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方薇和朱倩是二高的高三生，兩人都是走讀生，不僅在同一個班，家也住在同一個小區，平常上學下學都結伴一起。不過今天下午放學後，兩人沒有回去吃晚飯，而是來到校外的這條街道上，準備買些吃的回學校吃。

像她倆這樣的走讀生還不少，都是不想在學校食堂吃，又懶得回家，幹脆就在校外買點吃的。

方薇不是很感興趣地查看兩邊攤子上的吃食，她說：“買些什麽啊？吃來吃去都是那些東西，這兩天的感冒藥吃得我看什麽都沒胃口。”

朱倩挽着她的胳膊，提建議，“買份狼牙土豆？讓老板放些醋，這樣比較開胃。”

方薇神色恹恹的，無所謂地點頭，“那就買吧。”

不過賣狼牙土豆的攤子多，兩人把這條街走了大半都還沒決定到哪家去買。這邊的攤子她們這三年裏吃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了，感覺味道都差不多，不難吃，卻也不算多好吃。平常胃口好的時候，方薇或許随便買一家都可以，可現在她胃口不好，就比較挑了。

越靠近街尾，食客就越少，也越安靜冷清。看着後面這些只有貓兒三兩只的小吃攤，方薇已經沒有繼續往後面看的興趣了。她拉着朱倩，正想說倒回去随便找個攤子買一份時，忽然就嗅到前方傳來的一股香味。那香味仿佛長着鈎子，只在一瞬間，就将方薇毫無反應的食欲與味蕾勾住不放，鼓動不已。

這香味饞得人口水直冒，方薇的喉頭動了動，“什麽東西這麽香？”

朱倩和方薇一樣，吞咽了一下後，不由和方薇一起循着那香味找了過去，最後她們站到了最末尾的一個豆腐攤子前，然後她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立成？”朱倩驚訝地看着周立成，“你怎麽在這？你手術做好了，要回學校了嗎？”

周立成看着這兩個女生，神色中閃過一些茫然。雖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周立成那時候再懂事，面對家裏窘迫的經濟情況，也時有自卑的時候。那時候他知道只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但他在學習上的天賦，并不如廚藝方面得心應手，為了保持一個好成績，他需要很努力的學習。因為常埋頭苦讀，所以與班上同學交流甚少，關系平平。多年過去，曾經的那些同學長什麽樣兒叫什麽名，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不過從這兩個女生看他的眼神以及說話語氣來看，周立成猜她們應該是他的同班同學。

于是周立成笑着回答：“我還要等會兒去學校，你們出來買晚飯嗎？”

朱倩和方薇經他一說，注意力重新回到那誘人的香味上，她們把目光放到小吃車上的豆腐塊，确認那香味就是它們發出來的。

方薇靠近小吃車，問正拿食鏟在豆腐上輕敲的周母：“老板，您家這豆腐怎麽賣的？”

“一塊錢一塊。”周母回道。她有點猶豫地看了周立成一眼，得知這兩人是周立成的同學，周母覺得收她們錢好像不太好，所以想問周立成的意見，但是周母又知道這年紀的孩子好像都挺不樂意讓同學見到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她們這些家裏不太富裕的人家，孩子的心思格外敏感，很要自尊。

現在的周立成早不在意那些了，他大大方方地對兩個女同學道：“這是我媽媽，這攤子是我家的，今天第一次擺出來，我請你們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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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生驚訝了一下，看看周母，忙揮手推辭：“不不不，我們給錢買！”

“別客氣。”周立成給兩人各自裝了一塊塞進她們手裏，笑眯眯道：“覺得好吃的話，你們可以幫我在班上多宣傳宣傳呀。”

兩個女生還是第一次和周立成這般熟稔交流，覺得頗為新鮮。兩人推辭不過，就說了聲謝謝。

方薇還有點不好意思當着周立成的面吃，朱倩就實在被手裏的豆腐香得受不了，拿簽子插起一塊就喂進了嘴裏。

“唔唔唔！”豆腐一入口，朱倩就激動地擡眼，迫不及待地和好友分享，“薇薇你快吃！這個豆腐好好吃啊！”

熱乎乎香噴噴的鐵板豆腐就捧在手裏，那香氣一直往鼻子裏鑽。方薇這兩天感冒，嘴裏十分寡淡，此時被這香氣持續攻擊，又見朱倩一臉享受，也顧不得小女生的矜持，忍不住吃了一口。

然後什麽矜持、儀态，在這一刻都成了天邊浮雲。方薇小口小口的，速度卻半點不慢地将碗裏的豆腐吃掉時，朱倩已經又圍在了小吃車面前，叫周母再給她裝兩份，每份要六塊豆腐。

方薇忙掏出錢遞過去，對周母道：“阿姨，您做的這個真好吃。”

周母手上一邊忙活，一邊笑道：“阿姨以後就在這裏擺攤了，想吃就過來，阿姨請你們。”

兩個女生笑着道謝，但都知道做生意不容易，到時候再來買，錢一定是要給的。六塊豆腐看着多，但也不夠一個十七八歲的女生一頓吃的，兩人順便就在隔壁的小夥子那裏買了一份狼牙土豆，然後和周立成道別，回了學校。

兩人一路上都在讨論周立成，周立成手受傷的事，之前班上沒人知道，還是補課回校班主任主動說起的。以前她們只覺得周立成這人比較安靜內向，但今天一接觸下來，好像和她們想的有點出入。

