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次日,他疾行到東南方最近的村子,詢問附近的人是否有人願意遷居到別處去種三年地,只收五成的租子。

村子裏有許多佃農,但願意背井離鄉的還是不多,也不過只有寥寥幾人而已。

他從中選了一對淳樸的鐘氏夫婦,用神行符帶回梅雁山。

鐘氏夫婦二人到了山上,發現竟是仙山,均是目瞪口呆,本來恭恭敬敬的,變得更是畏手畏腳。

靈田不必看天種地,随時都可以種,平時需要雨水時施法便可。他請這對夫婦前來,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做飯終究不成,三年料想能夠築基,到時便能辟谷,便不需要他們了。

除此之外,日常采買的食物暫時都還足夠,普通種子種入靈田,自然而然長成了有靈氣的稻米瓜菜,服食後大補元氣,讓那對夫婦又驚又喜。

煉丹的材料早已準備齊全,但白君羨并不長于煉丹,寂桐苦于修為不夠,無法控制法力,便只好将煉丹術的要訣教給白君羨,白君羨煉好丹藥便拿來給他。

丹藥服食太多難免積累丹毒,但對于資質不好的人來說,早一天突破以後的丹毒還可以慢慢清除,到年老時再沖破境界,卻只有越來越難。

一瓶瓶的元氣丹吃下去,很快就到了練氣期圓滿,他也逐漸感覺到自己觸摸到了叩關的玄機。

白君羨雖然指點于他,但破關的心境人人都有不同,到最後依然是要靠他自己。

如今靜坐??已是無用,他晚上無眠,便在附近四處走走。

早就看了幾十年,景物熟悉已極,他連燈也不用,徐徐上了山道。

多年前他築基成丹,每一步都順手而為,輕而易舉,如今靈氣在筋脈中行走,卻像是泥漿滞留,難以運行。旁人是心境限制了修為,但對他來說,心境早就無礙,只是這個身體淤積了無數丹毒,叩關也就越發地艱難。

他坐在大殿前的階梯旁的角落處,樹林的蔭翳剛好遮住他的身形,他設法将自己融入了四周環境中,感知著這山中的一草一木,石頭縫下的蟋蟀鳴叫。

隐約可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并不為所動,只當自己化作了這山間的一縷風,在林間穿行。 <="" p="">

那聲音卻聽得更是清晰了。

Advertisement

「阿真,你還記得嗎,當初你第一次帶我走上這大殿時,遇到了你的師兄師侄們,他們問你我是誰,你回答說『這是我的至交好友』。你當時說話的音調我都還記得。」

他猛然間心潮起伏,連忙扶住身邊的樹,卻只覺口中腥甜,無法忍受,不由一口血吐了出來。

「是誰在暗中窺伺?給我出來!」

他靜坐時與天地渾然一體,白君羨自然沒有發覺,但心神一動,便已被白君羨知曉。

他連忙從陰影中現身,還沒看到白君羨的身影便已躬身道:「弟子在這裏練功,不慎走火入魔,沒想到師尊也在此處。」

「原來是你。」白君羨語氣緩和了些,「怎麽走火入魔了,上來讓我看看。」

「是。」他原想避開,但實是沒什麽好理由,師父知道弟子走火入魔,定是要看一看的。師父不看不免不近人情,徒弟不給看未免惹人疑窦。

他慢慢走上階梯,白君羨ting拔的身影随之出現在他面前。令他驚訝的是,白君羨身旁的廊柱下,靠坐着一個男子,未束的長發半掩着面容,身上穿着藍白相間的道袍,身上仿佛毫無力氣一般,只能倚坐在柱子旁的石墩上。

寂桐的手指都在顫抖,腳步都已停了下來,目光緊緊地看在那人身上,無法移開分毫。

這人是誰?

難道白君羨終于找到了一個和前世的自己無比神似的人?

一股莫名的酸楚忽然湧上他的心頭。

如果所謂的感情可以替代,那麽又何必撕心裂肺地痛訴自己的感情?

