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阿土和青哥兒送到吳阿麽店裏時, 吳阿麽還挺歡喜的。
吳阿麽本身就沒有孩子, 夫君也不曾有, 青哥兒聽話阿土機靈, 兩個孩子幾乎一躍成為吳阿麽頭號寵溺的對象。
花兒哥麽同吳阿麽似乎有些不對盤,兩人湊在一起, 就這兩個小家夥的事情都能吵起來。
地盤是吳阿麽的, 吳阿麽底氣自然要足些, 瞧着花兒哥麽說話聲音都較平日裏大了不少。
沈凡倒是沒察覺到兩人的別扭, 他都是自顧不暇。在吳阿麽這邊就意味着又要見到文千羽。
他就是特別不待見這人, 按理說, 他現在可是哥兒,丢在正常社會就是女性的存在, 這文千羽雖然長得陰柔了點兒,可實打實是個漢子,爺們兒, 帶把的純的!就這麽個純爺們兒, 心眼兒竟然小得只有芝麻大小。
他們剛到,文千羽這丫的大冬天就搖着破折扇站在門口,他穿着一身翠綠的袍子,老遠看着, 像是春日裏剛剛長出來的嫩蔥竿兒。
沈凡走近時, 這根嫩蔥就擡着他那雙狹長的鳳眼, 眯出一道生怕別人看不明白的輕蔑眸光, 拔着尖尖的嗓音說:“少當家這又是上那裏幹活去了啊, 生意怎麽樣,搶了多少良家婦男回來?”
又比如現在,夾着個菜,這純爺們兒還能跟他搶。
“文千羽,你丫的是不是有病!”沈凡将筷子一拍,鼻翼氣得一扇一扇的。
他算是看出來了,只要淩慕華不在,這人就要折騰他。
他夾肉,這丫的就要跟着夾,他夾菜,這人還得跟着夾,明明碗都堆成小山了,還得跟他搶。
文千羽笑眯眯放下筷子:“少當家若是不服氣,可以叫你搶來的夫君給你做主呀。”
沈凡幹脆拍桌不吃了。
他一走,文千羽臉也黑了下來。
一桌子菜沒吃兩筷子,他面前的碗裏倒是堆了一大堆。
Advertisement
沈凡氣呼呼地跑到前廳裏,淩慕華正同吳阿麽他們商量着什麽。
他過去,找了把藤椅一屁股坐下去,兩手抱着臂膀,拉長的嘴挂上個醋瓶子都有餘。
淩慕華皺了皺眉,他倒是想到了沈凡這般生氣是為了什麽。
“文千羽又過去找你了?”他跟吳阿麽俯了俯身,算是暫停了正在探讨的問題。
沈凡哼了一聲:“誰知道他腦瓜子裏長了什麽瘤子。”
淩慕華摸摸他的頭:“你若是煩他,我們明日便出發。”
“出發?”沈凡擡起頭,有點愣。
淩慕華道:“我已同吳掌櫃花麽麽說好了,明日啓程,去晉都。”
沈凡站起來,文千羽的糟心事兒暫時被他放在身後,他臉上閃過訝異:“可是昨天花麽麽不是說讓我們在這裏等老爹嗎?”
吳阿麽哼聲道:“就那麽子說的話,哪裏能信。”
沈凡更懵了。
淩慕華同他慢聲解釋道:“是老爹那邊來消息了。”
“什麽消息!”沈凡的眼睛跟聲控燈似的,瞬間被他拔高的音量帶亮了。
沈閻羅确實從晉都傳回了消息,經過花兒哥麽和吳阿麽的證實,消息的可信度非常高。
雖然不知道為何沈閻羅如此快便到了晉都,但消息上卻要求淩慕華同沈凡去一趟晉都。
淩辰淩宇已經先行一步,以免有詐,如今這檔口,容不得半點意外。
淩慕華同沈凡要去晉都,這事兒并不小,幾番讨論下,最終跟去的人便是沈右、花兒哥麽、小石頭。加上一個淩慕華沈凡,這個隊伍人數雖少,卻也樣樣俱全。
沈右擅長蠻打實幹,小石頭人機靈,探路是一把好手。花兒哥麽一手醫術便不用說了,淩慕華又是個頭腦清晰的,對晉都的事物又最為熟悉,就連被認為是弱雞的沈凡,都有一個關鍵之關鍵的救命符,放眼過去,是如何都找不到這般合适的隊伍了。
按照吳阿麽的意思,沈閻羅雖然送了消息讓二人去晉都,卻沒有特意強調加急,吳阿麽便還是讓他們幾人留下來過完年再走。
年後天氣也暖和些,沈凡身子薄弱,免得在路上着了涼,得不償失。
也不知道沈閻羅在晉都做了什麽,自他傳回消息到過年,都平靜得很。
淩辰淩宇也傳回了一次消息,稱一切照舊,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可沈凡的日子卻沒有多好過,眼瞅着快過年時,文千羽便又作妖了。這人竟然帶着青哥兒出門逛街,為了氣沈凡,還特意将青哥兒一個人留在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這裏可不同牛家村,臨近過年了大家都在屋裏準備,沒個出門的。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相當于一個二級城市,過年反而來往的人多。
