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沈凡舉着劍的手一軟, 他目力在晚上不見得好, 饒是如此, 那迎面而來的曼妙身姿也足夠吸引他的眼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見到如此絕色，沈凡下意識鼓大眼珠子去瞧。
這一瞧幾乎将他五髒內府都瞧了出來。
只見那曼妙身姿之上, 頂着的卻是一張形容枯槁的臉。
“媽呀！”沈凡吓得禁不住爆出了聲。
原本便處在崩潰邊緣的兩個小家夥也跟着“啊”地一聲叫起來。
三個尖銳的驚呼聲将枯槁臉的主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只見幹巴巴的臉上, 那雙眼尾過分長而銳利的眼睛瞬間打出一道淬了毒似的眸光過去。
“找死！”溫柔軟綿的聲音陡變得陰森起來。
與此同時, 一陣令人忍不住頭皮發麻的“嘶嘶”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沈凡哆哆嗦嗦将阿土同青哥兒護在身後, 他面前是随時準備出擊的淩慕華同幾個小土匪。
“姑爺。”一小土匪低聲喊道:“他可是江湖上傳聞的毒手羅剎？”
近百年來, 江湖上能叫上名號的不過數十家, 其中一家尤為奇特。
這家無定居，無山莊, 甚至武功都算不得高。可偏偏總讓人聞風喪膽。那便是毒手巫醫。
毒手巫醫不是一個人，而是被江湖叫出來的一派人。
此派之人收徒随緣，行蹤飄忽不定, 傳到現在也不過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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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二十年前消失于江湖, 人稱佛陀，只因其向來只救人，不傷人。
一人三年前現世，于西北邊境犯下千餘條人命, 且皆是普通百姓。這千餘條人命只為試藥, 殘忍程度, 令人發指, 故人稱其為毒手羅剎。
一度有人懷疑二者乃是同一人。
聽聞此話, 那哥兒的眼神忽地又軟下來，他擡起手，手上赫然是一條通體發紅的毒蛇。
“喲，王爺這回帶的狗奴才們倒是識貨了些，不像上回的悶頭子了呢。啧啧……可惜啊可惜……”
如此輕佻的語氣，淩慕華手下近百條人命竟被他說得好似一文不值般。
淩慕華渾身寒氣爆發，幾月前的圍剿似乎近在眼前，他冷聲道:“今日你既現身，任你是佛陀還是毒手羅剎，拿命便是！”說罷，揮劍而出。
劍式兇猛，宛若狂龍游弋，直逼毒手羅剎命門。
毒手羅剎回以猖狂一笑，他笑的時候臉上幹癟的皮肉擠成一團，像經年的樹墩，一層層深深的溝壑擠在一起，象征着久遠的年歲。
淩慕華攻勢猛烈，毒手羅剎用毒詭異，誰也讨不到好。
兩人片刻便打到了屋外。
打得正火熱時，毒手羅剎忽地詭異一笑，他竟放棄躲開淩慕華的攻擊，他手打了個翻轉，那條一直趴在他胳膊上的毒蛇直直沖沈凡所在處飛去。
“軒王不若先護着自己人！”這一句毒手羅剎說得極快。
淩慕華聽到了，但劍勢已出，再難收回。
一個劍客若是放棄了自己的劍，那他便是輸了。
不過淩慕華并非劍客，他只是慣用劍。劍勢收不回，人卻能折身。
他心一提，生生将前進的身體打了個停，騰身一翻，剛發出一劍的身體內力正是混亂之時，
淩慕華卻又送出一掌，這一掌直沖毒蛇而去。
電光火石之間，淩慕華的劍已經插進毒手羅剎肩膀。他這一劍終究因為收了手而少了幾分勢力，才能被毒手羅剎躲過要害之處。
但毒手羅剎并沒有因為中了這一劍而惶恐。他仍然笑着，因為那毒蛇還在前進，沖着沈凡而去。
毒手羅剎從來就不是正人君子，所以無論用什麽辦法，只要能取得最後的勝利，那都算勝利。
淩慕華的掌風跟了上去，他人也追了上去。
沈凡透過破碎的竹排隐約只能看到有什麽東西沖自己來了。他舉着劍，已經做好防禦的姿勢。
那蛇卻在接觸到他的一瞬間猛地打了個頓，淩慕華的掌風因為它這一頓，穩穩落在毒蛇身上。
血肉飛濺。
毒手羅剎身子一抖:“怎麽可能！”他的蛇他最清楚，怎麽會突然停下來！
除非……除非……
除非是那人在此！一股冷汗自後背頃刻浸滿全身。
蛇被碎成了肉渣，還帶着溫度的血肉噴到臉上，沈凡打了個擺子:“什……什麽東西……”
淩慕華飛身過來，将他緊緊抱住，他聲音同樣帶着顫:“凡凡，沒事。”