白君羨發現他的目光久久凝視,有些不悅地咳嗽了一聲。

寂桐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态,連忙躬身行禮。

白君羨看了看他的修為,皺眉道:「是因心神動蕩而起,你遇到什麽事了?」

「是思及往事,一時難以釋懷。」

「修道之人,豈能輕易被外物影響?」白君羨斥責了一番,卻見他目光仍然放在坐着不動的那人身上,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不由冷哼一聲。

寂桐連忙收回思緒,卻又不甘心就此離開,忍不住問道:「這位道長就是……就是師尊情劫所系的那位嗎?」

白君羨既然讓他上到殿前,也沒打算再瞞他,看着閉目靠坐的男子,神情溫和了些許:「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對你說過,渡劫之後我會重塑他的身軀,将他散落在三山五岳的殘魂召回嗎?如今渡劫遙遙無期,我便??先設法将他的身軀做出來。前些日子已能辦到,只可惜我未能成神,許多天材地寶也不能用,乃至于這個身體十分虛弱。」

他看着那個身體,果然發現死氣沉沉,并無一絲生機,心中只覺荒謬可笑,一股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冰冷,讓他渾身戰栗。

「徒兒一定想知道為師是怎麽辦到的吧?」白君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嘴角含着一抹柔情,「他當年兵解後,可惜肢體也不剩一些,我只好做了衣冠冢。其實若是肢體還在,便不必如此辛苦。我是将當年收集他的三滴精血,化作五髒六腑,用千朵梅花幻成他的軀體。但畢竟和血肉之軀不同,所以只在冬天時會硬朗些,平時便只是如此虛弱。」

「師尊,他的魂魄全無,你縱是造了這具軀體又有何用?」

「住口!」白君羨勃然大怒,「你是什麽修為,豈容你置喙?我近日都能感覺到他的魂魄就在附近了!」

「師尊入劫已深,再沉迷其中,怕是會産生幻覺,有礙修為。要知道師尊天罡之氣護體,等閑孤魂又豈能近你的身?」

「誰準你胡說八道!給我滾!」

白君羨一拂袖子,他便覺一股大風刮來,站立不穩,登時滾落臺階。他忘了用真氣護體,只摔得鼻青臉腫。

白君羨入劫,他又何必擔憂?相反,他應彈冠相慶才是。但白君羨用無上法力造了這具千梅精血化身,天生便有百年道行,難免為精怪窺伺,到時被妖怪奪了舍後,難以想像頂着這個身體容貌的人會變成什麽樣的怪物。

他顧不得身上疼痛,連忙上了階梯想要再勸,卻見白君羨拿了一幅空白的畫軸出來,展開時一道白光顯現,将那具身體卷入其中,畫上只留下一個道人的背影。

這個畫軸是一件寶器,可以儲藏暫時失去生機之物,譬如剛枯死的靈草,斷根的靈花等等,儲藏時還能适當地回複物品的元氣。此畫既然能保存身軀,顯然是一件高階寶器。

雖然不久前收的弟子疑似受了內傷,唇角還帶着血跡,但白君羨卻是渾然不覺,抱着畫軸,徑直離去。

他召寂桐前來,原以為不會影響他和阿真的幽會,卻不曾想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弟子這般無禮,不但直勾勾地看着阿真,還說出了種種無禮的話,簡直就是,不、懂、事!

白君羨咬牙切齒地想,早知如此,便不該收他為徒,但既然收了,那也無話可說,若是寂桐以後肯悔改,他便放過他這一次罷了。

他撫摸了一下懷中的畫軸,像是在給畫中人壓驚。

回到後山洞府中,他将畫軸放到書桌前,展開看了片刻,只見那人容貌俊逸,天人之姿,唇角始終帶着一抹溫柔笑意,他的心情逐漸平和了許多。

旁人贊他俊美潇灑,有仙家法度,他卻自知自己原本并不是這樣,只因多年眷戀于玄真,于是忍不住模仿記憶深處他的一舉一動。

白君羨修煉千年,對于俗世十分不通,剛入塵世歷練時,便遇着了那個叫玄真的仙長??。

因為觊觎他的純陽之身,白君羨便将自己的修為壓制在築基期,僞裝成一個普通的低階修真者,向對方請教。

玄真認出了他的原形,卻沒看出他的修為,喜歡他修道之心誠,于是将他帶在身邊,苦心教導。

玄真卻是對他十分耐心,他那時連人話也不怎麽會說,有一次看到玄真的師弟面色蒼白,想裝作關懷,卻又不知怎麽表達,一出口變成了「你是不是有病?」氣得那個叫玄英的弟子揮拳就要打他,若不是玄真護着他,他出手還擊,修為就會暴露了。

