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從澤西街出來正好飯點,兩人一起在附近又吃了個午飯後,樂臻先行上了車,看高祺因繞到駕駛室外面,敲了敲他的車窗。他按下車窗,問他:“不上車杵這幹嗎呢。”

高祺因回他說:“老板,下午請個假。”

“怎麽?”

“我想回家一趟。”

樂臻知道大約是因為剛才自己所說的一番話,于是點頭,提醒他說:“那你和傅寧他們報備一下,自己路上小心。”

“嗯,”高祺因點點頭,“知道了老板。”

仔細算來,高祺因已經一年多沒回過家了。

前一年過年的時候他回家拜了個年,結果又是不歡而散,今年也就識相地沒去讨不愉快,只給父母發了消息,就陪着房東奶奶兩個人過了年。

家裏的鑰匙倒是一直挂在常用的鑰匙圈上,回家一試發現竟然還能開,看來父母還不至于把門鎖都換了防止他回家。

不過鑰匙插|進去後轉了一圈就開了,說明并沒有鎖。他還以為是父母出門上班時忘了鎖,進了房就是旁邊就是餐廳,他剛踏入一只腳就看到他爸高嘉勳在餐廳泡咖啡,對方一擡頭,父子倆直接照了個面。

高祺因喊了聲“爸”,高嘉勳“哼”一聲,沒有理他,低頭倒着咖啡粉。

高祺因站在玄關處沒脫鞋,把門關了,開口問道:“爸,您和媽身體都還好吧。”

高嘉勳也還算沒無視他,說:“這會兒想起來你還有爸媽了啊,好得很。有屁快放沒事就滾。”

高祺因換了鞋,從鞋櫃裏翻到了自己的拖鞋,拿出來穿上,問道:“前段時間給你們發了消息,有收到嗎?”

高嘉勳又不屑地哼了聲,說:“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別煩我們。”

高祺因不再應聲,徑直走到高嘉勳的書房,以前他的書房也一直是随便進,所以他也沒客氣。不過在書房沒找到要找的東西,又去了兩人的主卧看了眼,也沒有。

最後他回自己的房間,一拉開門,發現裏面的家具擺設都沒有動過。

唯一動了的,或者應該說是多了的,是窗戶邊矮櫃上的一把吉他。

高祺因沒看其他東西,徑直走到窗戶邊,打開了吉他包,一把木吉他躺在裏面,面板上看得到有很多細小的傷痕,應當是使用了有些年頭了。

他撥了幾下弦,發現居然沒有走音。

這是高嘉勳的吉他,也是當初教他時用的吉他。

高祺因記得上次這把吉他還被高嘉勳收在書房裏的,自從他離開家後,他還以為高嘉勳再也不會碰吉他。

可是這吉他現在卻被調到準确的音,放在了他的房間裏。

他突然覺得心裏有些泛澀,喉結上下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他拉上吉他包的拉鏈,将其背在了身上。

走回餐廳,高嘉勳正拿着剛燒開的水壺繞着圈沖泡咖啡,聽到腳步聲只擡頭看了一眼,對他背上的吉他沒發表任何言論。

走到玄關,高祺因又喊了聲:“爸。”

高嘉勳自顧自做着自己的事,高祺因說:“我知道您聽着,也不求您給我回應。我只想說,我既然簽了公司,就一定會好好做出成績來。兩年前的決定也許有錯,而且不成熟,但是我不後悔。”

說完,他也的确是沒有要等回應的樣子,直接開門走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高嘉勳放下水壺,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根,呢喃了一句:“臭小子,也不喝杯老爸泡的咖啡再走,這下多了一杯了。”

高祺因直接回了樂音,把吉他拿出來又拿工作室的工具保養了一番。

他的夢想由這把吉他開始,那麽用它來寫《始發站》是再好不過的了。

上午在長島吧聽完樂臻的那一番話後,他腦子裏已經有了剩下那一部分的雛形,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完善了歌詞,添加了前奏和間奏,很快便完成了整首歌。

錄完樣帶後,他發給了傅寧和譚清,順手也發了一份給樂臻。

因為專輯照和主打歌的MV都是要按照最後成曲的風格來做計劃,所以傅寧拿到他的樣帶後先和負責的攝影師和導演安排起了這兩項拍攝。

高祺因在寫完最後一首歌後,将樣帶也發給了譚清,自己也開始着手于編曲的工作。

高考開始的這一天,整座城市似乎都被一種緊張的氣氛籠罩,而就在這樣的氛圍中,高祺因等到了譚清的回國。

這天周三,本來樂臻是去總公司的,不過他作為兩邊的牽線人也來一起開了會。

所有的編曲都被放在一起,有的歌比較少,兩人都只寫了一個版本,而有些歌光是高祺因個人就編了四五個版本。

他們按着歌曲一一聽過,在各自的編曲中取其精華,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聽高祺因的意見,畢竟就如當初譚清所說,這是他的歌曲,他擁有最大的發言權。

