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水沖了龍王廟

江南雨故作精明的生熬了一宿，直到此刻緊繃的神經才徹底放松下來，好像一只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不好了。勉強蹭回了房，幹脆躺在床上挺屍。

季衆一自顧自的在床上鼓搗着跳棋，倒是挺關心昨晚上的那場鬧劇。“這個時候張媽應該已經出了宅子吧，明明是你故意引導她去拿你的首飾，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似的，你這波釣魚執法玩的可夠溜的。佩服，佩服啊！她這一走，蔣氏可真是損失慘重了，季二少奶奶這一出戲可是沒白鬧，現在整個季宅的下人看見你就跟老鼠看見了貓似的。”

“她本性如此，跟我有什麽關系，難道我是我把東西硬塞在她手裏的不成？她要不是欺人太甚，我也不至于非要弄走她。”江南雨翻了個身，喏喏道：“我頭疼的厲害，實在睡不着。你給我唱個催眠曲吧。”

季衆一擺出一副看透了她的神情，假意吐槽着：“就知道你良心上過不去，說的好像自己多狠心似的，還不是人前逞強人後受罪。”

江南雨被他說中了心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你哪那麽多廢話，唱不唱？”

“這脾氣，屬二踢腳的，一點就着。”季衆一把跳棋胡亂的往旁邊一推，在床上騰出了一塊地方，也躺了下來。“開始了啊！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江南雨氣的胸痛，捶着床板恨恨道：“你不氣死我不罷休是不是，誰能聽九九歌睡着！好賴你也唱點輕松的行不行，你們那個年代是文化的沙漠嗎？實在不行你來點游戲歌曲也好啊！”

“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沾上數學就困得不行呢……想要文藝的你早說啊，那還不是張口就來？我請你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

季衆一口若蓮花，嘴皮子從來沒有這麽溜過。不過是在室友那聽過幾次的相聲貫口，居然叫他記得這麽清楚。季衆一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果然是個天才！

喘上一口大氣還要再背，忽然從前面閃過一個枕頭，直直的砸在了筆挺的鼻子上。再一擡頭，江南雨滿臉怒氣的看着自己，好像要吃人似的。一股溫腥彌漫開來，季衆一下意識的伸手一抹，竟然是血。

季衆一委屈巴巴的眨眨眼睛，欲哭無淚道：“……我想回家……”

這一邊江南雨才剛剛得了勢，那一邊三姨太蔣氏卻如鲠在喉終究是意難平。大嫂吳芳琴見蔣氏這樣郁郁寡歡，巴巴的邀她上街去轉轉，燒個香拜個佛添置點小東小西的，自然還是想讨好一下婆婆。

兩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左逛右逛，毒辣的太陽曬的蔣氏滿身是汗，她舉起手裏的團扇遮在額頭上，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不耐煩。“亂七八糟的都是些無趣的東西，有什麽好逛的。”

吳芳琴見婆婆實在提不起興致，眼睛滴溜溜一轉，趕緊勸道：“這條街上賣的都是粗人用的東西，就連我都沒瞧上這些破爛貨，更何況您這樣好的眼光了。婆婆若是逛的無趣，不如咱們到衆庭的成衣鋪裏去看看，我聽他說最近新來了一批外國料子，您去給他掌掌眼，再叫讓店裏的裁縫給您縫一身好衣裳。”

蔣氏哼了一聲，心裏一百個瞧不上她：“外國料子有什麽可穿的，比街上那些破爛貨都不如！咱們大順什麽好東西沒有，你成心想用那低賤東西糟踐我不成？你回去告訴衆庭，平日裏多花些心思用在正事上，不要回回都叫老爺責問，連我都跟着丢臉。別說是正房的那位，就是連還未成年的衆澤都比他強多了！”

吳芳琴心裏滿是委屈卻唯唯諾諾不敢反駁，拼命點頭稱是，只想讨到蔣氏一丁點的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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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蔣氏只顧着說話，竟跟對面的人撞了結實：“可疼死我了！”

好巧不巧，被撞的正是江南雨的繼母趙氏。趙氏走的好好的忽然被撞，正要開口大罵，卻見對面之人一身绫羅綢緞，眉眼更是帶着刁蠻之氣，渾身的氣惱頓時減了半分，不敢講什麽太過分的話。

“你這個人不好好走路，整個人直接撞上來，是要撞折我嗎！”

蔣氏本就心煩，偏巧來了個找罵的，自然更是毫不相讓：“你走的好怎麽不見躲？眼見着我撞上你卻不提醒着些，可知你也是成心的！”

幾句話嗆的趙氏語塞，她看着蔣氏的這一身華服，忽然話鋒一轉想敲上她一筆：“說那些沒用，你把我撞壞了，得賠我銀子！”

吳芳琴站在一旁正不知如何是好，聽到趙氏想要錢解決，急忙掏出錢袋來，想在蔣氏面前賣個好。

蔣氏見她要掏錢，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大聲罵道：“真是晦氣死了，在家被那二婚怨婦煩得要死，現在又遇上個碰瓷的老婦，你平白無故掏錢做什麽，自己男人扣扣索索掙的那點小錢就這麽被你拿出去裝大戶嗎！”

吳芳琴好心白當了驢肝肺，委屈的快要掉淚，忽聞趙氏言道：“你們……是不是季家的人？”

吳芳琴滿臉疑惑擡眼看她：“你怎麽知道？”

蔣氏狠狠地啐了一口，指着吳芳琴的鼻子一通斥罵，把在家裏受的怨氣一股腦的撒在她身上：“說你笨都是誇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滿淮友鎮都知道咱們家娶了個二婚頭，這是能瞞得住的嗎！”

聽到這疑問自然明了，趙氏忽然畫風一轉滿臉堆笑，好像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滿臉谄媚姿态的看着蔣氏：“哎呀，這不是巧了嗎，咱們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