玄真并沒有收他為徒,卻肯什麽都教給他,他卻非要寂桐拜他為師,教徒弟時也沒什麽耐心。

縱是處處模仿,他也是學不像的。

一滴水跡忽然出現在畫卷之上。白君羨心下一驚,才知自己入了神,連忙用手拭去,那卷軸卻還是留下了水跡。

這儲靈畫卷什麽都好,可惜容易為水火所傷,若是用寒玉棺也可以儲存,但身體一旦出棺,便容易朽壞,而且靈卷還有微弱的修複的作用。

還不知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将魂魄找到,所以這靈卷自然勝過寒玉棺。

今夜将他的身體取出多時,對身體有些毀損,估計要再放半個月才能再取出來。

「阿真,難道你真的不在我身邊,是我産生幻覺了嗎?我把山上的禁制和護身天罡之氣都收了,你來找我好不好?」

洞府中的明珠發着冷徹的光芒,悄然無聲。

一股悲意湧上,白君羨只覺那寂桐十分可氣,若是他不點明,他還可以自欺欺人地過下去,如今魂魄難尋,他一生孤獨,縱是長生久視又能如何?

他情願永生度不了情劫,一死罷了。

靈卷沾了水珠,他便放在桌上,讓它自行晾幹,出門去收了護山大陣,想着或許阿真的魂魄被護山大陣隔着,所以不能與他相會。

他獨居于梅雁山,平素連白狐一族都不敢輕易來擾,這護山大陣只不過是山門洞府題中應有之義,其實現在沒有強仇大敵來尋,也用不着大陣。

收了禁制後,他隐隐約約聽到耳畔的人聲更清晰了,但仔細聽時,又辨不分明。

「定是我修為不夠,所以才聽不清。阿真,你教我怎麽聽,好嗎?」他口中呢喃着,循聲踉跄着過去。

恍惚不知行了多久,只聽風聲隐隐。

整整一個白晝過去,又到了黑夜,他也渾然不知,只在山林間來回行走,忽地腳下冰冷,他低頭看去,才知自己一腳踏進了山澗之中。

他清醒了些許,坐在山澗旁,施法除去鞋襪上的水。

到底還是法力不夠,所以還不能完全聽到,或許阿真也在焦急地等他修道有成。

他心思定了定,決定返回洞府,先穩定了境界再說,心境不穩,再談修煉也是徒勞。

他返回洞府,洞府門外的禁制在他早上出門時已撤去,他是想着或許晚上阿真會入他夢來,但此時洞府卻有了別的氣息。

他皺起眉頭,身形一晃,便到了自己的卧室中。

卻見他入門不久的弟子,指間輕輕一彈,一道火焰吐到他放在桌上的畫卷。只在這一瞬,畫卷的一角已燒着。

白君羨登時大驚,拂袖揚起一陣狂風,将這火焰吹滅。

寂桐擡頭看到是他,不由面色蒼白。

白君羨看那畫軸只燒了一小部分,畫中人的衣袍一角也已燒到,好在畫像沒有其他任何損傷。但這已牽動了白君羨的真怒,反手一掌就打在寂桐的臉上:「jian人,誰準你亂動他的?」

寂桐只覺得左邊面頰高高腫起,那畫卻是再也沒有損毀的機會,心下低嘆了一聲,卻是勸道:「師尊,這畫像既無魂魄,又怎能算是活人?若有精怪附身在這軀體之上,豈不是亵渎了他?等到以後你尋到魂魄時,再煉制一具軀體也不遲。」

「住口!」白君羨冷笑一聲,「你說這些鬼話,難道以為能騙得過我?你想毀他身軀,無非是因為你私心愛慕于我,看到我愛戀他至深,所以由妒生恨,想毀了他的身體!讓我尋到魂魄後再煉制身體?說得好聽,我所存的只剩這三滴精血,若是被你燒了,我還怎麽煉制?」

