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Section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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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塘人際關系總體來說不算太複雜。

他的父親在世時是神都市的金融大亨,在商界享有盛名,但是黎塘卻不知道怎麽的,完全沒繼承到一點自己父親的經商頭腦,做什麽都不是很可以,就連大學文憑也得靠錢買下來。

只不過不管他再怎麽差,家底都還是擺在那裏,他父親離世之前給公司請了一個職業運作人,替他把一切都打點好,黎塘只負責收錢花錢就可以,所以這麽多年來,黎塘一直倚靠着他父親的老本過活,過得倒也挺有滋有味。

榮譽校長這個職務沒有實權,只是黎塘給郾城大學捐贈了很多錢,又向校方提出想要一個職位,郾城大學校本部的領導商量過後決定給他榮譽校長這個職位,不需要他做什麽,每次學校有什麽大型活動的時候他上臺講一下話就行。

學校裏很多項目的資金都得靠黎塘資助,所以學校裏的老師和學生都對他畢恭畢敬,到底是一個大金主,人都趨向群體性,沒多少人想得罪他後被針對、被孤立,但是……還是有例外。

就這幾天的事,郾城大學歷史系的教授孫燦和歷史系大四學生白瞑就跟黎塘鬧了矛盾,是為了聯歡會節目表演的事,這一件事鬧得還挺大,學校裏的學生老師們都知道,要是黎塘沒有出事的話,等聯歡會結束後,他們估計會集體針對和孤立白瞑,孫燦畢竟是老師,就算跟黎塘鬧矛盾,也沒人能把他怎麽樣。

從現場拿回來的遙控器檢查結果已經出來,已經确認是當時展臺上那微型炸/彈的引爆器,值得讓人注意的是--遙控器上只檢測到白瞑一個人的指紋。

現場的監控清楚的拍到遙控器是白瞑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來的,這期間除了闵軻樊沒有別人接觸過他,而且闵軻樊的手也全程被監控拍到,沒機會動手腳。

一邊的刑警可能是個急性子,看着收集來的資料,下定結論:“人證物證全都有,看來就是這個白瞑跟黎塘因為私人恩怨殺了他,是仇殺,我們應該把白瞑帶回來審訊,他認罪我們就可以結案。”

雷霆搖搖頭,他不像這些年輕的刑警那麽急躁,心裏有自己的想法:“這些證據都很片面,不能太早蓋棺定論。”

刑警不太能理解:“為什麽不能?明明脈絡都那麽順。”

“就是太順了才奇怪,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雷霆微微蹙眉,卻沒打算解釋太多,年輕人得多自己琢磨琢磨,他說“不過還是得把白瞑喊過來一趟,畢竟就目前情況而言,他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

“是。”

……

白瞑又一次進了警局,還是和之前一樣以嫌疑人的身份坐在審訊室,只不過這一次換了一間審訊室,這間審訊室的燈亮得很,沒有先前在靈祭組的審訊室那麽讓他覺得舒服。(其實之前那間審訊室也沒舒服到哪裏去,但那裏有他想見的人,愛屋及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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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和一名刑警坐在對面,俨然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我知道白先生有去過靈祭組的審訊室。”雷霆看了白瞑一會兒,率先開口“我去過他們那裏一次,知道那裏陰暗得很,相比之下我們刑偵隊的審訊室比他們那邊要舒坦得多,你說對吧。”

白瞑:“……”他并不這麽覺得,但他不說。

雷霆繼續道:“既然我們這裏比較舒服,那麽我希望白先生能夠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這樣大家也能輕松一些,也別浪費彼此的時間。”

他說的這些都是真心話,雖然他看不慣闵軻樊和白瞑的關系,但是他不會因為這事影響到自己的工作。

白瞑平靜的開口:“你希望我怎麽配合?”

一邊的刑警開口:“是你殺了黎塘?”

