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部分是自诩理智粉的,特別會偷換概念,誇大事态

伸手帶上門,才低頭吻了上去。

倪燈火比之前都主動,微微仰着頭,在他的嘴唇上毫無章法地舔舐着,有點心急又有點亂——這個人根本沒什麽接吻經驗,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

賀衍察覺到他的忙亂,輕輕地笑了一聲,伸手在他的後腦勺上揉了一把,安撫似的開口,“不急——我教你。”

他捧起倪燈火的臉,稍稍把兩個人的臉挪開了一點。

後者的臉又開始紅了,因為之前着急,還有點喘氣。

“現在可以吻我,”賀衍往前湊了一點,嘴唇摩痧過他的嘴角,有點癢——

“可以舔我的嘴唇,”他耐心地補充着,又好像小學老師教小朋友那樣低聲确認道,“明白了嗎?”

倪燈火紅着臉點了點頭,湊上去照他說的親他,慢條斯理地舔他的嘴唇,很是磨人。

賀衍根本不需要撩撥,這麽一來更是添柴加火,在對方用舌尖輕輕勾勒着他的唇形的時候終于沒忍住,把人按在門上吻了上去,好像想把人吞吃入腹。

倪燈火一開始主動的時候還能保持神志,但一被他吻住就開始全身發軟,沒力氣地要往下墜,喉嚨裏發出幾聲不知道是難受還是舒服的聲音。

賀衍适時地把他的手臂換在自己脖子上,不讓他滑下去。

顧忌着廚房的食物,兩個人雖然都有了反應,也沒繼續下去。

咖喱有點糊了,但還是好吃的。

兩個人對坐在餐桌旁解決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賀衍咽下一塊土豆,剛要開口說些什麽,便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人蹭了一下。

他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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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燈火面色如常地吃着東西,拿着勺子的動作都沒頓一下。

賀衍以為是他不小心蹭到了,沒在意,拿起旁邊的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剛放下杯子他又感覺自己的小腿被蹭了一下。

這下不是無意的了,因為對方的勻稱白淨的小腿直接搭了上來。

賀衍有點疑惑地擡眼去看對面的人,一眼就撞見了對方有點不懷好意地眼神,晶亮的一雙眼睛和他對視着。

這可是直白的勾/引。

等終于結束了晚餐,把碗推薦洗碗機裏,倪燈火還在對賀衍動手動腳。

不是吹一吹他的耳朵就是親一親他的下巴。

賀衍倒也坐得住,不知道是處于什麽考慮,一直對他的‘騷擾’視若無睹。

等兩個人都坐到沙發上去,倪燈火躺進他懷裏玩手機的時候,賀衍終于要是剛才在門口的他還略有保留的話,現在就是完全放任自己了。

他的手輕巧地撩起了倪燈火寬松的T恤,在對方光滑的胸膛上肆意的揉捏着。

倪燈火是架勢挺足,一到真正要做些什麽的時候就慫地不行了,整個人羞地不像話,眼睛也淚汪汪的,只能被動地被人這樣那樣。

今天他稍微進步了一點點——他主動地解開了賀衍的腰帶,幫人脫褲子。

當他正要把手伸進對方的內/褲的時候,賀衍的動作忽然停住了,也一把按住了他貼着他內褲邊的手。

倪燈火一怔,不知道怎麽了。

賀衍有點喘,顯然也是不适應突然的挺直,他都有點出汗了,也起了反應。

“......怎麽了?”倪燈火有點不确定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今天這麽明示暗示了半天,怎麽這個時候反而來了個急剎車?

賀衍知道自己把他吓着了,開口準備解釋,“我還沒跟你說.......”

倪燈火沒等他說完就有點心急地趕緊接話道,“套/子和潤/滑的我都買了——”

賀衍一愣,還真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有點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挪了挪自己原本壓着倪燈火的位置,傾下身去把人抱住了。

“我不是說這個.........”

他喘了兩口氣,倪燈火能感受到到他抵着自己的熱度。

賀衍好像真是被逼得受不了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無可奈何地“你今天是要我死在這兒嗎?”