沈凡早就不同文千羽計較了,懶得看這人,便見人幹脆就走遠了。黑水寨的土匪們都知道文千羽是自家少當家的頭號備胎,也知道了文千羽的真實身份,平日裏都是躲得遠遠的,誰也想不到文千羽竟然會把主意打到青哥兒身上。
青哥兒平日裏可人得很,就算到了新環境也沒有鬧騰,左一和奶麽麽,右一個二爺爺,前頭還有叔叔阿麽,軟軟的童音誰聽了臉上都是笑眯眯的。
阿土最近纏着小石頭學武功,見弟弟在陌生的環境裏處得很好,也就沒太注意,哪知道就是這麽沒注意,人就沒了。
若非吃飯的時候吳阿麽找人,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青哥兒不見了。
“怎麽樣,找到沒有?”沈凡更是急得嘴上都冒了泡。
淩慕華按住他:“凡凡莫急,青哥兒一向聽話,他自己定然不會私自走遠。”
沈凡胡亂點頭,人是他帶回來的,沒有兩天竟然就丢了。他看着阿土一臉的石灰色,心都是顫的。
“不行,晚上街上去找。說不定青哥兒在門口看到了什麽好玩的,沒注意就跟出去了。”他說着就站起身,還真準備去找。
花兒哥麽踩着急步子回來把沈凡叫了住:“不用找了!”他聲音很冷,冷冷的眸子直打在文千羽身上:“問這小子,把人帶到哪裏去了!”
文千羽折扇一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扇着冷風,悠悠道:“诶,可不是我要帶他出去的。”
“文千羽!”淩慕華直接冷了聲。
文千羽笑着道:“怎麽軒王連個孩子的去處都要掌握得這般清楚,莫非是不放心什麽?”他說着眼睛挨個兒落在了黑水寨衆人身上,擺明了就是挑撥離間。
淩慕華眉色沉得可怕:“文千羽,你也莫要太過分!”
“啪!”文千羽哼了聲,他将扇子一收,皮笑肉不笑道:“我怎麽就過分了,身為當朝王爺卻同土匪攪在一起,是不是才算過分!也不知百姓若是知道一向以仁義為稱的軒王如今同無非搞在一起會作何感想。呵……”
“夠了!”吳阿麽一掌拍出去,“文公子若是嫌命太長,直說便是。我黑水寨雖說不沾無辜之血,今日若是為文公子破這個例,也未嘗不可!”
文千羽臉上的笑僵下來,吳阿麽那掌沒打到什麽,只是将他手上的折扇拍成了灰而已。
他敢相信,若是他繼續折騰,眼前這個笑面哥麽絕對不會顧及他的身份。
文千羽将扇柄一扔,他轉身就要走人。
沈凡一把把他抓住:“文千羽,你要折騰也要有個限度,青哥兒才三歲,他沒惹着你。”
文千羽反手就是一甩:“他是沒惹着我,你黑水寨惹着我了不行嗎!”
他這話無疑是确認了青哥兒是被他帶出去的事實。
阿土“啊”地叫了聲,舉着最近用來聯系的木劍就朝文千羽刺過去。
他人小,力氣卻不小,更何況是個從小就幹慣了體力活的孩子。
文千羽的大腿一痛,他整個人跟着就彎下了腰。
“小兔崽子,你幹什麽!”文千羽伸手就去推阿土。
淩慕華把阿土抱起來,交到圍觀的土匪手裏。
阿土一雙眸子沉得可怕。
“人在哪裏。”淩慕華轉身問文千羽。
文千羽心裏堵着一股怒氣。
他倒不是真看不慣青哥兒,正如沈凡所說,青哥兒才三歲,根本沒有惹到過他。可他不就是不甘心嗎?前不久才知道,他被擄上黑水寨完全就是因為沈凡需要一個夫君。
被人以這樣的理由擄上山,簡直太恥辱了。他原本打算多逗逗沈凡,以解心頭之恨,哪知道沈凡這人竟然不同以前那般同他一般見識了,甚至處處躲着他,搞得他想找機會報個小仇都不行。
這不,他瞧着沈凡對這青哥兒挺上心的,這才想出了這麽個損招,把青哥兒騙了出去,想讓沈凡着急着急。
文千羽還想跟沈凡打會兒太極,誰知道一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哥兒就奔到門外,使了勁兒的想往屋裏鑽。
吳阿麽這會兒正在氣頭上,根本不想理人。這哥兒也是急着了,顧不得其他,舉着手帕就在門外喊道:“文公子,你放在春香樓的小哥兒被個老頭子搶走了!”