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待續》 (1)
玄真幾乎立時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事,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然在洞府之中,但已從地上移到了白君羨的玉床上。
雲帳中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他便要支起身下床,卻覺四肢沉重,仿佛灌滿了鉛一般。
這難道就是梅花化身了嗎?
他心中一驚,移目看時,正好看到白君羨将畫軸卷起,放入一個木盒之中,再打上禁制符咒。白君羨不再需要睹物思人,畫軸自然可以封存,能防備很大一部分法力低微的人偷畫,當然包括他在內。
妖修中的百年修為等同于築基期,五、六百年修為的妖怪能修成金丹,雖然比人類長壽,但由于靈智難開的緣故,修行很是緩慢。
白君羨聽到動靜,将木盒納入自己的儲物戒指中,頭也不曾擡起:「醒了嗎?你才剛換了身體,不必急着離開,先在這裏歇着吧。」
「……多謝。」
聽到這久遠得有幾分陌生的嗓音,玄真自己也不由得呆住。
白君羨的背影僵硬了一下,這才慢慢轉過身來,上下打量着占了他玉床的人,只見他俊容上雖有些憔悴,但眸光如水,注視着自己,竟似其中有千言萬語。
他雖然制成這化身多時,卻是從未從化身身上聽到只言片語,如今只聽到兩個字,便當他激動得渾身顫抖起來。
「阿真……」他輕握住了對方的手,對方卻先一步縮了回去。
白君羨驀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麽,面上漸漸變得扭曲──他不該讓不相幹的人擁有他的聲音。
他也不知自己心中是恨是怒,冷冷道:「以後沒事少說話!」随即拂袖出門。
玄真此時疲倦至極,也不願解釋。
和白君羨相處的這段日子,他越感到白君羨的深情,就越覺得當年被那些白狐玩弄其實并不是出于白君羨的授意。
但當時事情已經發生,白君羨閉關不出,他連續多日被人淩辱,純陽之體盡毀,不但道基壞了,身體也殘了。若不自爆屍解,那些狐貍定然不肯放過他,下場恐怕和性玩具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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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解後他魂魄還在,看到自己身體碎成無數塊,漫天都是血霧,卻還有那些雪白狐貍冒着血霧沖過來吞食零星肉塊,這也證明了他的判斷并沒有錯。
他閉了閉眼,将腦海中那血腥的一幕忘掉,扶着坐起身來,卻見身上換了一身道袍。
那身被他自己燒了一個袍角的衣裳已經不見,如今身上穿的卻是一襲銀白相間的道袍,與他昔日當掌門時相同。
也不知是先換衣裳再移魂魄,還是先移魂魄再換衣裳。
回想起白君羨知道他不是玄真時,對他退避三舍的模樣,玄真不由露出幾分苦笑。
作為玄真,他自然是歡喜的,但作為那個小道士,卻是忍不住覺得,沒有玄真的俊逸出塵,只是一個瘸子的話,白君羨絕不會對他另眼相看。
※
白君羨出門後,才覺得哪裏有些不對,這洞府明明是他的,怎地就讓給了一個外人?雖然身體是內人,但魂魄畢竟不是。
不過,小道士也太像了些,稍稍一個晃神,他便完全忘記了面前這人不是阿真,忍不住癡癡瞧着他。
他在洞府外的大殿處徘徊一陣,想着等那人離開了再回去,以免撞上了,又讓自己失魂落魄。
此地靈氣濃郁,白君羨初次來時,并沒有種梅花,界碑上的字跡斑駁,他也辨識不清。後來認識了玄真,聽他說起,曾在清修無心派掌門的院子中手植梅花,在梅樹下埋新酒,十年後梅花開時,将酒起出,溫酒賞梅,甚是風雅。只可惜酒卻只有一壇,玄真言辭間不免甚是抱憾。
