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啥？！”周母面色急變，“你今天是來給莉亞說親的？”

周永富說：“桂芝，小成手術正是用錢的時候，大哥家窮也幫不了你。發財找上我時已經跟我說了，只要你把莉丫頭嫁給他，小成手術的錢他就出了。”

“想都別想！”周母氣得面色漲紅，她指着王發財，“莉亞還不到十七歲，王發財的年紀都能做她爹了！”

“周嬸子……”

王發財想開口，被周母一口喝罵住，“住口！我沒你這麽老的侄子，別亂叫！”

周永富不以為意，他道：“年紀大又怎麽了？年紀大能疼人！發財兄弟一個月能掙三千多塊錢，莉丫頭嫁過去以後只管在家帶孩子，什麽都不用她做，她嫁過去就是享福的！”

王發財緊跟着做保證：“對對，莉亞嫁給我，以後我的錢都給她管，大小事都由她做主。大舅子不是還要考大學麽，以後他的學費也由我來出。周嬸子，我是真心實意想娶你家莉亞的。”

周母面冷如霜，克制着怒氣冷冷開口：“我家莉亞現在還不嫁人，她得讀書。”

“一個丫頭片子，讓她讀完初中盡夠意思了。”周永富嗤笑着，語重心長地勸說周母，“桂芝你聽我的勸，丫頭讀書沒用，那就是浪費錢，嫁人生娃才是正事。”

周母卻突然爆發了，她撿起一根木柴一把敲在周永富的椅背上：“滾！都給我滾！丫頭沒用，你怎麽不讓你家閨女辍學，怎麽不把你閨女嫁給他！莉亞好歹是你親外甥女，你竟然把她往火坑裏推！”

敲完椅背，氣急了的周母一把敲在周永富的大腿上，疼得周永富嗷的一嗓子，揉着腿怒視周母，“周桂芝我是你哥，你竟然敢打我！”

周母看起來理智全無，擀面杖一樣結實的木棍一下下敲在周永富的腿上，她恨聲道：“我沒你這樣的大哥，我年輕的時候喝我的血，現在又想來喝我女兒的血！”

想拉開周母的王發財也被敲了幾棍子，一邊躲一邊喊：“周嬸子！哎喲！”

“誰是你嬸子！”周母一棍打在他腰上，拎起他帶來的牛奶扔到院子外頭，“沒臉沒皮的，帶着你的東西滾！”

周永富吃虧也是因為周母突然發難，他是男人，力氣大，這會兒一把搶過周母手裏的木棍，反手對着周母就是一棍落下，“反了你！”

斜刺裏突然橫出一把菜刀攔住了木棍，周立成左手持着菜刀，雙眸冷如寒冰，他手上用力一推，腳下對着周永富的小腿胫骨面一踢，周永富便踉跄着撲了個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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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倒一個周永富，周立成轉頭看着王發財，他一言不發，提着菜刀朝對方走過去。那菜刀周母才用來殺過雞，上面還殘留着一絲血跡。

王發財緊張得喉頭不停吞咽，他看着提着刀的周立成不停後退，心裏生出一絲後悔來：這個年紀的人最是沖動易怒，周立成手裏拿着刀，看那架勢一言不合就會砍上來！早知道他該在這小子不在家時來！

周立成唇角勾出一絲冷笑，忽然一個箭步上前揚起了手裏的菜刀。

王發財啊地一聲大叫，腿軟得跑不動，只能下意識閉起眼睛擡手擋頭。

“小成！”

“哥！”

周母和跑出來的周莉亞駭得大叫，生怕周立成砍下去，她們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着菜刀落下。但周立成接下來的舉動，卻并非要傷人出氣，只見那菜刀在他手裏不停翻飛，刀刃在王發財身上起起落落，将王發財一身劣質皮衣削得七零八落，只餘幾條殘片還挂在身上。

之後周立成轉身，将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周永富再次踹倒在地，在周永富驚駭的雙眼下，如法炮制一般将他的上衣也削了一通。

刀鋒在眼前近距離飛舞，刀面寒涼，帶着血的腥臭氣味。王發財和周永富兩人在身上摸來摸去，沒感覺到痛，便知道自己沒被菜刀割傷，但也被周立成這一手給吓得快要尿褲子。

周立成提着刀站直身體，雙眼毫無情緒，淡聲道：“滾出去。”

周永富哆嗦着爬了兩次才從地上站起來，他指着周立成，想擺着長輩架子教訓他，可對上周立成沒什麽情緒的眼睛，就只能将話都吞進肚子裏。他一邊和王發財互相攙扶着往院門口退，一邊對周母道：“周桂芝！我本是一片好心，怕你家這兔崽子落殘疾才帶着人上門來，沒想到先是被你打，又差點被這兔崽子砍傷。你這個當媽的都不急，我急什麽！你就等着他當殘廢吧！”

