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孟溪本是在裝睡,就等着顧謹之離開,她好緩緩氣。可現在她占着顧謹之的床榻,顧謹之沒地方休息,旁邊倒是有張椅子,顧謹之也不知怎麽想的,估計是擔心她踢被子或者翻身滾下床去,索性眯着眼睛靠在床側也沒離開。

她一翻身,顧謹之就睜眼,手伸過來繼續給她掖掖被子,存心要把她裹成個粽子才好,這樣會暖和一些嗎?

會的,因為孟溪裝着裝着就還真睡過去了,沒辦法呀,被窩裏真心舒适。

好像也沒睡多久,醒來時天已微亮,屋內燭光已滅,窗外朦朦胧胧的光透進來,比黑夜淺淡,比白日深邃,屋內屋外均是靜悄悄一片。

孟溪腦袋裏還是個懵的,躺床上盯着頭頂的紗幔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想起來自己在哪兒,然後一轉眼看見顧謹之還靠在床邊,孟溪攬着被子湊近他,輕聲叫了幾下他的名字。

顧謹之睡着了,一只手擱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垂在床沿邊,孟溪見他閉着眼睛眉間微皺,想是夜裏就這樣眯了一晚上,極不舒服的姿勢。

現在還早,還可以再睡一會兒,孟溪從被窩裏鑽出來,怕驚動顧謹之,直接幹脆的對他施法,讓他陷入更深的沉睡中去,再将他外面穿着的衣服都給脫了,只留着裏面白色的裏衣,最後把他穩穩的弄到床上躺好,給他蓋好被子。

偏偏孟溪閑不下來,撐着腦袋蹲床邊看了顧謹之很久,心中溢滿了不知名的情緒,每一次見他都是帶着期盼的,她心裏從來沒有這麽熱切的盼望着一個人。

初見時,興許是美色誤人,一雙桃花眼,勾着她的心砰砰亂跳,只覺得這人從頭到腳哪一處都合了她心意。

白無常說她動了凡心,那就是的,反正這個人她就是喜歡了,就是覺得他好,她才不管什麽懲罰不懲罰,在凡間,顧謹之活多久,她就陪他多久,待他身死,便在地府等着他的魂魄,同他一起喝忘川水,一同入輪回池。

她是打算把自己的一生都與顧謹之挂上關系,除他之外,不想再要第二人。

“顧謹之,顧謹之……”她在旁邊不停的叫着,眸中盛滿星光,璀璨又奪目。

可惜顧謹之沒看見,自然也不會理她,因為他睡得很沉很沉,眉目舒展開來,嘴角竟然還勾着笑,夢裏不知做了什麽美夢,如此的開心。

孟溪想起進屋時桌上的花瓶裏插着的花枝,明明都已經幹枯了,顧謹之卻還是好好的保留着。

她動動手指,又憑空變出許多支彼岸花,另一只手伸進被子裏,探到顧謹之的手了。

顧謹之的手好看,瑩瑩如白玉,骨節分明,手掌軟軟的,孟溪極喜歡,她在他手指上捏來捏去,忍不住還要送進嘴裏咬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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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留神咬重了,顧謹之閉着眼睛“嘶”一聲,人還沒清醒過來,手不自覺地要縮回被子裏,孟溪趕緊松手,她把手裏的彼岸花放在顧謹之身旁,便起身去了外間。

顧謹之确實做了個夢,夢的前半部分順順遂遂,後面卻起了波瀾。

夢裏身在一望無際的雲海間,雲海間鋪有看不到邊的紅花,搖搖曳曳,而孟溪正站在花叢中向他伸手,朱唇微動,言笑晏晏,說了什麽話他卻沒聽清。

他還沒來得及握住她的手,畫面便一轉。

是一個婚禮現場,賓客滿堂,有賀喜聲,聲聲入耳。

新郎朗眉星目,眸中含情,笑意盈盈地望着對面的新娘。

新娘頭上蓋着紅蓋頭,身穿大紅嫁衣,頸上戴着璎珞,嫁衣上用金線繡着一只展翅鳳凰,栩栩如生,裙擺處還有金線勾勒出的朵朵花紋。

顧謹之環顧四周,只覺得周圍的人面容極其模糊,似曾相識,但又實在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又或者是不是真的見過。

