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謊言
流丹重重地摔在床板上,常年無人居住的舊屋沒有鋪設床褥,生硬的床板撞擊她柔弱的背脊,痛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氣。侵身而上的男人趁機壓住她的唇,靈活的舌尖熟稔地鑽入她的檀口,肆意汲取她口中的香甜。
“皇上、皇上……請住手……”流丹驚慌失措地制止道,掙紮中,頭上的寶钿摔落在地,登時斷成了兩截。烏緞似的長發傾然而下,垂落在窈窕的身段上,更激起了明承逸內心壓抑的火焰。
他一手擒住流丹的雙手,高舉過頭,一手利落地扯開了她的衣襟,單薄的綢衣下一對豐盈呼之欲出,迷亂了他的眼。昏暗的光線下,他目光倏然一滞,瞧見她瑩白的肌膚上肆意綻放的紅痕,猶如朵朵桃花映雪而開,零零星星地遍布她的身體,分外刺眼。
明承逸呼吸凝滞,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垂涎已久的女人竟然早已有過別的男人。一絲惱怒躍然上了眉梢,他反手抓起她流雲般的長發,迫使她仰起身子,冷凝道:“我大興國的郡主竟然未婚失身?”冷銳的目光逼近流丹痛苦的臉容,他一字字咬牙切齒地喝問道,“說,那個男人是誰?”
流丹在痛苦中緊咬住唇,高仰的脖頸令她無法自如地呼吸,盈動着水光的眸子慢慢轉向身邊的男人,卻是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輕聲吐道:“一個讓我死,也會愛的人。”
怒火頓時竄上明承逸的冷眸,他肆虐地掬住嬌軟的豐盈,痛楚讓流丹□□出聲,一絲不知名的戰栗随着他指尖的撥弄而流遍全身。明承逸欣賞着她臉上逐漸湧起的潮紅,湊到她的耳邊輕聲低喃:“告訴朕,朕可以既往不咎。那個男人是誰?嗯?”
流丹艱難地喘息着,緊咬住銀牙,打死也不肯說出半個字。明承逸怒不可遏,抓住她長發将她甩在床板上,緊抿的薄唇悶聲吐出兩個字:“賤人!”
他心有不甘,趁着怒火逐漸解開自己的衣襟,打算懲罰這個有辱皇家顏面的女人。門外隐隐傳來了逸城長公主竭力想要壓低的聲音:“心誨,你別去……你們……都快攔着他……”
“放開……都放開!”
明承逸眉心緊蹙,立刻停下了動作。他沒有注意到,身下狼狽的女子也在同時身體僵硬,緩緩握緊了手心。
聲音越來越近,幾乎就要到門口時,門扉驀然大開。衣冠楚楚的明承逸邁步走了出去,負手冷眼看着那個被團團圍住,發出低啞怒吼的男子,神容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意。
“明心誨,你裝病私逃,抗旨不尊,竟然還有膽在朕的面前放肆?”明承逸嘴角一揚,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說,“你可知道,朕現在就能斬了你!”
逸城長公主慌忙堆起笑容,上前勸和道:“皇上,心誨年幼無知,只是一時沖動才會意氣用事,還望皇上饒他一次……”
她的話未說完,明承逸一記眼刀便讓她住了口:“皇姐,窩藏逆臣,你也是功不可沒。”
逸城長公主的臉色煞白,再也不敢說一個字。
明心誨自仆役的鉗制中掙脫出來,一張溫煦的容顏此刻宛如薄冰,徑直走到明承逸的跟前,沉聲道:“請皇上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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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承逸擰起眉來。雖然論起輩分二人是叔侄,但其實年紀相差不過五歲,因從小一起玩到大,親密更似兄弟。如今明承逸繼任大統,早已身份懸殊,明心誨難道毫無自覺,還将他當做那個會偷偷帶着他去體驗民間的小叔叔?
明承逸板起臉來,倨傲地看着面前這個神容肅穆的小兄弟,輕斥道:“心誨,朕知道你與顧流螢有過情愫。但如今她已是朕的妃子,你的叔母,大興國未來的皇後!你若還有一點自知之明,就莫要再為了一個女人無辜搭上自己的性命。”
深幽的烏眸裏漾着看不清的思緒,素來溫順謙和的明心誨抿起唇角,洩露出一絲堅毅的弧度。他緩緩開口,無比清晰地說道:“皇上誤會了。我指的,是裏面那個女人。”
此言令逸城長公主睜圓了眼睛,也令明承逸挑起了劍眉。一絲玩味的笑意湧上了這個性情獨霸的皇帝的臉,他凝着明心誨一字一字确認道:“寧王秘密收留的義女,連朕都不知道,你……卻認得她?”