白君羨雖然嗤之以鼻,似他們這種靈獸,在山野間長大,吃夠了風雪的苦頭,向來不覺得有什麽雅致可言,但他要讨好玄真,便暗暗記在心上,悄悄回山種了滿山的梅花,并埋了幾十壇新酒,并取名為梅雁山。
沒想到根本用不着十年,玄真就對他十分信任,兩人吹笛彈琴,攜手同游,晚上也是抵足而眠,只差沒有捅破最後那層窗戶紙。
欺騙感情對狐族而言幾乎是天生的本能,他預感到時機已成,便制了毒酒,騙阿真飲下。阿真雖然看出自己神色有異,卻還安慰地朝他笑了一笑。
阿真以為那是助興的*藥,根本沒想到,那是限制他修為的毒酒,所以毫不懷疑地飲下。
彼時他也有過片刻的猶豫,但随即想到阿真修為大成,即便破了身子,也不會有礙。然而自己卻用了天狐采補之術,将他純陽功力吸盡……
在阿真死後,他才知道,這個人是天下間所有人都替代不了的。起初他還安慰自己,是這人活該,明知自己是白狐,卻沒有絲毫戒備,後來才知道,玄真會落入他的陷阱,正是因為他沒有對自己設防,還忍不住護着他,久而久之,付出了一顆真心。
若是如今老練成熟的白君羨,遇着阿真,阿真未必會相信他。
可惜他當時許多事都不曾明白,不必說愛戀,就連信任的真正含義也完全不懂。
阿真屍骨無存,他還以為總有一天會等到他回來。一年年過去,他被這世界辜負,再也尋不着阿真時,他才知道,被人辜負是一件讓他多麽痛苦的事。
他渾渾噩噩地走到一棵梅樹下,起出一壇酒,拍開了??封泥。
當年滿滿的一壇,埋藏了二十多年,雖只剩下大半,卻酒味濃烈,一口下去,讓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眼淚也嗆得流了出來。
酒還在,但他想共飲的人卻已不在了。
※
玄真昏昏沉沉地躺了好一會兒,才逐漸适應,于是起身下榻,穿了鞋子,只擔心這個身體出了洞府後走不遠。或許出去後就要折一根樹枝做拐杖才行。
白君羨不顧他的反對為他換了身體,但這個身體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修煉時靈氣不會散失得太多。唯一的缺點便是,這個化身由花化形,但并無根基,便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身體虛弱自然是順理成章了。
好在身體本身有百年修為積累,若能習得上乘妖修道法,餐霞飲露,此後靈氣源源不絕,便無後顧之憂。
他扶着石壁,慢慢往前走着。
石壁有些濕潤,上面鑲嵌着照明的明珠,發出柔和的光暈。不知何處傳來靈泉滴石的聲音,叮叮咚咚,甚是悅耳動聽。
洞府中靈氣更比他處濃郁三成,的确是閉關的好所在,若不是白君羨住在這裏,他其實是想在這裏多修煉一段時間。
外面一個人影撞進了洞府中,腳步虛浮地向他行來,發髻也已打散,長發垂到腰側,顯得一張面孔更是俊美。
正當他為眼前之景屏住呼吸時,白君羨咳嗽了起來,酒氣充滿了洞府通道。
「……真人,你怎地喝了這麽多酒?」他皺了皺眉,白君羨酒量極淺,而且酒品也不太好,這已不是第一次看他借酒澆愁了。
聽得他說話的聲音,白君羨迷離地看了他半晌,露出歡喜神色,踉跄着向他行來,卻是十分不穩。
「阿真,阿真!」
他聲音凄楚至極,玄真心中嘆息,卻見他站定腳步,似乎意識到自己會法術,不必上前相迎,于是站定了,伸手朝他一撈。
玄真只覺得自己平平地向他飛了過去,被他抱在懷中,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白君羨吻住。
唇瓣被噬咬着,細致而溫存,他心下一驚。
白君羨已将他抱了起來,往內室的玉床大步而行。此時他卻不似方才那麽醉了。
玄真推着他的肩頭,卻是推之不動,好不容易走到門外,又被抱回床來,他心下隐約感覺有些不妙,連忙叫道:「真人,快醒醒!」
