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辭的手指在嬌嬌的唇瓣上停了一下才挪開,然後笑着看向她:“好吃嗎?”

嘴裏含了一顆糖,嬌嬌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偷偷摸摸去看顧辭,想搖頭,但又忍不住嘟囔了下唇。她好久都沒吃過糖了,甜絲絲的東西,當然好吃。

但是她吃的不開心,姐姐是她的救命恩人,最好的東西都應該給姐姐吃,這樣姐姐才不會想要把她賣掉。

小孩子目光澄澈,喜怒哀樂愁都表現在臉上。顧辭看着她一張臉忽而皺巴巴,忽而又去舔糖,就能大概猜到小姑娘在想什麽。

“不好吃嗎?”顧辭看着她被嗔的越發嫣紅的唇瓣,忍不住就冒了點壞水兒,“那給我嘗嘗?”

嬌嬌怔了一下,含着那顆糖,嘴巴都不敢動了,不知道要怎麽讓姐姐嘗嘗那顆糖的味道。

顧辭看着她黑亮的眼眸,微微駝了下背,朝她湊了過去,咫尺之間,她輕聲問:“給姐姐嘗嗎?”

嬌嬌眨了下眼,一垂眸就看到了那飽滿的櫻花唇瓣,她不知怎的,臉騰的就紅了,那瞬間仿佛福至心靈般,她将自己的唇瓣貼在了顧辭的唇瓣上。

芝麻糖的香甜味從一個唇瓣輾轉到另一個唇瓣,味道一點都沒淡,反而甜的越發膩人,那份香甜和顫動從唇瓣一直延伸到了喉嚨,又到了心坎,亦或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顧辭的腦子一片空白,覺得渾身發軟,又覺得四肢僵硬,她動都動不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嬌嬌才擡起了頭,小心翼翼地問她:“姐姐,甜嗎?”

顧辭這才大夢初醒般,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幫子,“不甜,姐姐不喜歡,所以你全吃掉,好不好?”

小姑娘還不懂這是善意的謊言,又開心又苦惱,她明明覺得這個糖超級好吃了。

顧辭不讓她糾結,幫她把皺巴巴的眉頭揉平,“好了,趕緊把糖吃掉,然後去熬點粥,以後咱們就要自己做飯,要辛苦嬌嬌照顧我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孩子很容易轉移注意力,一聽顧辭這話,嬌嬌立馬就活蹦了起來,使勁地嗔着嘴裏的芝麻糖,“能照顧姐姐,嬌嬌好開心。”

顧辭明白她的意思,從她問出的話來看,小姑娘是被人特意丢在那個荒山野嶺的,帶她回來之後,柳氏又常常罵她是個沒用的賠錢貨,動不動就把“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還不如把你賣了換錢。”這樣的話挂在嘴邊,小姑娘聽多了,估摸着是有了心理陰影,所以才努力要當個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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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姑娘手上新刮的小口子,顧辭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只是她也知道,眼下小姑娘雖然依賴她,但卻是不夠信任她的,她要是太寵着她了,反而會讓她誠惶誠恐。

莊戶人家農閑時,為了節省糧食,一般都只吃兩頓。以往,這個點兒,都是由阿寶把第一頓吃食送過來的,但今兒只送了兩個饅頭,柳氏小氣,饅頭做得松軟,個兒小,兩個人根本就吃不飽。

嬌嬌生怕顧辭餓着,把舍不得吃完的糖嚼巴着吃了,就去了竈房。

這個破茅草屋以前就是顧家一家人住的地方,顧老二有了錢後,又買的地基新建的大青磚瓦房,這個茅草屋原來留着來堆放農具和雜物,秋收時用來堆谷子的,所以沒拆,還原封不動地留在這裏。看着雖然破舊了一點,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竈房茅房都有。

熬粥不難,但竈房久不用,竈內潮濕,生火就難了。

小姑娘趴在地上,燒了半個時辰也沒把火燒起來,反倒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這還是多虧了她六嬸過來了,顧辭才知道這個事兒。

六嬸是顧六叔的媳婦,顧老二鬧着跟顧辭分家的時候,她回了娘家,今兒回來才聽說這個事。夫妻倆都是火爆性子,聽說了這個事兒,她先把顧六叔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順帶把作見證的族裏長輩和裏正都罵了一通,說他們都是在“為虎作伥”。

顧六叔在外頭要臉,在家裏經常被罵的狗血淋頭也不敢跟他媳婦叫板,跟他媳婦小意讨好,又順着她罵了一通顧老二和柳氏之後,他媳婦這氣才消了。

六嬸一向就喜歡顧辭,消氣了之後,就提着東西上門來看人了。她也是看着竈房冒煙,才往裏面瞧了一眼,看着被煙嗆的眼淚直流的嬌嬌,順便把人給提溜了出來。

“要不是六嬸過來了,你這個傻丫頭是不是就要在竈房當一天小花貓?”看着狼狽不堪的小姑娘,顧辭氣得心也疼,戳着她的額心,恨鐵不成鋼,“你瞧瞧你這臉和衣衫,跟在灰垛裏打滾了似的。”

