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上
對于明心誨的出現,逸城長公主似乎并沒有過多的驚訝,甚至還有一絲欣慰。她匆匆迎上前,面色凝重地說:“心誨,你怎麽能抗旨回京?若是被別人發現,你父王也逃不脫幹系!”
明心誨沒有回應她的擔憂,只問道:“螢兒是不是在這裏?”
逸城長公主聞言幽幽嘆了聲,埋怨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肯為了螢兒冒險回京,姑姑是舍不得怪你的。可這才出京城多久,你怎麽就把她氣得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回來,落得連家都回不了的境地?”
明心誨沉下眸子:“姑姑……”
逸城長公主無奈地嗔望了他一眼,露出寬仁的笑容,拉起他的手道:“姑姑知道你是無心的,知錯就好。去哄哄她,今後再也別做這樣的事。”
“姑姑。”明心誨站定身子,憔悴的臉龐上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凝着逸城擔憂的眼眸,低聲說道,“她可否有向你坦白,她将我一個人身無分文扔在客棧,帶着所有盤纏私逃,讓我險些流落街頭?”
逸城長公主聞言臉色煞白,神情慌亂地張口道:“這可是真的?”她疼惜地撫着明心誨的臉頰,口吻中蘊起了怒意,“螢兒怎麽能這樣……這也太不懂事了!”
明心誨不想再多言,患難的确可以見真情,他負了她,所以她報複他。他們都是為了一己之私而不顧旁人死活的人,誰也輪不到誰去指責對方。如今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在這短短的幾日裏,京城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
“姑姑,你如實告訴我,寧王叔為何會被封為鎮國王?他不是跟我父王一樣,該遵旨去往封地嗎?”想到父親被聖旨逼迫不得不扔下重病中的兒子,而寧王卻依然安享在京城,絲毫沒有要走之意,明心誨就不禁對聖上的旨意産生了懷疑。
逸城長公主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拉着明心誨先坐下,這才握着他的手,慢條斯理地對他說道:“寧王一直稱病遲遲不肯動身,皇上就親自去府上慰問。寧王便拉着皇上談起了先皇在世時,他們三兄弟間的情誼,尤其是他曾對皇上關照有加。如今膝下只有一個義女,再無子嗣,又病體纏身,恐命不久矣。皇上一時心軟,便封了個鎮國王,讓他在京城好生養病。”
“義女?”明心誨問道,“她是何人?”
提到這個女子,逸城長公主的臉色更加難看,冷淡地說道:“天知道哪裏來的,皇上竟然當場就封她為安平郡主。據說在寧王身邊侍奉已經有七年了,長得容顏端麗,又知書達理。聽宮裏的人說,就是這個義女迷住了皇上,才讓皇上心軟留下寧王的。”
逸城長公主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明心誨,那目光中的深意證實了明心誨內心的猜測。紅紗中若隐若現的容顏,靜靜地望着他,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微喘了口氣,艱澀地吐道:“這女子……是否叫丹兒?”
迫切的目光裏透着一絲膽怯,似乎不願面對這樣的事實。逸城長公主無奈對他說:“心誨,我早與你說過,太過巧合之事,多半有詐。現在你可看清了,她在七年前就已被寧王收為義女,卻在你即将離京時在醉紅樓裏讓你瞧見。你離開了京城,她馬上就變成了郡主……你着了她的道啊!”