白君羨溫熱的手掌在他身軀各處摸索,呢喃地道:「阿真,你以後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将頭輕輕摩擦着他的脖頸,似乎無限依戀。
玄真被他親吻耳後時,不由顫抖了一下,竟然起了反應。
他向道之心什為堅定,絕不會随随便便就會起了漣漪,多半是這具軀體妖性難滅,被人勾起了*欲便難以消除。
他正躊躇時,白君羨的吻又鋪天蓋地地襲來,讓他左右支绌。
看着白君羨迷迷糊糊的神情,恐怕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玄真奮力掙紮,但四肢酸軟,十分無力,白君羨只不過輕輕一抓,就扣住了他的兩只手腕,壓在床頭,把他身上的衣裳除去。
「阿真,你生得真好看,我每天看也看不膩。」白君羨俯身看着他,手掌摩挲着他的腰際,神情似乎有一絲迷茫,随即又消散,「不過,在夢裏的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
這醉鬼,還當是作夢。
玄真有些無奈。
正在此時,白君羨抱住了他,*身相貼,他忽然感覺到一個硬物頂住了自己,還熱得發燙。
他面色大變,立時就要推開白君羨,白君羨卻是吻住了他的嘴唇,舌尖靈巧地啓開了他的唇瓣,無限沉迷愛戀地親吻:「阿真,不要離開我……」
「明明是你不要我,拿我當爐鼎,說得好像是我不要你了。」玄真有些氣惱,但被他不斷吻着,心神震蕩之下,竟然忘了閃避。等到反應過來時,卻是被白君羨按在床上,四肢被鉗制住。雖然是隔着衣裳,仍然能感覺到白君羨的手掌熱得滾燙,他被碰觸的地方都會激起一陣輕微的顫抖。
像是被禁锢着,被動承受白君羨的*愛。
他此時還不知道,這具軀體就是這麽柔弱,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捏出青紫,所以白君羨才一直小心翼翼地收着,不敢有絲毫猥亵。若不是喝醉了酒,白君羨也不至于連自己珍視已久的肉身也忘記了,一心沉醉在相親相近的歡愉中。
「阿真,我這次一定很小心,不會弄痛你了。」白君羨呼吸有些急促,用手指試探地觸摸他的密xue,發現他有些閃躲,連忙安慰。
他左顧右盼,醉眼自然找不到用來潤滑的東西,于是只能用手摸索身下的軀體。發現玄真的欲望已開始擡頭,不由露出了月牙似的笑眼:「阿真,我就知道你最喜歡我了!」
這有什麽可說的……玄真默默将臉轉過一旁。當年,他決定委身于一只狐貍,就做好了被世上所有人嘲笑的準備。只可惜不但遇到世人嘲笑,就連這只狐貍也棄他于不顧。
「阿真,你好香……」
男人有什麽香不香的……他心思雜亂,并不想敷衍白君羨,可惜現在脫不開身,也毫無辦法。白君羨順着他的身軀親吻下去,碰觸到他的軟垂時,一低頭,含入了口中。
他登時驚得呆住。
從未想過白君羨會這麽……這麽毫無羞恥地含住他,他只覺得呼吸困難,不由自主地将手扶住了白君羨的肩。
「君羨,別這樣……」他聲音十分微弱,就連他自己也幾乎聽不到。
白君羨用盡了所有技巧,只為取悅于他,當他硬得自己也承受不住時,白君羨擡起了頭,眼角帶着少許妩媚之态:「阿真,你有花的香甜味呢!」
「住、住口……」玄真這才想起他換了身體,這具花妖的軀體有香味也沒什麽出奇,但被白君羨這麽逗弄着,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靡麗氣息,令他難以承受。
「別這樣,君羨,別這樣……」小巧的舌頭輕tian着自己那裏,他多年的道心像是忽然間崩潰離散,令??他又是驚懼,又想和白君羨*愛這一刻。
第一次*愛時,他有着飛蛾撲火的決心,可是被烈焰焚燒過一次的飛蛾,再次失陷時也會猶疑恐懼。
白君羨喝醉了,他又何嘗不願意自己也喝醉了。
可惜的是,他卻是其中最清醒的人,清醒地感覺到,自己所有的*感都被白君羨所掌握,身體在欲海中浮沉,他的眼睛漸漸迷離,*潮的那一刻時,更是渾身癱軟在床上。