白瞑搖頭否認:“不是。”

刑警道:“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白瞑反問:“那你又憑什麽不相信我?”

說實話,其實白瞑自己也很心累,明明什麽都沒做,卻總以各種奇怪的方式參與到案子裏面,而都還都是成為頭號嫌疑人那種存在,這感覺讓人很不爽,但是那個藏在幕後的人卻遲遲不肯現身……

雷霆手裏拿着郾城大學師生的筆錄,電腦裏還有白瞑拿着那個遙控器的監控:“你沒辦法證明這引爆器從哪裏來,而且這上面只有你的指紋,我們有充份理由懷疑這引爆器就是你的,把它交給警方不過是想賊喊捉賊,而且大家都知道你跟黎塘有矛盾。”

白瞑不緊不慢的反駁他:“首先,我确實沒辦法證明這引爆器從哪裏來,但是這也不能證明他屬于我,至于上面的指紋,那是因為我赤手拿着它交給闵警官,其次,要說我和黎校長的矛盾,其實是黎校長對我單方面有成見,要說我們之間有誰要傷害誰,那一定是他對付我,而不是我傷害他。”

這口才着實是有夠好,都能夠跟相聲演員演員相媲美,可作為聽衆的兩位警官卻都臉色陰沉。

刑警直接就大聲喝到:“我們這裏是警局,不是辯論賽場,我們破案講究證據,不是誰說得過誰就有用。”

白瞑頗為贊同的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在等你們的證據,畢竟查案是你們的事。”

對比起闵軻樊綿裏藏針的試探,這兩位警官的詢問實在算不上什麽,他連闵軻樊都能搞得定,又怎麽可能會被他們的審訊難倒。

只是又要耗費時間在警局實在是很讓人不爽,既然要把他拉進游戲裏,那一直将他拖在警局有什麽意思呢?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想的,非得讓警方參與進來,還要給他下各種沒必要的絆子。

真是麻煩!

都怪白齊,他明明在自己的世界裏待得很好。

非把他拉出來做什麽呢?

“你在發什麽愣?”刑警又喝了一聲,對白瞑的态度很不滿“這裏是警局,拜托你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

“抱歉,剛想到些別的事。”白瞑認錯态度倒是端正得很,搞得有心要發脾氣的刑警都無從下手。

這種輕飄飄的态度總讓人感覺一拳打到棉花上,讓人很不舒服。

雷霆還是很冷靜,他接過白瞑的話,聲音柔和下來開口問:“在想什麽,能給我們說說嗎?”

白瞑輕笑:“在想家裏的小姑娘還沒吃飯,不知道她會不會自己找飯吃,有點擔心。”

雷霆&刑警:“……”家裏的小姑娘?這又是誰?

白瞑又說:“請問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家裏還有人在等着吃飯,我不回去的話,她會擔心。”

雷霆笑得自認為很殘忍:“恐怕你得在這裏吃飯了,以白先生你現在嫌疑人的身份,我們有權扣押你四十八個小時。”

白瞑點點頭,一臉平靜:“好。”

“……”這反應有點讓人出乎意料。

……

他們在審訊室耗了一個早上,白瞑還沒累,雷霆和刑警最先敗下陣來,一塊退出審訊室。

看着監控裏依舊淡定,從進警局到現在不曾變過一分臉色的白瞑,刑警一連喝了三杯水,問了一個早上的話,嘴唇幹得都不像樣。

等緩和過來之後,刑警才開口:“這真的是一個大學生嗎?怎麽這麽……奇怪?”

對,就是奇怪,但是白瞑身上這股奇怪他們描述不出來,一般大學生被這樣審問,他們的心理防線早該崩塌,早就支撐不下去了,可白瞑卻一點情緒浮動的變化都沒有讓他們抓住怎麽想怎麽奇怪。

雷霆:“……”

能跟闵軻樊搞到一起的人,能不奇怪嗎?

