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十場結束, 譚銳得分最低, 他将接受這場最高得分者的投镖懲罰。而在投镖之前, 白修然将十個人的平均分也算出來了,很不幸的, 譚銳的平均分也是最低得分者。所以,他要連着接受兩次懲罰。

而這兩次懲罰的執行者,都是那個喜歡為他抱不平的好朋友——孟樂偉。

這麽多場下來, 孟樂偉經常都是最高得分者, 因為技術好, 所以哪怕是對着頂着蘋果的小夥伴, 他也能眼睛眨都不眨,一臉輕松地用飛镖投向蘋果, 就算投不中, 也不會傷着人。但這會兒, 孟樂偉看向頂着蘋果站在那的譚銳,即使譚銳面帶笑意, 但孟樂偉依舊從他緊繃的嘴角和微擰的眉頭上看出,此時的譚銳非常緊張。

孟樂偉受譚銳的情緒影響,慢慢地也感到了一絲緊張。然後他身邊還有幾個小夥伴一再在他耳邊提醒, 讓他小心、仔細, 不要傷到譚銳。在這種情況下, 孟樂偉發現他的手居然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孟樂偉用左手扶了扶發抖的右手, 對譚銳道:“銳哥你別怕,我手很穩的。”

譚銳聲音發緊, 道:“沒事兒,你投吧。”

“好,我投了啊。”孟樂偉說着,手往前比劃一下,然後胳膊後退,再往前,他剛要投,就被譚銳喊了停。

“等等、等等!”譚銳擡起發僵的胳膊挪了挪頭上的蘋果,然後極不自然地笑了笑,“好了,現在投吧。”

孟樂偉本來就緊張,被譚銳的叫停聲給驚出一身虛汗,他甩甩手,重新舉起小飛镖,道:“好,我投了。”

譚銳的後背緊緊地貼着牆面,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孟樂偉手裏的飛镖,他在心裏害怕地想,孟樂偉能成功投中他頭上的蘋果嗎?這個角度是不是低了?等等,這個位置飛镖過來的時候好像并不是正對着他的,有點偏離啊!

這種游戲,為減少緊張感,本身就應該速戰速決,而不是像他們這樣拖拖拉拉,猶豫不決。譚銳在孟樂偉的比劃中,情緒越來越緊張,心高高地提了起來,整個人像根被拉到極致的弦,只要再用一點力就會崩斷。

大廳裏亮着燈,被孟樂偉握在指尖的飛镖在燈光下閃着金屬特有的冰冷光澤。譚銳的眼睛微張,他感覺下一秒飛镖尖銳的镖頭就會刺進他的腦門兒裏。譚銳仿佛已經預見了自己額頭鮮血炸裂的場景,于是當孟樂偉終于将飛镖送出來時,他猛地将頭往旁邊一偏。

蘋果落在了地上,飛镖擦過譚銳頭頂一側的發絲,“叮”地一下和牆面接觸後,又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在之前的那些懲罰裏,其他人哪怕吓得雙腿打顫,也堅強地穩住了身形沒有躲閃,所以譚銳是這十場下來受罰的那些人中,唯一一個偏頭躲過的。

“噫~”很多人都發出了戲谑的笑聲。

譚綏見此也不客氣地笑出了聲,譚銳想看他的熱鬧,結果現在成了別人眼裏的熱鬧。

譚銳躲了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

他看着那些面帶奚落嘲笑看着他的人,心底恨得扭曲。在譚綏回來之前,這些人哪敢對他露出這樣的神色,以前不管在哪看到他,這些人哪次不是搖着尾巴滿臉堆笑地湊上來費心讨好!這些人的嘴臉固然難看,但譚銳覺得導致他面臨所有難堪局面的,還是因為不應該存在的譚綏!

譚銳狠狠地摳着掌心,臉上的怨恨怎麽遮都遮不住。

譚綏胳膊搭着周立成的肩膀,偏頭道:“你看,狐貍尾巴露出來了。”

熱氣呵在臉上,周立成撓了撓發癢的臉,也感慨道:“還是太年輕了。”

前一世的譚銳成功幹掉了譚綏,成了大贏家,看起來手腕高超,但也只是建立在靠譚正城堆積起來的背景和勢力之上,以及譚正城的不知情和譚綏的毫無防備。如今沒了譚正城,譚銳的處境比他這個家境一般的少年還不如。

孟樂偉尴尬地站在原地撓頭,如果剛才譚銳不躲,他的飛镖是會穩穩投中蘋果的。他跑過去把飛镖撿起來,語氣盡量帶着安撫地對譚銳道:“銳哥,你真的別怕,我不會傷到你的,等會兒你把眼睛閉上吧。”

譚銳擡起頭,扯着嘴角憋出一絲笑容,“好,樂偉我相信你的,是我自己太緊張了。”

第十場的懲罰,不管有沒有投中都已經結束,但這還沒完,接下來譚銳将接受平均分的懲罰。譚銳撿起蘋果,重新站到了牆邊,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像個耍雜的小猴子,成了在場人逗笑取樂的玩具。

他努力将情緒集中在一起,試圖通過對譚綏的憤怒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當孟樂偉擡起手的時候,他又忍不住緊張了起來。于是為了未免像剛才那樣丢臉,譚銳聽從孟樂偉的建議,将眼睛閉了起來。