射出的白色蜜汁被白君羨小心翼翼地抹在後庭,滿室彌漫着花香,令他一陣眩暈。
白君羨逐漸用手指,試探着進入他。或許是妖的身體沒有自制力,又或許是他被這滿室花香迷醉,此時此刻,他竟完全不想拒絕白君羨,任由他的吻落在自己的胸口。
*首在此時鮮豔欲滴,不需白君羨逗弄就已立起。他的喘息聲越來越急,按捺不住地拉??近了白君羨,只求更親密一些。
白君羨激動得越發不能自已,像是自言自語地道:「當年我誘逼于你,如今才知道,你主動起來才是真正讓人克制不住。」
玄真被他說得有些尴尬,怪只怪這具軀體過于*蕩,果然不愧是白君羨所制。但此時此刻,他也推拒不得,看到白君羨解了下裳,露出那猙獰巨物時,他竟不由自主地渾身酸軟。
「若是痛的話,一定要告訴我。」白君羨擡起他一條腿,試着用*器進入他的身體。
柔軟的密xue很快就能承受住白君羨的巨大,能夠自如出入,但玄真卻覺得這具身體在進入時過于敏感,*器摩擦到甬道,那種*感讓他渾身顫栗。
不管怎樣……定要換了這個身軀才行。
他喘息着,眼角不自覺地滲出了水光。白君羨低頭輕輕吻去時,他才發現自己已不知是興奮還是痛苦,流出了眼淚。明明上一次*愛時比這次痛苦得多,可是那次卻是完全沒有人注意。
他忽然從心頭感覺到冷,但身體卻在白君羨的沖擊下熱得發燙,所有的反應都幾乎不是自己的,令他覺得可笑又可恨。
但白君羨的吻細密地落了下來,落在他的鬓間耳後,溫柔得仿佛輕盈的雲。
「阿真,不要皺眉,你皺眉我心都痛了……」
會注意到他皺眉,卻還沒酒醒嗎?玄真不知是氣是笑,但白君羨溫柔而堅定的進出卻讓他漸漸轉移了注意力。他下意識地夾緊了白君羨的腰,讓白君羨激動得更狂熱地吻他。
唇齒間留着酒香和蜜液的氣息,越發地醺人欲醉。
下次……下次再也不許他喝酒了,這般瘋狂的*愛,哪裏還有半分修士的儀态。
玄真有些迷亂地想,卻發覺自己無意之間在心裏又許了他下次,白君羨若是知道,還不知要興奮成什麽樣子。
激情*亂的過程不知持續了多久,玄真只覺得整個山洞都似乎在眼前迷離了。
盡管是到了*潮,但玄真卻能下意識地守住精關,雖有體液,卻不會有元精那種特殊的氣味。別派的弟子都不會如此小心,也只有清修無心派,克己禁欲,才會時時刻刻注意這一點。
可惜白君羨處于酒醉之中,竟然沒有發現。
玄真畢竟修為不比白君羨,很快又洩了身,下*被白君羨無休無止地摩擦,幾乎已快麻木,只有不斷的*感,讓他禁不住地呻*。
「君羨……君羨……」
*欲之中,他忍不住喚出了這個深藏于心的名字,手指扣緊了白君羨的肩膀,幾乎深深地嵌入。可惜白君羨渾然不覺,不住地柔聲安慰,身下卻一點也沒有停止的意思。
「以前在夢裏……見到阿真,一抱就消失了。這次沒有消失,就讓我多抱一會兒吧。」白君羨也知道自己喝得太多,想打酒嗝,也只能盡力忍住,以免沖撞了他的阿真。
「君羨……啊……啊……我、我真的,不、不行了……」玄真的體力畢竟不如前世,下半身仿佛已不是自己的,卻還能清醒地發現,自己的身體還會有反應,口中不斷喘息着。
「阿真好可愛,這裏也好漂亮。」白君羨的贊美十分地真誠,低頭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口,手握住他的欲望,竟是舍不得放開。
也不知折騰了多久,白君羨才大叫一聲,射了出來。被白君羨的熱情侵染,體液滾燙地漫溢在甬道內,玄真不由腦海中一片空白??,再次達到了*潮。
白君羨是本能驅使,卻還沒忘記*撫,做足了全套,但他畢竟許久不曾與意中人親近了,所以激情消退時,也已耗盡了體力。才洩了身,悶哼一聲,就一頭栽倒在玄真身旁,還不忘用手環住玄真的腰。
「阿真……阿真……」
被他愛呢的聲音叫得面酣耳熱,玄真也似乎覺得被他的酒醉所染,有些微醺的感覺,一時之間,躺在床上時,竟覺有些說不出的歡喜滿足。
這個他曾經愛極又恨極的狐貍……
