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綁匪四兄弟激動的暢想時,地上的譚綏突然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周立成看向譚綏,就見譚綏眼神不見剛清醒的茫然,十分清明。
周立成眉梢一揚,譚綏這是早就醒了,但一直在裝暈?
譚綏的視野正對着周立成那個方向,他一眼就看到周立成,他驚訝了一下。周立成手指豎在唇前,示意他別出聲。
四個綁匪已經開始聯系人準備要錢了,這錢一時半會兒肯定要不來,所以至少這一會兒,譚綏是安全的。
這時,周立成從褲兜裏摸出幾根野草一樣的植物,一點點地喂進嘴裏嚼着吃了,然後在譚綏驚訝地瞪視中,又摸出一堆雜草,用馬千陽的打火機開始燒。
室內的交談聲遮掩了打火機打燃的聲音,那堆雜草青黃相間,燃不起來,只冒出濃密的青煙。周立成輕輕呼氣,将青煙往洞口裏吹,然後對譚綏比了個睡覺的手勢。
譚綏正茫然不解,忽然就感覺一陣睡意襲來,他很努力想睜開眼,但那睡意實在強烈,他沒堅持幾秒鐘,眼睛就無力地閉上了。
看着這下是真的睡過去的譚綏,周立成挑唇微笑。他手中的雜草,确切來說都是中草藥。異界中珍貴的食材是各種靈植妖獸,但也有很多普通的動植物,那些普通的動植物,和這個世界的植物基本相同。
靈廚對食材非常了解,更精于搭配,他們可以讓食材變成給人補充所需靈力和營養的膳食。但運用得當,也可以讓食材成為毒殺人的利器。周立成雖然有些手腳功夫,耍的一手好刀法,但是他現在的身體到底還是太弱了,又只有一只手,要獨自面對四個綁匪,也是很危險的事。他之所以敢一個人過來,就是因為他有這一項本事。
偏僻的地方,因為少人踏足,所以植物可以肆意生長。周立成這一路過來,借着明亮的月光和打火機的光亮,很輕易地就找齊了他需要的東西,這一堆草一起燃燒時冒出來的青煙,作用類似小說中的“蒙汗藥”,一嗅即倒,沒有三五個小時醒不來。
青煙源源不斷地從洞口飄了進去,那邊和雇主讨價還價的四個綁匪,剛剛挂掉電話。
忽然,老大擡頭警惕道:“你們聞到什麽味道沒有?”
老二的鼻頭聳動兩下,“好像是什麽東西燒起來了。”
老三猛地指着周立成所在的洞口,“那邊在冒煙!”
“那裏有人!”
老四立即扣上電腦,從腰上抽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迅速向周立成那邊靠近。只是他剛走兩步,就感覺眼皮子睜不開了,他腳步踉跄着,身軀搖晃兩下,手中的匕首“咣當”一下落地,他自己也“砰”地一聲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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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老三幾人,紛紛發出驚呼,只是他們很快步了老四的後塵,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地上。
将所有人都放倒後,周立成才走進民房中。他拿起桌上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再次摸出幾根雜草,将雜草在手中揉出汁水,滴進礦泉水裏搖晃均勻後,走到譚綏身邊給他灌了進去。
在等譚綏清醒的期間,周立成給他松完綁,然後出去一趟,從小車上翻出幾卷麻繩,将四個綁匪都結結實實地給捆起來扔作一堆。他做完這些後,譚綏終于有了反應。
譚綏躺在地上發出輕咳聲,他睜開眼,這回眼睛裏帶着一點茫然,不過在看到被捆起來的幾個綁匪時,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看到周立成,想起剛才被睡意擊倒的無力感,問周立成:“你怎麽辦到的?”
小方桌上擺了很多吃的,周立成拿起一袋餅幹拆開咬了一塊,對譚綏道:“山人自有妙計。”
譚綏聞言想笑,不過一動就扯到烏青的嘴角,頓時龇牙咧嘴的。他摸了摸刺痛的嘴角,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擡腳在老三身上踹了踹,老三毫無反應。
譚綏在周立成身邊坐下,也拆了一袋餅幹開始吃,邊吃邊問周立成:“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周立成道:“恰好看到你被綁架,總不能看着你真的被殺,就來了。我和馬千陽一起追過來的,他在路上等警察。”
譚綏覺得周立成很神秘,好像什麽都知道,并且對什麽事都很有把握的樣子。雖然好奇,但周立成明顯不允許他過度探究,于是譚綏放下心裏的好奇,對又在桌上翻找東西的周立成道:“謝了,我欠你一條命。”
周立成在桌上翻出一份綁匪們還沒動過的鹵肉,放到譚綏面前兩人分着吃,對于譚綏的感謝,他很無所謂,只道:“你的命你還是自個兒好好收着吧,綁匪的話你都聽見了?”