幾個黑水寨的土匪将兩人護在保護圈內。
毒手羅剎面目猙獰起來:“怎麽可能！”他大喝一聲，竟不顧身上的傷，內力一震，近十種毒物如劍般射了出來。
然而這些毒物卻如那蛇般，一到沈凡面前，便如老鼠見了貓似的，不要命地往後撤。
淩慕華等人沒怎麽費力氣便将江湖上聞風喪膽的毒物給解決了。
毒手羅剎臉色慘白。
沈凡這回看清了那些毒物，同樣被瘆得一臉蒼白。
見毒手羅剎無計可施，數十黑衣人再次拔刀相向。
淩慕華方才斬蛇那一掌傷了元氣，漸漸便落了下風。
黑水寨的土匪雖然能打，卻也會累，會疲憊。
黑衣人乘勝追擊，眼看衆人就要不敵時，兩道殘影閃過，逼近淩慕華的兩個黑衣人砰咚倒地。
淩辰淩宇左右護駕，氣勢淩人。
“爺！”兩個铿锵有力的聲音同時響起，給疲憊的幾人帶來新的希望。
沈凡聽到兩人的聲音，更是欣喜若狂。
八憨九憨若是都無事，老爹定然無事！
外面，原本圍攻小破屋的黑衣人不知何時竟被沈右帶着十來個土匪包了餃子。
“小凡兒莫怕，二爹在此！”糙裏糙氣的粗犷嗓音幾欲逼得沈凡落下熱淚。
他狠狠吸了口鼻子，緊了緊手裏的劍，陡升出十二分的勇氣來，挺着胸脯大聲回道:“二爹，我不怕！”
沈右的到來無疑是這些黑衣人沒有想到的，這沈右又是個蠻漢子，打起架來連力氣都不會省。誰勝誰負毫無疑問。
毒手羅剎見情況不對，竟拔腿要跑。
但他剛剛轉身，臉上便露出一臉的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一般。
“你……你……”他的手抖如糠篩，眼球因為極度恐懼而凸起了好大一塊。
像只畸形的金魚。
“徒兒，怎的不認識師傅了？”花兒哥麽笑眯眯說道。
沈凡一喜，朗聲喊道:“花麽麽！”花麽麽武功可是平得不能再平了，竟然連花麽麽都沒有事，老爹肯定沒事！還有水哥兒，湘哥兒，玲哥兒，大壯小壯二憨，黑水寨的兄弟們，定然都無事！
沈凡喜得情不自禁落下淚珠子來。
花兒哥麽朗聲回道:“小凡兒莫急，花麽麽先清理清理門戶。”
毒手羅剎已然吓得那幹癟的臉一陣一陣地抖起來，他身上已無毒物，黑衣人倒了一大片。前不能進，後無退路。
“師……師傅。你老人家怎麽會在這裏……”
花兒哥麽恨鐵不成鋼道:“怎的只準你這不孝崽子在這裏傷小凡兒，不準老麽子來湊湊熱鬧了！”
毒手羅剎“撲通”一聲跪下來，将頭磕得清脆脆的響:“師傅饒命，徒兒知錯了徒兒知錯了。”
他說得聲淚俱下，花兒哥麽卻扔出一枚藥丸:“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好徒兒，吃了吧。”
毒手羅剎捧着那藥丸，竟連跪的力氣都沒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全身生氣全無。
沈右已經将黑衣人解決完，花兒哥麽掃了毒手羅剎一眼，信步走進屋子，掃了眼淩慕華，又扔可枚藥丸出去。
“小子不錯，小凡兒果然沒看錯人。”
他方才說着，沈凡哐當一聲扔開劍，撲過去就将花兒哥麽抱了個滿懷，眼淚珠子梗死不要命的往下掉:“花麽麽，太好了，太好了！”
花兒哥麽擡手敲了沈凡的腦瓜子，口上卻是滿滿的寵溺:“太好了還不把花麽麽放開？我這老骨頭都給你拆散了。”
沈凡嘿嘿一笑，沒松手:“花麽麽才不會散架呢，二爹散架了花麽麽都不會散。”
“小凡兒，你二爹哪裏是那麽虛弱的人，咋的拿二爹同個軟綿綿的小哥兒比。”沈右扛着震天錘，一步一個震走過來。
他走到淩慕華面前，寬厚的大爪子一見拍了好幾下在淩慕華肩膀上:“不錯嘛小子，瞧瞧我家小凡兒，越來越圓了。哈哈！不錯，不錯！”
淩慕華忍住嗯哼，往後退了小步:“拖二當家鴻福。”
“那是！”沈右哈哈一笑:“就這麽幾個小蘿蔔就把你難倒了，小子，有待努力啊。”
沈凡抹了把眼淚花子，又給沈右來了個滿懷打完擁抱，方才踮着腳探着頭往外看。
沈右湊過來一個大腦袋:“小凡兒，你在看啥呢？”
“二爹，老爹呢？還有三爹呢？”沈凡紅着眼睛帶着欣喜問道。
沈右卻撓撓頭:“二爹還想問你呢，你老爹沒同你一起？”
沈凡臉上的笑僵住。
他心像是在三伏天裏被人按進了零度的冰水裏，極度的溫差将蘇爽變成刺激，刺激過度後就是揪痛。
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老爹他沒有跟你在一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