她們回到教室的時候，裏面只有三兩個還沒去食堂的同學。兩人把買來的土豆和豆腐放在一起打開，頓時吸引了那幾個同學的注意。

其中一個男生轉頭問她們，“朱倩，你們吃的什麽？”

“鐵板豆腐和狼牙土豆。”朱倩回道，回來的路上她恨不得邊走邊吃，不過到底樣子不好看，所以忍住了。此時吃了一口豆腐，朱倩得償所願，滿足地跺了跺腳。

“在哪家買的啊？我今天本來沒什麽胃口，現在被你們饞得，我感覺我能吞下一頭牛。”

同樣被香味勾得不行的同學勾肩搭背地走過來，好奇道：“小街裏又來了新的土豆攤子嗎？”

朱倩和方薇對視一眼，她們倆是城裏孩子，自小生活都算優渥，但也知道班上一些同學會因來自鄉村而自卑別扭，所以面對同學的疑問，兩人剛開始誰都沒說這是周立成家賣的，怕傳開了後周立成怪她們。可她們又想着剛才周立成讓她們覺得好吃就幫他多宣傳的那毫不避諱的樣子……

于是朱倩想了想，道：“賣土豆的沒有，不過新來了一家賣鐵板豆腐的，在小街街尾，我們這兩碗豆腐，就是在他家買的。”

“攤主是周立成的媽媽。”方薇補充道，“他媽媽的手藝太棒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豆腐。”

幾個同學先是詫異了一番，然後得知是班上同學家的攤子後，興趣頓時更大了，約着一起出去。

方薇叫住他們，“你們要去買嗎？幫我再帶一份吧！”

“我也要帶！”朱倩趕緊舉手，和美味到快要上天的豆腐比，面前那碗在平常吃起來還不錯的狼牙土豆，在此時吃着居然覺得味道平平。朱倩決定，今晚就拿豆腐當晚飯了。

此時的周立成還不知道自己又會迎來一波同學照顧他家的生意，這會兒的豆腐攤子前已經不像之前冷清。

總有很多食客喜歡将所有的攤子逛了個遍後再決定吃什麽，于是他們家的豆腐也開始迎來陌生好奇的食客。這些食客聞着豆腐的香味，買來一份後都選擇先在原地嘗一口，然後一嘗就走不動道了，紛紛掏錢再買，買了後直接站在原地吃，大有吃飽才走的架勢。

攤子前圍的人逐漸多起來，慢慢吸引逛到這邊的其他食客。人都有好奇與從衆心理，走入這條街道的食客，見街尾那邊圍着那麽多人，不免也想過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麽，于是就像之前的食客一樣，過來就不走了。

美食的誘惑是巨大的，周立成的幾位同學過來時，豆腐攤子前已經圍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吊着一只胳膊的周立成正在旁邊溫聲地讓那些食客排隊。

幾人趕緊跑過去排上，生怕晚了前面又要多幾個人。他們主動與周立成打招呼，周立成便知是班上同學來了，友善地沖他們笑笑，讓他們等一會兒，很快就會輪到他們。

幾個同學本來就還沒吃晚飯，這會兒饞蟲被香味一激，頓時就覺得餓得不行。豆腐一時吃不到，于是幾人就先去旁邊的土豆攤子買了小份的土豆先填填肚子，像他們這樣做的人還不少。

土豆攤的小夥子也跟着變忙了起來，他心中十分欣喜，雖然周母這個第一天擺攤的生意就超過了他，但他清楚，周母的手藝在那裏，生意好起來是早晚的事。他在這條街上也擺了幾個月的攤子，還是頭一次有這麽好的生意，這完全是托周母的福。于是他看周母他們的眼神雖然羨慕，卻沒有嫉妒，并且有着隐約的感激，

陳飛鵬之前買小吃車的時候，就聽從周立成的建議，買的鐵板空間比較大的那種，加熱那邊一次性能鋪将近一百五十塊豆腐。一開始周母都只敢往上面鋪一半，現在因為買的人多，她就直接将豆腐鋪滿。就這樣，漸漸地一次竟然還不夠賣了。

因為是第一天擺攤，盡管周立成一再讓他們多準備豆腐，但他們準備的量也比周立成說的要少很多，因此這條街道才剛剛熱鬧起來，他們準備好的豆腐卻已經賣完了。

許多剛往這邊來，因聽旁邊的人說這家的豆腐有多麽多麽好吃後想嘗嘗味道的人，見豆腐賣光了雖然也覺得遺憾，但感覺也還好。最痛苦的還是那些才嘗過味道卻還未吃盡興的人。

“夜市才剛開始，你們家怎麽就要收攤兒了，會不會做生意啊！”

被抱怨着，周母等人卻半點不生氣，好脾氣地笑着，說明天一定多準備些食材。

有那心急的，當即就要掏錢先把明天的份兒定下，周母笑着拒絕，只說明天五點依舊會在這裏擺攤，到時候早點來就行。

之前還擔心今天食材能不能賣完的周母他們，也沒想到會收攤這麽早，八點都不到呢。雖然也覺得早知道就多準備一些了，但這情緒也只有一點點的，更多的還是對自家鐵板豆腐的歡迎程度有了譜兒，心裏的那些擔憂全都變成了從容。

等他們回到出租房，把錢一數，去掉零零總總的成本，一晚上居然淨賺了五百多。五百多啊，兩家人對半分，一家就有兩百多塊錢，而這還是在他們食材準備不夠的情況下。

桌上的那一堆錢，無疑是給周母他們打了一針強心劑，幾個大人對視一眼，對接下來的生意和生活，徹底地充滿了信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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