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藥

流丹難以猜測,明心誨究竟是以什麽樣的心思将她扔到床上的。她只知道,他如一頭被戳到了傷處的野獸,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溫雅,熱辣的吻啃咬着她背上的肌膚,在新生出的粉嫩肌膚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殷紅的痕跡。

一夜糾纏,近乎淩虐的逞歡讓流丹幾乎昏死過去。她已經記不清最後,他在她耳邊的低吟究竟在說些什麽,也許只是惱怒她的癡心妄想,也許只是厭惡自己的猶豫不定……

因為明心誨,有一個只有在她面前才會毫無負擔地展露的,真實的另一面。

只有流丹知道,什麽樣子才是一個完整的明心誨。

直到日上三竿,流丹也沒能從床上爬起來。她的身上傷痕累累,只覺得身體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溫暖的陽光落在被褥上,悄悄拂過她頸間露出的一片雪白。殷紅的吻痕觸目驚心,就像一種烙印,肆意而瘋狂。

流丹緩緩地睜開眼睛,忍着劇痛坐起身子,指尖拂過的被面上一片暗色的紅。倒不知是處子的落紅,還是傷口的血。門外聽到了動靜,立刻傳來冬兒嬌脆的聲音:“丹姑娘,可否讓奴婢進去,為您沐浴更衣?”

流丹粉頰緋紅,連忙拉過被子将自己一身的傷痕蓋嚴,這才說道:“進來吧。”

冬兒和另外一個丫鬟推門而進,見到主子面上的紅暈,兩人都相視而笑。流丹抱膝窩在床上,看着她們将一桶桶熱水倒進浴桶中,桃花的香氣在蒸騰的水汽裏發酵,幽香怡人。

冬兒走上前,笑意盈盈道:“丹姑娘,讓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說着她就要伸手去掀她的被子,流丹幾乎尖叫出聲,讓冬兒愕然一頓。她手足無措地死死揪着被子,滿面通紅,對冬兒說:“浴、浴桶放在這裏,我自己來,你們出去吧。”

“可是……”冬兒和另一個丫鬟面面相觑。

“出去,都出去。”流丹胡亂地揮手趕着,那蔥白的玉臂上淩亂灑落的紅印,格外惹人注目。流丹目光一滞,又匆忙将手塞回了被子裏。

冬兒總算明白了流丹的羞怯,白嫩的小臉上也是一片緋紅,躊躇了片刻,在流丹的執意堅持下,只得依言退了出去。眼見門被關好了,流丹這才掀開被子,像個偷兒似的蹑手蹑腳地走下床,對着銅鏡張望了一眼,頓時被這慘狀吓得站都站不穩。

她強撐着步履蹒跚的兩條腿至浴桶邊,吃力地擡起一只纖足,還沒夠着桶沿,腿間就像被重新撕開一樣,痛得她一聲嬌呼。冷汗涔涔而落,她銀牙一咬豁了出去,手下借力,一個趔趄就整個人翻進了浴桶中。

巨大的水花如瀑般四濺,引來門外的兩聲驚喚:“丹姑娘,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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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她逞強地回道,只覺雙手雙腳都已不是自己的,勉強調了一個舒适的位置後,她頹然靠在桶沿,全身已沒了力氣。

溫熱的水宛如溫柔的撫慰,安慰着她受傷的身和心,她閉起眼眸舒展開身體,臉龐上滑落的不知是淚,還是凝聚的蒸汽。昨夜的種種不堪幡然湧上心頭,令她不禁牙齒打顫。

正痛苦間,忽然聽聞門開的聲音,她睜開眼,急忙喝止道:“出去,都給我出……”

話音戛然而止,她張大了嘴巴望着明心誨緩緩步入屋內,回身合好了門扉,徑直朝她走來。下意識地,流丹匆忙蜷縮起身體,緊緊護住自己一覽無遺的身子。這個本能的動作卻讓明心誨容色一怔,一抹複雜的嘲意挑上了眉梢。

流丹反應過來,雖然也覺得可笑,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自己。

“你洗完了嗎?”明心誨搬來一張雕花圓凳放在床畔,回頭問道,聲音不怒不喜,聽不出情緒。

流丹緩緩地攀住桶沿,只露出半張臉望着他,微不可聞地問道:“你、你要做什麽……”

明心誨自袖中取了那盒雪顏膏,放在床上,頭也不回:“給你上藥。”

“啊?”流丹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這這這是哪一出?她根本沒有這樣的記憶。

見她不吭聲,明心誨徑自挽起長袖,不由分說就将她從浴桶中抱了出來。滿溢着桃花香氣的浴水傾漸了兩人一身,明心誨眉頭微蹙,但也沒有說什麽,将流丹輕輕地放在床上,拿起擱在一旁的汗巾,兀自就擦起她的身子來。

流丹簡直受寵若驚,急忙奪過那汗巾道:“我自己來,自己來……”

明心誨也不推辭,就撩袍在圓凳上坐下,看着她心慌無措地胡亂擦着身子。如玉一般的指節挑起一抹雪白的膏藥,溫柔而仔細地塗抹在那些深深淺淺的痕跡上。膏藥觸膚冰涼,沒碰到她尚留餘溫的身體時,她都會不自禁顫抖一下。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流丹終于按捺不住,呢喃着開口問:“為、為什麽……要這樣?”