玄真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滋味。*欲對他來說,實是禁忌之事,也從來沒什麽享受可言,沒想到這次在白君羨這裏,在他的*撫之下,幾乎喪失了神智,又再次可恥地留戀于白君羨的溫情,他幾乎要不識得現在這個自己了。
他心神混亂,卻也知道,此處不能久待。但白君羨緊緊抱着他,手臂如鐵鑄一般,紋絲不動。
玄真試過幾次,反倒累得氣喘籲籲。
好不容易白君羨像是熟睡,手臂似乎軟了許多,玄真連忙将他扒開,猛然間下床,卻覺雙腿之??間劇痛,眼前一黑,險些要暈眩。
只能……只能在這裏等到身體的不适過去了。
他胡亂地想着,明明是白君羨對他無禮,他卻比白君羨更為慌亂,急急忙忙地從一堆衣裳中找出自己的,穿戴起來。
※
白君羨只覺自己作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夢,夢中的阿真能被他觸碰到,能被他親吻到,進入他時,還能聽到他誘人的喘息。
可是醒過來時,卻覺一場虛無。
他睜開眼睛,聽到一個熟悉的嗓音道:「你醒了?」
他猛地轉過頭,卻見一個年輕道士坐在旁邊,頭發整整齊齊地束起,戴着逍遙巾,身穿寬大道袍,神情從容。
白君羨狂喜之色閃過,随即想到這是一個化身,便是濃濃的失落,啞聲自言自語道:「昨天晚上,是作了一場夢?」
「……昨日真人是醉得厲害。早上起來可能會頭暈,用一個清心訣可能會好些。」他含糊不清地帶過去了,又道,「真人,這個化身修煉時可能在山巅比較好,我能否在山巅結廬?」
白君羨被他的勤快驚了一下:「這不是你的身軀,以後要還回來的,又何必苦練。」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不知真人有沒有妖修道法?」
最高明的妖修道法,自然就是白君羨所用的了。他自己就是一個大妖,法力高深到能收斂妖氣,就連清修無心派這麽多長老都認不出來。
白君羨發覺自己作了一場*夢,心中煩悶至極,并不與他多言,每次看到他的臉,就忍不住在想昨夜在自己夢中的阿真。
于是将自己用過的玉簡從儲物戒中取出,拿給了他:「你拿去吧,若有不明白之處就記下來,一個月來問一次便可。本座這便要閉關修行了。」
玄真看了看他醒後頹敗的臉色,哪裏像是能夠修行的樣子。想到昨夜春風一度,忍不住自己也有些恍惚。被白君羨酒後露出的狐貍尾巴輕輕掃過的地方,都像是有些酥麻。
他本以為自己對毛茸茸的東西碰到就會吐,誰知道昨天晚上卻并沒有多少難過。自己想起來,昨天行走時雖覺不易,但也并沒有感覺到腿腳不便,也許是因為換了身體的緣故。
時間可以治愈一切,白君羨雖然會記得他對不起玄真,但愛情卻會慢慢變淡,情劫也便過去了。畢竟玄真已經是一個死人,死人再怎麽折騰,也掀不起大浪。
但他若是自承身分,遇着白君羨滿腔的熱烈感情,難免會心旌動搖,對兩個人來說,反而都不是好事。
經了昨夜情事,他身體并無不适,但他這個身體??本來就行動遲緩,白君羨又心不在焉,自然沒有注意到。
山頂要比別處都要冷些,但玄真換過了身體後,卻覺得十分舒适,于是決定到山頂長住。
到山下取鋪蓋時,便讓鐘氏夫婦幫忙,把山頂尋到的一個洞xue開鑿得更深一些。
鐘氏夫婦住在山腳下,只是他正是到了叩關時,不願分心在飲食上,于是就服食辟谷丹,不再讓他們給自己送飯。
白君羨給他的玉簡上刻着三個字「丹霞功」,其中論述了從天地萬物中的采補之道。服氣吞吐日月精華,是妖怪最初的采補,以人為爐鼎,則是高階采補之法。
看完這卷玉簡,玄真發現自己心情平和許多。
天道無情,對人對妖都是一體,從沒有聽說人吃多了獵物就要償命,自然也就沒有妖怪食人便要遭到報應,只是恩怨既生,自然無休無止。
萬般不該的,就是他愛上了白君羨,而白君羨竟然也對他動了真情。
修道之途向來孤獨坎坷,即便開始可以雙修,可以互相扶持,但到後來難免道侶身亡,獨行修道這一條寂寞之路。
白君羨騙他做了爐鼎,雖說無恥,在對妖修來說,并沒有做錯,可惜他自己後來沉浸情劫之中不可自拔,這才真正是走錯了路。