倪燈火一臉迷茫,“什麽??”

賀衍說話時胸腔的振動也傳到他的身上,弄得人有點癢。

“你不用這樣.......”賀衍的聲音有點悶悶的,有點喪氣,“如果是因為我沒拿到那個角色的話——”

“........”倪燈火不說話了。

“這種事,你不用勉強自己配合我。”賀衍終于調整過來,直起上身,幫他整理了下衣服,也拉着他坐起來。

“雖然我是很想.......但我還是更想等到你真正能接受我的那天。”

賀衍的眼睛很亮,真摯地讓人分分鐘都能陷進去。他出了一層薄汗,頭發也弄亂了一點,襯衫扣子開了一半,随意地垮在胸膛上,性/感得要人命。

倪燈火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

“其實你昨天就知道鐘敘拿了那個角色了吧?”賀衍語氣輕松,嘴角還帶着點笑,好像這件事一點也沒對他造成影響似的。

“.......”倪燈火硬着頭皮點了點頭,目光緊盯着對方的臉,想從對方雲淡風輕的表情裏分辨出些什麽,又有點怕對方會怪他不說。

賀衍笑了一下,很真誠的那種。

他伸手過來摸了摸倪燈火的後腦勺,“其實我更早的時候就知道了。”

倪燈火愣了一下,也明白了——之前他拿到小少爺角色賀衍就說過自己在劇組有認識的人了,這種事肯定也知道消息了。

“演技和專業度我是真的沒法和他比,”賀衍坦承道,“也有想過幹嘛還去自取其辱。”

“但是還是想試一試,”他看着倪燈火的眼睛,眼神溫柔地都快化了“你就算知道鐘敘很大程度上會拿那個角色,昨天也還是相信我,陪我對戲.......”說着,他又靠過來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謝謝你........還有,以後我也想這樣照顧你。”

倪燈火忽然感覺鼻子有點酸,總覺得賀衍的這種輕松讓他更不好受。

賀衍不是天生就會演戲的人,也不會什麽一目十行的天才。之前他們對戲,他就注意到對方的劇本已經很舊了,被翻閱過很多次,上面還有各種筆記勾畫。他之前在他的秘密基地也看到很多民國時期歷史相關的書籍。賀衍還找了表演學院的教授給他單獨上課.......這些倪燈火多多少少都了解到了。

所以更加心疼。

為了掩飾自己的難受,也是怕賀衍不好受,倪燈火伸手在對方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故意用有點兇的語氣吼他,“你知道了還不說!”

賀衍反手抓過他的手握住,順勢把人扯到了自己懷裏,語氣輕松地安慰道,“好了——你看起來就快要哭了,沒事的。”

倪燈火本來還能忍住的,聽了這話,‘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賀衍把人抱着一直哄,說沒事沒事。

倪燈火哭得都沒個人形了,腫着眼睛大吼道,“什麽沒事沒事啊!有事!有事!非常有事!!不準說沒事——”

賀衍給他拍拍背,順順氣,見他哭得不行,只好一把捂住了對方的嘴,也有點着急,“你先別哭.......聽我把話說完!”

被捂住嘴的倪燈火:“......嗯?”

賀衍一邊拿紙給他擦眼淚,一邊鄭重道,“今天我和何導聊了很久.......也試了很多段,最後他覺定把二少爺的戲給我了——”

........

倪燈火哭喪的臉忽然繃住了,露出一個半信半疑的神情。

“是真的......”賀衍道,“但他警告我要是不好好精進就要把我踢出去.......但目前是決定給我了。”

“........”倪燈火的表情在短短的兩秒鐘類有了一個陰轉晴的大變化。

見他沒再哭了,賀衍松開了捂住人嘴的手。

“所以......沒事啦。”他伸手順了一下倪燈火耳邊的一簇頭發。

賀衍還沒收回手,神情原本還處在晴朗狀态的倪燈火忽然就變了臉,一下子撲了上來,在人虎口狠狠地咬了一口。

賀衍倒吸了口涼氣,才感覺虎口一松,耳邊随即便傳來了對方的怒吼。

“你為什麽現在才說!!!!!”