明心誨沒有看她,只專心地抹着藥,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造成的慘狀,沒有一絲的表态。半晌,才沉言說:“以後,再也不要說那些一廂情願的話。”

流丹愕然回眸,不明白他指什麽。迎着她投來的視線,明心誨眸色一沉,接口道:“我是不會愛你的。”

溫柔的口吻說着冷酷的話語,讓流丹既灰心,又揪心。她不再戒備,任憑他的手指一遍遍重溫她肌膚的溫度,內心壓抑的感情早已翻江倒海。

他不會愛她。

他明确地讓她死心。可若是如此,為何在忘乎所以的縱情之後,他還記得她身上的傷,還惦念着勸她別再沉淪。

深眸轉動,悄悄地凝着他的臉,他俊秀的眉眼和緊抿的唇。他的心和他的身做着不一樣的事,她到底該信哪一個?

沉寂之中,明心誨放下雪顏膏,凝眸靜靜地望着她。流丹錯愕了一陣才明白過來,抱起身子低喃道:“剩下的,我自己來吧,不必勞煩殿下了。”

明心誨眸中微光掠過,似要說些什麽,躊躇了片刻又無奈作罷,沉聲道:“李王妃想見你一面,你收拾妥當便讓冬兒帶給你一起去。”

流丹點了點頭,小心且謹慎地擡起眼眸,觑向沉默的俊容,卻正與他的目光相撞。她匆忙垂首,移開了視線,卻瞧見他修長的手緩緩擡起,覆在了她的臉上。

“抱歉。”一句歉意倏然溜出薄唇,讓流丹猝不及防。

他是在為昨夜的狂亂而道歉嗎?還是因為昧着良心将她當做禁脔而道歉?不論是哪一種,流丹都不想接受。她緊咬住唇,只任眼淚一滴滴落在他的指尖,燒痛他的心。

明心誨自她的沉默中察覺到了她的抗拒,只得無奈收回手,起身欲要離去。猝不及防,一句謝意含着絲絲柔情說了出來:“謝謝你替我隐瞞。”

他背對向流丹,似乎不想讓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那一定相當的難以啓齒,誰會想到堂堂世子,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在床笫之間會有那麽聳人聽聞的怪癖。

流丹輕撫着身上的傷痕,一時之間胸口湧入了一股暖流。

沒錯,他的隐秘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也只能由她一個人知道。她才是世上最親近他的人,誰也無法比拟。

精致的雕花門上刻着百草群芳紋樣,雕工巧奪天工,精妙絕倫。平王喜好奢華,但如這般精美的房門,平王府內也不過只有兩扇,李王妃的居處便是其中之一。流丹在丫鬟的引領下走進前廳,紫金香爐內檀香袅袅,沁人心脾。李王妃便倚在花窗前的美人榻上,見她來了,分外熱情地招呼道:“丹姑娘,到近前來。”她拍了拍身邊的座椅。

“丹兒見過王妃娘娘。”流丹上前福了禮,依言在她的身邊挨着坐下。

嬌嫩的容顏映着從窗外投進的細碎光影,流光仿佛被那盈盈的眼睫所俘獲,跟随她輕眨的動作而抖動着,格外惹人憐惜。李王妃含笑打量着她,輕聲取笑道:“丹姑娘今日氣色不錯,想來昨夜一定休息得很好。”

流丹聞言臉上緋紅,咬着粉唇垂下了眸子,羞怯道:“娘娘……”

李王妃笑意妍妍,握着她的手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把東西拿來。”

丫鬟依言取了一只楠木匣子,輕輕放入流丹的手中。流丹詫異地擡起眼,眼簾映入李王妃娴雅的笑容:“打開看看吧。”

她誠惶誠恐地打開木盒,只見裏面靜靜躺着一根鎏金如意簪,做工精巧,貴氣逼人。她輕抽了口氣,聽李王妃道:“不知你可喜歡?”

流丹匆匆起身,受寵若驚道:“多謝王妃美意,只是……這禮太貴重了,丹兒無以回報。”

李王妃搖搖頭,拉着她坐回身邊。美豔的容顏上挂着和藹的笑容,纖白素手輕輕拂過她耳邊垂落的長發,柔聲說道:“這是王爺賜給你的,我只是借花送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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