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揭穿
車隊在第一個驿館停下歇息,飽受舟車勞頓的流丹終于迎來了短暫的喘息機會,她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全都是明心誨:“世子殿下現在怎樣了,還好嗎?”
冬兒簡直要被她的癡情所折服,苦着一張小臉說:“丹姑娘,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把,世子殿下可沒受多少傷。”
流丹淡淡地笑了一笑,只是問:“他……什麽都沒說嗎?”
冬兒想了想,怪異道:“自打出了王府,他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李王妃擔憂得不得了,這會兒,又讓地方的知縣請了個郎中來,給殿下瞧病呢。”
流丹心頭暗暗掠過一絲驚恐,她在茶裏下藥的事難道已經敗露?不然的話,何以明心誨對顧流螢失約一事竟如此平靜。越是這般平靜,流丹越是坐立不安,強撐着渾身的痛楚,也要去世子的房裏探望。
冬兒拗不過她,只好扶着她踉踉跄跄地向世子的屋裏走去。李王妃正守在門口,面色凝重,見到了流丹,目中更是有愧。她迎上前來,好聲問候:“丹兒,身體可好?”
流丹搖了搖頭,蒼白的唇輕吐出聲:“殿下可好?”
李王妃面露難色,目光往屋裏移去,只是幽幽地嘆了一聲:“早知如此,我萬不該……”
“王妃。”流丹打斷了她,報以一個虛弱的微笑,“王妃一番苦心,丹兒都記在心裏。此事……實乃意外,王妃不必自責。”
李王妃真想不到這小女子竟有如此柔軟的心腸,頓時紅了眼眶,輕輕地攬住了流丹,語聲哽咽:“丹兒,我真是沒有看錯你,世子有你這樣的賢內助,是上天對他的恩澤。”
兩人寒暄了一陣,就見大夫與平王一起走了出來。李王妃急身上前,忐忑地問:“世子如何?”
大夫說:“世子殿下身體并無大礙,或許只是心病。”
“心病?”李王妃驚訝道,轉目去看平王,平王亦是濃眉緊鎖。
“小人已經開了一張凝心養神的藥方,但心病,還得要心藥醫。”
李王妃将不安的視線投向臉色蒼白的流丹,抓起她冰冷的手,掉下了眼淚:“丹兒,這事還得靠你。我和王爺……只怕都不如你有辦法。”
平王沉沉地嘆了一聲,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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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丹早已料到是這個結局,便對平王與李王妃寬慰道:“王爺王妃,不如先去歇息片刻,讓丹兒去試試。”
平王點點頭,沉聲道:“好,那就依你。”
一大幫人都懷着凝重的心思散走,流丹讓冬兒也離開,自己一個人扶着門框走了進去。明心誨靠在窗邊,雙目無神地望着窗外,那張俊秀的臉龐蒼白如紙,與那個夜裏所見一般,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的生機與靈氣。他就像具漂亮的空殼,在無數人的算計下,被掏空了心。
誰說皇家人一手遮天,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是這權力的自由,卻是拿着更多其他的自由才能兌換。這其中,包括了人身的自由,和愛一個人的自由。
流丹一步一步地蹭到他跟前,輕聲地喚道:“殿下?”
明心誨毫無所動,空洞的眸子連轉都沒有轉一下。流丹痛在心裏,顫抖地擡起手想要碰一碰那蒼白的臉頰,卻猛地被一手打掉,不禁痛呼出聲。
她心愛的男人終于有所動靜,慢慢地将冷徹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道出了離開王府後的第一句話:“你搗的鬼?”
流丹不知所措地呢喃道:“我……我……”
明心誨空洞的眼神中因為她的遲疑而漸漸湧起了憤怒:“我知道你不敢,誰指使的你?”