嬌嬌壓根都不敢回嘴,跟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扯着自己的衣擺垂頭不語。

“行了行了,嬌丫頭也是好心,你別說她了。”六嬸看不過眼了,放下手中的茶碗,就把人拉到了身後。

“我也不是兇她,嫌棄她。”顧辭也知道嬌嬌心思敏感,又怕她誤會,又緩了緩聲音,朝六嬸道:“這天氣熱,這季節又容易起痱子,六嬸,麻煩你幫我帶她去洗洗,給她換身衣服。”

六嬸樂呵呵地應了,她家裏條件好,田地都租了出去,用不着秋收,也不趕時間,幫嬌嬌洗了頭發洗了澡後,聽說兩人還沒吃飯,又把粥給熬上了,擔心嬌嬌不會做飯,又貼心地拿自己拿過來的面粉烙了兩張大餅給兩人當晚飯。

嬌嬌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折騰了一上午,早就肚子空空,但又擔心自己吃太多了,遭人嫌棄,最後在顧辭的威逼利誘下喝了三大碗粥,打了個飽嗝,顧辭才讓她上床午睡。

六嬸是個無事人,聽顧辭說躺多了,用不着午睡後,她就拿了一把瓜子和顧辭唠嗑,傳授了不少當家主婦的經驗,還指點了一下她的女紅才走。

嬌嬌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到日頭偏西了,才醒過來。睡得太久,頭就昏昏沉沉的,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發了好久的怔才清醒。

顧辭還生氣小姑娘那股蠻勁,也沒理她,依舊納着手裏的鞋底,等秋收一結束,天就冷了,厚實的鞋子是必備品。

“姐姐,姐姐……”嬌嬌也意識到了她在生氣,讨好地往她身邊湊了湊,帶着憨憨的鼻音一聲一聲的叫她,跟小貓撒嬌似的。

顧辭就吃這一套,嬌嬌還沒叫幾聲,就裝不下去了,揪着她的發揪揪,“以後還這麽傻氣嗎?”

嬌嬌立馬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了,不讓姐姐生氣了。”

顧辭看她這副模樣,哪裏還舍得生氣,“你會做什麽就做,不會做就跟姐姐說,不要勉強自己,看你被煙熏的紅紅的眼睛,你自己不心疼,姐姐還心疼了。”

嬌嬌又往她身邊靠了靠,将頭埋在她的小腹上,悶聲悶氣地嗯。

顧辭怕說多了,小姑娘想多了又哭,也就不說了,推了推她的頭,道:“太陽快要下山了,你扶我到院裏走一走,咱們晚飯就在院子裏吃。”

小姑娘不太樂意讓她下床,但想着上午答應了,又只好小心翼翼地扶着顧辭去院裏。她不懂什麽筋骨要鍛煉的道理,就知道受傷了就應該往床上躺着,看顧辭咬着牙走路,仿佛疼得是她自己,幾乎每走一步就要說一聲:“姐姐,疼不疼啊,疼就不走了。”

直到顧辭停了下來,她這才松了口氣,又趕緊把上午剩下的粥和烙的餅拿了出來。

莊戶人沒有什麽農閑活動,吃過晚飯,聊聊天一般就睡了。嬌嬌白天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顧辭就拉着她的小手給她講故事。

顧辭上輩子兩次上戰場,見多識廣,講的那些故事有聲有色,聽得嬌嬌兩眼發光,對她更加崇拜。

顧辭知曉小姑娘愛聽這些故事,也樂意搜腸刮肚地想上輩子的那些有趣的見聞和在軍營裏聽到的奇聞異事,幾日下來,小姑娘對她更是親近,在她面前也不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了,偶爾也會朝她撒嬌,纏着她再講再講。

對于嬌嬌的改變,顧辭面上不顯,心裏卻高興地要命,平日也更加愛逗她了。

分家之後的日子雖然過得有些清苦,但顧辭和嬌嬌兩人都十分滿意,尤其是嬌嬌,性子開朗了,臉上的表情豐富了不少,幹瘦的身子也發脹了一點點,至少臉頰長了點肉。

但柳氏顯然是見不得兩人過得這麽好的。

這天天剛蒙蒙亮,房門就被人敲的噼裏啪啦響,顧辭驚覺,先醒了過來,安撫了睡夢中的嬌嬌,就輕輕下了床。這些日子她的腿好了不少,不用嬌嬌扶着,她自己也能慢慢下地了。

“一大清早,這是做什麽?”一看到門外的馬玲玲,顧辭瞬間就冷了臉。

馬玲玲是柳氏和以前的男人生的女兒,比顧辭小兩歲,長相沒随她娘,随她爹,是個美人胚子,可惜就是被柳氏教壞了,滿肚子的壞水,見着顧辭也不叫人,一臉大發慈悲的讨人厭的嘴臉,“爹說,家裏要準備秋收了,忙不過來,讓嬌丫頭去幫忙做點家務,給你們包兩頓飯。”

顧辭氣極反笑,懶得跟她費口舌,直接把門給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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