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狐貍攻x修仙受(三)
12.
傅岑就此留在濮陽簡的身邊。
濮陽簡回問情山的時候,傅岑就在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裏等他。
傅岑為了自己的口食之欲,圈起了數不清的雞鴨鵝兔,許是營養供應充足,等到濮陽簡再次下山的時候,狐貍那張原本雌雄莫辨的臉愈發顯現出本來面目來:魅意消退,神色清冷,高不可攀。
濮陽還是原來的樣子,溫和美麗的早夭臉,瘦長的身形,小小一只,不茍言笑。
他修煉無門,在自己的小屋子裏對着傅岑七扭八歪的爛字負氣,每月聽聞他吃了多少只雞鴨鵝兔,又學會了什麽新菜式,幾次夢見軟軟甜甜的簡簡。
“胖死你!”濮陽簡心道,對着問情山上難以下咽的糙**菜和痛苦單調的生活憤憤然。
13.
山上的二師兄有着一副玻璃心腸,就是得了花兔子也要好生珍藏喂養,誰要是烤了他的愛寵能被他追殺一個月,聽說濮陽簡結識了一只白毛狐貍,恨不得天天打探狐貍的消息,吓得濮陽簡落荒而逃。
三師兄……呵,去那人間的王府诓騙王侯,什麽長命百歲,得道飛升千年,托人給大家帶來人間珍奇,自己還得了一個死心塌地的美嬌娘。
四師兄,整日閉關,研究靈丹妙藥,唯一的愛好是嘲笑濮陽簡本人。
師姐,愛好探尋古墓,總會拿些慎人拿小師弟濮陽簡做試驗。
五師兄……他是個魔鬼。
濮陽簡一直不明白這算哪門子的問情山的無情道。山上的師兄們(尤其是大師兄)紛紛嘲笑他的三腳貓功夫,說他離開了這麽久竟然還沒有學會禦劍。
“簡-簡,你猜我在山下碰到了誰?告訴你吧,那只小狐貍,他生的倒是俊俏,師兄也不反對你們這門婚事,只是我們問情山,從來沒有甘于人下的人物啊~”寒塵邑輕賤賤道。
濮陽簡登時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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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修仙再疼,再累,他也不會找了個尋常女子悄悄還俗,更不用提那連人都不是的小狐貍了。
14.
師父要濮陽簡再次下山歷練,沒有體悟就不要回來,氣得濮陽簡臨走前去藏書閣給乾坤袋塞滿了書,立志成為問情山最厲害的人物。
只不過時間久了,這些功法都被傅岑學了去。
15.
再見面的時候,傅岑的阿簡臉上是一種不健康的白,他不确定地仰視生人勿近的傅岑,怯生生地确認身份,然後小心翼翼地觀察傅岑的臉。
“怎麽,我臉上有花嗎?小師父?”傅岑笑問。
濮陽簡十分惱怒,羞紅了臉,打算把一年以來的舊賬全部算清,“我已經可以娶妻生子了,傅岑,別沒大沒小的。”
傅岑啧了一聲,俊臉湊近,用身高優勢壓制住濮陽簡,讓他無法逃離,然後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定情吻。”
16.
濮陽為此生氣了好多天。他們一路南行,遇妖除妖,遇鬼除鬼。
其實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實力懸殊的對手面前逃命。
傅岑算是看透了濮陽簡這副狐假虎威的三腳貓功夫。十次有有五次是靠的他搭救,另外四次他們兩個一起落荒而逃。
他在逃命的間隙把這些貼着耳朵講給濮陽簡。
“錯了,”濮陽簡說,“還少了一次,是那種初出茅廬的狐貍精在作怪,做的事情令人發指,還……還偷偷輕薄那正派的道長。”
傅岑圓滑一笑,覆住了濮陽簡的眼睛,揉捏他的耳垂,灼熱的呼吸噴在那張白白的臉皮上,濮陽簡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小狐不才,但輕薄道長這種小把戲還不屑于偷偷去做,
阿簡說是不是。”
“滾——滾開!”濮陽簡氣的七竅生煙,“我要是再與你講話就是傻子!”