在這些賓客當中,有一人面無表情地盯着這對新人,那人眉間有一抹紅痕,身着墨黑交領勁裝,外面罩着一件朱紅紗衣,冷冷清清地站那兒也不說話。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顧謹之驚疑地發現,除卻眉間紅痕,自己竟與那人長相一模一樣,不僅如此,甚至他們的思想及情緒都是相通的。

‘他’在生氣,‘他’想把新娘搶回去藏着。

不知從哪兒刮來的邪風,專門怼着新郎新娘吹,紅衣新郎擡手為新娘擋風。

待風停息,新郎頭發被吹亂,新娘蓋頭被吹落,顧謹之赫然看見那新娘便是孟溪的樣子。

盛裝打扮下的她更好看,明眸皓齒,顧盼生輝,與他平時所見有些不同。

顧謹之心裏不舒服,孟溪該嫁給他的,怎麽能被別人娶走,真是合了‘他’的心思,要把她搶走才好。

夢裏不知身是客,他好像是個局外人,滿堂賓客包括新郎新娘沒一人看得見他。

正欲弄個明白,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混亂中也不知被什麽咬了一口,再一轉眼,又回了飄渺的雲海間,只是那雲海間再沒看見孟溪的身影。

心髒像被什麽給桎梏住,郁郁着喘不過氣,醒來時,神思清明之後,才發覺自己做了個這麽奇奇怪怪的夢。

他不是靠在床側麽,什麽時候睡到床上去的,孟溪呢?

顧謹之從床上起身,發現自己衣服也被脫下來了,身旁還擱着許多支花,是之前孟溪送給他的那種紅花,與夢中所見一樣的花。

他衣服也沒套就下床去找孟溪,他以為她沒打招呼就走了。

屋外雪已停,孟溪正蹲在外面揉雪球。

顧謹之喜靜,也不喜有人随身服侍,所以他住的院子悠然娴靜,離主屋有段距離,沒事的時候下人們也不會往這邊來。

幸好不會來,要是來了,看見孟溪在這,一個不認識的女子,什麽時候進了顧府都不知道,還是在二公子的房門口,這說出去,可真真是個大八卦。

顧謹之院子裏有一株紅梅樹,下了一夜的雪,紅梅灼灼綻放,小巧精致的花朵上覆了一層厚厚的積雪,白雪紅梅,只靜靜看着就很是賞心悅目。

孟溪杵在紅梅樹旁,想折一支紅梅下來,擡手躍躍欲試,想折又不忍心下手的樣子。

最終只摘了幾朵小梅花,就着揉好的六個雪球,一個雪球上放一朵花。

她一個人在那兒揉的津津有味,雙手凍的通紅像沒感覺似的。

待她捧着六個雪球進屋時,正巧碰上顧謹之醒來找她。

顧謹之還沒開口,孟溪就把手裏的雪球捧到他面前,十分欣喜的樣子道:“你看,像不像吃的?”

她沒走?

顧謹之放下心來,看着孟溪期待的眼神,他點點頭,“嗯,像,但是這個不能吃。”

孟溪也不是為了要吃它,只是覺得這很像顧謹之給她吃過的糕點,她把這幾個雪球擱在桌子上,轉回來雙手往顧謹之手中一放,嬌嬌柔柔的道一句,“手冷。”

撒嬌意味十分明顯了。

顧謹之啞然失笑,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臉上貼,沉沉的聲音問她:“有沒有暖和點。”

“嗯嗯嗯。”孟溪喜笑顏開,拖着調子喊,“我好喜歡你啊,顧謹之。”

顧謹之沒接話,只在心裏道了一句:我也一樣。

瑞雪兆豐年,來年想必是一個富饒豐收的年,得一人伴于身側,甚感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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