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莉亞紅着眼眶，心裏堵得不行，哽咽道：“為什麽啊……”

周立成看着難過的周莉亞，說：“有些人是沒有心的，他連生養撫育他長大成人的爺爺都能棄之不顧，我們在他心裏又算什麽。”

周母這一輩的人普遍結婚早，十七八歲在農村裏生娃都是常見。周母因為長得不錯，被張盛看上，又因為從小被壓榨，幹得一手好活，所以雖然彩禮貴些，但周立成的爺爺也同意張盛娶她。新婚後的兩口子也恩愛過一段時間，可是再美的容顏也禁不住日複一日的風吹日曬，土氣的打扮也很容易看膩，所有的溫柔小意都被淹沒在繁重的農活當中。

周立成兩歲的時候，妹妹周莉亞剛出生沒多久。因為有了兩個娃，家裏的負擔重了不少，張盛就提着行囊出去打工，他闖進繁榮鮮活的大城市，無意間認識了小商人之女，便徹底迷醉了進去。

領略過城市姑娘的美麗溫柔，體會過城市奢華的生活，張盛再回頭看曾經大嗓門處處透着粗俗的妻子，還有那灰蒙蒙的嗅一口空氣都帶着畜牲屎尿味的農村，哪裏還願意回去。

爺爺死後，和張盛離了婚的周母就一個人拉扯着兩個孩子，好在村裏鄰居為人都不錯，又在同為女子不顧家裏反對嫁給一個流氓後來做了包工頭的妹妹和妹夫的幫襯下，母子三人艱難地過來了。

所以說，周立成和周莉亞長這麽大，張盛根本就沒出過幾分力。

點燃火的周母起身，用粗糙的手掌給周莉亞抹了抹眼淚，一邊往鍋裏倒水一邊說：“我們別再提他省得壞了心情，莉亞你去地裏拔幾顆蘿蔔回來，再扯幾根蔥。”

“嗯。”周莉亞擦去眼淚，轉身出了廚房。

周立成則到竈前坐着，時不時幫着往竈膛裏添一把柴。雖然右手不便，但用左手添柴還是沒什麽難度的。而且在上輩子因為高考迫在眉睫，高三生每天都要刷大量的題，周立成不停用左手練習寫字。最開始因為不靈活，字寫得又醜又爛，但三兩個月下來，左手的靈活度就上來了，寫出來的字雖然說不上好看，但也算工整。當年高考時，他的右手還不足以讓他堅持下全場考試，大半的時間都是用左手完成的。

後來做靈廚對雙手的靈活程度要求更高，他便在雙手上苦下了一番功夫。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回來前，他的左右手靈活程度已不可同日而語，雙手也不相上下，随時切換自如。周母和周莉亞剛才只顧着他敢拿刀恐吓周永富他們這一點，完全沒注意到他左手有多麽靈活。便是這樣也比之前還差了很多，現在讓他的這雙手回到之前的靈活程度，也只需一段很短的時間，當然這目前僅限于左手，右手還得先把傷養好才行。

菜地離家很近，水還沒燒開的時候，周莉亞就提着半框蘿蔔回來了。周立成給她盛了熱水在盆裏洗蘿蔔，等她洗幹淨後推她去竈前烤火，他則狀似無聊地擺弄着被放在案臺上的蘿蔔。

靈廚以廚入道，其實是因為身為靈廚者，體內都有着一捧別人沒有的心火。這心火雖有個“心”字，卻落于他們的丹田之處。每個靈廚的心火，最開始一般都只有米粒大小，不過它會随着靈廚們的修煉日益壯大，心火越大，靈廚修為就越高。

靈廚的修煉方式，就是用這捧心火，将食材中的雜質剔除焚燒掉，好讓食材趨近完美。心火越大，能剔除的雜質就越多。然後在做飯的過程中，靈廚還要提高靈力的利用率，他們利用心火将食材中的靈力調動，等烹饪結束後，這些被調動的靈力會互相融合，從而達到一個平衡的點。靈力越平衡，說明靈力間融合得越好，将靈力利用得也更徹底，這樣的食物會更美味，吃了對人的身體也更有好處。

而在剔除雜質與烹饪的過程，心火會被食材中的靈力反哺，從而一點點壯大。

周立成自己的身體裏是沒有心火的，但是當他下意識像以前無數次那樣感應心火的時候，居然在自己的丹田裏發現了心火的存在，米粒大小，在丹田處慢悠悠地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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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渡雷劫前，周立成的心火已經有他拳頭那麽大了。周立成思索了一番，覺得應該是雷劫的關系，不知什麽原因，雷劫過後他不僅回到了上輩子，就連心火都跟了過來，雖然變小，但是這于他已經是天大的驚喜。算來這已經是他的第三輩子，這世界的神奇之處太多，周立成想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就抛開不想了，索性都是他占了便宜。

手摸上蘿蔔之前，周立成還在想雖然心火還在，但他擔心這裏的食材裏沒有靈氣，那麽他有心火也沒用。不過當手摸上去用心火一感應時，周立成就徹底放心了。

心火感應下，這些蘿蔔裏含有大量的幾乎不可能完全剔除的雜質，但也是有靈力的，雖然靈力的含量非常少，但也比周立成擔憂的情況好了。

做了幾百年的靈廚，周立成對于處理食材早已是得心應手，便是現在心火變小，身體也弱，但處理完這些蘿蔔，也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從周莉亞的視角看來，就是周立成在每顆蘿蔔上摸了一下。