看了這卷丹霞功後,他對白君羨的最後一點心結也已消失殆盡。只是,白君羨眷戀自己,卻是對白君羨有害無益,既是如此,他便不該再讓白君羨錯上加錯。
此之謂,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這一念生時,忽覺四周靈氣透過皮膚滲入,在丹田處形成漩渦,不斷旋轉吸收着洞府中的靈氣。
他一怔之下,便覺恍然。
一直以為自己心境足夠,如今才知道,原先的身體體質不行,連帶着身體也有許多郁結之氣,自然念頭也就無法通達。這兩者之間,其實互相影響。正因如此,修道才對體質如此苛刻。
※
白君羨在洞府中喝了許多酒,也不知醉了多少個日夜,卻是始終沒有夢到那天晚上的那個人,反而酒量漸長,憤憤地摔了許多酒壇子。
恍惚間,聽到有風雨之聲,外面竟然有大量的靈氣波動,似乎天上風生雲起,梅花忽然一夜之間,盡數開放。
山上的大陣核心便控制在洞府之中,一草一木都瞞不過他。他只不過閉目一算,便有些了然,心裏卻有些驚訝。
那個小道士,竟然築基了。
雖說化身有他多年法力,但能這麽快就築基,可見資質優秀,絕非凡俗可比。
一個再怎麽無心輕慢的師父,遇着天資超群的弟子,也會見獵心喜。
白君羨原想傳訊給他,讓他前來相見,順便嘉獎一番,但他此時醉醺醺的,委實不能見人,估摸着這個弟子新到築基期,必然有許多難題要問自己,那時再說也不遲。
白君羨驅散了酒氣,換了衣裳,仍覺宿醉未醒,趴在床上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卻已過了半日,但那小道士竟然還不來。
想到當初要拜師時也頗費了一番周折,也許是他到了築基期,又開始憊懶起來,作為師尊定要好好教訓才是。不過有獎有懲,他破了關,自己答應給他原來的身體拔毒的,卻還沒有做到。
白君羨摸了摸儲物戒,卻是沒有多少築基期能用的東西,只有一支白色簪子,還是上次賣化身訣時拿到的,沒什麽大用處,但卻是朱雀之羽,靈氣灌入時可以點燃一簇南明離火的純白火焰,煉丹時會有助于成丹。
南明離火畢竟是世間最強之火,可以焚盡萬物,就連烈焰老祖所用的太陽真火也有所不如,雖然只是這一簇小火苗,但已足夠稀罕。送給小道士雖說是浪費了些,但想到簪子是簪在那人的發上,便覺得無比地匹配。
白君羨到了山巅,卻見小道士不在那裏,屈指一算,發現他竟然在山腳下,路過洞府也不進來禀明近況。白君羨登時有些不悅,這個徒弟對自己哪有一點敬意?轉念一想,他也沒教過他什麽。
往昔他還能和化身親近,如今被小道士占了軀體,他為了避嫌,反而見得少了。作為一個師尊,他也算不上盡職。
小道士找了一對夫婦在山腳下種地,白君羨是知道的,但他很少下山,此時才發現山腳下靈田十分平整,種滿了靈榖,就連附近幾棵梅樹上也挂滿了豆角。
白君羨早有囑咐,不可砍伐梅樹,但眼前這般煞風景,比起砍樹也好不到哪去。
但他有言在先,也不好反悔,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仍覺額角青筋暴跳。
聽聞附近山澗有水聲,于是不顧看到他來時慌忙向他行禮的鐘氏夫婦,循聲而去。
許是早上靈氣雲集,下過一場雨,山澗中的水幾乎齊腰深。
白君羨一眼看到水中的男子披散着長發,正在水中擦洗身體時,不由呆住。
落日的餘晖照在他光滑的皮膚上,仿佛瑩白如玉,俊美出塵的面容,比起先前的羸弱,更像足了記憶中的那個人。
玄真感覺到有目光注視,擡眼一看,竟是白君羨。
他築基後,身上出了許多黑色淤泥,又髒又臭,雖然用了除塵訣,卻仍覺得渾身不适,于是下到山澗中清洗。本來就是他的身體,他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但被白君羨這麽看着,他卻是立時想起白君羨囑咐過他的話,不由面上微微一熱,便洗不下去了。