「我……我幾時愛慕于……于你……」他緊抿着嘴唇,看着白君羨,卻感到自己的心髒幾乎從胸腔跳了出來。

單是說這相關的幾個字,便已用盡他全身的力氣。

「你毀我心愛之人,就是明證!我早該知道了,你行事和旁人頗為不同,其實就是故意引起我注意,還故意模仿阿真的語氣态度和我說話,教我對你青眼有加,甚至收你為徒!現在你果然露出真面目了,說什麽精怪會附身這具千梅化身?這靈卷為我所有,天下間有哪個不開眼的敢來拿?哼,昨日我便不該輕易放了你,如今你竟然再次犯上不敬,毀我心愛之物,該當何罪?」

寂桐心知并非是自己洩露痕跡,而是白君羨的臆測,面對白君羨的震怒,他反而心下一松,跪倒在地:「師尊息怒,請師尊責罰!」

白君羨氣急之下,只想把他弄死了事,但他的舉止神态和阿真十分相像,他擡起手待要擊碎他的天靈,一時卻是無法落下來。

和阿真有一點點相像的人,他都會生出溫柔之念,何況寂桐有時許多不經意的動作都和他像個十成,可惜花绮閣上已然确信寂桐的前世不是阿真,他不好再與他親近,擔心自己移情到他身上,産生不應該的想法。

寂桐跪在他身前,閉目待死。

白君羨正猶豫不決,正在此時,一個遠遠的聲音從山下送了過來,卻像是在耳邊響起:「懷真道君在否?萬劍宗宗主許長風有事求見。」

此人和他數年前有過一面之緣,低了他一個大境界,正是元嬰期。萬劍宗禦劍之術十分高明,元嬰期在當世已是十分罕見,若非他門中人丁稀少,風采便足足蓋過了號稱三大門派之一的煙浮宮去。畢竟煙浮宮宮主蕭祈玉連金丹也未成。若不是煙浮宮另有高手坐鎮,恐怕早已被金蓮寺和清修無心派剿滅。

白君羨微微一猶豫,放下了手,冷聲道:「滾出去!好好反省一下,回頭再來發落你!」

寂桐神色複雜地應聲站起。在剛才那一刻他險些要承認自己的身分,強自忍住沒有開口。看到白君羨神色,剛才顯然不是試探自己,不知怎地,又有些悵然。

寂桐出了洞府,看到門外的萬劍宗主,行了一禮,許長風卻似十分焦急,不顧這個弟子修為低微,擠出幾分笑意:「這位小道長,懷真道君是不是在裏面,有沒有叫我進去?」

「宗主見諒,貧道不知。」

他欠身行了一禮,便要離去時,忽又聽到遠遠的一個女子聲音道:「靈虛派弟子邱心玥求見懷真道君,懇請懷真道君救我夫君一命!」

寂桐苦笑着搖了搖頭,山門大陣一開,什麽孤魂野鬼也有機會上山,見到千梅精血化身,哪有不心動的,他們雖然不敢在白君羨眼皮子底下動手,但門派高手難道就沒有不小心隕落的?這些人的親戚朋友師門來求便也罷了,最可怕的是求而不得,翻臉便要來偷來搶。

他前世時絕然想不??到這許多複雜的事,但今世在底層弟子當中厮混,只見弟子們越是清閑便越有時間勾心鬥角,實是令他司空見慣。也不知白君羨怎麽想的,竟然忽地大開山門。

他急着去毀畫,沒想到白君羨回來得這般及時,對他更生惱怒。

也不過片刻時光,梅雁山??腳下便多了許多修真者求見。

當今世上,以白君羨的法力最高,渡劫之後,便成了長生久視的真仙,旁人比他遠遠不能及,倒也十分恭敬,沒有白君羨回應,一時不敢上山。

當白君羨得知許長風想求一具化身為自己的弟子續命,寧可以門派至寶紫羅飛劍來換時,還可十分鎮定地拒絕,但邱心玥又拿了飛行法器來??換化身所需的秘訣時,忍不住有些心動。用法器總比用遁術省力多了。