明心誨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明承逸言語中透露的妒火,他微凝的眸中閃過一絲酸楚,黯然地說:“我不知道誰是寧王的義女,我只知道裏面那個女人,她是我的侍妾,我正是為了她而來。”
明承逸俊挺的面容緩緩變了顏色。逸城長公主更是血色盡失,急聲勸阻道:“心誨……”
可是明心誨卻連瞧都沒有瞧她一眼,一對烏眸只靜靜地望住明承逸,斂眸拱手道:“還請皇上開恩,讓我帶她一同離去。”
暗屋裏,流丹緩緩擡起了眼眸,尋着他的聲音望去,幽沉的目光仿佛能夠穿透那道緊閉的窗棱,看到他一如往昔溫柔專注的容顏。她翻身下地,宛如黑暗中摸着光芒前行的旅人,一步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也格外喜悅。
陰冷的空氣裏醞釀着冰冷的怒氣,明承逸目光掃過明心誨,又掃過逸城長公主,複又想起巧施美人計的寧王,突然厲聲大笑起來。他指着眼前這一個個心懷叵測的臣子,氣得全身都在發抖:“好……你們一個個都好得很,朕——無話可說!”
憤怒地一拂袖,明承逸疾步穿過衆人。走了幾步,腳步驀然停下,他又回過身來指着明心誨:“帶上你的侍妾,三日之內滾出京城。否則,朕就治你的抗旨之罪!”
飽含怒氣的厲喝回蕩在空幽的後院裏,許久仿佛還猶在耳際。逸城長公主邁開僵硬的步子走上前,試圖說些什麽,明心誨卻無意去聽。他向着陳舊的暗屋走去,甫踏進門檻便發現流丹倚靠在門後,一雙明眸深深地望着他。
“為何要騙我。”明心誨當頭一句便問道,緊抿的薄唇已由不卑不亢的堅持,轉為了受傷的隐忍。
流丹怔在那裏,不知該如何解釋。他站在明處,她躲在暗處,僅僅被木門分開的一線之隔,仿佛已成無法跨越的天塹。明心誨凝視着她,心灰意冷地說道:“你的那些溫柔體貼,都是有備而來。那些煽情告白,也是信手拈來。丹兒,你的演技真讓我嘆服。”
流丹臉色蒼白,急忙出聲解釋:“我的确欺騙了殿下,可是……唯有我的心意,從未騙過殿下一句!”
“從未?”明心誨冷聲笑了起來,眼眸裏冰冷如霜,淡淡地掃過流丹微亂的衣襟,嗤聲笑道,“我從來不知道,有人會拿謊言當做真心,因為說得多了,連自己都信了。”
那蔑視的目光讓流丹感到羞辱,她緊緊地攥住衣襟,攥得指節發白。有萬般委屈憋在心頭,卻無人願聽,她索性便低聲斥道:“既然你不信,那便罷了。”
不等明心誨反應,她已繞過他的身軀,邁步往門外走去。逸城長公主望見她走出來,臉色一樣難看,只是礙于理虧在先,只得心虛地移開眸子。
流丹深惡痛絕地望着這個女人,冰冷的話語字字帶刺:“多謝長公主今日的款待,丹兒一定銘記在心。”
她壓抑怒火,自逸城長公主身邊而過。可逸城也不是好脾氣的人,當下變了臉色怒喝道:“站住!”
流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她能夠感覺到逸城長公主投來的視線宛如一把刀,一寸一寸地淩虐着她。
“你不要以為換了身鮮亮的衣裳,就當真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逸城長公主嘲諷的話語緩緩逼近,一字一句都刺痛着流丹的心,“總有一些癡心妄想的女人,以為迷惑住男人的心,自己就能脫胎換骨。可現實往往殘酷,即便被人得了便宜,也只不過是白白奉獻,自取其辱罷了。”
一腔怒火湧上流丹的腦海,恥辱與憤怒讓她再也無法維持冷靜。她豁然轉身,那雙燃燒着烈焰的眸子裏所蘊藏的殺意,讓逸城長公主頓時冷汗淋漓。她慌亂地後退了幾步,結結巴巴道:“你、你想幹什麽?來人……快護駕……”
流丹冷凝的目光漸漸換成了憐憫的笑意,她望着花容失色的逸城長公主嬌語輕言道:“長公主不愧為楷模,讓丹兒好生見識了一番,何為鳳凰若失了羽毛,就連雞都不如。”
逸城長公主氣得青筋直冒,指着那張美豔的臉嬌聲怒喝道:“你——”
“夠了!”
一聲低喝震住了兩人,素來溫煦的容顏此刻挂着難以抑制的怒氣,緊握的雙拳早已青筋直冒,白得駭人。
“姑姑。”他低喘的呼吸下,語氣仍然在保持平靜,“讓她走吧。”
流丹最後一次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無視逸城長公主鐵青的臉龐,扭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