「真人。」他喚了一聲,便往岸邊走去,擡腿便上了岸。
眼看着下半身就要浮出水面,白君羨激動之下,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小步。
此時玄真已上了岸,長褲在往下滴水。白君羨這才意識到對方并不是一*不挂。他有些失望,卻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濕褲子黏在身上,勾勒出他完整的軀體。
饒是玄真此時已然心清如水,也不由尴尬,伸手取了樹上的衣裳,披到身上,暗中掐了一個淨水訣,卻是不敢再把濕褲子脫下來。只見白君羨仍然怔怔看着自己,不由輕咳了一聲:「不知真人前來,可有要事?」
白君羨回過神,若無其事地道:「你參習丹霞功可有何疑難之處?本座近日有暇,可以指點你。」
「丹霞功并不難,我還是看得懂的。」
「哦?」
「練氣期的法門與道家養氣術頗有相似之處,我往昔根骨不佳,所以力有未逮,如今這個身軀舉重若輕……」他擔??心白君羨起疑,于是解釋道。
「但你如今到了築基期,還能沒有疑問?」
「……還沒來得及看後續功法。」
白君羨輕輕颔首,将簪子遞給他:「你既然到了築基期,此物送予你。身體不适合打打殺殺的,閑暇時練些丹藥也好,以後我尋着他時,将你原來的身體歸還,那些丹藥你自己也要用的。」
「是。」
玄真接過簪子,只覺得外層冰涼,內裏卻似包裹着一團火焰,微微遲疑了一下。他這個身體??喜寒厭熱,簪子冰涼自然是因為白君羨用了冰封術,以免他燙到自己。
以他築基期的能力,其實已不會輕易被靈器所傷。
白君羨忽地語氣又變得冰冷:「你發什麽愣,還不快些把功法看幾遍,有哪裏不懂的地方即刻便問了!」
他行了一禮:「弟子謝過師尊恩??賜。」
「早就??說了,不要再叫我師尊,你聽不懂嗎!」
「是。」
白君羨自己也不知道怎地發這麽大火,要他喚這個人做徒弟,自然極不情願,若要完全不在乎靈魂的存在,仍然把他當成阿真,更是十分別扭。
萬幸小道士完全不懂他的心情,仍然心平氣和,把玉簡取出來,撿了幾個地方問他。
他收了心思,專注在了解答上,發現小道士果真十分聰慧,正好問在難解之處。
哼,再聰明,能有他的阿真聰明嗎?若是阿真在此,根本不必問他。
白君羨又拿二者相比,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覺越看越像。
往昔還覺得是自己的錯覺,縱然小道士的魂魄入體,他也嫌棄小道士一股脫不去的凡俗氣,爛泥糊不上牆,但如今他築基成功,越發地與豐神如玉的那個人相像了。
玄真是屍解的,縱然元神還在,也已十分微弱,轉世後解不開胎中之謎,再像他的可能性很低。越和他像的,反而越不可能是。
他曾懷疑過寂桐是阿真,那段時間便如夢魇了一般,瘋了似的要證明這個無稽之談。
以他渡劫期的修為,其實早就算出了玄真未入輪回,魂魄也已不存在這世間。他還在世間找尋,只不過是因為不願相信自己的測算,至今未能心死。
但面前這人和他越來越像,這梅雁山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吾徒,明日我出門遠游,歸期不定,你……你就在這山中潛修吧。」
對于白君羨的決定,玄真松了一口氣。他雖然已将往事淡忘,但時而被這雙熾熱的目光凝視着,也忍不住有些心驚肉跳。
白君羨心神不寧,也沒有多囑咐他,自行離山去了。
此後沒過多久,便到了冬天,玄真果然發現身輕體健,行功更是事半功倍。
到冬天再次花開之時,漫山都是白色梅花,天地間都似凝聚着香雪,令人心神一振。
想必是花期已到,山外有人來求靈花,但山門緊閉,外人不得其門而入,卻是連一朵花也沒見着,只能聞到山間隐約的香氣。
一晃兩年過去,玄真很快越過了築基初期和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