此時山下等待了許多人,大多也都是想知道化身是怎麽做成的。畢竟人在臨死之前能多出一個身體,可以又多活一輩子,也是另一種方式的長生,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願意換了。

白君羨十分頭疼,總算是清醒了許多,心知自己不該開了山門大陣,讓人窺伺了這具化身,但事已至此,殺人也殺不了這許多,便對人說,這具化身他很快就有用處了,不可出讓,但化身所需的靈花他還有,秘訣也願意與人交換。

山下幾乎雲集了所有的修真門派,偌大一個靈山修真淨地,吵吵鬧鬧地便如菜市一般。

好在他收集的梅花不多,秘訣也是可以傳出去的東西,很快還了梅雁山一個清淨。

這具化身什麽都好,卻是身體太弱了些,而且制作時所需的法力十分精純,沒有元嬰以上的實力絕難做成,還要收集前生的三滴精血。許多人為死去多年的親友招魂還陽,魂魄還在,卻是血肉全無,所以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只是空談。

一天一夜過後,梅雁山終于恢複了安靜,那對照顧寂桐起居的鐘氏夫婦也不必充當知客來端茶倒水,都去歇息去了。梅雁山人太少,寂桐又去「反省」,山上可用的也就是他們兩人。

白君羨重新恢複了山門大陣,坐在洞府中思索許久,傳音讓寂桐前去洞府。

被弟子料中了,會有許多人來苦苦相求,白君羨神色有些不自然。

其實,這個世上修行的人還有許多,而且不肯像今天一般老實支付報酬,直接破了山門大陣來盜化身的更不知其幾。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化身若是不使用,則會被人窺探,如果被人用了,來盜取的人會少一大半,畢竟驅魂要比附身難上萬倍,沒有他的手段,實是難以辦到。

寂桐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一旁,并沒有什麽怨言。

白君羨心情好轉了些許,輕咳了一聲:「看來你還是想得周到。不過自作主張畢竟是大罪,這化身耗費了我百年的修為而成,又有他生前精血,實是不可輕易毀棄。」

「是。」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以後就幫為師保管這尊化身,待為師尋到他的魂魄時,再把你的身體還與你。放心,你的身體放在靈卷中,不會有人觊觎的。」

「師尊……你剛才說什麽?」他失聲問道。

「你的魂魄附身其上,就不會讓孤魂野鬼感應到化身的存在。我只有你一個弟子,雖說我也可以親自附身,但以後換魂時你又幫不上忙,只好讓你來附身。你給我聽好了,不許你對他做出不敬之事。」白君羨想了想,又道,「也不許沐浴,只許你用除塵訣。」

「弟子凡心未去,心裏總覺得除塵訣不夠徹底,所以不沐浴恐怕辦不到。而且,師尊就這麽放心将這化身交予弟子嗎?」

「哼,我早知你對他心生妒意,會對他不利,豈能料不到這一點?我會在化身上下禁制,一旦你有了尋死或是自殘的念頭,禁制就會發動,令你立時暈厥。」

「……」

白君羨似是看出寂桐十分不願,又柔聲勸道,「你這個身體服丹太多,丹毒已生,放在靈卷中我可以慢慢為你拔除。而且身體不會朽壞,于你而言,平白能多活一段時間,也能為沖擊金丹早做準備。」

原來白君羨早就看出他體內丹毒過多,卻一直冷眼旁觀。如今美名其曰為他拔毒,其實是扣押他的身體,不讓他對千梅化身不利。

若他真的是這個叫寂桐的小道士,拜他為師,恐怕會感到心灰意冷了。

他燒畫在先,雖然有着一個好理由,但作為一個普通小道士而言,的确是越俎代庖了,白君羨會如此防範也不以為過。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還是要恢複原來的身體。

純陽之體本質上勝過千梅化身百倍,但從外表上看,殊無二致。這樣的話,要被他發現幾乎是遲早的事了。

他心情十分複雜,喚了一聲:「君羨……」便不知如何開口。

白君羨微微颔首道:「不錯,你魂魄進了他的身體,再喚我師尊就實在是太怪異了,我便許你在此處無禮吧。」

他一愣,正要說些什麽,卻見白君羨輕揮了一下衣袖,他便覺困倦已極,幾乎睜不開眼,軟倒在地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