那一字一句都似雷鳴響在耳際,讓明心誨雙目發黑。這些日子的掙紮與愧疚,恐懼與擔憂,到頭來僅僅只是一個笑話。他成了她的跳板,成了她邁向富貴的踏腳石。連日來的疲倦終于在神經放松的那一刻湧上了心頭,他眼前一片暈眩,在逸城長公主的驚呼聲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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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爛漫,盛開了滿園的芳香。流丹獨坐在荷塘邊上,望着水中尚未□□的荷花出神。纖白的素手裏,餌料不間斷地自指縫間流下,吸引水中的錦鯉争相奪食,将水面掀起層層漣漪。
和暖的春風拂過她光潔的肌膚,撩動起垂落的一縷長發,繞着纖細的頸子輕輕拂動。一道挺拔的人影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細細品嘗着她宛如玉像般端莊娴雅的側顏,陽光照在他高高束起的玉冠上,愈發突顯出一股淩然自傲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好花好景,不如絕麗佳人。想必這些魚兒也是為丹姑娘所傾倒,才會久久不願離去。”仁徽帝明承逸負手朗朗說道,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
流丹這才驚醒過來,匆忙回首起身,躬身福禮:“丹兒見過皇上,方才一時出神,竟未能見聖駕,還望皇上恕罪。”
明承逸上前扶着她的手,笑容可掬道:“不必多禮,是朕不忍驚擾姑娘,以免打破了一番美景。”
流丹緩緩地擡起眸來,明潤的烏瞳直直望着面前的九五至尊,淡然笑道:“謝皇上。”
當今聖上明承逸是太後嫡子,也是三王中最年輕的一位,不過就比明心誨年長五歲。俊朗的容顏不比寧王那般沉靜銳利,也不似明心誨那般溫潤如玉,而是像一把方鍛造好的利劍,鋒芒逼人,英姿勃發。
據聞先皇在位時乃欲立長子平王為儲,奈何宗親大臣都紛紛上奏,勸先皇立嫡為上。先皇猶豫,借口嫡子年幼,兩個哥哥都已成家封王,便讓三個兒子一齊輔佐國政,造成了前所未有的三王鼎力格局。十年過去,這個曾被壓制的小皇子長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男人,一朝登上金銮寶座,威風滿面,叱咤風雲。
“不知是何事讓丹姑娘想得那般出神?”明承逸扶起她,望着她嬌柔的容顏柔聲笑道。
流丹不露痕跡地避過了他伸來的手,充滿歉意的臉上含笑說道:“父王病卧床榻,令人擔憂。丹兒理當代父王行君臣之禮,竟然自己也坐在池邊發愣,讓皇上見笑了。”
她的笑容溫婉可人,舉手投足亦盛情有加,卻分毫不差地,對他看似不經意間的碰觸一概小心地避讓。這冷淡的态度并沒有讓明承逸感到難堪,反而因為這若即若離的撩撥,更令他沉醉其中。
人人都說顧宰相的千金天姿國色,怎奈芳心暗許,錯失了良機。好不容易等他登上了皇位,顧蒲為表忠心,甘願獻上女兒入宮,結果卻令他大失所望。
正當他暗悔時,孰料會在兄長的府邸之內,遇到了令他眼前一亮的女子。
“寧王身體不适,不宜長途勞累,朕這個做兄弟的怎好強迫他拖着病體上路。丹姑娘不必憂慮,朕已封寧王為鎮國王,不必着急去往封地,就安生在京城裏住下來吧。”明承逸在流丹的引領下,緩緩步入涼亭,與她一齊入座。
清風徐徐,花香滿溢,面前的佳人含笑盈盈,一雙美目秋波婉轉,讓明承逸一時恍了神。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傾慕,直勾勾地望着那嬌俏的容顏,含笑說道:“朕令派了太醫入住府上,随時恭候寧王與丹姑娘的差遣,衷心希望寧王能夠早日康複。”
“皇上如此恩澤,丹兒代父王謝主隆恩。”流丹妍妍起身,再次福身一禮,垂眸謝恩。她微垂的眼眸蓋下纖長濃密的眼睫,宛如一把蒲扇遮住了她眼底的光,神秘得讓人着迷。
從未有哪個女人讓他這般心癢難耐。若非礙于名義上的叔侄之親,明承逸幾乎馬上就想将她召入宮中,一享芳澤。怎奈郡主之名已昭告天下,等他回過味來時,已經追悔莫及。
正愁無法與流丹親近,一個家仆匆匆前來,躬身上前恭敬地說道:“皇上,郡主。長公主府派人前來,請郡主前去做客。”
明承逸眼前一亮,欣然應道:“真是巧,朕也打算去見見長公主。丹姑娘,不妨你與朕一同前去,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