孟樂偉見狀,覺得這次妥了。但是,在他将飛镖投出去的那一刻,大廳裏忽然有人大聲“啊”了一聲,在場的人都被驚了一跳,包括孟樂偉。

孟樂偉的肩膀一顫,镖同時脫手,但角度低了很多地往譚銳的鼻梁上飛去,而譚銳大概受直覺影響,察覺到危險後,頭再次一偏。即便這樣,鋒利的镖頭也險險地擦過了他的臉頰,在他臉上劃出了一道細小的血痕。

譚銳立即吃痛地捂住臉頰,蹲了下去。

“操!”白修然暗罵一聲,趕緊拿起紙巾走過去。

孟樂偉回頭指着某個人罵道,“你他媽有病啊,鬼叫什麽!”

罪魁禍首笑嘻嘻狡辯,“幹嘛,我打嗝不行啊。”

孟樂偉瞪了對方一眼,過去将譚銳扶起來。未料他剛碰到譚銳,就被譚銳一把推開。

譚銳的情緒本來就繃了很久,早已經到了爆發邊緣,臉被劃傷後終于爆發了出來。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他的身份不能再和從前比,想發脾氣也要看對方的身份。譬如拿着紙巾給他擦血的白修然,對方是除譚綏之外身份最高的人,像他這樣的,譚銳再不滿也不敢表達出來。于是只能發洩在目前還願意捧着他的孟樂偉身上。

被推得坐在地上的孟樂偉錯愕地看着譚銳,雖然消失得很快,但他也沒有錯過譚銳剛才看向他時那抹藏在眼中的埋怨。

孟樂偉沉默地站起來,臉上的擔心收得一幹二淨。

“樂偉!”譚銳感到不妙,恨自己的動作總是比想法快。過去被人捧着的經歷,讓他早就養成了随心所欲的習慣,盡管這幾個月他已經将那種習慣收斂得差不多了,但很多時候情緒上來了,就像條件反射一樣,很難忍住。他牽強地解釋道:“我、我是因為臉太痛了,樂偉,我不是在向你發脾氣——”

與替小夥伴義憤填膺時的激動不同,這會兒的孟樂偉看起來悶悶的,很平靜,他說:“嗯,我知道,我理解。”

但再多的就沒有了,也沒有安慰的言語,只是讓別人去給譚銳處理傷口,然後他換掉的衣服,不發一語地離開了這裏。

孟樂偉一走,好些之前嘲笑譚銳的人看譚銳的眼神愈發鄙夷。雖然劃傷譚銳臉的人的确是孟樂偉,可這也不是他的本意,要怪也只能怪那個亂叫的人,把氣撒在孟樂偉身上算什麽。要知道自從譚綏回來,譚銳的身份地位在他們中間一落千丈,比捧着他的孟樂偉也差遠了。孟樂偉圍着他轉,還不是因為真的是把他當朋友。結果呢,人家把他當朋友,他卻只把人家當槍使。

譚銳面色發白,心中惶然,他想要解釋什麽,卻發現就連那些原本和孟樂偉一起站在他這邊的人,此時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了。

“哦豁!”目睹這一切的譚綏,發出了幸災樂禍的唏噓聲

周立成道:“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譚銳被人帶着去下面擦藥,白修然撿起地上的小飛镖,問旁邊的小夥伴:“玩什麽破飛镖,誰提的這個爛主意,要玩也該用磁鐵镖頭。”

那個小夥伴道:“就是孟樂偉提的。”

白修然一陣無語,得了,一看就是孟樂偉受譚銳撺掇的,有因有果,孟樂偉這一波不虧。

繼孟樂偉走了之後,譚銳下去後也沒再上來,他那些個小夥伴經剛才的事略感掃興,也陸續走了。張靜秀就是跟着孟樂偉那邊的人來的,沒了熟人在這邊,也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來,走的時候,很是怨憤地看了周立成一眼。

沒想到這一眼立即被周立成察覺,周立成看着她,語帶警告:“眼睛不要可以挖出來。”

所有人都看向了張靜秀。

譚綏淡聲道:“你為什麽瞪他?”

譚綏和周立成的關系非常好,在場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這一點,譚綏這麽問,就有為周立成出頭的意思。張靜秀瞪瞪周立成還可以,對上譚綏就是真的沒有說話的份兒。如果是別人,她還可以裝裝可憐賣賣乖相,可她已經在譚綏那裏吃過一次癟,知道就算她裝得再可憐也不會讓譚綏對她憐香惜玉,于是她面上一陣驚慌,生怕譚綏幫周立成為難她,最後竟然什麽都沒說,吓得直接跑掉了。

周立成和譚綏紛紛無語,勢利眼果然好對付,只要你有權有勢,他們在你面前保證夾着尾巴做人,低眉順眼的。

譚綏今天看了一場表演,心裏很是滿意,和周立成高高興興地留下來玩到五點才打道回府。白修然還想留他們一起吃過晚飯後繼續玩,但外面的飯哪有周立成做的好吃,譚綏還惦記着晚上周立成答應做給他的椰子雞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三千還是六千還是随緣叭!習慣日三千的我連續日六千感覺還是有點勉強orz……只能保證平時準點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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