倪燈火又氣又羞,忽然覺得賀衍這個人簡直就是白切黑。

不幹了不幹了,他不要和這個壞心眼的人在一起了!!!

☆、第 42 章

選角試鏡過後,沒過幾天,賀衍的電視劇也殺青了。

劇組的殺青宴賀衍也只是簡單露了個臉,和幾位電視劇主創、導演編劇等打過招呼,便離開了酒店。

徐浩被劇組衆人強留下,要他代替賀衍。

導演是個喜歡來事的,笑得一臉不正經,開口打趣道,“賀老師這麽着急回去了,是忙着要陪佳人吧!我們劇組這幾個月拍攝行程緊,是不是把他憋壞了?”

桌上一片哄笑,這桌大多都是男人,個個都擠眉弄眼地沒個正經。

徐浩也跟着笑,心裏覺得這話也沒錯。

“跟我們這些人吃飯有什麽意思啊,”導演繼續道,“還是回家和對象一塊有意思.......你說是吧,小徐?”

忽然被叫到的徐浩剛仰頭喝了口酒,認同地朝他點點頭,有點酸地回答說,“人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呢.......肯定是比我們有意思多了。”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們好像.......無意中得知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坐在徐浩旁邊的編劇和賀衍關系還是比較好的,轉過頭看了徐浩一眼,有點不敢相信地開口道,“.......真的嗎?”

徐浩不甚在意地吃了口東西,說,“差不多是這麽回事。”

旁邊的人都有點震驚。

沒想到啊.......賀衍看着這麽年輕.....居然連娃都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剛剛才起床準備着上學上班的人們便看到了微博熱搜上最新最火的一條爆炸性新聞。

#賀衍連娃都有了#

“由一位知情者透露,當紅頂級流量賀衍已早有家室.......據記者調查,早在一年前和賀衍一同出入于酒店的女子那時便已經是賀衍的妻子,兩人似在今年年初迎接了小寶貝的誕生,小孩性別暫未得知。”

消息一出,便引來了全微博衆多吃瓜群衆的圍觀,好幾分鐘的時間微博都處于崩潰狀态,只看得到熱搜榜上最顯眼的第一個話題。

賀衍的公司自然也不是蓋的,話題才上去二十分鐘便馬上進行了回應,把遺留給吃瓜群衆發揮創意想象空間的時間壓縮了許多,簡單粗暴非常有魄力,速度比微博後臺維護快。

公司的聲明擲地有聲,尖銳且毫不留情地批評了媒體傳播虛假消息的不良用心,态度強硬地喊話說法務部門已經在草拟起訴書,并要求發布新聞的媒體澄清事實,并向旗下藝人賀衍道歉。

這一波雷厲風行的操作下來,一下子就堵住了大多數不懷好意吃瓜群衆的嘴。雖然還有好些‘蒼蠅不叮無縫雞蛋的’的言論存在,但在大趨勢上已經把這件事從賀衍身上撇清了。

所以倪燈火打開微博看見相關熱搜的時候,這個迅速傳播發酵的消息已經開始凋零了。

時間中心的賀衍本人也才剛剛醒過來,眼睛都還沒睜開,便伸胳膊去摟旁邊的人。

倪燈火由他圈着,看着十分鐘前還火爆着的主題暗自感慨着。

什麽有孩子有老婆的——

明明他們連性/生活都沒有——之前那些隔靴搔癢再貼近再刺激總歸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那啥.......

倪燈火撓了一把亂發,隐約感覺自己的晨/勃完全沒有漸漸消退的意思.......都怪賀衍一直跟他抱抱蹭蹭地,不弄出點火來都不正常了。

所以說........

賀衍頭疼地看了一眼枕頭上的後腦勺,心裏有些郁悶。

明明每次都是賀衍對他動手動腳的,怎麽反倒是他好像欲/求不滿的一樣........

賀衍怎麽這麽能忍啊——到底在顧忌什麽啊.......

上次他主動對賀衍明示暗示的,被對方說‘不用這樣’之後就變得更加不敢出手了......

