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訂婚

都說江家的大女兒是遠近聞名的淑女,性子最是溫順恭謙。眼前這位倒是跟媒人想象的截然不同——雖然如此落魄但也看得出五官的清秀可人,只是這眉眼間的一股子英氣再加上這昂首挺胸的架勢,怎麽看也不像是性子謙和的樣子,怕是不好惹的很。

媒人八面玲珑,一雙見財的眼睛溜溜一轉,心裏早就打好了算盤——不管這江南雨是個什麽貨色,這三箱子绫羅綢緞玉石珠寶若是送不進趙氏的房門,只怕自己要惹上大麻煩。更何況光是這一成的好處費就夠自己吃一年的了,今天無論如何也得把事給談成了!

世康的神色難看至極,恨不得把東西仍在門口當場擡腿就走。媒人最會看人臉色,怎能看不出他的心,趁着世康還有些耐心,嘻嘻哈哈的開了嗓子,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拽進了家門。

“哎呦我說江大哥,給你道喜啦!都怪我沒告訴你送喜的時辰,才叫你們手忙腳亂的,實在是該罰,該罰呀!”說着她看了看領隊,咧開大嘴開懷一笑,真誠的讓人無法質疑,“昨兒晚上才給他們送的信,瞧這一個個眼圈紅的,全家肯定歡喜了一宿,肯定是正準備收拾迎喜呢,好巧不巧叫咱們給趕上了!”

“媒人說的太對了,我們歡喜的過了頭,差點耽擱了正事!你們幾個趕緊下去換一身幹淨衣裳再出來!”江大谄笑着迎了上來鞠了一躬,“叫大管家見笑了。”

“可別亂叫,我年紀輕輕輩分低,當不起你一聲‘大管家’。”

“這位小公子是季二少爺的貼身侍從,雖不是管家,卻也是季宅裏說一不二的大能人。你忘了嗎,上一次提親也是這位小公子上的門。江大哥,快請人家上座呀!”

“是是是,看我這記性。您二位裏面請,眼看着太陽就升起來了,外面太熱。”江大伸出手來做了個請的手勢,跛着腳就要将領隊和媒人迎進屋去。

江南雨冷眼在旁邊看着,越看世康越覺得眼熟——這不就是那天給自己買了酸梅湯的那個小夥子麽!一直繃着的面色總算和緩了下來,轉過頭再看江大,又忍不住升起一陣厭煩,“有什麽話就在這說吧,沒必要那麽麻煩。”

江大一聽急了,跺着腳說道:“南雨你怎麽這樣不懂事,人家可是貴客!”

“我覺得這提議不錯,長話短說最好,說完我趕緊回府去,省得在外面瞎耽擱功夫。”想不到江南雨如此爽快,世康竟也難得覺得她有些讨喜的地方。

“這……”媒人面露難色,終究也是答應了,只要是能談成,哪他管在哪呢。“行吧!季家已經把彩禮送到,下一步就是選日子成婚了。我今天就是來談這個事的,六月二十八和八月十二都是跟二位新人相合的黃道吉日。眼下已經是五月底,二少爺的身子總是沒什麽起色,季家的意思也是越快越好,江大哥你看……”

“既然是越快越好,你說的那兩個日子都太晚,最近的黃道吉日是哪天?”江南雨此話一出,衆人全都驚住了。

現在正處盛夏,媒人給的那兩個時間卻已經是秋天了。這個家江南雨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與其成天和她們兩個打的跟烏眼雞似的,還不如徹底離開這裏。左右也不過是做夢,有什麽可怕的?萬一季家二少爺真的像昨天晚上那個男人說的那麽好呢……嫁人怕什麽,說不準明早就醒了!

這小女子可是不簡單,媒人擦了擦額上的汗珠,一時間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最近的日子那就是六月初一了,其實這一天跟你和季二少爺的八字是最最相合的,只不過也太倉促了,什麽都還沒有準備,恐怕不合适……”

“怎麽就不合适了,今天是多少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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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經是五月二十七了……”

“就六月初一吧!”

就是這麽倉促的一個早晨,江南雨親自敲定了自己出嫁的日子。世康和媒人發着懵從江家出門,帶着這個重磅消息直接折返季宅,甚至連一刻都不敢耽擱。

季家老爺季道年這輩子總共有三個兒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二少爺季衆一是家裏唯一的嫡子,母親千辛萬苦生下他卻早早離世,他自己身子又多病,雖不是病入膏肓可也沒差多少,這二十年不知道叫親爹操了多少心。眼看着年紀越來越大,病也越來越重,這一年來季老爺找了好幾個媒人,尋遍了整個淮友鎮甚至是奉陽城的待嫁女子,一門心思為兒子娶一位正房媳婦。

媒人第一次跟他提起棄婦江南雨的時候,季道年是一萬個不答應。但鎮上最靈的算命瞎子說季衆一和江南雨兩個人,一個是紅鸾照命,另一個是白虎兇星,只有也唯有娶了江南雨,季衆一的病才會大好。季道年不信邪,又專程跑到外地找了兩個人合八字,竟跟瞎子師傅說的一模一樣,如此也不得不信了。

要說這江家的女兒也是奇怪,一會寧死不嫁離家出走,一會又急不可待恨不得馬上入門,真不知這姑娘到底是個什麽性情。季道年打心眼裏不看中江南雨,可是這件婚事關乎兒子的性命,根本就沒得選擇,再加上季衆一更是一口咬定非她不娶,如此也只能由着江家的主意,在三天之內将婚事緊急的操辦起來。

轉眼間,已經是六月初一了。

“新娘子,瞧這蓋頭上刺的鳳求凰可真是精細呀。聽說光是這嫁衣都要十兩銀子,你可真是好福氣啦!”媒人笑意盈盈,兩團腮紅高高挂在頰上,唯恐旁人看不出她的歡喜。

“還真是呢。”

江南雨接過蓋頭仔細的摩挲了起來。繡娘的手法确實精妙,每一絲繡線的走向都自有章法,針腳上那股子自信和果斷,竟跟作畫時候的自己竟相差無二。太長時間沒有畫畫,可能連握筆都生疏了。被徹底壓抑和否定了好多年,江南雨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精巧的藝術了,想不到還是夢裏的封建社會竟比先是還要好,這真是一個可以成大事的世界啊。

“等一下戴好蓋頭咱們就準備上轎子了。”

耳畔傳來媒人的叮咛,瞬間将她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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