一個謎之微笑:“我回答不了這個為什麽,但是黎塘這個人對我來說還算熟悉……你就說能不能給我就行了。”
李法醫無奈的搖搖頭:“你也知道規定,我沒法把屍檢報告給你,你可以申請,得到局長的同意後我可以雙手給你奉上。”
闵軻樊朝他眨了眨眼:“就不能寬容一下?悄悄的,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法醫先生堅定不移的搖搖頭:“我讓你在法醫室留下已經是特例,想要別的我真做不到,而且該說的剛才我都已經說過,除了一些細節寫在屍檢報告裏之外,你該知道不該知道剛剛都聽了一遍,何苦非要那麽一份報告?”
要的就是那些細節啊!
好吧!
看來是沒戲,只能想想別的法子。
闵軻樊嘆了口氣,他知道局裏的規定,問法醫要屍檢報告這事實在是行不通,不知道闫欣能不能想到法子。
他正準備轉身離開,李法醫又喊住了他。
“怎麽了?”
“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李法醫惜才,他知道闵軻樊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有心要提點他一下,以過來人的身份朝他開口:“你還年輕,坐到這個位置遭到很多人眼紅和不滿,這些我想你都知道。”
闵軻樊點點頭:“我知道。”
但是他并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別人怎麽想那是別人的事,他無所謂。
李法醫嘆了口氣:“你太張揚了,雖說你接手的案子一直都完成得不錯,但是總在無意間擋了別人的路,也許你有自己的理由,但是別人也能不接受,就比如說上次那個入室盜竊的案子,你從刑偵隊手裏搶過來卻一直沒有結案,雷隊其實一直為此耿耿于懷吧!”
他們還把那個案子的第一嫌疑人給放了回去,雷霆甚至去查了闵軻樊和保安老張的關系,幸好沒找到他們之間有什麽直接或者間接聯系,否則肯定會跟上級參他徇私舞弊的一本。
闵軻樊:“……”真要徇私舞弊對象也不可能是老張啊!
李法醫收拾着自己的桌面:“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一下自己的鋒芒,該收斂的時候收斂一下,現在上面願意保你還好,要是到哪一天上面的人不願意保你了,多的是人想把你拖下馬。”
闵軻樊點點頭:“我知道。”
說話間,李法醫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闵軻樊一塊往外走:“你是真的知道才好……最近案子也太多了一些,我可能也有些多愁善感,但這些都是真心話,你且聽聽沒有壞處。”
闵軻樊乖乖點頭,表示明白。
“行了,你最近不是在忙一個失蹤案麽,好好幹。”李法醫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幹,你成績越來好才能夠壓住他們的流言蜚語。”
說罷,他看了看時間,又道:“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好!”
……
闵軻樊回到自己車上,拿出手機給還在睡夢中的闫欣打電話,直接将闫欣從睡夢中揪了起來。
闫欣揉揉自己的眼睛,無語至極:“大哥,你不用睡我還要睡呢!現在這個點你有什麽大事要找我?有事明天再說不行嗎?”
“郾城大學又出了事故,你知道嗎?”
闫欣打了個哈欠:“知道啊,聽說不是意外,這個案子不是由刑偵隊那邊的人負責了麽,怎麽啦?”
闵軻樊一句話讓闫欣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我當時就在現場。”
闫欣:“……”真是哪都有你老人家的事啊!
然而闫欣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更加刺激的話還在後面,闵軻樊說:“我想接手這個案子,你可以去幫忙向局裏申請的吧。”
這分明是肯定句。
李法醫是局裏的老人,跟他說那些交心的話也确實是在為他着想,所以闵軻樊答應得很幹脆,可他雙标得也很幹脆。
當着李法醫的面他不會說什麽反駁的話,可真讓他放棄追查是不可能的事。
闫欣:“……你又想做什麽?”
闵軻樊将車鑰匙插上,發動車駛出車庫,好一會兒才開口:“我覺得這個案子有點不對勁,很可能跟上次大學生跳樓的案子有關,但是我現在還沒有絕對的把握。”
闫欣沉默了下來,闵軻樊做事有自己的考量,她清楚自家組長是個什麽樣的人,而且只要他做出決定,就沒誰能夠讓他輕易改變,可是這人在為難的是她……
半響,闫欣終于開口:“可我們手上還有一個失蹤案,這個案子該怎麽辦?”
闵軻樊早已經想過這一點:“一起查,可能會累一點,但我不想松手,這段時間大家就辛苦一下,等案子結束我請組裏的同事出去撮一頓,然後再放個假。”
闫欣:“……”還真是夠用心的,竟然連安撫費都考給慮上了!
見她一直沒開口,闵軻樊又道:“怎麽樣?你明天去幫我申請?”
闫欣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有些無奈:“你什麽都已經想好了我還能說什麽!明天一大早我就去給你申請行了吧!不過我不能保證一定會有結果,就算能有結果也需要一定的時間,畢竟現在刑偵隊的雷隊看我們挺不順眼,還是不要太強硬比較好。”
闵軻樊頗為認同的點點頭,就今天雷霆面對他的時候那張黑臉就可以看出這人對他是有多不滿,在得知他和白瞑的關系後,這種不滿直接上升成厭惡。
這些闫欣都不知道,只是闵軻樊一直不說話,她也不打算再跟他在電話耗着,又打了個哈欠:“那就這樣吧,明天到局裏見面再說,我得睡了。”
“行,晚安。”
挂了電話,闵軻樊一個人飛馳在高速上,莫名的想起白瞑的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孤獨,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一個有對象的人,卻始終感覺不到那種實感,好像那個人他永遠觸摸不到一樣。
白瞑這個人,總給他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距離感,好像怎麽也拉不近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感覺他能随時抽身離去一樣,到最後或許自己會什麽都得不到。
他會離開嗎?
他會以因為什麽離開我呢?
“……真是,我怎麽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闵軻樊嗤笑一聲,将心底的不安壓下去,呼了口氣--他這戀愛談了還不滿一個星期,竟然就開始考慮分手的事,也是沒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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