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女人叫趙夢華, 今年23, 是臨雅居原來的廚師之一。她出生于某個偏遠小山村, 十四歲父母死後家裏的房屋被叔伯霸占,在被叔伯将她賣掉之前, 她身無分文地逃了出來。前面兩年她四處打工,受過騙,挨過餓, 翻過垃圾桶, 也睡過橋洞。直到臨雅居的老板收留了她, 給了她一個容身之所。

臨雅居原來的老板叫任鵬海, 突發疾病去世,去世時六十多歲。趙夢華是他收的最後一個徒弟, 也是他名下唯一的一個女徒弟。當年他看趙夢華可憐, 問她想不想繼續讀書, 他可以資助她。趙夢華拒絕了,說她想學做廚。

任鵬海起先沒有答應, 他是有收徒的傳統,但是從來不收女弟子。趙夢華也沒央求,只是繼續在任家的後廚勤勤懇懇的洗菜刷碗, 除了這些, 其他能做也做。後來任鵬海看她能吃苦, 人也本分, 就破格答應了。

任鵬海的祖祖輩輩幹的都是做飯這個行當,一樣的食材一樣的做法, 但個中細節不同,任家的味道總是要高出幾分。因此,任家自有一套菜譜傳下。

任家靠着廚藝發家,随着國內經濟騰飛,任家賺的錢也越來越多,但任鵬海那些沒受過苦的兒子和孫輩,過慣了安逸生活,都不喜歡圍着廚房打轉,弄得任鵬海只能無奈地将菜譜傳承的希望放到了徒弟身上。

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剛入這行,原本最不起眼、從一開始就不被任鵬海看重的趙夢華,因為能吃苦,舍得下苦功夫練習和鑽研,慢慢地入了任鵬海的眼。

任鵬海開始在私底下悉心教授趙夢華,打算将任家菜譜傳給趙夢華,讓她接自己的班,并且有意将臨雅居百分之十的股份送給趙夢華。任鵬海這樣做也是為子孫考慮,他的子孫都是他看着長大的,他們什麽能力他了解,沒他在後方支撐着,任家多年攢下的家業,不出幾年就會被他們敗幹淨。他這樣拉攏趙夢華,也是因為知道趙夢華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給了趙夢華安身立命的本事,哪怕他百年後,繼承了任家菜譜的趙夢華也不會對臨雅居生出二心,他想用恩情将趙夢華留在任家,照拂他的子孫們。

但任鵬海的子孫們不理解,他的此舉不止惹來家人的不滿,他手下以大徒弟為首的小團體也很是不滿。

任鵬海去世後,他的子孫與大徒弟們聯合起來将趙夢華趕出了臨雅居,子孫們想分家産,所以很快把餐廳賣了。而大徒弟那邊,他早有二心,餐廳被賣了後,他則拿着任家菜譜帶着幾位廚師離開臨雅居,以菜譜為敲門磚,轉投張盛的錦華臺。錦華臺的主廚将任家菜譜略作改變,就說成了是他家祖傳的。

趙夢華想為任家菜譜正名,但自從被趕出來後,一直沒有餐廳敢要她。

趙夢華說她想繼續在這個餐廳做飯時,周立成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先回去查了下趙夢華的資料。等他搞清楚來龍去脈,知道他和趙夢華有個共同敵人後,他立即打電話給趙夢華,讓她明天在新餐廳門口見。

趙夢華想要留在他的餐廳工作,就得拿出相應的能力,想要為任家菜譜正名,空有一顆心但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能力是不行的。

挂掉電話,周立成想到了什麽,勾了勾唇角。他轉頭,就見譚綏站在窗邊,也在和人講電話。這會兒是下午兩點過,今天氣溫比較高,他們就哪都沒去,待在家裏給餐廳做規劃。

“想出去玩嗎?”譚綏挂了電話,走過來趴在沙發椅背上,側頭問周立成。

周立成微微側身,道:“有人約你出去?”

譚綏撇了撇嘴角,“不太熟,估計過去了譚銳也在。”

譚綏被綁架的後續,周立成一直沒問過,此時不由驚訝道:“譚銳?他沒事?”

“他把幹系撇幹淨了。”譚綏的大長腿一翻,就坐在了周立成身邊,“當時譚銳沒有和那些綁匪直接聯系過,他的那個手下其實是他的表哥,是他一個舅舅的兒子。他表哥把鍋全背了,說是怕我的身份被我爸發現導致譚銳不被重視,到時候他這個好不容易抱住大腿的親戚的利益也要跟着被削減。那個表哥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要我存在一天,他的利益随時都處于被削減的威脅中,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是個小縣城弄死個人很容易。而且我爸那時候還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死了他也不會知道。”

這個說法一聽就很扯啊,周立成道:“你信嗎?”