難道非要他自己說出快點來占有他這種話嗎.......好羞恥啊......

倪燈火這邊還在想着一些有的沒的,放在靠近賀衍那邊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的主任還呼吸均勻,樣子乖巧地睡在被窩裏,一只胳膊還橫過他的腰。

怕賀衍被吵醒,倪燈火很快便斜過上身,伸長了手夠到了屏幕亮起的手機。

是徐浩打來的電話。

倪燈火看了一眼屏幕,接起了電話。

“喂?”

“喂?”徐浩只一句就聽出聲音不對,“........哥?”

倪燈火低頭又看了看賀衍的睡臉,老師交代道,“他還在睡覺,沒醒。”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确定地開口叫了一聲,“倪老師。”

“嗯,”他答應了一聲,又問有什麽事。

這麽一問,徐浩反而有點吞吞吐吐起來,支支吾吾地沒把一整個時間扯清楚,大致只聽到一些關鍵詞,什麽起訴,什麽內奸——

說到後面,徐浩好像不大敢面對他似的,說“一會兒遲一些再給打個電話”,才剛說完,便匆匆挂上了電話。

倪燈火鎖了屏,剛要把手機放到一邊,手機裏的東西便輕輕震動了一下,發出了消息推送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屏幕,純色的鎖屏背景中央懸浮着一行通知,來自于某個彈幕網站:“您發布的稿件收到一條新信息”。

是他往常追番追CP視頻的軟件。

嗯?

倪燈火想了一下,不知道原來賀衍也有在做視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難道是之前賀衍看了他自己和方與CP視頻之後急速産出用于回擊的他倆的視頻?

說起來.......他還一直沒看過對方剪的視頻呢........

他用自己的指紋解了手機鎖——兩個人确定關系沒兩天,賀衍就把凡是想象範圍之內的鎖和鑰匙都給他交代了一遍,飛快地,把這個人拉入了自己的相關生活之中。

他點進了彈幕播放軟件,賀衍那天晚上才注冊的賬號還保持在登錄狀态。

個人主頁投稿視頻:1.

時間正是兩人确定關系的那天。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還沒什麽糖呢........雖然現在也沒有.......也只有些微博上的互動.....

《歡樂周末》也都沒播出.......也沒什麽同框.......

也不知道賀衍都用了什麽素材剪........

倪燈火點開視頻,橫過手機,手腕靠在自己涼被上。

Bgm緩緩響起,一個柔和的男聲——《The last time》(by:Eric B)。

三分半鐘的視頻,他一秒沒落地看完一遍,眼睛眨動的頻率都比平時慢上許多。

他原本以為這是個CP視頻.......

但這麽看下來,倪燈火發覺這裏面一個賀衍的鏡頭都沒有。全都是什麽他一個人的東西,他從開始有作品之後的角色在這裏面都有涉及。有的是角色群像的浮光掠影,有的是連亘綿長的特寫長鏡頭。調色讓人看着很舒服,連帶着視頻裏的人物都增加了些靈動好看。

每一幀畫面都配着bgm的歌詞,應景,卻又像是在表白自己的心事,只是不知道是視頻裏的他還是屏幕外的人在剖白。

視頻終了,倪燈火長長地呼出了口氣,感覺臉有點發燒。一想到賀衍都是這麽看他的,就不自覺地有點難為情,還有點偷偷的欣喜。

他慢慢地回想起視頻內容,後知後覺地回想起——

好像他在之前和賀衍合作的電影《秋日逐風》裏的出現的鏡頭特別多.......

說起來........