靈祭組那一整個組的人都很詭異,結果闵軻樊自己找了個男朋友也沒好到哪裏去,這就是所謂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麽?

刑警又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他們根本不知道白瞑的心理防線在哪裏,這一個早上感覺倒像是白瞑一直在逗他們玩,十分讓人不爽,難道下午的審訊也要這樣下去麽?

雷霆沉默半響才開口:“白瞑資料呢?查得怎麽樣?”

另一名刑警把資料拿過來交給他。

雷霆搖搖頭沒接:“你直接跟我說吧!”

“他是一個孤兒,小時候父母出了意外亡故,他靠着別人的資助讀完九年義務教育,高中開始就邊打零工邊上學……”

這份檔案勵志得很,白瞑完全是靠個人毅力堅持到現在強者,而且郾城大學可是在一流大學裏都位列前茅的存在,他邊打工邊讀書還能考上這裏,聰明和勤奮都不可或缺。

雷霆讀完這份檔案,只覺得這人在自己面前的形象變得更加奇怪:“他是尋霧閣的老板?”

刑警也發現了這其中的不對勁:“他是孤兒,又是半工讀上的大學,哪來的錢開古董店?”

尋霧閣裏面那些古董動不動就是十幾萬幾十萬往上走,那可都不是一般商品可以比拟的存在,這店是白瞑到了神都之後才開起來的,所以也不可能是誰傳給他。

整個尋霧閣價值大概能有個十幾億。

雷霆基本換算過後只覺得心驚,他拍拍身邊的刑警:“去通知經偵那邊,查清楚白瞑的賬戶,他肯定不會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這麽簡單。”

以白瞑的身份能力來說,那間古董店裏的東西,不是假的就是來路不明,來路不明的話,最有可能就是盜墓,白瞑其實會不會是個盜墓賊?

難到是因為黎塘發現了他這個秘密,所以遭到滅口了?

難不成他們最根本的矛盾不是聯歡會?

孫燦呢?

他在這裏面又扮演什麽角色……

“隊長?雷隊?”

雷警官不知道各種猜測想得入迷,一旁的刑警喊了他好幾聲才反應過來。

他把自己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擠出去,沒有證據的事他不想亂猜,不管情況如何,先等經偵那邊給出信息之後再說,他不能讓自己先入為主。

“怎麽了?”

刑警道:“靈祭組那邊來了信息,說是想知道我們案子的進度。”

還沒等雷警官說話,站在他身邊的刑警就先一步表示不滿:“這是我們隊裏的案子,他們要知道進度做什麽?”

負責傳話的刑警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雷霆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很明顯他也對靈祭組這種越矩的行為很不滿,但他畢竟還是隊長,不能給手下的人做出不好的示範,所以就算再生氣也還是忍着。

負責傳話的刑警不知道該怎麽做,一臉無措的看着自家隊長,用眼神詢問他該怎麽辦。

雷霆想了想道:“別管他,這是我們的案子,他們沒有權利也沒有理由管。”

“很快就不是了。”一個輕佻又很欠揍的聲音突然在門口方向傳過來。

衆人回頭,看見闵軻樊很是大爺的靠在門口看着他們,手裏還拿着一份不知道是什麽的文件,臉上挂着一絲不易接近的笑。

袁澤跟在他身後,這兩人看着刑偵隊的衆人莫名的有些小愧疚,但是愧疚也只有五秒鐘,他們還是必須要繼續下去。

直覺告訴雷霆,他不會想知道文件的內容,這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

可惜有人不願意讓他如願--闵軻樊朝他們走了過來,将手裏的資料遞給他,幹脆利落的說:“局長簽發的通知,現在你們的案子歸我了。”

雷霆睜大眼睛,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闵軻樊,你什麽意思?”

闵軻樊也沒跟他客氣,冷笑道:“就字面上的意思,雷隊你的語文應該沒那麽差吧,需要我解釋給你聽嗎?”