17.
但濮陽簡的話與流逝的時光一樣不具有約束性。
幾年時間對于修仙之人只是彈指一揮間,對于人世之人卻很長。
期間傅岑還送給濮陽簡一個奇奇怪怪的玉指環,說是他們家的傳家寶。
濮陽簡嗤笑狐貍怎麽帶指環,傅岑卻只讓他收好。
這兩年來,濮陽簡較初時內斂了許多,少了許多少年的張揚氣,身子卻愈發孱弱,臉頰也凹陷下去,活像病入膏肓的絕症之人。
關于這一點,濮陽簡自己只是有些輕微的察覺,更多的是感受到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他個子比傅岑矮,腹肌沒有傅岑多,就連逃命的輕功也沒有傅岑使得精妙。
他關注的東西太少,以至于察覺不到每日日落之後越來越嗜睡的自己和傅岑越來越暗淡的眼睛。
旅行的人一路南下,倒是沒什麽變化,就是這一路上妖魔鬼怪越來越難對付。
“我說簡簡,”傅岑在他們被一只貓妖追的落荒而逃的時候輕飄飄的向前逃開,這時離他們初遇已經過了五年,傅岑由曾經矮個子狐耳的少年成了現在這副身高體長冷情公子,所經之處必定獨領風騷,卻因為濮陽簡師命難違,與他繼續做着吃力不讨好的捉妖平害之事。“你怎麽重了,李員外家好吃好喝的招待我們,可是要你去對付那貓妖啊。”
現下逃命,濮陽簡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男男之別更不要說傅岑那張占了便宜的嘴了,只得縮進傅岑的懷裏,掐他的胳膊尖叫:“傅岑!啊啊啊啊啊啊,再快些!!她要追上來了!”
那貓妖的确是有本事,本身道行高不說,竟然習得一身迷惑人的妖媚幻境,濮陽簡的仙法依舊稀松平常,離大道尚遠,這幾年的磨練也就是讓他個子長高了一些,逃命的速度快了一些,其他方向上毫無成就,以至于他隐隐自暴自棄,心安理得的跟着傅岑混吃等死。
但當接連幾日醒來自己全都
在許許多多奇怪的地方,更丢人的是今日清晨醒來的時候竟然站在們邊,只餘一層亵衣,蓬頭垢面,還被早起的員外府丫鬟瞧了去,別提多尴尬了!傅岑這厮竟然在一旁幸災樂禍,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描述他一晚上的慘狀,并說是濮陽簡自己招惹了貓妖,才陷入那幻境中。
濮陽簡連同問情山還有何臉面在?
這幸災樂禍的傻狐貍。
18.
“簡簡,放棄修仙好不好?”後來那貓妖覺得他倆無趣終是在山間二十裏外放棄追逐後傅岑問。
“閉嘴。”濮陽簡不高興的說,他從傅岑懷中跳下,跌倒在一片青石上,臉色是不正常的潮紅。
傅岑從來不能理解濮陽簡對于修仙的執着。依他看來,濮陽簡的功法稀松平常,天賦也不高,活一生一世,享受那人世間的歡樂才是好主意,只是現在……不知道一生一世是不是也成了奢求。
山谷的風莫名的大,濮陽簡躺在青石上,又困又乏,心中悲哀,明明傅岑才是那抱着他跑了二十裏路的人。
傅岑嘆氣,展開袍子遮住病怏怏的濮陽簡。
天空很藍,太陽耀眼,一切都如此不真實,濮陽簡睜開眼睛,看見傻乎乎的狐貍徒然地用身體給他遮陰,突然沒由來地想笑。
“傅小岑?”他眯着眼叫道:“你喜歡我什麽?”
