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別拿豆包不當幹糧
“看不出來啊,你倒是個锱铢必較的人。”
季衆一拿着江南雨端進來的藥湯,推開了床腳的窗戶,把那碗苦汁一股腦的倒進了排水的暗道裏。
江南雨知道他指的是軍訓教訓下人的事,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從前我一直努力想做一個寬容的人,但是沒有用啊,別人不會因為我的無限容忍而對我更好,三姨太和她的走狗張媽不就是個好例子麽?都已經活了兩次了,還要那麽窩囊嗎,何止锱铢必較,我還要睚眦必報!”
“好一個叛逆的江同志!”季衆一不由得拍手稱快,“季老爺恐怕是想叫你在季家立威,軍訓的事你有什麽計劃?”
江南雨低眉沉思片刻,忽然仰起頭看着季衆一神神秘秘的笑了起來,惹得季衆一一陣發毛。
“你幫我張羅點顏料,我要在院子裏畫點東西。”
……………………
“哎呦,這滿院子花裏胡哨的是什麽東西啊!”
蔣氏剛從自己的小院拐出來,随便這麽一擡眼便被眼前的“盛景”給驚住了——差不多隔十幾米就有一段圍牆被畫滿了圖,還都配上了紅燦燦的大字。
『困難像彈簧,你弱它就強』『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争取勝利』『一萬年太久,只争朝夕』
仔細一看,最遠的那面牆上好像趴着一個人,蔣氏趕緊快走了幾步,正好逮住了正踩着梯子作畫的江南雨。
“你瞧這一路的圍牆都被你給弄成什麽樣了!你寫的那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趕緊給我都擦下去,看得人眼暈死了!”
江南雨停下手中的刷子,居高臨下冷哼道:“三姨娘,這叫大字報,是最先進最積極的宣傳文法。父親叫我搞軍訓,我這是在做前期的動員工作呀!我畫這東西不為別的,就是要時刻提醒着咱們的咱們季家的上上下下不要忘了軍訓的初心。您看着眼暈就少看些,還能歇歇眼睛,只要參加軍訓的人員見了不疼就行了。”
“你!你!你少拿老爺來壓我,我這就告訴老爺去,看他能不能同意你胡鬧!”蔣氏甩下一句話,氣哄哄的扭頭就走。
大字報整整畫了三天,然而江南雨并沒有收到來自季道年的任何質疑。一想到蔣氏吃癟的模樣,江南雨心裏便覺得痛快。
軍訓在大字報畫好的第二天如期而至,整個季宅裏的下人被江南雨排成了三班,按照值勤的時間分批次進行訓練,沒有固定任務的下人則三班全部參加,這可要了那幫閑人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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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說累,江南雨才是最累的,除了偶爾有世康來替崗,其他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她親自帶隊。從隊列行進到負重訓練,沒有一個環節不是她親身參與。季衆一笑話她是死腦筋,她卻不以為意。
訓練了七天,江南雨的衣服瘦了一圈,人也黑的不像樣子。蔣氏和吳芳琴每每撞見她扯着嗓子指揮的場景,都要忍不住偷偷奚落一番。下人們怨聲載道,卻也掩蓋不住一個事實——整個季家的仆人中突然出現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執行力和行動力,這遠遠不是從前靠打罵或者責罰能夠帶來的改觀。
好不容易挨過了七天,江南雨特批所有下人提前結束訓練,大家終于能早些躺下,放松一下早已麻木的筋骨。月色漸濃,下人們休息的小院子裏忽然想起了一陣刺耳的異響,好像是誰在外面打哨。
聲音一聲高過一聲,終于有個性子火辣的女子忍不住那磨人的噪音,披上衣服推開門就是一頓牢騷。
“是哪個不開眼的在這裏找罵!好不容易遇上了早休,自己不睡覺就出去跑圈,別惹得大夥跟你一起做烏眼雞!明天還不知道要訓練什麽鬼把式,我勸你趕緊滾回……二少奶奶……”
借着月色忽然看清了始作俑者的樣貌,女子的氣焰頓時煙消雲散,一旁看熱鬧的人也都噤了聲。
江南雨頂着微微發黑的眼圈,強打着精神站在院中振振有詞:“不要以為我現在是故意為難你們,我知道這幾天大夥已經很疲憊了,可你們也要知道如此興師動衆軍訓是為了什麽!平日裏白天的差事是最好辦的,可是萬一晚上出現了什麽突發情況,你們就想用這樣的松懈面貌去處理嗎?”
衆人默默無言不敢說一個不字,只能把一肚子牢騷死死憋住。
“把沒睡醒的都叫醒。我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趕快把儀容整理清爽,咱們開始夜間急訓。”
大家磨磨蹭蹭誰都不願意動彈,江南雨面露不悅,忽然将手微微舉過頭頂,連擊了三掌。
掌聲戛然而止,衆人一哄而散,剛才還站滿了人的小院此刻只剩下江南雨一人。誰都不想成為最後一名,她們這幾早就見識過二少奶奶的厲害——拖沓,意味着更加嚴厲的體力操練。
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整個院子裏的女仆全都齊刷刷的列成隊列,等待着例行的點名。
“向右看——齊!向前——看!”江南雨在一陣窸窸窣窣的碎步聲中翻開花名冊,依次念了起來。
“王彩虹。”
“到!”
“李美花。”
“到。”
“張秀蘭。”
“……”無人應答。
江南雨漸漸的開始不耐煩:“張秀蘭!”
“……”
江南雨啪的一聲把花名冊重重合上,呵道:“張媽去哪了?”
一邊是怒意漸起的二少奶奶,一邊是霸道跋扈的張媽,大家哪個都不想得罪。
“你說。”江南雨伸手一指,被問的正巧是張媽的同屋。
“張媽……張媽她……”侍女一擡眼,正好瞧見江南雨那張面帶愠色的臉,霎時吓得腿腳發軟,“今天休息的早,張媽……出宅子吃酒去了……”
江南雨眉頭一挑,明知故問道:“哦?季宅下人嚴禁晚上私自出宅,她這一走跟誰報備了?我記得張媽剛被老爺罰了一個月的月奉,哪來的錢出去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