快速說完，也到了院子門口，周永富怕再惹怒周立成，轉身就跑。王發財跟着挪了兩步，又轉身回來抓起地上的牛奶箱子才撒腿跑了。

直到腳步聲遠去，周立成的背脊才微微一松，他轉頭看向正擔憂看着他的母親和妹妹，忽而笑道：“故意吓他們的，我有分寸。”

“你說你！”周母氣得不成，走過來搶走周立成手裏的菜刀，在他背上拍了兩下，“你吓唬人也不能用刀啊，傷着人了怎麽辦？你的手也還傷着呢！”

周莉亞走過來，臉上還帶着些後怕，她說：“哥，你剛才好兇，我都被吓着了。”

周立成摸了摸妹妹的頭，道：“下次不這樣了。”

“不過哥你好厲害啊！”周莉亞手比成刀，“刷刷幾下，居然一次都沒碰着人！”

周立成笑了一下，他在異世做靈廚，也屬于廚師這個行當。靈廚雖以靈力為主，但對廚藝刀工也是有所要求的，剛才使得那一招實在算不得什麽。他現在這副身體很弱，尤其是手的力量，刀也鈍，剛才幾刀下去也只削掉那兩人的外套。

說笑幾句，周母就斂了神色，嘆着氣把柴火抱進了廚房，周立成和周莉亞對視一眼，都跟了進去。

周立成問周母：“媽，那人怎麽說？”

自從張盛抛棄家庭，在家裏他們就都以“那人”來代指張盛。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周立成的心裏對張盛這個毫無責任的父親還存在一絲親情的渴望，所以當知道張盛寧願看着他這個親兒子的手落下殘疾也不願意掏錢給他手術的時候，周立成便将這絲最後的渴望給抹去了。他早已知道結果，之所以問出來，是因為妹妹周莉亞。

十六七歲，正是心思敏感的年紀。因為是單親家庭，家境也不好，別看周莉亞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實周立成知道，她是個內心非常自卑，沒有自信，同樣缺少見識的小姑娘。上輩子張盛找到她，痛哭流涕地表達一下自己的苦衷，再送一些她很喜歡但因囊中羞澀而買不起的禮物，輕而易舉地就将她騙去了京市。此時的她也和以前的周立成一樣對張盛還抱着期待，只是周立成醒悟得早，她卻是直到死前才醒悟，但為時已晚。

這輩子，周立成不希望周莉亞再次被張盛騙，他改變不了張盛，只能讓周莉亞改變。第一步，就是徹底打破她心裏對張盛這個父親的美好幻想。

提起張盛，周母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的厭惡，“他說他沒錢。”

周立成淡聲冷笑，“月入百萬的餐廳老板，居然會沒錢。”

“這麽多？！”周莉亞驚呼一聲，眼中很是不可置信。

周母抿抿嘴唇不說話，眼中氣憤卻更甚。

周立成則道：“他有爺爺留給我們的菜譜，這菜譜出自祖上宮廷禦廚，代代傳承下來，自然非同小可。這個收入，只多不少。”

張家有本菜譜，裏面收錄的菜品道道不凡。受曾經那段動亂歲月影響，後來即便生活安定下來，周立成的爺爺依舊活得謹小慎微。他沒再想過把這本菜譜撿起來靠其發家，他只想過點安穩的小日子，窮也沒關系。他留着菜譜，想的是等以後家裏遇到什麽難事急需錢時，再把裏面的菜品分開賣了換錢。

後來張盛出軌抛棄妻子，周立成的爺爺盛怒之下，和他斷絕了父子關系。張盛覺得無所謂，爺爺卻被氣倒了，本就上了年紀，自此一病不起，沒過半年就死了。爺爺死前都是周立成和周母幾人在照顧，張盛沒回來看過一眼，只在處理後事的時候匆忙回來了一趟，主要目的還是和周母辦離婚手續。然後他走的時候，趁家裏沒人一通翻箱倒櫃，把爺爺交給周母藏起來的菜譜偷走了。

憑着這本菜譜，張盛很快和新的妻子在京市開起了私房菜館，生意紅火無比，規模做得一年比一年大，到如今酒樓已經開了好幾家，每年媒體關于他們的報道都有不少。本來奔波于生活的周立成和周母是不知道這些的，還是周立成從周母給他買回來糊牆的舊報紙上發現的。他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煩心，所以就沒告訴周莉亞讓她徒增煩惱。

上輩子張盛不願意掏錢，周立成憤怒、失望、難過，卻都只悶在心裏，然後不再對張盛抱有期望。周莉亞不了解內情，她倒不會真的以為張盛沒有錢，她只是覺得可能張盛的錢不多，所以舍不得。她也很氣憤，覺得親兒子手都要殘廢了，就算再舍不得也要掏錢啊，更何況這都算是他們借的，又不是不還。

所以現在，當聽到張盛的真正收入後，周莉亞自然十分吃驚。月入百萬在她心裏并不是一個很清晰的概念，但她知道這筆錢的數額很多很多，是她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既然這樣有錢，那為什麽他不肯給呢，明明只要手指縫裏漏一點出來家裏就有動手術的錢了，他可是他們的親生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