傅岑輕聲低咳,倒是慌張了起來。
“你說啊,怎麽還扭捏了?”濮陽簡追問。
傅岑地下頭,遮住濮陽簡眯起的眼睛,對他的耳朵吹氣,“好吧,阿簡要是想聽,我就說:生氣的你,開心的你,你的臉,你的—”
“好了,你……別說了,”濮陽簡低低道,“都是在騙我,你全都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麽?”傅岑的手輕輕插進濮陽簡散開的頭發中,細細為他梳理掉落的鬓發,狂風不順從他,他便掐了個訣讓青石周圍靜止下來。
“我……要死了啊。”濮陽簡悲哀道,“你每日給我偷偷輸送功法,給我喝安眠藥劑,狐貍,你別這樣,就當是忘了我吧,我又不是什麽好人……”
“不要憑空臆測。”傅岑突然嚴厲起來,“阿簡,你總是喜歡胡思亂想,這樣不好。”
“你都不讓我修仙了。是不是覺得我可憐?”濮陽簡
在青石上蜷縮起身體,按住傅岑在他頭發中穿梭的手,這樣的情景讓他太沉醉,太想睡去。
“我也知道,這脆弱的身體如何撐得住,傅小岑,你就串通那些貓妖狗妖兔子精和鬼魅騙我,這樣讓你很開心是不是?”
傅岑馬上說。“哪有的事,他們本來就是——”
“你要是還騙我我就再也不與你說話了。投胎了也不來找你。”濮陽簡用軟軟的聲音打斷他,“我……想過和你一直在一起,可是……我好疼啊……全身都痛……以前的事都記不清了,娘親的臉,弟弟妹妹的笑容,你我的初遇都被奪走了……就連師父他老人家的朋友也沒辦法……你知道他們為什麽全都要趕我下山嗎?你說,狐貍,我要是死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會傷心的吧……”
“你別說話了。”傅岑的聲線微微顫抖,像是想哭卻沒有眼淚,“會好起來的,伯父只說是一個無聊道士的言論,你只是太累了,簡簡,我抱你去禦劍好不好。”他說着,也不管濮陽簡同不同意,便起身抱起他來。
19.
先天不足的修仙者度過了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年歲,終是逃不過命運的安排,即将踏上黃泉的征程。
“我大師兄是不是把那把劍駕馭的法則透漏給了你,怪不得他那天還在誇你。”濮陽簡将頭靠在傅岑頸窩抱怨道。
傅岑禦劍很穩,他們已經嘗試了很多次,鹹陽的泥人,濮陽的糖葫蘆,邯鄲的永年酥魚……也不知道平時拿着濮陽簡的佩劍演練多久,濮陽簡伸長着雙臂,随着狐貍在天空中飛了起來。
“我見過他們了。你師父還不願意把你托福給玉樹臨風的我,”傅岑在很高的地方不要臉地說,“所以我只能委屈自己嫁入問情山。喏~”他抓住濮陽簡的手,“定情戒指。”
“嗯”濮陽簡垂下眼睛,嘴角彎彎,露出一個微笑。
“看你娘子多好,都不敢不欺負你到淚水漣漣~”傅岑說。
混賬,上次是誰在濮陽令我昏了過去,濮陽簡心道。
“抓好我,阿簡”傅岑說,“我要轉彎了!你笑出來嘛!再也不許說什麽‘你不許喜歡我’之類的廢話。”
“當然不會的,說了你也不聽。”濮陽笑出聲音。“狐貍,那你把前面那只仙鶴抓過來吧,看看起來很好吃,好久沒吃過你做的東西了!”
“遵命!”傅岑快樂地說。
他向前俯沖,揚起雙手,猶如在大海上沖浪,載着他最心愛的人。
高空的風很大,速度與風的對決模糊了人的存在感。
“忘了我吧。”他的愛人輕聲說。
濮陽簡松開了手。
九天之下,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