雷霆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真做不到對面前這個人露出笑容,哪怕是假笑也不行,只好放棄:“我如果說不呢?”

闵軻樊指了指手裏的文件,有些“無辜且無害”的開口:“你可以親自去跟局長說,看看他老人家會怎麽處理。”

刑偵隊的衆人:“……”這人真的很讨厭。

雷霆:“闵軻樊、闵組長,以你和白瞑的關系來看,你并不适合參與這個案子。”

開始跟我講紀律是嗎?闵軻樊眨了眨眼睛:“我們不是親屬關系,我和他也就認識了兩個月不到,手機都不怎麽聯系,你說我們是什麽關系,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們有特殊的關系?”

闵軻樊這話着實是氣人,甚至比在審訊室跟他們四兩撥千斤的白瞑還更讓人生氣和無奈,明明都已經當着他的面承認了,現在竟然一句話又說他們沒什麽關系?可真夠厚臉皮!

雷霆還是不太想放棄:“闵組,凡事都要留一線,你不覺得你自己太過分了嗎?”

一而再,再而三的從他們刑偵隊手裏搶案子,有意思嗎?

闵軻樊:“我本來想留的。”

如果是讓闫欣按照正規程序去申請,估計還得要個一兩天才能把案子拿到手,跟刑偵隊也不會鬧得太僵。

可是闵軻樊一大早來到警局就聽說白瞑被帶到警局,已經被盤問了兩個多小時,而且刑偵隊那邊還準備扣他四十八小時。

這他怎麽能忍呢!

就算白瞑是嫌疑人,他也不願意讓別人去審問他,就算要審問,至少也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着才行。

于是闵軻樊上任兩年多來,第一次找他爸幫忙。

闵軻樊的父親在國務部工作,職位還挺高,很有話事權,只要他幫忙拿到案子那是分鐘的事。

接到自家兒子求助電話的闵父知道他想做的事後也不多說,只是讓他想清楚再做決定,闵軻樊的事他都知道,他知道闵軻樊這樣的舉動會得罪很多人,明明是一個百害無一利的選擇。

闵軻樊還是堅持。

闵父得到答案之後就給神都市局的局長打了電話,反正生活和選擇都屬于闵軻樊自己,後果會怎麽樣也由他自己負責,闵父懶得管。

即便是有闵父的幫忙,各種手續辦理也還是花了挺長一段時間,直到現在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闵軻樊才拿着文件來找雷霆要人要資料。

雷霆突然明白了過來,他嗤笑一聲:“你是為了他才做這些事的?我該不該說你蠢呢?”

闵軻樊聳聳肩:“我蠢不蠢你說了不算,而且就算他人在你們那裏你們不還是什麽都查不出來嗎?不如給我。”

雷霆:“……”真是有病。

闵軻樊還嫌刺激他刺激得不夠,繼續補刀:“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們審問了白瞑一個早上,什麽都沒有查出來吧!”

雷霆:“……”

袁澤也走過來,他們明顯比闵軻樊要有禮貌得多,起碼還是請刑偵隊的刑警們把資料給自己的時候,不會像他們那麽腦子有坑的組長一樣,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見他們把該搬的資料都搬長,闵軻樊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看向雷霆:“雷隊,現在可以把人交給我了嗎?”

雷霆有些咬牙切齒:“……行。”

他喊過一邊的刑警,讓他去把審訊室裏的白瞑帶出來。

闵軻樊十分自來熟的跟上去,跟那刑警勾肩搭背:“兄弟,我陪你一起去吧!一個人多孤單。”

袁澤:“……”

雷霆&刑偵隊衆人:“……”

這人真的很有病!

被闵軻樊單方面拉到自己陣營的刑警有些小心翼翼的回頭看,就怕自己的同事們會真的覺得自己是“叛徒”,好想把肩膀上的手拍下去,可是他不敢!

救命!

他為什麽要無辜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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