而到了《始發站》這首主打歌,兩人将每個版本都聽過後,竟然一齊敲定直接用了高祺因編的其中一個版本。

所以說啊,編曲這件事真的很奇妙,能力固然重要,但要是不适合一首歌只會成為多餘。而當有好幾份完美的編曲呈現在面前,聆聽在耳朵裏時,可能就會有且只有這麽一首,就像将水杯随意一放時杯底的形狀正好扣進了杯墊上的圈,令人感到莫大的舒适感。就如同這樣,這個編曲就是最适合這首歌的,其它的都略有遜色。

開會結束,樂臻趕着回總公司開會先走了,譚清完全不在意,等他走了後倒是和高祺因又聊了起來。

“你真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出色,我現在越來越期待你的專輯了。”

“不敢不敢,”高祺因受寵若驚,“我還要多向老師學習才是,以後還得希望老師能多指導指導。”

譚清笑了笑:“樂臻可真是撿到個好苗子。”

高祺因合上面前的電腦,問譚清:“老師,您和老板很早就認識了嗎?”

譚清像是也回憶起了過去,說道:“是啊,從他高中開始吧,那時跟他在長島吧認識的,還是個毛頭小子。”

高祺因指尖磨蹭着電腦表面,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問,但是就很想多了解點樂臻。他聲音都輕了下來:“那……您也是知道老板那時候不得已放棄音樂的事嗎?”

譚清倒有點驚訝:“他連這個都和你說了?”

高祺因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對他微笑了下。

譚清語氣似乎也帶了些唏噓:“那幾個臭小子,當年也都年少輕狂的,搞個樂隊倒搞得有模有樣的,去了美國也不時問我曲子好不好,這段該怎麽編曲,我也算是看着他們一路成長的了。”

他摘下眼鏡,拿布擦着,繼續說:“我記得他們大學時候還在美國拿了個什麽高校原創音樂的獎。你也知道,美國嘛,音樂,尤其是搖滾,領先了國內不知道多少,他們好像是第一個拿到那個獎的亞洲人樂隊了。”

高祺因雖然對這個獎項不是很了解,但他也聽得出這個獎有多難拿,但是樂臻他們拿到了,可見實力。

但偏偏最後甚至還沒有嘗到國內行業的艱難,就滅在了家庭和生活的打壓下。

高祺因低頭扣着電腦邊緣,安靜聽着。似乎多聽幾句,他離樂臻也就近了幾分。

譚清大概也想到了這:“其實當時我也有想過去勸勸他母親,不過他是獨子,最後還是選擇承擔起了家裏公司,我也挺為他感到可惜的。”

一時沉默,過了會兒,高祺因道歉道:“抱歉了譚老師,提起了這個話題。”

譚清笑笑,朝他揮揮手:“有什麽好抱歉的,我也是很久沒回憶過這些往事了。”

話題又轉回高祺因身上,譚清說:“祺因啊,我相信你,有這個實力,一定可以成功的。”

來自自己尊敬的老師的鼓勵和信任使高祺因感到了莫大的愉悅,悄然蓋過了一點剛才心裏的難過,他笑了笑:“謝謝老師,我一定努力。”

這次會議結束後,等高祺因再見到樂臻就是第二周了。

那天他和譚清聊過之後,算是更加了解了為什麽樂臻會好好地做着不動産公司的老板,突然跨界開了一家音樂公司。他也更加對樂臻的真正實力感到好奇,雖然以前在live house的表演不會有存檔,但好在美國的比賽是公開的,賽事官方每年都會在視頻網站上上傳所有選手的比賽視頻。高祺因問譚清要來了樂臻比賽的年份和他們的樂隊名稱,當天回家後就去網上搜了。

好幾年前的視頻現在看來也不是很清晰了。不過樂臻是主唱,站在最中間也最是顯眼。

他當然是很顯眼的。還是大學生的樂臻看着就青澀許多,膚色也比現在要黑上一些。發型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天天整理得很有型,多了許多随意。

現在的樂臻,和那時候相比面容并沒有改變太多,無非是随着幾年的時間眼眶變得更深邃,而他本身就比一般的亞洲人面容要深刻一些。不過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他給人印象的改變,現在的他多了許多成熟,高祺因回想來,大概是叫做擔當。

可這又是高祺因從沒見過的樂臻,他像是在發着光,即使如今隔着幾年的時光,還有屏幕內外無論如何都遙不可及的距離,即使他可以随時倒退重看,也依舊不舍得移開視線,不舍得去移動鼠标破壞這份美好。

這是一個像是音樂節一樣的戶外場地,幾個舞臺同時進行,而他們的臺前聚集着很多人。鏡頭偶爾給下面的觀衆一兩秒的鏡頭,最後的觀衆應該很難看清臺上的表演者了,但他們卻依舊被樂隊營造的氣氛帶動起情緒,随着鼓聲節奏盡情地揮着手。

歌手樂臻真的很耀眼,高祺因想。

看着樂臻曾經的成績,他理解了譚清的唏噓。樂臻這樣的人,應當是比他還要更适合臺上,更适合自由自在拿筆作曲作詞,更适合拿吉他拿話筒的,而不是穿着一本正經的西裝,坐在最高層的辦公室,只能拿着價格不菲的鋼筆在一份份合約上批注簽字。

越想越覺得不甘,雖然不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但他卻替樂臻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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