倪燈火動手掰開了賀衍的手機殼,裏面露出兩張大約只有三寸的照片——

其中一張還有些舊了,邊緣有點泛黃,是他的角色劇照,不像是官方發布的電影劇照,倒像是........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原本一直睡得很乖巧的賀衍胳膊動了動,随即睜開了眼睛,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挪挪腦袋,看了看坐起的倪燈火,确認他在之後眨了眨眼睛,用懶洋洋的聲音說了聲早上好。

倪燈火像是忽然被人抓包似的手抖了一下,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他還維持着一手拿照片,一手拿手機的姿勢,這麽忽然一抖,手指不小心誤觸了屏幕,點到了再次播放,那個溫和的男聲又再度響起。

倪燈火手忙腳亂地想點擊退出,拿着照片的手又一松,那兩張輕薄的照片便幽幽地落到了賀衍臉上。

他下意識去抓,卻一把糊在了賀衍的臉上,力度并不輕,發出了啪嗒一聲的脆響。

☆、第 43 章

“哥,導演讓過去走戲了。”

兩年前的秋天,正式拍攝《秋日逐風》的時候,徐浩染着一頭打眼的金發,站在休息室門口。

賀衍穿着一身皺巴巴的民警制服從休息室裏走出來,頭發亂糟糟的,配合角色形象,下巴也冒出了胡茬,他特意留了兩天的。眼下的一層烏青是化妝師打的暗色眼影,膚色被深兩個色號的粉底液塗成了陽光親吻過的顏色。

可就算是這樣,那張臉也迷人地讓人移不開目光,很有種随意生長、不自知的英俊。

他前腳剛走出休息室,劇組的化妝師和服裝師便趕上來為他打理造型——襯衫塞進深藍的制服褲子裏,但要露出一個衣角。

腰帶不能完全貼合腰身,要松松垮垮的,弱化賀衍的窄腰長腿。

褲子也是皺巴巴的,褲腿上不規則地沾着些幹了的泥點——用不會輕易掉色的土黃色丙烯顏料甩上去的。

賀衍趁這個時間又翻開了劇本。

其實他在電影裏的的戲份并不特別多,但也是個重要人物。

“卡!重來!”導演在監視器前皺起了眉頭,明明是涼爽的秋日,他的額上卻滲出了一些汗珠。

其實不僅僅是他,攝影師的也都不輕松。

他們現在拍的這個畫面是賀衍飾演的民警角色接到信息第一次進入山村,和一群居民産生沖突的畫面。

這種人多的大場面是很難調度的,要在最終的效果中呈現出沖突必露,亂而不散的畫面,的确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一二百號的演員,全劇組的所有攝像都過來了,機位重新架了好幾次,但凡在鏡頭中有一點點不對就又要重來。

就這麽一個一秒鐘的鏡頭,已經來來回回拍了二十多條了。

進度耽誤不起,但質量也必須得保證。

“剛才講戲的時候不是跟大家都講得很清楚了........那位拿鏟子的大哥,你是第一個往上撲的,後面的大姐叔叔你們緊跟着的,按照副導演給你們拍的順序走!後面的大姐不要笑!你就算是後腦勺對着鏡頭,你後腦勺都得有戲!........還有賀衍啊......你不要太沖了,不要給這麽多,現在這個角色還沒有到那種魚死網破的狀态.......”

“好,各部門注意了,都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導演拿着個擴音喇叭,扯着嗓子喊,“演員就位.....對,劉川你去給他們指指位置.......化妝師!把賀衍的粉底再補深一點......再邋遢一點,別讓觀衆都只盯着他的臉!”

劇組又喧喧嚷嚷地亂起來了,到處都響着嘶吼的人聲。

好像是嫌這場面不夠亂似的,導演還對着擴音喇叭大聲催促着衆人。

最後那一條拍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劇組才開始放飯,所有人都像是剛剛經歷了什麽劫難一樣,只剩下點喘口氣的精力。