譚綏無聲地點頭。
周立成就點點頭,不再說什麽了,只要譚綏還惜命,他知道該怎麽做。
馬千陽跟着一群警察找到這裏的時候,面對廢舊的民房裏傳出的光源,警察們開始十分警惕,正當他們準備開始施行營救計劃時,民房前冷不丁出現一道身影,那身影大大咧咧地對他們呼喊一聲,“千陽哥來了嗎?進來吧,我和譚綏沒事。”
然後那影子搓搓手,又轉身進去了。
馬千陽和一幹警察對望一眼,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馬千陽和警察們走進民房時,就見兩個少年守在火堆旁,一邊烤火一邊吃鹵肉,臉上挂了彩的譚綏一邊吃還一邊跟周立成抱怨:“這家鹵肉不好吃,太鹹了。”
周立成說:“肉也不是今天鹵的,不太新鮮。”
“是嗎?我沒吃出來,你舌頭挺厲害的。”
“我是廚師嘛。”
馬千陽和所有的警察:“……”
綁匪們還躺在地上昏睡,渾然不知他們接下來将要面對的命運。帶隊的警察認出這四個人裏面有兩個都是某重大刑事案件的在逃嫌疑人,心跳瞬間加速,這是要立大功的節奏啊!
周立成填飽了肚子,消失的睡意終于跑來報道。不過這一時半會兒的還睡不成,還得跟警察們回去做筆錄。等全部折騰完,都淩晨三點過了,主要是警察們好奇他是怎麽把綁匪放倒的,他少不得要演示幾遍。看起來簡單,就拿打火機對着一堆雜草燒燒,但不是誰都能随便燒出能迷暈人的青煙。
因這青煙只是把人迷暈,相當于讓人沉睡幾個小時,沒有什麽危害,警察們對周立成的這個本事抹消了疑慮。在知道他是因為廚藝才學會這個後,又感嘆廚師的神奇,并贊嘆他的機智和見義勇為。
後續就是譚綏和警察們的事了,周立成救下譚綏,已是無事一身輕。
第二天就是元宵節,這天補課的高三生們休假,周立成也不用去學校。雖然昨夜睡得晚,早上周立成依然按時起的。因為周母他們今天也準備歇攤休息一天,所以周立成去瑞和溜了一圈,訂了個位置晚上吃飯。
元宵過後,學校就要開學。今天本來是譚綏在瑞和上班的最後一天,不過昨晚他遇到那麽大的事兒,還挨了不少揍,昨晚就跟馬千陽辭了工,今天就沒來。
買了幾份早飯,周立成跑去和周母他們彙合。譚綏和房東老太太住在三樓,周立成到二樓的時候,聽到樓上傳來譚綏哎喲哎喲的痛呼聲,還伴着房東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念叨。
周立成失笑一聲,敲響了周母的門。
他們今天準備先去逛街,吃過午飯後回村裏一趟,然後再回縣城吃晚飯,吃過晚飯後看元宵燈會。
周母正在洗臉,周莉亞正在給自己紮辮子,看到周立成,立馬叫他:“哥,你來幫我編辮子!”
周立成放下早飯走過去,“你不是自己都會嗎?”
“今天我想編個不一樣的。”周莉亞臉上笑容燦爛,這種為一家人輕輕松松一起逛街而開心做準備的體驗,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現在的生活也是她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
周立成縱容着妹妹,雖然只有左手能活動,但編個辮子而已,對他完全沒有難度。
門忽然被敲響,周立成回頭,就見譚綏靠門框站着,一夜過後,他臉上的青紫越發明顯,渾身泛着一股藥膏味兒。
譚綏對周立成眨眨眼,“好哥哥,出去聊兩句?”
“……好,你等我一下。”周立成手上的動作加快,三兩下把辮子編好,走了出去。
兩人站在二樓的陽臺上,譚綏雙手插兜,姿态懶散地靠在上面,他微微低首,短發淩亂地往下散着。周立成站在他身邊,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譚綏忽然安靜的眉眼。
氣氛一時靜默,周立成摸出小刀,熟練地撥弄着在指間轉了幾圈,然後打破安靜,道:“聊什麽?”
譚綏側頭看他,一向桀骜的神色有些微柔和,但是又很快消失不見。他的眼神落在周立成手中幾乎快要轉出殘影的小刀,說:“剛才王隊給我打電話,說聯系上譚正城了。”
小刀的轉動不停,周立成面色很是尋常,“這麽快就聯系到了?你跟王隊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譚綏笑了一聲,“我只是在做筆錄時把昨晚裝暈時聽到的話一字不落地說出來了而已。”
老四他們的話,只要聽過的人都會産生“譚銳為什麽要殺譚綏”的疑問,因為又都是姓譚,所以那些交談表面上看着與譚綏無關,但背後的指向性其實很大。
譚正城這個名字代表着什麽,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清楚。如果譚綏真的是譚正城的兒子,救了他,至少眼前的職業之路,是一片光明了。
所以,明明并不能完全确定,但王隊還是抱着寧可信其有的心态,想方設法地去聯系了譚正城。
周立成轉頭看着譚綏,“你認為你是嗎?”
譚綏撓撓下巴,無所謂地聳肩,“誰知道呢?我并沒有見過我父親,母親也在我兩歲的時候死了,她生前并沒有留下關于父親的只言片語,就是養大我的外姨婆也不清楚。”
周立成再問:“那你希望你是嗎?”
譚綏咧嘴笑笑,“好哥哥,小命被人觊觎的感覺很糟糕。”
所以,譚綏希望他是譚正城的兒子,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才能在譚銳的威脅之下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