流丹無法面對那雙眼眸,只能忍住湧出的淚水,支吾道:“沒……沒有……”
“是父王嗎?”明心誨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睛,冰冷的聲音刺痛着流丹的心,“那就是李王妃了。”
“殿下!”她終于忍不住打斷他,痛聲嗚咽道,“殿下不該如此懷疑自己的長輩,這是……這是不敬之罪。”
明心誨冷冷地笑了一笑,冰涼的眸子裏卻沒有絲毫的笑意:“還輪不到你來治我的罪。”
他一甩手,流丹就被他甩得踉跄了一下,險些跌倒在地。她強忍住心頭的痛苦,轉目望着明心誨問:“要如何,殿下才能原諒我?只要我能做到,我定當全力以赴。”
“那好。”幾乎毫不猶豫地,明心誨凝住她的眸子說道,“我要回京城,不論你用什麽方法。否則,就再也別讓我看見你。”
流丹心如死灰,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要如何在重重鐵甲的耳目下,在平王與衆妃的耳目下,将一個最受關注的人悄悄送走?
明心誨自然知道她做不到,他沒有再看她一眼,目光再一次轉向窗外,連一絲的多餘都不屑分給她。
黃昏時分,衆人都已準備休息了,一個仆役走進流丹的門前,躬身喚道:“丹姑娘,王爺有請。”
冬兒出去打水還未歸來,流丹只得獨自摸出門,詫異地看着對方:“請問王爺有何要事?”
那仆役只是低着頭,看不清臉,對她說道:“丹姑娘來了便知。”
流丹心裏有些奇怪,但畢竟是王爺的命令,她不得不從,便在仆役的攙扶下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了不對,仆役竟然将她帶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角落,根本不見平王的蹤影。
流丹驚恐地大聲斥道:“你是何人,想做什麽?”
仆役揚起臉來,示意她噤聲。流丹這才看清此人的臉,普普通通,可那雙眼眸卻亮得驚人,而且十分的熟識。她心念電轉,忽然想到什麽,險些再度驚呼出聲,被對方及時掩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那張臉,壓下聲音喚道:“赤炎,怎麽會是你?”
此人正是寧王麾下十二暗衛的赤炎,專門負責保護流丹。只是流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喬裝改扮混入了王府,還跟随着隊伍一路遷徙。
赤炎沉聲說道:“丹姑娘,王爺有令,卑職将不能繼續跟随在您身邊了。”
寧王曾經說過,要她跟随平王去往堯興避難。流丹怔了怔,驀地心生一計,抓着赤炎的手問道:“我不去堯興,我想回京城,可否帶上世子一起回京?”
赤炎目中閃過詫異:“帶上世子?王爺給你的任務就是要世子離開京城。”
“是要平王離開京城。”流丹糾正道,“世子已經對我心生罅隙,若不帶他回京,我就不能留在他身邊了。”
“你不能留在他身邊,王爺自然歡迎你回來。只是,只有你一個,丹姑娘。”赤炎微眯的眼眸中閃過一道敏銳的光,他語聲冰冷地說,“你只怕是……愛上世子了吧?”
流丹怔然地咬了咬唇,卻也不想隐瞞,直視着赤炎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一直都愛着他,從未改變過。”
一絲厲色驀然從赤炎的臉上飛掠而過,他壓低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威脅的意味,沉聲說道:“你若背叛了王爺,該知道下場。王爺不會因為你是他的義女,就對你網開一面。”
流丹亦正色道:“我愛世子,與效忠王爺,并不是兩件沖突的事,我自會向王爺解釋清楚。”
她堅決的眼神已經告訴赤炎,她是不會放棄明心誨的。赤炎為難地皺起了眉,沉思半晌才說道:“那好,回京之後,再聽王爺發落。”
流丹一顆心算是落了地,沒有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可她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赤炎毫不留情地冷諷:“只怕你這般千辛萬苦助他回京,他心裏卻只裝着顧流螢,哪裏還有你的位置。”
流丹彎起唇角,露出一絲難言的笑意:“我只答應帶他回京城,至于能不能見到顧流螢,就不是我能解決的了。”
赤炎深思片刻,突然醒悟,會意地笑道:“原來如此,丹姑娘的确計謀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