中午出了點太陽,溫暖又不至于太熾烈,照的人身上暖融融的。

劇組的人大多都搬了小板凳在片場一旁的田壩邊上吃飯,曬太陽,還能逗逗循着人聲和飯菜香味來的狗。

賀衍沒什麽胃口,坐在一把軟椅裏,曬着太陽,旁邊的矮凳上放了一一杯美式咖啡。

他戴着墨鏡,陷在軟椅裏昏昏入睡。

連日的通告行程讓他就算是在幾分鐘的休息時間都能進入睡眠狀态。咖啡喝多了,身體也産生了一點的耐受性,一點也沒法提神。

還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完全可以打個盹。

昏昏沉沉中,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沒有。

他聽得見旁邊經過的工作人員說話調笑的聲音,還有坐在不遠處吃着盒飯說着下流笑話的聲音,時遠時近,連通着腦海裏閃現的畫面,時大時小。

賀衍的位置在整個劇組攝影棚的外圍,遠離了劇組人最多的地方,軟椅和放咖啡的小板凳在一棵桂花樹下,往前走是車馬行人進入這邊小村莊的唯一的水泥路。

水泥路旁邊,往密林深處走,有一個幹淨的小湖,是村民的私人湖泊,夏天用于養荷花和魚,冬天要下湖折蓮藕。

劇組的一些工作人員要到那湖邊去摘一片尚未枯萎的荷葉,還有要到密林裏說些悄悄話的。他那個位置,在樹蔭下面,剛剛還能曬到陽光,也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便隐在陰影只下了。

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在那裏。有些不能當着人面說出的話就自然而然地宣之于口了。

離他不遠處,有幾個人的聊天聲。不知道是劇組哪個部門的工作人員,有男有女,大約也是以為周圍沒人,說話的聲音很大。

“唉,這一場拍得太他媽累了——我他媽扛着機器,手都酸了!”是個洪亮的男聲。

“你也不是第一回和為這個導演做事了,還不知道他呀........哪個鏡頭不是一直摳?我跟你說上回去蘭州拍攝,那會兒是夏天,好幾個人都中暑了......就他一個一直不放過......我們還不是只有一直陪他在太陽底下耗着.......白莘那時候是主角,在拍攝現場都中暑了。”這是一個女聲。

“哦.....你說那個白莘?”一個聲音也插進來,“我以前也跟過她的組,說實話,人是真的美......身材也好。”

這邊這人還感嘆着白莘美呢,最開始響起的男生便陰陽怪氣地在鼻腔裏哼了一聲,“白莘當然好了,人長得好,業務能力也行,和她一塊才不費事.......”接着,話鋒一轉——

“不像我們組裏的那位偶像明星,”口氣似乎是很嫌惡的樣子,“只知道鏡頭前賣笑,他懂演員怎麽當?非來這邊摻和,非要把自己那點不堪的表現讓大家指摘是怎麽的?”

這話說得挺重,旁邊幾個人一時都沒有搭話。

好半天,才聽見一個女聲小聲地反駁說,“你不要這麽說人........他又沒做錯什麽啊.......”

也不知道這句中規中矩的話怎麽就讓那個陰陽怪氣的男聲不舒服了,他當即有點惱火,扯着嗓子大吼了起來。

“怎麽不是他的錯?!今天就是為了他我們那場才一直拍不下來!因為他業務能力差,所以我們才被耽誤了進度!這麽多人才要将就他,被他拖後腿,你看不出來大家都受不了他?!”

“........”

好半天,剛才說白莘漂亮的男生才打破了沉默。

他長長地輸了口氣,對剛才說話的人表示了贊同,“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這麽認為.......說實話,不覺得誇張嗎?簡單會唱個歌,跳個舞,好看一點.......就有那麽多的粉絲天天哭着喊着要粉他,瘋魔了似的——”

“什麽叫簡單會唱歌跳舞,好看一點?”一個女聲也高聲反駁道,“在各大愛豆裏面,他的業務能力都是拔尖的好吧——怎麽那麽酸呢?非把人說得這麽不堪。”

“呵呵,我酸他?”那個男聲不可置信的提高了聲音,“我為什麽要酸他?!只有你們這些女人膚淺得要命才會喜歡這種商業化的産物,事實上你連人家的什麽都不清楚,不知道自己粉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你以為你們很深沉?自以為是.....不知道是誰........”

“........”

“........”

很快,雙方分成了兩個男女兩個陣營,開始言辭激烈地吵了起來。

本來還是在吵有關賀衍的問題,但很快就上升到了性別差異的攻擊。

躺在軟椅上的賀衍墨鏡下的眼睛還沒有睜開,眉頭輕輕地擰了起來——

打個盹的地方可真難找。

他正猶豫着要不要現在起身,忽然又察覺到不遠處那幾個人忽然又安靜了下來。

嗯?