周立成看着處理好的蘿蔔，遺憾微嘆，心火還是太小了，這些蘿蔔裏的雜質他目前只能處理三分之一，後續烹饪時對食材中靈力的利用率也高不到哪裏去。

當然現在周立成想要自己做飯是不成的，只有等手好了再說。

這會兒鍋裏的水已經燒開了，周母拿了個鐵盆倒上鮮開水把雞丢進去泡一會兒，在拔毛之前先把蘿蔔切成滾刀塊，再洗了一遍放到一旁備用。

這個時候還不到中午做飯時間，不過雞湯要炖一個多小時。周母早上五點過才從火車上下來，一路坐車從市區回家就忙着殺雞炖湯，又遇到周永富上門找事，她把雞處理好後，周莉亞就讓她趕緊去休息一會兒，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她就行，她也是做慣了這些活計的。

家裏的情況并不允許周母縱容放任兩個孩子，家裏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都是分擔着做的，所以周母也沒勉強，洗了把臉很快就回房了。

而在周莉亞砰砰砍着雞塊的時候，周立成則把等會兒要用的調料都給處理了一遍。家裏窮，調料也很少，除了鹽和味精，就只有自家種的蔥姜蒜和花椒了，所以處理得更快，然後他就把周莉亞已經砍好的部分雞塊處理好。這樣周莉亞砍一點他處理一點，等到全部弄完，就算不是他親自烹饪的，做出來的味道也要比以前好很多。

周莉亞就見周立成一直悶着頭杵在旁邊這裏摸摸那裏摸摸，好像很無聊的樣子，就說：“哥，你要麽也回房休息吧，或者看會兒書也行。”

正好食材全部處理完畢，他手不方便，繼續待在廚房裏也幫不上忙，就點頭，說：“那我回房，辛苦小妹了。”

周莉亞笑道：“等會兒你多吃幾塊雞肉我就不辛苦了。”

周立成笑了一下，離開了廚房。

自周母和張盛離婚，周立成和周莉亞就改成跟周母姓，但是他們一直住在張家的這個村子裏，房子也是張家的。很簡單的一座小平房，正中是堂屋，左右兩邊四個房間，廚房和廁所建在房子的一側。

周立成和周母的房間相對，周母的房間門虛掩着的，周立成推門進去，就見周母縮在被窩裏，便是睡着的時候也蹙着眉，布滿風霜的眉間染着一抹掩不下去的苦愁。

周母之前的工作就是跟着妹夫的建築隊做建築小工，很累很髒的體力活，從早幹到晚，一天工錢八十塊，一個月下來兩千來塊。這個收入，在他們這個村落附近已經算是不錯。然而周母要靠着這每個月兩千多塊的工錢養活兩個高中生，就很是捉襟見肘，這樣的家庭情況，根本承受不起任何一個小小的磨難。

為了湊到手術費，周母先是回自己的娘家借，娘家不肯，她又去向自己的工友借，但借來的錢也不過千百塊，可謂杯水車薪。最後周母沒辦法，只能買火車票去了一趟京市，在張盛開的私家菜館旁邊守了一天一夜才終于見到前夫張盛。但是任她如何苦苦哀求，張盛都不願意掏錢，還被張盛現任妻子好一通奚落嘲笑，最後還得來對方一頓威脅，說如果她再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就會像碾螞蟻那樣将她的一對兒女碾到塵土裏去。

周母不得已只能回來。

所有的路好像都被堵死了，憂急的周母因此睡得并不安穩。

周立成知道她在憂心什麽，再過兩天就要過年，年後沒幾天他就又要返校補課，然而他的手術費至今還沒着落，周母很怕他的右手落下殘疾。

周母不知道，上輩子直到周立成高考結束，他們都沒湊齊手術費。一直等到周立成和周莉亞都上了大學，家裏的銀行卡裏才開始有盈餘。周母一個人在家，省吃儉用的想攢錢給周立成做手術，但周立成不舍得再拖累周母，幹脆就不做手術了，反正表面上手已經好了，除了偶爾的疼痛和行動有些受限外，看起來也和以前也沒多大區別。

所以上輩子周立成的手确實落了殘疾，不過他當初的心态很平和，就是不想周母再勞累受苦，他想周母過得輕松些，周母卻總是忍不住自責。因此這輩子手術肯定是要做的，就算不為了他的手，也要安周母的心。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時，廚房那邊已經傳來了雞肉的香味。周立成拿了個本子出來，在上面列了幾十道菜譜，有很常見的家常葷素小菜，有用料高級的宴席大菜，還有不少涼菜和湯品。

周立成得趕在返校之前，把錢湊齊把手術做了。如今賺錢對周立成已沒什麽難度，就算沒有心火，他也能憑自己幾百年做菜累積下來的經驗将菜肴的味道做到最好。而且他這具身體其實本身也帶着廚藝這方面天賦，以前他每次做飯都會被家裏人誇好吃，只是以前一直忙着讀書打工掙錢，做飯的機會少，也就沒察覺，他一直覺得自己死後之所以會跑到異世做靈廚，與他這方面是有關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修仙哈，咱們就做菜談戀愛順便發家致富打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