譚綏大力地揉了一把周立成的頭,“我看起來那麽傻?”

周立成打開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那叔叔信嗎?”

“沒信。”譚綏道,“他懷疑我和我媽當年的事,是譚銳他爸搞的鬼,這幾個月一直在查,不過譚銳那邊肯定有所防備,所以一直沒什麽進展。”譚綏挺唏噓的,“譚銳他爸十幾歲就跟着我爸,出生入死幾十年,曾經還替我爸擋過刀差點死掉,譚銳也叫了他十幾年的幹爹,這麽多年的感情,等他真查出點什麽,一定很難過。”

周立成道:“再深的感情,在你差點被綁架殺掉這件事面前,也煙消雲散了。”

而且只怕到時候譚正城心裏還有更深的憤怒吧,被信任的人欺騙、愚弄了十幾年,失去了摯愛,還差一點就和親兒子生死永隔。

至于要不要出去這個問題,周立成是無所謂的,他只問譚綏:“問題是你想去嗎?”

譚綏拉着周立成起身,“去,讓他們認認你,免得以後有人不長眼,趁我不在的時候欺負你。”

“沒誰欺負得了我。”周立成笑着說,還是很順從地被譚綏握着手腕拉上樓,回房換衣服。

陳飛鵬這會兒在睡午覺,周立成跟他說了一聲後,就和譚綏坐車出門了。

約的地點恰好在蒲懷區某會所,周立成跟着譚綏,一路由人引着上了六樓。六樓有個很大的泳池,池邊放着寬大的躺椅,一側有桌球、吧臺,還有廚房,裏面正有廚師手持噴槍在烤肉。而從桌球那個位置進去,裏面又是一個大廳,擺着沙發電視,此時裏面有好幾個身穿比基尼的姑娘或坐或卧地待在裏面。

外面泳池這裏也有不少人,男男女女,或輕聲交談,或大聲調笑,很熱鬧的場景。

周立成和譚綏的突然加入,讓場景靜止了一瞬,然後立即有人快步上來,對方只穿着條花裏胡哨的沙灘褲,用誇張的笑和音調來表示他的熱情,“譚少,你終于來了!”

譚綏舉起拳頭和他碰了碰,攬過周立成,“這是我兄弟,姓周。”

那人立即向周立成伸出手,“周少你好,我叫白修然,大家都叫我二白。”

白修然一看就是那種很會來事兒的人,周立成笑着回握,“別叫我周少,我叫周立成,你好,二白。”

白修然過來後,陸陸續續地有其他人過來和譚綏說話,也和周立成認識了一下,眼看着氣氛正好,忽然從人群裏走出來一個穿着白襯衫加黑色休閑褲的男生。

男生的相貌精致,一眼看去就是那種很聽話很乖的三好少年。此時這個三好少年眼帶歉意和哀求,看着譚綏語氣忐忑道:“小綏,你來啦。”

雖然這人容貌還很稚嫩,但周立成也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他前一世見過不少次的譚銳。

看到譚銳,譚綏的笑容不變,但眼風都不給譚銳一個,反而是側頭問周立成:“我們去喝點果汁?想游泳嗎?我叫人給你準備泳衣。”

周立成搖頭,“喝點東西就行了,你忘了我的手還不是很方便?”

譚綏道:“看你天天做飯切菜,我真差點忘了。”

兩人說着話,把譚銳孤零零地晾在那裏,自顧地往吧臺去了。

剩下的人中,不少人去看譚銳的臉色,有的人事不關己,漠不關心,有的人上去拍拍譚銳的肩,看向譚綏背影的眼底,很是不忿。

到了吧臺,周立成捧着果汁喝了一口,道:“他這鬧的哪一出?”

譚綏聳肩,“裝無辜。”

這麽久以來,譚綏見過譚銳好幾次,譚銳每次見到他,姿态就低到無下限,看他的眼神總是很愧疚,逢人就對他說對不起。表面上看是在道歉,其實也是在把自己扮作一個無辜者:都是我表哥做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但因為是我的緣故才給你帶來了危險,所以也是我的錯,真的對不起啊譚綏,你原諒我吧。然後他這個受害者,在別人眼裏就會變成那種一次又一次逼着譚銳道歉,斤斤計較,很是小心眼的小氣鬼。

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差點被譚銳表哥買兇殺了的事,因此稍微有點眼色的,只要想邀他過去,一定不會通知譚銳。但總有幾個腦子有病,私底下會偷偷通知譚銳。他知道譚銳肯定在背後對這些說過類似“我約譚綏他肯定不會來,所以我只好找機會向他道歉”的話,所以那些人才忿忿不平地幫了忙。

接連來過這麽幾次後,別人再約譚綏基本就不出去了,他也确實沒興趣和那些人打交道,就像周立成跟他說的,他沒必要在意別人的看法和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慚愧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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