緊接着,他聽到那幾個人中的一個女生開口喊了誰。

“倪老師,你怎麽來了?”

賀衍心內一動,知道是那位沒有對手戲,但的确是在同一個劇組的倪燈火。那個在圈內小有名氣的演員,他知道他,那個長相氣質都幹淨,在鏡頭下卻有着很有張力表演的演員,比他還小兩歲。

他正想着,便聽見一個澄澈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像一顆光滑的小石子投入了清亮的井水中,一點雜質都沒有。

那個聲音說,“我有點事找導演,”那種說話方式就像是和普通朋友說話,不帶着點旁的想法意圖,“你們在說什麽?我剛才在湖邊看大爺釣魚,魚都被你們吓走了。”

“這個啊.......”那個女聲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了。

賀衍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忽然想看看這位倪老師——他們還沒有正式打招呼見過面。

還沒等他睜開眼睛,耳邊便傳來那個一開始便陰陽怪氣地男聲。

那個人大約是想拉攏倪燈火,還想挫挫幾個女生的銳氣,不懷好意地開口大聲問道,“倪老師,你覺得這回演那個民警的賀衍怎麽樣?”

空氣似乎停滞了一秒,倪燈火大約是在思考着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而賀衍,在這麽短短的一瞬,心緒好像都集中在那位剛剛才出現,之前也并未說過話好好見過面的倪老師身上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忽然很在意那個回答,明明也是個普通路人,說出的話分量不會比任何一個網民的話重多少。

他也很習慣這些質疑甚至是有些侮辱的言辭,他很習慣漠視,當做耳旁風,反正也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他習慣了。

但是。

他沒察覺到自己垂在一旁的手指捏緊了,心髒像是被扔了石頭的湖面——還是大石頭——搖擺不定,有點好奇地期待,有點害怕的按捺。

他微微睜開眼,适應了一下明亮的光線,微微轉過頭,回想着那個聲源處,一擡眼便看見了站在陽光下的倪燈火。

他穿着件淺灰色的圓領毛衣和一條淺色的破洞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舒服又清新,嘴角還帶着點弧度,露出整齊好看的牙齒。

賀衍在樹蔭下面,忽然覺得外邊的陽光亮得都有點晃眼了,都透過他的墨鏡了。

他看見他低頭似乎是回想了一下,随即微微揚起頭,嘴角的弧度擴大,淺色的嘴唇動了動,露出一個誠摯又單純的笑。

他說,“他很帥——”

“是符合我審美類型的那種好看.........”

他後面應該是還有些話沒說出來的,但被旁邊一個女聲的尖叫打斷了。

“對啊對啊對啊!真的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幾個男生沒再插嘴,幾個女生倒是深有同感地細數起了賀衍最讓人把持不住的點。

“.......”

賀衍忽然松了口氣,心髒跳動得很快,好像忽然經歷了劫後餘生。

等他慢慢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波動,那個人已經走開了,只留下一個好看的背影。

賀衍拿下臉上的墨鏡,看着那個走遠的背影,忽然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受得住那麽多人前人後的質疑辱罵,也經歷了粉絲們鋪天蓋地的彩虹屁。

怎麽就因為這麽點不算是太走心,甚至不知道是客套還是真心的話,忽然就對一個什麽也不了解的人心生好感了呢?

是因為外面的陽光太刺眼了嗎?

☆、第 44 章

劇組的殺青宴已經是在來年的早春了。

賀衍沒想參加。他的戲很早就殺青了,他也不是特別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再者,他在組內和那些工作人員也不大熟悉。

但就這麽湊巧的是,當天晚上賀衍家每個月一次的晚餐也在那裏。

青禾公館的地方很大,是庭院式的布局,還分了不同的區域,他在私密性舒适性較好的西側院,也沒怎麽看見劇組內熟悉的面孔。

晚上六點,天便全黑下來了,西側院的長廊上面都亮着燈,布面的燈罩上面是山水畫,上面還有一層耐火的塗料。

誰雙标我我搞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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